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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行

 新用户3278CVPn 2023-01-31 发布于湖北

   我是一个从小性格内向、害羞的女孩,除了和家人和几个好姐妹说话之外,从不主动和其他人说话。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去外婆家我不敢上桌和大家一起吃饭,爸妈只得陪着我端着一只碗到外面去吃。我的这种性格让旁人产生了忧虑,我三娘曾笑着大惊小怪地叫:“天嘞!她以后怎么找男朋友?!”我上小学一年级时语文老师李建华对我妈妈说我下课后不和同学玩,还表达了我不聪明的意思。老师的话深深刺伤了我的心,回家后我忍不住骂了老师几句,妈妈很惊讶,没料到我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我在小学一年级第一期开学的第一天发的新数学课本才看了一眼就不翼而飞了,没有课本,每次听课都云里雾里,到了考试时自然考不及格。数学底子没打好,一期拖一期的后腿,以致于我的读书生涯数学从不及格。考试不及格,我又不爱说话,数学老师刘彬坤把我划为“笨学生”一类,有时看我不顺眼总爱咬牙切齿用手拍我的脸,他这种举动让我非常反感,他是城市出生的,又为人师表,怎么能这样呢?有一次课间休息做眼保健操时他出去了,一个女学生碰了我一下,我睁开了眼睛,正好他进来了看见了我的“不认真”,走到我面前又要拍我的脸,幸好女同学刘平立即为我解释清楚,他的手才没落下来。我不是天生愚笨,要不是书弄丢了,我想我的数学成绩一定也会很好,我一定能顺顺利利地直到读大学。我是很尊敬老师的,每次无论在什么地方碰到老师我都会主动跟老师打招呼。有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和刘坤彬老师狭路相逢,我也同样亲切地叫他“刘老师”。也许是这件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有一次他在班上说有的学生成绩好,非常骄傲,见了老师也不打招呼,有的学生成绩不好,见了老师却知道打招呼。我的同学以为我的父母不疼爱我,他们可能认为我妹妹活泼可爱,我理所当然要受到父母的虐待。我们家离学校近,有一次放学我很快就回了家,背着背篼去割草,我的同学从马路上经过,站在那里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实际上我的父母对我和妹妹的爱是平等的,他们相信我是聪明的,即便我真是一个傻瓜,他们也不会嫌弃我。

  直到我上小学五年级,终于受到了语文老师张德亨的重视,我的语文成绩总是在班上前五名,我的字和作文是班上最好的,他经常在上课时表扬我的作业写得工整,经常把我的作文当作范文读给全班同学听,有一次我写的一篇作文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只有我因为胆小不好意思笑,只是低着头,双手直冒汗。这之后,经常有同学找我帮忙抄歌词,有其他年级的学生让我帮忙写作文,张老师把班上的黑板报交给我负责,由同学投票评选我还当上了学习委员和生活委员。那时,没什么比听到张老师的夸奖更让我内心甜蜜的了。张老师有一句话特别让我感动,他在课堂上对大家说:“别看邬霞不爱说话,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张老师是非常了解我的,同学们也慢慢了解了我,不会把我和班上几个成绩差、没特长的沉默女孩相提并论。

  没有人知道,我和妹妹一样,都很有音乐细胞。我生平第一次学唱歌是在上学之前,堂姐教我唱《小燕子》,只学了三遍我就会唱了。我和妹妹同时迷上的第一个歌星是杨钰莹,她的歌声太甜美了,我们听得如痴如醉。我们不约而同地模仿她,也同时有了歌星梦。妹妹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是班上的活跃份子,文艺节目是少不了她的,她充分发挥她的文艺天赋,每次的舞蹈都自编自跳,如果是集体舞她必是领舞。相对于妹妹,我就实在是太逊色了。我太胆小,平时让我多说一句话都难,要让我在大庭广众下表演那更是比登天还难。有一次班级里准备节目,老师叫我上去试一试,就是换跳两只脚,本来是很简单的动作,可由于我太紧张,只知道跳一只脚,老师只好让我下来,我的心里充满了自责,觉得自己太没有用了。学生时代唯一一次上台是全班同学合唱,我因为紧张差点站错位置,差点在男同学唱时张嘴,一直是脸红心跳,额头手心直冒汗,总感觉台下的人在看我一个人。好在妹妹班上排舞时我派上了用场,我给她们唱歌,她们随着我的歌声舞动。这时候,我成了自动录音机。

  在工厂打工每天上班被管得死死的,有时是想说话不敢说,我就只好唱唱歌解解闷儿,有的女孩说我唱歌好听,即使我停下了,她们也会要求我再唱。有个河南女孩的嗓子粗,她说她的声音要是有我的这么好听,一定天天唱歌,我听了心里那个甜呀,别提了。偶然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广东电视台有歌唱比赛,我跃跃欲试,只可惜我和妈妈去广州没找到报名地点。后来念了私立艺校,我成了全校最放不开的学生之一。期中考试的那天,面对全校师生100多双眼睛,我不敢多看一眼,眼睛一直盯着大厅的窗户,双腿直发抖,浑身僵硬,活像一具僵尸挺立在那儿,我想,我当时的神情一定难看极了!同学们羡慕我会写作,我却很羡慕他们跳舞跳得棒,小品演得好。上武动课时做踢腿的动作,我又犯了和读书时一样的错误,只知道踢一条腿,为此老师让其他同学停下来,让我单独反复做这个动作,直到纠正为止。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却因控制不了紧张出差错,我恨自己没出息。值得骄傲的是,有的同学听了我的录音带后说:“没想到你唱歌这么甜。”

  凡是我听过的歌都过耳不忘,我会唱的歌已有好几百首。每当看到电视里面歌星在舞台上劲歌热舞、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就羡慕得不得了,我羡慕他们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时也能把快乐带给别人,能获得鲜花与掌声的回报,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尊重,还有满场的荧光棒闪耀,那种热闹的氛围令我神往。妹妹已在向着梦想的方向前进,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参赛机会,在工厂里她拿过第一名,在各个商场她都拿过奖。妹妹在台上唱歌妈妈总会泪流满面,她好希望妹妹能出人头地,而我除了羡慕便是佩服,认为自己永远没有勇气上台。可是,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2005年我在家闷了半个月,不能唱不能跳,实在是难受。我想象着如果一辈子这样就活得太无趣了,我突然有了一股冲动:上台去唱歌!我要改变自己,让自己快乐起来。我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也曾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最后,我告诉自己:既然已决定了,就要勇敢地向前跨出我的第一步。上台前我有一点紧张,上台后我惊奇地发现紧张感像变魔术一样地消失了,我用流利的普通话向观众说祝福话语,接下来,我听到了自己美妙的歌声,还情不自禁地扭动身体。台下的观众都不见了,世界只剩下了我。

  原来,上台唱歌非我想象的那么难。回家的路上我仍处于兴奋状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爸爸对我的表现也是满意又吃惊,他说:“老是把自己封闭,早就叫你打开心扉,早就叫你发挥这方面的才能,第一次去了第二次自豪。你今天唱得不错,要是声音再脆点更好听,没想到你那么自然,还能做动作。”过后几天我开心极了,忘记了一切烦恼。我终于破了胆,超越了自我,怎能不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呢?以前我见做明星的都是俊男靓女,而自己长相平凡,只好将歌星梦深藏于心,但看了超级女声捧出李宇春等平民偶像后,我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浑身不自觉地有了力量。2006年超级女声冠军尚文婕和梦想中国18强选手丁于参加海选时都跑了几个分赛区,他们相信金子总会发光,凭着执着的精神,一步一个脚印坚实地走了下来,最后,他们如愿以偿。以一首《阿莲》而成名的戴军以前只是深圳布吉一家印刷厂的流水线工人,和宋祖英、田震、张也、汤灿并称为湖南“五朵金花”的刘晚翠以前也只是深圳松岗的一位幼儿园老师。他们成名的经历告诉我,每一个人都有追梦的权利,命运不是天注定,成功更要靠自己。如果有机会,我也会选择做一名歌手,我将会自己写词,唱出打工者的心声。

  在家乡时我一有空就去种菜、割草、捡柴,甚少呆在家里做家务,做饭的事从不过问。打工四年后我们一家人在外租了房,因这时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会做饭似乎是件不合情理的事,爸爸妈妈见我还是不过问做饭的事,难免有些着急,今天爸爸在我耳边唠叨:“不会做饭嫁出去怎么办?”明天妈妈在我耳边唠叨:“女孩子要学会做饭。”爸妈没有鼓励我,言语之间透着层层担忧,使本来就自卑的我更加自卑了。我的一个堂姐嫁出去她婆婆嫌弃她拿菜刀都拿不稳,我便认定自己是个嫁不出去的姑娘,即使嫁出去也会受气。每当看到别的女孩切菜、炒菜的熟练动作,我就好羡慕,心想若是我能做到该有多好!我认为自己很笨、很差劲,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一个男孩,想终身不嫁,仍然两手不沾家务事,想让爸妈打消让我嫁人的念头。爸妈哪明白我的心思呢?他们照样唠叨,在我21岁那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告诉自己一定要学,不能让他们看扁了我,著名节目主持人李湘本来也不会做饭,但因拍摄电视连续剧《快嘴李翠莲》学会了切菜、炒菜,我想我应该能够学会。有天早上,爸爸妈妈和妹妹都还在熟睡中,我无法安心入睡,跳下床开始行动。我第一次动锅动灶煲了一锅绿豆水,绿豆煮得不是很烂,但可以吃。后来妹妹结婚了,爸爸又开始唠叨:“现在妹妹是越来越能干了,请客一大桌子菜都是她做的,味道很好,你也应该练一练。”妈妈劝慰道:“你不要操心,以后她自然就会了。”爸爸撇撇嘴说:“你看她是不是自然就会了。”我很不服气,暗暗下决心要学会,把淘米到饭熟、择菜到炒菜的整个过程都操练操练。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我第一次切南瓜时由于没有经验实在不知怎么才能把它切成丝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内心充满了挫败感,但我没有放弃。虽然忙活了半个小时才切出来,心里却有了小小的成就感。突破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当然就顺手多了,不久后,拖地、套被等家务活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拿破仑说:'不可能’这三个字只在愚人的字典里找得到。我以前对凡事都喜欢说 '不可能’,但是现在我想说:如果尝试去做,一切皆有可能。我实在没有必要去羡慕别人,同样是一个脑袋,一双手一双脚的人,相信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别人不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我走出自卑的阴影,心情沐浴在阳光里,让温暖伴随我的一生。现在的我已不同往日,不怕别人再说我一窍不通,如果有人说我什么什么不会,我会毫不客气地回击他们:“不是我不会,而是我没来得及学而已。”如果有人说我做不到某件事,我也会毫不客气地给予回击:“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我没去做而已。”如果有谁还担心我怎么找男朋友,我更会挺起胸膛说:“本姑娘聪慧过人,心灵手巧,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吗?”相信我的回答一定会令听者目瞪口呆。

                                                                                 写于2006

邬霞,四川人,1982年出生,1996年南下打工, 1998年开始写作,2001年开始在打工刊物发表文章,近几年在《天涯》、《作品》、《诗刊》、《散文.海外版》、《广州文艺》、《芳草.潮》等杂志发表文章。非虚构作品《等待阳光的珍珠》荣获第三届我和深圳网络文学拉力赛优秀奖。2014年参与纪录电影《我的诗篇》的拍摄,2015年登上央视五一特别节目《工人诗篇》。个人事迹被凤凰卫视、中国青年报等媒体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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