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歌日记】 《挖 黄 连》 张帆 癸卯正月 天桥村以崎岖 引领我们提升海拔 从800多米，直到 1000米以上 青云外，一群劳作的人 成为逆光下的斑点 山坡耸起梯田的脊背 田垄间 五岁的黄连已经成熟 像空巢的孩子 等了五年 等打工返程的亲人 穿过风雪和疫情 穿过挂念 带他们回家 左邻右舍，男男女女 挖的挖，捡的捡，背的背 世外桃源的忙碌 把普天下最团圆最欢快的春节，变成 山坳里不为人知的 劳动节 “只有这个时候才回得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 才请得到帮手” 挖掘还在继续 而我们的交谈，也向深处铺开 “世人只知黄连苦 哪晓得 种黄连的人 比黄连还苦” 撒种，护苗 三年移栽，五年收成，还得烘烤 生长期，包括每月除草，追肥，还要除虫…… 除虫？ 难道世上 真有自讨苦吃的虫？ “最恼火的是 常年在外 实在没法照顾好农活 收完这一轮 我也不再种了 准备把这些田块 送给想种的人” 此前 我对黄连的认知 总被莫名其妙的俗语带偏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黄连树下弹琵琶，苦中作乐…… 黄连隶属草本，永远 不可能高大成树 哑巴说不出的苦，究竟有多苦 我的好奇心 抠出了一点金黄的根茎 比虫草还细的根 一种原生态的乡里乡亲的苦 迅速，攻占了所有味觉 在山间挖黄连 其实，是在挖苦 如果有一天 所有的苦根都被挖断 所有的苦果都被尝遍 这世间 会不会再无疑难杂症 会不会再无良药苦口，逆耳忠言？ 这里的山花，清泉 会不会更加单纯，更加甘甜 那些蜜糖里长大的生活 会不会理解远山的沉默 和一棵 更加沉默的黄连？ 2023年1月31日，农历正月初十，补记山中所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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