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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的面前，是相同的两扇门，一右一左，都闭合着。一扇通往未来，一扇也通往未来，一望无际的未知。有几颗种子发芽。各种事物，孩子和爱，和我一同生长，拔节。很多人，还有生活，一刻不停地填充进来，融化，定格，阳刻成写意雕塑，立在天地，日月之间。俄语系毕业的表妹，另一种语言在她二十三岁的田头扎根，长出小小的翅膀，一同起飞的，还有同龄、同乡的恋人。表妹文娟试图踮起脚尖，干练地和学校，以及住着悲苦的父爱母爱告别，起身，毫无牵挂地奔向自己的社会，自己的未来。 无论如何，全俄语毕业论文，都是必须翻过的一座山。每个字母翻检出的，是新生活的暗示，二十多岁，做了这个年龄该做的，学了该学的，连人间的生死离别都痛过了，痛了又痛。这锥心的疼，是妹妹的福，妹妹有福了，磨砺给了女孩儿一颗慧心，一双理性的洞察人生的眸子，最让家人安心的是，她遇到了等着爱她一生一世的未婚夫。趁假期，我要谢谢那个陪她走的男孩，孩子腼腆，只妹妹一个，辗转着找来。 我告诉她在哪个站下车，回走约五六十米，小区临街有一北门，她说：“知道了，姐”。可是年轻的她还是在一个小小的区域，走丢了方向，她进了南门。到底还是门，进了门，离目的地就不会远。期盼和迷茫的人，脚步是有思想的。 她的电话和我的脚步，在同一时刻抵达。 站在小区里的十字路，听着她夹杂着兴奋、焦虑的家乡女孩子的音韵，我四处张望，我知道此时，她正朝着自己判断正确的方向，找寻。我果断制止了她的偏离，十字路上，远远的，终于有一团火焰，向我靠近。她还那么远，就觉得这个清凉的早晨，我穿了太多，我听到自己的脉，血液奔流，毛孔渗出了汗。 还是那件灰色粗线毛衣外套，很旧，穿了很久，线与线的纹络，让空气、天空摩擦出一身线球，牢牢的密实的坠在上面，像无数小巧而忠实的卫兵，誓死捍卫它主人匆匆来去的小身躯。 进了屋，她说：“姐家真温暖” 除了书房的琴，按我的心意置于案头，每个屋子，尽量温馨，茶几，饭桌，厨房，尽量放置一些暖色调的饰品，和甜品。甚至，想到合适的角落，该再填有一束花儿。 两个人，一桌菜。我看着她埋头认真吃东西的样子，很亲。学校里，像表妹文娟这样求学的农村孩子，舍不得畅快地吃。 临走，我取出早早备好的衣物，她说：“姐，上次你给我的衣服还没穿完。”衣服怎么能穿完呢。 表妹一走，一双粉红色拖鞋，留着她的余温。一根黑发飘落在手指，迅速握住，心间有母亲般的疼爱荡漾······ 文娟的父母，我最小的舅舅舅妈，只五十几岁，就断然和这个世界划清了界限，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两个大学生。表弟考去了远方，天津汽车制造厂，成绩像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当我一块一块捡拾，路基上野风吹落的石子时，我看到历经黑土地濡养的表弟后劲十足，去了两三年，就贷款买上了开发区青年创业楼，还当上了青工队长。去年舅舅还在世，表弟回老家时见到了他。比韶华时的舅舅清秀，内敛。那时他二十九，大城市爱情远，亲戚们着急，在老家介绍了一位大龄女孩，女孩和女孩的家都是本分的农民，家人和表弟都没意见，母亲不在了，亲情格外珍贵。安葬了小舅妈，想那个善良女孩的心，也定是随了表弟上路了。夜里，一根洁白的羽毛，在梦里飞。 长兄是表妹的远方，本来也是他父母未来的幸福光阴。儿女双全，都不能成为她们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父母的时间阴刻在记忆里了，是表弟表妹挥之不去的痛，直抵骨髓的痛，让他们快速并清晰的认识了人生，他们决定起飞。失去亲人，衍生为远行的力量。 表妹和恋人出校门，面临选择，像两只小鸟，面对深邃的蓝天，他们选择一起走，两个初步社会孤独的孩子，去找她的哥哥。一家人在一个城市打拼，温暖。 我沉默地看一眼走过娟足音的走廊，她心跳一样的脚步，和几年前的我，交织在一起。我家的楼道和世上的许多路一样，看上去都很像，不同的是，它的去向决定着脚步的方向。街区的路径，在相似的楼群间起承转合，魔术般暗藏着，交织着各种让人迷惑的玄机。 青年的日子，青葱而鲜亮，纸上的心愿，结了果子，长出翅膀。我知道，我的小表妹文娟，每一个节日，必思念丛生，深藏着爱，思亲的心，流出一眼一眼幽幽的泉。 上天安排，让文娟有另一层切身的温暖陪伴。 未来的路，和远去的母爱，消瘦着和一株芦苇站在一起，在梦里相遇。替我问候你天堂里的妈妈爸爸吧，那日，世间生灵，化茧为蝉。一轮水月，一双蝴蝶，一上一下，在娟的瓷杯，弯出一个波光粼粼的吻。 忽然想家，我拨通了遥在千里之外的父亲母亲的电话。 大学毕业，命运指引，我选择留在这个青色的城市。留下来的另二个原因，是内大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喜鹊；和那之后，一条红线，让我遇见我的先生，一位永远穿着干净西装的稳健男人。 从此，这个城市，不再仅仅是别人的城市。 风行水上，我怀着一只鸟儿的理想，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瘦瘦地飞。 这个银质的日子，我选择做一个词语，是随着年轮疯长茂盛的“爱”。埋头滴落的水分和语言，有青春相伴，我愿与它为邻。 如果不能阻止成长，表妹和我，都负有繁衍万千生息的属性，也会有同一个名字，母亲。金子质地的母爱，哺育万物，爱与天地日月，不增不减，不诟不净，共生光华。人生未来的路，披一身山水，斩棘前行。 作者：张正旭 摘自《内蒙古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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