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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友主页丨魏霞:一壶月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3-02-01 发布于山东


晚风眠,花香薄,一轮明月高悬。

是在后花园的花丛里吧,一人一桌一壶酒,诗仙一袭青色长衫,轻挽袖,手微抖,持金樽,酒缓流,哗啦哗啦哗啦,嘀嗒嘀嗒嘀嗒,如银线、如挥之不去的眉心愁。

举杯向天邀明月,月泄酒中,酒在月中,一壶月光醉摇曳,侧脸瞅影,高挑清瘦。

呵,“对影成三人”。来吧,媚人的月儿;来吧,自赏的影儿。

月儿伴我衔杯,影儿随我翩跹。本是清雅青风客,哪有三尺惆怅令人忧。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月是李白精神世界从不缺席的朋友。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秋月里,他曾倾述过不尽的相思:“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月光下,他和古人结为朋友:“月下沉吟久不归,古来相接眼中稀”。

面对现实,郁郁不得志的诗人何以解忧,唯邀明月写诗喝酒。

在许多个风儿吹不到的天涯之夜,诗人执意和月光忘却世情地交游。

诗仙的一壶月,一壶天上,一壶人间,在时光深处浅斟低唱了一千多年,不醉不休。

苏东坡也恋月。

他笔下的月千姿百态,意象纷呈。

他的月,可以寄托乡情:“不觉春风吹酒醒,空教明月照人归。”

可以思念亲人:“殷勤去年月,潋滟古城东。憔悴去年人,卧病破窗中。”

可以问讯朋友:“杏花飞帘散余春,明月入户寻幽人。”

可以感叹岁月:“繁华真一梦,寂寞两荣朽。惟有当时月,依然照杯酒。

可以伤感怀人:“孤村一犬吠,残月几人行。”

可以赞美节操:“布衫漆黑手如龟,未害冰壶贮秋月。”

……

一壶月,让苏轼荣辱皆忘,把浮名换作清唱浅酌。

我的祖父是个乡下人,在田里种瓜种豆,往往是掮一把锄头携一身疲惫回家。

院子里月光下,土墙上爬满了丝瓜花,一只老狗偎在脚下摇尾巴,自家酿的一壶米酒,豪爽地跳入粗瓷大碗里。

祖父端起碗,晃一晃,酒中的月似喝醉了一般,袅袅娜娜。

祖父轻轻地抿上一口,咂咂嘴,捏起一粒花生米。花生米很知趣,默默地配合着祖父的老牙。

偶尔有虫鸣唧唧,或者有夜鸟“嘎”地一声远去,祖父一概不去理会,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祖父不是李白,不是苏轼,不懂那些浪漫的诗词歌赋。

他不看空中的月,只是沉默着,沉默着在脑子里计划着明天或后天的农事,或者什么也不想,有一壶月安安静静地作陪,对劳累了一天的他来说,就足够了。

(已载2月2日《德州晚报》)



■作者:魏霞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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