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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底子,“小五届”的“准备打仗”(作者:陈利根)

 黄之中 2023-01-31 发布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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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尘封的记忆,寻觅往昔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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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上海老底子事  忆上海老底子人

诉上海老底子情


老底子

“小五届”
“准备打仗”

陈利根



说到被特殊年代耽误的一代,一般人都会想到老三届。确实,老三届,尤其是66届高中生,当他们面临毕业,正摩拳擦掌准备高考时,却被告知,要停课闹革命了。许多同学汇入了大串联的洪流,后来,又汇入了上山下乡的洪流。等到他们终于走进高考的考场时,已经是年届而立了。从教室,走进考场,如今的高中生顺理成章的一步,他们却走了将近12年。这12年,本来是他们求学和人生的黄金年代。
不过,我要说的是,如果只把目光聚焦在老三届,还是很不够的。

比如上海七十年代前半叶毕业的中学生(也就是七〇届到七五届),他们的中小学教育,基本处在特殊年代。对应于老三届,这里,姑且称他们为“小五届”(因为上海的学制改变,不存在七一届)。“小五届”进学校后的一件重要事情,就是对教材进行革命,尤其是语文教材。如果有一页的内容被认为有问题,就打上叉叉;如果正反两页都有问题,干脆就撕掉。他们在中学里,没有《物理》、《化学》、《生物》等课程,而是把这些课程统一命名为《工农业基础知识》,简称《工基》、《农基》。所以,他们所接受到的基础教育,和老三届相比,显然更少。也是被耽误的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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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笔者想和各位看官聊聊,“小五届”在特殊年代的特殊的受教育经历。不过,因文章容量有限,只和朋友们聊一个内容——“备战”教育。
当时的口号是:“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要准备打仗。”所以,学校对此安排了相应的备战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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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在溧阳路第四小学读书。“四小”是一所弄堂小学,教室窗户外就是弄堂,叫“兰心里”。(拙作《溧阳路边看游泳》由于沪语谐音,误称为“来兴里”, 承蒙热心读者朋友指正,应该是“兰心里”。“兰心蕙质”,相比之下,我根据谐音以为的“来兴”太俗、太low了。)所以,学校校园很小,露天场所只有一块不大的水泥地。
特殊时期,社会上提倡“备战备荒为人民”。学校当然不能落后,也备战,就在这块不大的水泥地上,开挖了一个防空洞,其实就是一条不长壕沟,上面还盖上圆弧形的竹篾爿。在我这个准军迷看来,这个竹篾爿几乎没有军事价值,但仔细想来,学校老师还是用心良苦的:这块水泥地是学生课间的活动场所,竹篾爿防不了炸弹,但可以防止学生不小心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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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防炸弹,那爆炸后窗玻璃是很危险的。所以,学校组织学生,在教室的窗玻璃上贴上纵横交叉的纸条,这样,可以尽量避免爆炸后玻璃碎片的伤害。
以上这些,是“准备打仗”的硬件上的准备。更为重要的,当然是对学生进行相应的训练。
学校搞了一个“紧急集合”的训练项目。就是在学校发出通知后,在规定的时间内,在家的学生必须全部到学校教室集中。这个事情放在现在,很简单:群发一个信息就OK了。但在当时,通讯基本靠吼,一次成功的“紧急集合”,需要每一个同学认真、默契的配合。
经过多次训练,那一天,有校领导亲临现场观摩,我们班进行了一次成功的实战演习。
班主任老师首先去学校边上兰心里的第一个同学那里,下达紧急集合的命令。第一个同学立马通知第二个同学,自己随即奔赴学校。第二个同学同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第三个同学那里,对着窗口大吼一声:“大头,紧急集合啦——”,听到大头“嗷”的一声回应,第二个同学也立刻赶往学校。就这样,一直到最后一名同学为止。好在那时都是按地区划分入学的,我们班最远的同学是在海伦路同嘉路口,距离学校也就三四百米的路程。
紧急集合很成功,全班同学在预期的时间内全部到达教室,观摩的校领导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紧急集合是演习的上半场,还有下半场,就是防空演习。
同学们到齐后,班主任老师宣布,“敌机”来袭,全体卧倒。小伙伴们立刻卧倒在地,头部躲在课桌下面,腿往后伸。那时的同学真的不怕苦,不怕脏,后面的同学闻着前面同学的臭脚,毫无怨言。直到老师宣布,敌机被我们击退,警报解除,大家才起身,重新坐下。根据要求,没有人拍打身上的灰尘,绝对的军人气质。
进一步地,老师还培训我们,如果原子弹来袭,该如何应对。除了寻找合适的遮挡物,如台阶、马路的上街沿等等,有一个方法让我记忆深刻:就是如果你的棉袄的里子是白色的或浅色的,可以把棉袄翻过来遮蔽头部。可是我的棉袄里子是蓝色的,这让我穿棉袄时,总有点惴惴然。
是不是有细心的朋友发现问题了:你们溧阳路四小地方这么小,体育课怎么上?要是有人来问我,我会骄傲地告诉他:我们四小有一块“飞地”,在隔壁弄堂的深处,距离我们四小的“本土”也就二、三百米的样子,那就是我们的“校外操场”。
为了使军训更有运动感和观赏性,老师决定让同学们带上红缨枪,去校外操场操练。
每人发一支红缨枪?那是不可能滴;自己做一支红缨枪?那是可能滴,而且是必须滴。同学们都很积极,找来了竹竿,用木头加工成枪头,插进竹竿,再找些红布条绑在枪头下面,红缨枪的雏形就有了。我们的老师很暖心,为同学们准备了红漆和银粉漆,在枪杆上涂上红漆,在枪头上涂上银粉漆。进一步地,把白纸条呈螺旋状粘贴在枪杆上。这样,一支漂亮的、DIY(自己手工制作)的红缨枪就诞生了。
就这样,在我们四小的“飞地”上,可以看到一队“红小兵”,肩扛红缨枪,进行列队、刺杀训练,非常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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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中学后,又多了一个训练项目——拉练。当年拉练军训是一场全社会的运动,上海的许多工厂也组织拉练。有歌为证:“七亿人民七亿兵,万里江山万里营。”野营拉练,能培养和锻炼人们的军事素养。
我们的拉练目的地是川沙的龚路中学。能出去浪,同学们是很开心的。实际上,拉练是很辛苦的。因为要野营(其实是住在教室里),所以,真的要带上铺盖的,就像解放军叔叔一样,背着背包行军。路程也很远,当时走了多久已经不记得了。我刚百度一下,从我们的学校洞庭中学到龚路镇,路程是22公里,需步行5.5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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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拉练步行,是不够的,还必须有其它训练科目,比如,紧急集合。半夜时分,操场上突然想起了军号声。因为事先有过训练,所以小伙伴们并不意外,也不慌张,反而有一种亲临战争现场的兴奋感。

让小伙伴们开心的是,回程不需要拉练了,是坐小火车回市区。当年,有一条“上川铁路”,从川沙到黄浦江边的庆宁寺,在龚路镇有火车站。当我们站在龚路火车站的站台上,看着正儿八经的、却又是小了一圈的蒸汽机车,“呼哧呼哧”地拖着长长的列车开进站,感觉很新鲜。我们的拉练,也就此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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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殊的十年中,“小五届”和“老三届”有着不一样的生活经历和生活体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他们都在求知的黄金年代,度过了一段蹉跎岁月。
其实,仔细想来,被耽误的又岂止是“老三届”和“小五届”?我的一些前辈同事,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应该是“老三届”的大哥了。他们聊起当年下放到郊区“干校”,工余抓螃蟹的轶事,聊的时候颇有趣味,聊了之后又颇有感慨——时间被耽误了,十几年了,没有评职称。

只要有折腾,就会有耽误。所以,不折腾,是硬道理。



(配图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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