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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诗质疑 卷十一 ~ 卷十五

 新用户4541Ay47 2023-02-01 发布于上海

卷十一

<经部,诗类,读诗质疑>

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质疑卷十一

太仆寺少卿严虞惇撰

郑谱曰秦者陇西谷名於禹贡近雍州鸟鼠之山尧时有伯翳者实臯陶之子佐禹治水水土平舜命作虞官掌上下草木鸟兽赐姓曰嬴历夏商兴衰世有人焉周孝王使其末孙非子养马於汧渭之间孝王为伯翳能知禽兽之言子孙不絶故封非子为附庸邑之於秦谷至曾孙秦仲宣王又命作大夫始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国人美之秦之变风作秦仲之孙襄公平王初兴兵讨西戎以救周平王东迁王城乃以岐丰之地赐之始列为诸侯遂横有周西都宗周畿内八百里之地其封域东至迤山在荆岐终南惇物之野至玄孙德公又徙於雍云 苏氏曰伯翳之後子孙当夏商之间或在中国或在夷狄商之衰也中潏居西戎以保西垂六世孙大雒生成及非子孝王邑非子於秦至宣王时犬戎灭成之族宣王命秦仲为大夫诛西戎不克见杀平王东迁秦仲之孙襄公兴兵救周平王赐之岐丰之田列为诸侯後二十九世而并诸侯有天下 汉书地理志秦地於禹贡时跨雍梁二州诗风兼秦豳两国天水陇西山多林木民以板为室屋及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皆迫近戎狄修习战备高上气力以射猎为先故秦诗曰在其板屋又曰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及车粼驷驖之诗小戎之篇皆言车马田狩之事吴札观乐为之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旧乎 孔疏季札闻歌秦曰此之谓夏声杜预云秦本在西戎汧陇之西秦仲始有礼乐车马去戎狄之音而有诸夏之声 李氏曰郑风都曼齐风阐缓秦风廉劲亦由风声气俗使然朱注岐丰之地文王用之以兴二南之化如彼其忠且厚也秦人用之未几而一变其俗见於诗者大抵尚气概先勇力已悍然有招八州而朝同列之气何哉盖雍州土厚水深其民敦重质直不为浮靡以善导之则易以兴起而笃於仁义以猛驱之则其强毅果敢之资亦足以强兵力农而成富强之业非山东诸国所及也呜呼後世欲为定都立国之计者尚当监乎此而凡有国者其於导民之路尤不可不谨其所之也 朱氏曰或问秦有风而吴楚无风何也曰吴楚僭王猾夏外之故无风 虞惇曰杞用夷礼蔡服於楚滕薛役於宋故皆无风

车邻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焉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赋也 毛传邻邻衆车声也白颠的颡也寺人内小臣也 郑笺欲见国君者先令寺人传告之

朱注国人创见而夸美之也

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兴也 毛传陂者曰阪下湿曰隰耋老也八十曰耋郑笺阪有漆隰有栗喻秦仲之君臣各得其宜也

并坐鼓瑟君臣以闲暇燕饮相安乐也 范氏曰今者不乐恐失时也 吕氏曰既见君子并坐鼓瑟简易相亲之俗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悲歌慷慨之气也秦之强以此而止於为秦者亦以此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兴也 毛传簧笙也

虞惇曰秦始立国而寺人首见於风诗秦之用寺人旧矣其後遂以寺人亡天下

车邻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

驷驖美襄公也始命有田兽之事园囿之乐焉郑笺始命命为诸侯也秦始附庸也

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上去通韵】赋也 毛传驖骊阜大也 孔疏驷马当八辔言六辔者以骖马内辔纳之於觖故在手者唯六辔也马硕大而驯服御者以手执辔而已不假控制也 毛传媚子能以道媚於上下者冬猎曰狩 郑笺媚子从公往狩言襄公亲贤也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拔则获

赋也 毛传时是辰时也礼冬献狼夏献麋春秋献鹿豕羣兽 朱注奉之者虞人驱以待射也硕肥大也拔矢括也 董氏曰五御三曰逐禽左自左膘而射之逹於右腢为上杀 孔疏戒御者从左而逐之公亲射之舍矢则获言善射也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輶车鸾镳载猃歇骄

赋也 朱注田事毕矣乃游於北园 毛传闲习也輶轻也 郑笺轻车驱逆之车 朱注鸾铃也效鸾鸟之声镳马衔也 郑笺置鸾於镳异於乘车也孔疏乘车鸾在衡和在轼 毛传猃歇骄田犬也长喙曰猃短喙曰歇骄 朱注以车载犬休其足力也韩愈画记有骑拥田犬者亦此类

朱氏曰一章言其往而狩二章言其狩而获三章言其获而息也

驷驖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公之媚子朱注云媚子所亲爱者也今从毛游于北园郑笺云公所以田则克获者乃平居游於北园时习之也载猃歇骄云载始也谓逹其?噬始成之也今从朱

小戎美襄公也备其兵甲以讨西戎西戎方强而征伐不休国人则矜其车甲妇人能闵其君子焉虞惇按史记秦仲为西戎所杀庄公伐西戎破之及西戎弑幽王襄公讨西戎以救周襄公十二年伐戎至岐而卒 王氏曰後汉书西羌传秦襄公攻戎救周及平王之未戎逼诸夏自陇山以东及乎伊洛往往有戎於是渭首有狄?邽冀之戎泾北有义渠之戎洛川有大荔之戎渭南有骊戎伊洛有杨拒泉臯之戎颖首以西有蛮氏之戎 张氏曰车邻驷驖小戎诸篇武事备矣盖其地与戎错而秦仲以来武事最胜故能使秦霸有天下而其後亦以强兵黩武不二世而亡夫其严急之风与三代之温柔敦厚者相去远矣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游环胁驱隂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续徐邈辞屡反收輈一韵驱续馵平去入一韵玉屋曲一韵不必强叶集注八句通叶一韵非是】

赋也 毛传小戎兵车也俴浅收轸也 孔疏轸者车前後两端之横木所以收敛所载者也浅收者对大车平地任载之轸为浅也兵车当舆之内从前轸至後轸帷深四尺四寸大车前轸至後轸深八尺兵车比之为浅也 毛传五五束也楘历録也梁輈輈上句衡也一輈五束束有历録 孔疏輈从轸以前稍曲而上至衡则向下句之衡横於輈下而輈形穹隆如屋之梁又以皮革五道束之每束皆有文章历録然也 毛传游环靷环也游在背上所以御出也胁驱慎驾具所以止入也 朱注以皮为环当服马之背上游移无定处引骖马之外辔贯之骖马欲出此环牵之所以御出也胁驱亦皮为之前系於衡後系於轸当服马之胁骖马欲入此皮约之所以止入也 毛传隂掩轨也 孔疏轨在轼前而以板横侧掩之所以隂映此轨也 孔疏靷所以引也 孔疏车轮长六尺六寸止容二服骖马颈不当衡别以皮为二靷系於隂板之上令骖马引之左传两靷将絶是也 孔疏鋈沃也 毛传续续靷也 朱注隂板之上有续靷之处销白金灌沃其环以为饰也 孔疏茵者车上之褥文茵用虎皮为之有文采也 毛传畅毂长毂也 孔疏毂所以贯轮者大车之毂长尺有半兵车之毂长三尺二寸比大车为长也 毛传骐骐文也左足白曰馵 朱注君子妇人目其夫也 孔疏板屋西戎之俗以板为屋也 郑笺心曲心之委曲也

朱注西戎者秦之臣子不共戴天之仇也襄公上承王命往而征之故从役之家人先夸车甲之盛而後及其私情盖以义兴师虽妇人亦知勇於赴敌而无所怨矣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駵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阜手一韵骖合軜邑平入通一韵期之一韵中字不入韵不必叶诗多不用韵之句疑者阙之可也】

赋也 郑笺赤马黑鬛曰駵 毛传黄马黑喙曰騧郑笺中中服也骖两騑也 朱注盾干也 孔疏

画龙於盾合而载之以蔽车也 朱注觼环之有舌者 毛传軜骖内辔也 朱注置觼於轼前以系軜故谓之觼軜亦销沃白金以为饰也邑西鄙之邑也方将也将以何时为还期乎何为使我念之极也

俴驷孔羣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錞释文音敦羣錞苑平上通一韵膺弓縢兴一韵末二句韵未详】

赋也 孔疏俴驷四马皆用浅薄之金为甲欲其轻而易旋习也 郑笺羣和调也 毛传厹三隅矛也孔疏矛鋭底曰鐏平底曰錞鋈錞鋈以白金为其

錞也 郑笺蒙厖也 孔疏伐中干也干大者曰橹中者曰伐 朱注苑文貌画杂鸟之羽於伐苑然有文也 毛传韔弓室也 孔疏虎韔虎皮为之 补传曰膺胷也谓弓室之胷以金镂饰之也 孔疏交韔交二弓於韔中谓颠倒安置之二弓备折坏也朱注闭弓檠也仪礼作? 毛传绲绳縢约也 孔疏以竹为闭置於弓隈以绳约之而後纳於韔 朱注檠弓体使正也厌厌安也秩秩有序也 郑笺闵其君子寝兴之劳又思其性与德也

小戎三章章十句

虞惇按此诗车甲弓矛之制孔疏最详集注增损字句尤较明显今参用之虎韔镂膺从逸斋补传以上下文皆言弓不应镂膺二字独言马严氏诗缉亦主此义也

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吕氏曰比也 毛传蒹薕葭芦也苍苍盛也逆流而上曰遡洄顺流而涉曰遡游

毛传白露凝戾为霜然後岁事成喻国家待礼然後兴 欧阳氏曰蒹葭必待霜然後坚实秦必用周礼以变其夷狄之俗 程氏曰顺而求之则易且近逆而求之则艰且远 吕氏曰此诗全篇皆比也所谓伊人犹曰所谓此理也盖指周礼也襄公所以未能用周礼者疑其迂耳若孝公云安能邑邑待数十百年以成帝王也故诗人讽之以礼甚易且近特人求之非其道耳 严氏曰周弱而緜秦强而颠礼之存亡异也

蒹葭凄凄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比也 程氏曰凄凄青苍之间也 毛传曦乾也陆氏曰水草交为湄 郑笺跻升也言难至也 毛传坻小渚也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右音以】

比也 朱注采采盛而可采也 毛传涘厓也右出其右也

苏氏曰蒹葭之方盛也苍然其强劲而不适於用至白露凝戾为霜然後坚成可施用於人秦起西垂与戎狄杂居本以强兵富国为先襄公耕战自力而不知以礼义终成之岂不苍然盛哉然君子以为未成也故其後世狃於利而不知义至商君厉之以法卒胜天下既胜之後二世而亡其数有以取之矣蒹葭三章章八句

虞惇按毛传於此诗简而未逹郑笺以蒹葭苍苍喻衆民不服所谓伊人为知周礼之贤人不若读诗记之意味深长也故今从之朱子不主小序大约以为怀人之诗若在郑卫篇中恐亦不免於淫女望其所思而不来之说矣

终南戒襄公也能取周地始为诸侯受显服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以戒劝之

子贡传襄公克戎始取周地秦人矜之赋终南欧阳氏曰按史记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襄公十二年伐戎至岐而卒子文公立十六年伐戎戎败走遂收周余民而有之地至岐盖自戎侵夺岐丰周遂东迁虽以岐丰赐秦使自攻取而终襄公世不能取之但尝一以兵至岐至文公始逐戎而取岐丰之地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裘古渠之反後并同梅裘哉韵本通不必叶】兴也 毛传终南周之名山也条槄梅柟也 郑笺至止受命服於天子而来也诸侯狐裘锦衣以裼之渥厚渍也渥丹言赤而泽也

郑笺名山高大宜有茂木喻人君有盛德乃宜有显服 苏氏曰终南则有草木以自衣被而成其深君子则有章服以自严饰而成其尊 范氏曰有其服有其容必德足以称之其君也哉戒之之辞也 孔疏君当务崇明德无使不宜言其宜以戒不宜也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夀考不忘

兴也 毛传纪山基也堂毕道平如堂也黑与青谓之黻五色备谓之绣 朱注不忘者欲其居此位服此服长久而安寜也

终南二章章六句

黄鸟哀三良也国人刺穆公以人从死而作是诗也春秋传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君子曰秦穆之不为盟主也宜哉死而弃民先王违世犹贻之法而况夺之善人乎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复东征也 孔疏杀人以葬璇环其左右曰殉秦本纪穆公卒葬於雍从死者百七十人然则死者多矣独哀三良者伤善人也 朱注史记秦武公卒初以人从死死者六十六人至穆公遂用百七十七人而三良与焉盖其初特出於戎狄之俗无明王贤霸以讨其罪於是习以为常虽穆公之贤而不免论者徒闵三良之不幸而叹秦之衰至於王政不纲诸侯擅命杀人不忌则莫知其为非也呜呼俗之敝也久矣其後始皇之葬後宫皆令从死工匠生闭墓中尚何怪哉 苏氏曰三良之死穆公之命也康公从其言而不改其亦异於魏颗矣故黄鸟之诗交讥之也 朱氏曰三人者不食其言以死从君而诗人不以为美者死不为义不足美也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棘息特与穴栗各为韵不必叶】

兴也 李氏曰交交飞而往来之貌 孔疏止於棘得其所也 毛传子车氏奄息名 朱注特杰出之称穴圹也惴惴惧貌 毛传栗悼殱尽良善也苏氏曰臣之托君犹黄鸟之止木交交而和鸣今三子不得其死曾鸟之不若也 孔疏秦人哀伤三子之死临视其穴惴然悼栗乃愬之於天 郑笺若可以他人赎之者人皆愿百其身谓一身百死犹为之惜善人之甚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兴也 郑笺防犹当也一人当百夫也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鍼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兴也 毛传御当也

黄鸟三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交交黄鸟止於棘止棘谓得所之义郑云黄鸟止於棘以求安已也此棘若不安则移是衍说也临其穴惴惴其栗其穴乃三良之穴国人哀之故临穴而惴栗非三良畏死惴栗也朱云康公从父乱命迫而纳之於圹观临穴惴栗之言可见是曲说也皆不从

晨风刺康公也忘穆公之业始弃其贤臣焉

申公说秦君遇贤始勤终怠贤人讥之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风方愔反】

虞惇曰比也 毛传鴥疾飞貌晨风鸇也郁积也郑笺君子贤人也 程氏曰钦钦忧而不解之意虞惇曰我谓贤者也

程氏曰林木茂盛则飞鸟集朝廷有道则贤人归以晨风喻者取其去来之疾也人君好贤则贤至礼貌衰则浩然去矣 吕氏曰忧心钦钦康公初立想望贤者如是之切也忘我实多责其不能终也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古韵觉药锡同部不必叶】

比也 陆氏曰栎柞栎也驳梓榆也皮青白如驳郑笺山之栎隰之驳皆其所宜有也贤者亦国家所宜有矣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比也 毛传棣唐棣也檖赤罗也

吕氏曰秦之寡恩於晨风权舆见之

晨风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朱注此妇人以夫不在而言与扊扅之歌同意盖秦俗也今从序毛郑泥序忘穆公之业遂以诗上四句为穆公好贤下二句为穆公责康公意殊迂曲今但主康公为说从吕氏读诗记

无衣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好攻战亟用兵而不与民同欲焉

孔疏按春秋文公七年晋人秦人战于令狐十年秦伯伐晋十二年晋人秦人战于河曲十六年楚人秦人灭庸见於经传者如是是其好攻战也朱氏曰襄公以王命攘夷狄报君父之讐故征役不休而诗人美之康公令狐河曲之战修私怨逞小忿故好攻战亟用兵而诗人刺之诗可以观於此见矣 虞惇按此诗刺用兵而云王于兴师者秦之先公尝奉王命以讨西戎诗人称其先君之事以刺之见今之不然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衣师袍矛隔句韵下章同】

毛传兴也袍襺也 严氏曰于曰也 毛传戈长六尺六寸矛长二丈 郑笺怨耦曰仇

苏氏曰古者君与民同其甘苦非谓其无衣也然有是袍也愿与之同之故王之兴师也亦修其戈矛而与之同仇矣伤今无恩於民而用其死也秦本周地故其民犹思周之盛时而称先王焉 毛传上与百姓同欲则百姓乐致其死 孔疏士卒衆矣君不能皆与之同袍也仁人在上恤民饥寒知其有无救其困乏皆如此同袍矣 虞惇曰此设为平居相谓之辞以讽其上也 朱氏曰与子同袍恩爱相结於无事之时也与子同仇患难相恤於有事之日也先王之世居而为比闾族党之民出而为伍两军师之衆其所以使之相保相爱相扶持者非一日之积矣故其民尊君亲上而乐为之致死也然曰王于兴师则非从其君之私诚欲其君奉王命以讨贼复讐为事耳 谢氏曰骊山之祸中国之大耻周家万世不共之仇也读文侯之命平王君臣已无复仇之志矣无衣一诗独称王于兴师凛然有奉天讨申大义之意此十三国风之所仅见者乃知岐丰之地被文王之化最深虽世已屡降而忠君亲上之泽犹未衰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兴也 郑笺泽亵衣近污垢者也 孔疏戟车戟常也长丈六尺 毛传作起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兴也

无衣三章章五句

虞惇按此诗唯毛传为得郑笺误矣集注以秦人强悍好鬭其平居相谓如此殊未得上下相一体之意今畧用苏氏但苏氏云於王之兴师也民皆自修其戈矛而与之同仇则是与子同袍之子指民言与子同仇之子指君言两子字各为义恐未安今用其句而以鄙意稍更之

渭阳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晋献公之女文公遭骊姬之难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纳文公康公时为太子赠送文公于渭之阳念母之不见也我见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诗也

虞惇按诗意作於送之之时非即位後作也末二句後人附益之文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隔句韵亦平上通韵】

赋也 毛传母之昆弟曰舅渭水名秦时都雍至渭阳者盖东行送之咸阳之地 朱注路车诸侯之车乘黄四马皆黄也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平上通韵】赋也 毛传琼瑰石而次玉

张氏曰康公送舅而念母是固良心也卒不能自克於令狐之役怨欲害乎良心也使康公能循是心养其端而克之则怨欲可消矣

渭阳二章章四句

权舆刺康公也忘先君之旧臣与贤者有始而无终也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乘权舆赋也 毛传夏大也 朱注渠渠深广貌 毛传承继也权舆始也 陈氏曰造衡自权始造车自舆始故以始为权舆

朱注始有夏屋以待贤者其後礼意寖衰供亿寖薄故叹其不能继始也

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乘权舆【簋古音九後同】

赋也 孔疏簋瓦器容斗二升方曰簠圆曰簋簠稻粱器也簋黍稷器也 朱注四簋礼食之盛也朱注汉楚元王敬礼申公白公穆生穆生不嗜酒元王置酒尝为穆生设醴及王戊即位常设後忘设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将钳我於市遂称疾申公白公强起之曰独不念先王之德欤今王一旦失小礼何足至此穆生曰先王之所以礼吾三人者为道之存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与久处岂为区区之礼哉遂谢病去亦此诗之意也

权舆二章章五句

虞惇按夏屋渠渠郑云屋具也渠渠犹勤勤也言君始於我厚设礼食大具以食我意勤勤然据正义王肃云夏屋大屋也崔驷七依说宫室之美云夏屋渠渠楚辞大招云夏屋广大沙堂秀只是夏屋大屋也集注亦以为大屋今仍之

秦国十篇二十七章百八十一句

读诗质疑卷十一

 

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质疑卷十二

太仆寺少卿严虞惇撰

郑谱曰陈者大皥虙戏氏之墟帝舜之胄有虞阏父者为周武王陶正武王赖其利器用与其神明之後封其子妫满於陈都宛丘之侧是曰陈胡公以备三恪妻以元女大姬其封域在禹贡豫州之东其地广平无名山大泽西望外方东不及明猪大姬无子好巫觋祷祈鬼神歌舞之乐民俗化之五世至幽公当厉王时政衰大夫淫荒所为无度国人伤而刺之陈之变风作矣 汉书地理志大姬妇人尊贵好祭祀用史巫故其俗巫鬼陈诗曰亡冬亡夏值其鹭羽又曰子仲之子婆娑其下此其风也吴札闻陈之歌曰国亡主其能久乎 汉书匡衡曰窃考国风之诗周南召南被贤圣之化深故笃於行而廉於色郑伯好勇而国人暴虎秦穆贵信而士多从死陈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晋侯好俭而民畜聚大王躬仁邠国贵恕由此观之治天下者审所上而已 朱氏曰或问陈也杞也宋也皆先代子孙也何以陈有风而杞宋无风曰宋之诗则有商颂矣杞当春秋时用夷礼春秋贬之夫子亦曰杞不足徵也故无风 严氏曰陈诗十而六为淫灵公之时世变已极诗讫於此下於秦夷之也 虞惇按春秋周定王之九年楚庄入陈盖自是而中国无霸矣故变风终陈灵

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乱游荡无度焉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赋也 郑笺子斥幽公也 毛传汤荡也四方高中央下曰宛丘 郑笺无望无威仪无可望也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夏古音户後同不从叶】

赋也 毛传坎击鼓声值持也鹭鸟之羽可以为翳郑笺翳舞者所持以指麾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上去通韵】赋也 孔疏缶瓦器可以节乐 毛传翿翳

宛丘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汉书地理志引宛丘东门之枌二诗以为陈俗巫鬼之证则此二诗当为淫祀鼓舞之诗而序不言他亦无可考故今但以序为正子之汤兮毛传子大夫也郑笺子斥幽公也序明言刺幽公当从郑诗序辨陈国小无事实幽公但以恶諡故得游荡无度之诗朱子端攻小序於凡序之刺某人论某事者皆诋而斥之故其说云尔详见?风柏舟篇之下

东门之枌疾乱也幽公淫荒风化之所行男女弃其旧业亟会於道路歌舞於市井尔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赋也 毛传枌白榆也栩杼也东门宛丘国之交会男女之所聚也子仲陈大夫氏 郑笺之子男子也毛传婆娑舞貌

谷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差古音磋差麻娑韵原字不入韵】

赋也 毛传谷善也 郑笺差择也 毛传原大夫氏也

孔疏陈国男女弃其事业候良辰美景而歌舞淫佚见朝日善明则曰可以相择而行乐矣南方之原氏有美女可从之也彼原氏之女亦即不复绩麻与男子聚会婆娑於市焉 范氏曰先王恶夫饱食而逸居是故君子勤礼小人尽力所以爱日也今也民於善日乃相就而荒乐焉 苏氏曰原与子仲陈大夫之着也今而犹然则民可知矣

谷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赋也 毛传逝往也 郑笺越於鬷总也 毛传迈行也荍芘芣也椒芬芳之物也

郑笺朝日善明曰往矣於是男女总集合行交会而相说曰我视女之顔色美如荍之华然女乃遗我一握之椒交情好也

东门之枌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诗毛郑之说俱得欧阳氏驳毛郑以子仲之子莫可知其为男女南方之原为国南原野非陈大夫原氏朱子因之故集注云子仲之子子仲氏之女也盖其意不欲以南方之原从毛郑作原氏之女而次章不绩其麻上文絶无所承故不得不以子仲之子为女但两章皆言女而末章视尔如荍贻我握椒又为男女相悦则於上下文之脉络亦未见其为妥帖也又首章婆娑其下次章市也婆娑两言婆娑语亦烦赘又首章言东门之枌次章言南方之原既往东门复往南方之原於理不顺又上言南方之原下复言市也婆娑原是郊原市乃市井一在国门之外一在国门之内既期会於南方之原又婆娑於国中之市揆之情事俱未为合按春秋庄公二十七年季友如陈葬原仲是陈有大夫原氏非臆说也子仲既为氏安知原之不为氏首章之婆娑子仲之男也次章之婆娑原氏之女也末章越以鬷迈乃道其男女之相说赠物以结好则三章之文意俱明晓通逹而无错乱复叠之病矣集注又云此男女会聚而赋其事以相乐亦未然玩子仲之子明是他人之言不绩其麻直是刺其废业未有男女赋诗相乐而自言不绩其麻者毛传郑笺之湮没久矣畧为疏通证明以窃附於择善而从之之意非敢故为异同也

衡门诱僖公也愿而无立志故作是诗以诱掖其君也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虞惇曰比也 毛传衡门横木为门言浅陋也栖迟游息也泌泉水也乐饥乐道而忘饥也

欧阳氏曰喻陈国虽小苟有志於立事则亦可以为政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比也 郑笺姜齐姓

欧阳氏曰上言小国皆可为此又言何必大国然後可为皆所以诱之也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比也 郑笺子宋姓

苏氏曰食鱼必鲂鲤取妻必姜子则终身有不获者矣故从其所有而为之及其至也虽天下之美无加焉不然虽有天下之至美而常挟不足之心以待之则终亦不为而已矣

衡门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此诗之解惟欧阳本义与序诱掖之旨相合意理殊妙郑笺王任用贤臣失之偏矣朱注此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辞其辞则然而非辞之所以然也可以乐饥郑笺作饥说文云治也唐石经亦依郑作

东门之池刺时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贤女以配君子也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与晤歌【池古音沱後并同】

兴也 毛传池城池也沤柔也 郑笺晤犹对也君子宜与对歌相切化也

郑笺於池中沤麻使可缉绩作衣服喻贤女能柔顺君子成其德敎 苏氏曰陈公荒淫无度不可告语故诗人思得淑女以化之於内盖妇人之於君子日夜处而无间庶可以渐革其暴如池之沤麻渐渍而不自知也

东门之池可以沤紵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兴也 朱注紵麻属 毛传论难曰语直言曰言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姬可以晤言

兴也 孔疏茅已沤者为菅

东门之池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注此男女会遇之诗诗中可与晤歌可与晤言絶无淫邪谑浪之意不得目为淫诗朱子说未敢从也

东门之杨刺时也昏姻失时男女多违亲迎女犹有不至者也

虞惇按坊记子云昏礼壻亲迎见於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壻恐事之违也以此坊民妇犹有不至者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兴也 朱注杨柳之扬起者也 毛传牂牂盛貌郑笺杨叶牂牂三月中喻时晚也 朱注明星啓明也煌煌大明貌

郑笺亲迎之礼以昏时女留他色不肯时行乃至大星煌煌然 孔疏刺当时之淫乱也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晢从折从日音制】

兴也 毛传肺肺犹牂牂也晢晢犹煌煌也

东门之杨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昏姻失时毛以为失秋冬之时郑以为失仲春之时今据周礼媒氏仲春会男女则从郑为是但此诗之旨与郑之丰同皆刺亲迎而女不至以见当时之淫乱不重昏姻失时也故畧之详见?风匏有苦叶章之下

墓门刺陈佗也陈佗无良师傅以至於不义恶加於万民焉

虞惇按陈佗文公子桓公鲍之弟桓公疾病佗杀其太子免而代之明年蔡人杀陈佗诗盖刺佗之不良而咎桓公之不能去佗也序云无良师傅者失之 逸斋曰佗已自立为君矣序诗者直言陈佗不称君盖得春秋书蔡人杀陈佗之旨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

兴也 毛传墓门墓道之门斯析也 苏氏曰夫陈佗也 郑笺已犹去也谁昔昔也

毛传墓门幽闲希行生此棘薪惟斧可以开析之虞惇曰喻佗之不良而公当早去之也 苏氏曰国人皆知佗之不良矣知而不之去昔者谁为此乎盖归咎桓公也

墓门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释文讯又作谇徐邈息悴反楚辞章句引诗谇予不顾盖古人二字通用也顾予平去通韵】

兴也 毛传鴞恶声鸟也萃集讯告也

苏氏曰墓门有梅而鴞则集之梅虽善将得全乎桓公之没也虽有太子免以为後而佗在焉求太子之无危不可得矣 朱氏曰告之而不予顾至颠沛而後思予则岂有所及哉亦追咎之词也

墓门二章章六句

虞惇按毛郑泥序无良师傅之语遂以夫也不良为师傅之不良全旨俱失今从苏氏诗序辨云陈佗乱贼被讨故序以无良之诗与之序之作大率类此此说非是详见?风栢舟篇之下

防有鹊巢忧谗贼也宣公多信谗君子忧惧焉

防有鹊巢卭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兴也 毛传防邑也卭止也 郑笺旨美也 陆氏曰苕苕饶也 毛传侜张诳也 程氏曰予美心所贤者也 陆氏曰忉忉忧也

欧阳氏曰谗言惑人非一言一日之致必由积累而成如鹊巢之渐积构成又如苕华之蔓引牵连将及我也 程氏曰侜譸张迂回也诬罔人者必迂曲以致其恶

中唐有甓卭有旨鷊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兴也 毛传中中庭也唐堂涂也甓瓴甋也鷊绶草也 程氏曰惕惧也

欧阳氏曰中堂有甓非一甓也亦以积累而成绶草杂衆色成文犹多言交织而成惑也

防有鹊巢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集注此男女有私而忧或间之之辞盖朱子於惧谗之诗则皆以为淫风矣子贡传申公说泄冶被谗内子忧之而作亦未有明据鹊巢旨苕毛郑取兴之义殊未安今从欧阳氏予美不指宣公而云心所贤者程氏之说也

月出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德而说美色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兴也 毛传皎月光也 朱注佼人美人也 毛传僚好貌 朱注窈幽远也纠愁结也 孔疏悄默忧也 虞惇曰皎月光洁也皓月光白也神女赋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 朱注安得见之以舒窈纠之情乎是以为之劳心而悄然也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兴也 孔疏懰好貌 朱注懮受忧思也 王氏曰慅不安而骚动也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惨五经文字作懆上去通韵】

兴也 苏氏曰燎明也 朱注夭绍纠紧之意 王氏曰惨不舒而幽愁也

月出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传舒迟也窈纠舒之姿也今从朱

株林刺灵公也淫乎夏姬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焉虞惇按春秋传夏姬郑穆公之女嫁於陈大夫夏御叔灵公与其大夫孔寜仪行父通焉泄冶谏不听而杀之後卒为其子徵舒所弑明年楚庄王入陈杀徵舒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赋也 毛传株林夏氏邑也夏南夏徵舒也 郑笺徵舒字子南

朱注淫乎夏姬不可言也以从其子言之诗人之忠厚也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赋也 朱注说舍也 郑笺或说舍焉或朝食焉责之也

吕氏曰国人问灵公胡为乎株林而从夏南乎诗人则为之隐曰公非适株林从夏南乃他有所适耳然而驾我乘马则舍於株矣乘我乘驹则食於株矣虽欲为之隐不可得也 朱氏曰卫之乱至墙有茨而极於是有狄入卫之祸陈之乱至株林而极於是有楚入陈之祸此之谓女戎

株林二章章四句

泽陂刺时也言灵公君臣淫於其国男女相说忧思感伤焉

王氏曰东门之枌宛丘之应也泽陂株林之应也许氏曰月出男子思妇人也泽陂妇人思男子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陂古音波】

兴也 毛传陂泽障也蒲水草荷芙蕖也自目曰涕自鼻曰泗

苏氏曰思而不得见故忧伤涕泗也 严氏曰寤而觉寐而寝更无他事但忧伤涕泣而已鄙之也

彼泽之陂有蒲与蕑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兴也 毛传蕑兰也 朱注卷鬓发之美也 毛传悁悁犹悒悒也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兴也 毛传菡萏荷华也俨矜庄貌 朱注辗转伏枕卧而不寐思之深且久也

吕氏曰变风始於鷄鸣终於泽陂凡一百二十八篇而男女夫妇之诗四十有九抑何多耶曰有天地然後有万物有万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妇有夫妇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礼义有所错男女者三纲之本万事之先也正风之所以为正者举其正者以劝之也变风之所以为变者举其不正者以戒之也道之升降时之治乱俗之污隆民之死生胥於是乎在録之烦悉篇之重复亦何疑哉 苏氏曰诗止於陈灵何也古之说者曰王泽竭而诗不作是不然予以为陈灵之後天下未尝无诗而仲尼有所不取也盍亦尝原诗之所为作者乎诗者发於思虑之不能自已而无与乎王泽之存亡也世之盛也其人亲被王泽之纯其心和乐而不流於是焉发而为诗则其诗无有不善今之正诗是也及其衰也有所忧愁愤怒不得其平淫佚放荡不合於礼者矣而犹知复反於正故其为诗也乱而不荡则今之变诗是也及其大亡也怨君而思叛越礼而忘反则其诗远义而无所归向由是观之天下未尝一日无诗而仲尼有所不取也故曰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先王之泽尚存而民之邪心未胜则犹有取焉以为变诗及其邪心大行礼义消亡其诗淫而无度不复可取故诗止於陈灵而非天下之无诗也有诗而不可以训焉耳

泽陂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郑笺蒲以喻男之情性荷以喻女之容体又改蕑为莲莲以喻女之言信又云以陂中二物兴者喻淫风由同姓生皆曲说也毛以伤如之何为伤无礼亦非是

陈国十篇二十六章百二十四句

读诗质疑卷十二

 

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质疑卷十三

太仆寺少卿严虞惇撰

郑谱曰桧者古高辛氏火正祝融之墟在禹贡豫州外方之北荥陂之南居溱洧之间祝融氏名黎其後八姓唯妘姓桧者处其地焉其国北邻於虢周夷王厉王之时桧公不务政事而好絜衣服大夫去之桧之变风始作 苏氏曰周衰桧为郑桓公所灭其世次微不传故其作诗之时世不可得而知也 顾氏曰膝薛之无诗微也虢桧皆为郑灭而虢独无诗陈蔡皆列春秋之会盟而蔡独无诗有司失其传尔 虞惇曰桧灭於西周之终天下无王也曹灭於春秋之终天下无霸也乱极则思治故终之以豳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国小而迫君不用道好絜其衣服逍遥游燕而不能自强於政治故作是诗也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赋也 苏氏曰缁衣羔裘诸侯之朝服锦衣狐裘其朝天子之服也桧君以朝服燕而以朝天子之服朝许氏曰服其服尸其位而已 毛传国无政令使

我心劳

范氏曰所事唯在衣服之间则其怠於政治可知矣此贤人所以去也夫臣之事君言不用而去之不得已也其心岂舍君哉故忧之而伤悼也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赋也 毛传堂公堂也

羔裘如膏曰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赋也 孔疏如膏光泽也

严氏曰凡人忧劳戒惧则不暇於外饰禹恶衣文王卑服卫文大布之衣是也桧君絜其衣服逍遥暇豫而一无所为是偷安岁月坐而待亡也能无中心之悼哉

羔裘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毛传狐裘不言色玉藻狐裘黄衣以裼之又曰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又曰君子狐青裘豹褎玄绡衣以裼之是狐裘非一色也於礼狐白裘最贵故为朝天子之服郑笺云大蜡而息民则有黄衣狐裘桧君以朝服燕祭服朝今云锦衣狐裘朝天子之服者从苏氏说也

素冠刺不能三年也

郑笺丧礼子为父父卒为母皆三年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劳心慱慱兮

赋也 毛传庶幸也素冠练冠也棘急也 朱注丧事欲其总总尔哀遽之状也 毛传栾栾瘠貌慱慱忧劳也 郑笺忧不得见是人也

孔疏礼三年之丧至朞而练至祥乃除练後常服此冠故为练冠也 张氏曰不能三年至期而除则未始用练冠 郑笺时人皆解缓无三年之恩於其父母而废其丧礼故觊幸一见素冠急於哀戚之人形貌栾栾然膄瘠也 辅氏曰庶见素冠而继之以棘人栾栾言服与情之相称也不然服於外而忘於内则亦何以为哉

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

赋也 毛传素冠故素衣 朱注同归者爱慕之辞也

庶见素韠兮我心藴结兮聊与子如一兮

赋也 朱注韠蔽膝也以韦为之冕服谓之韍其余曰韠韠从裳色素衣素裳则素韠矣藴结思之不解也 钱氏曰如一守而不变也

毛传子夏三年之丧毕见於夫子援琴而弦衎衎而乐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夫子曰君子也闵子骞三年之丧毕见於夫子援琴而弦切切而哀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夫子曰君子也子路曰敢问何谓也夫子曰子夏哀已尽能引而致之於礼故曰君子也闵子骞哀未尽能自割以礼故曰君子也夫三年之丧贤者之所轻不肖者之所勉

素冠三章章三句

虞惇按毛以素冠为练冠郑以素冠为大祥之冠王肃孙毓皆以笺说为长而朱子从之惟东莱读诗记则从毛今按宰我谓钻遂改火期可已矣公孙丑曰为期之丧犹愈於己乎大抵不能三年者皆服一岁服唯其不能三年是以嗟伤不见既练之冠若除丧之缟冠虽使短丧其除丧亦必服之不必庶见之也若云丧礼始终无韠遂以三章素韠为疑则二章之素衣於礼亦无文礼朝服缁衣素裳无素衣既衣可从裳则韠亦可从裳不必援丧服小记为难也故今仍从毛二章与子同归毛以为归已之家郑以为归彼之家观其居处说皆太拘今不取

隰有苌楚疾恣也国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无情慾者也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毛传兴也苌楚铫弋也猗傩柔顺也夭少也 严氏曰沃沃生意盛也

吕氏曰苌楚枝条柔弱至於长而牵蔓盖如人之多欲者矣反思始茁其牙未有牵蔓之时生意沃然可爱此所谓赤子之心也此桧君未有知识未有室家之时也曰无知无家无室者盖疾其君之多慾故其辞过而激

苏氏曰君子幸其少而柔和不乐其有知而恣也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

兴也 毛传家室家也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兴也

隰有苌楚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乐子之无知郑云知匹也非是陆玑草木疏云苌楚其枝茎弱过一尺引蔓於草上而郑云始生正直及其长大不妄寻蔓草木亦非也朱注政烦赋重人不堪其苦叹不如草木之无知盖本申培说也又云子指苌楚也苌楚可言无知不得言无家室有狐之之子注亦即指狐狐无衣裳苌楚无家室说皆未可通今取吕氏说

匪风思周道也国小政乱忧及祸难而思周道焉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虞惇曰兴也 毛传发飘风也偈疾驱也 朱注周道适周之道也 毛传怛伤也

苏氏曰匪风也而发发然匪车也而偈偈然言恶政之及民也 严氏曰反顾昔曰周道之盛心自伤怛伤今而思古也 汉书王吉传诗云匪风发兮匪车偈兮说曰是非古之风也发发者是非古之车也偈偈者盖伤之也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平上去通韵】兴也 毛传回风曰飘嘌无节度也吊伤也

谁能亨鱼溉之釡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兴也 毛传溉涤也鬵釡属 郑笺桧在周之东朱注谁能亨鱼乎有则我愿为之溉其釡鬵谁将西归乎有则我愿慰之以好音 吕氏曰言有能兴周道者则已将归之也 程氏曰鱼人所欲善政人所思 毛传亨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知亨鱼则知治民矣 吕氏曰匪风下泉思周道之诗独作於曹桧何也曰政出天子则强不陵弱各得其所政出诸侯则徵发之烦共亿之困侵伐之暴唯小国偏受其害所以睠怀宗周为独切也战国时房喜谓韩王曰大国恶有天子而小国利之以此二诗验之益信匪风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匪风发兮匪车偈兮毛公与汉书王吉传正相合集注过於简捷遂失取兴之义今参用苏氏毛公亨鱼之说亦非诗本义而意旨殊妙故附録之

桧国四篇十二章四十五句

读诗质疑卷十三

 

卷十四

<经部,诗类,读诗质疑>

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质疑卷十四

太仆寺少卿严虞惇撰

郑谱曰曹者禹贡兖州陶丘之北地名周武王既定天下封弟叔振铎於曹今曰济隂定陶是也其封域在雷夏菏泽之野昔尧尝游成阳死而葬焉舜渔於雷泽民俗始化其遗风重厚多君子务稼穑薄衣食以致畜积夹於鲁卫之间又寡於患难末时富而无敎乃更骄侈十一世当周惠王时政衰昭公好奢而任小人曹之变风始作

蜉蝣刺奢也昭公国小而迫无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依焉

严氏曰奢则国必敝刺奢而言衣裳楚楚者举一端也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毛传兴也蜉蝣渠畧也朝生夕死楚楚鲜明貌郑笺昭公之朝其羣臣皆小人也徒整饰其衣裳不知死亡之无日如渠畧然 朱注此喻人之玩细娱而忘远虑者也 吕氏曰贤者忧其君之将亡曰傥无所依其於我归处乎 严氏曰见当时在位无一可依仗者盖惨然以亡国为忧也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服蒲北反】兴也 朱注采采华饰也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兴也 孔疏掘閲掘地而出形容鲜阅也 郑笺麻衣深衣也诸侯朝则朝服夕则深衣 毛传如雪鲜絜也 郑笺说舍息也

吕氏曰曹君方修絜衣服志气扬扬而贤者已悯之如亡国丧家之人可哀也哉

蜉蝣三章章四句

虞惇按诗以蜉蝣之羽兴衣裳之楚楚而朱注则全篇皆指蜉蝣似於於我归处未可通也毛传蜉蝣犹有羽翼以自修饰则似反以昭公不能修饰衣服为不如蜉蝣失诗意矣今从笺

候人刺近小人也共公远君子而近小人焉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虞惇曰赋也 毛传候人道路送迎宾客者何揭也祋殳也 朱注之子指小人也 毛传芾韠也一命緼芾黝珩再命赤芾黝珩三命赤芾葱珩大夫以上赤芾乘轩

孔疏贤者之官不过候人是远君子也服赤芾者三百人是近小人也诸侯之制大夫五人今三百赤芾爱小人过度也 春秋传晋文公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僖负羁而乘轩者三百人也且曰献状

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兴也 毛传鹈洿泽水鸟也 苏氏曰梁鱼梁 严氏曰鹈之在梁犹小人在高位也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顾氏诗本音咮古音注媾古音故】

兴也 毛传咮喙也媾厚也 张氏曰不称其宠厚也

荟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娈兮季女斯饥【荟蔚婉娈一句中自为韵】

比也 毛传荟蔚云兴貌隮升也婉少貌娈好貌苏氏曰小人朋党相援并进於朝如山之升云荟蔚而上君子守道困穷於下如幼弱之女虽有饥寒之患而婉娈自保不妄从人季女者无求於人而人之所当求也

候人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彼候人兮二句正言曹君之用小人而朱子以为兴非也维鹈在梁毛传误不遂其媾季女斯饥郑笺误今俱正之 又按唐太学博士施士丏说诗云梁人取鱼梁也鹈自合求鱼不合於人梁上取其鱼譬之人自无善事攘人之美者如鹈在人梁上也此说见朱子韩昌黎集注附载之

鳲鸠刺不壹也在位无君子用心之不壹也

虞惇按诗意言君子用心之壹而序云刺不壹者刺曹之无此君子也

鳲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兴也 毛传鳲鸠秸鞠也 孔疏如结心不放也毛传鳲鸠之养其子朝从上下暮从下上平均如一也君子执义一则用心固 陈氏曰君子动容貌斯远暴慢正顔色斯近信出辞气斯远鄙倍其见於威仪动作之间者有常度矣岂故为是拘拘者哉盖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由其威仪一於外而其心之如结於内者从可知也 说苑尸鸠之所以养七子者一心也君子之所以理万物者一仪也

鳲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其带伊丝其弁伊骐

兴也 毛传在梅飞在梅也 郑笺带大带也大带用素丝有杂色饰焉 毛传弁皮弁也骐骐文也朱注言有常度不差忒也

孔疏鳲鸠在桑而子异木者子自飞去母常不移也苏氏曰带伊丝矣而弁不骐则为充於下而不充

於上上下有一不充则不一矣君子之行无不充足故周旋反复视之如一夫无一不然者一之至也德未充而求其一不可得也既充矣而求其有一不然亦不可得也

鳲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兴也 朱注忒差也 朱氏曰由其身之修故化有以行於国

鳲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兴也 郑笺能长人则人欲其夀考 朱氏曰由其国之治故福有以裕於身

苏氏曰鳲鸠在桑而已其子则不可常也以其爱之宜其无所不从然而从其在梅则失其在棘从其在棘则失其在榛是以居一以俟之而无不及者此得一之要也

鳲鸠四章章六句

下泉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忧而思明王贤伯也

严氏曰郑之褰裳思大国之见正齐桓未霸也曹共之时晋文霸矣襄王命之为侯伯而下泉顾思明王贤霸何耶文之於曹执其君分其田以私憾而欲甘心焉後乃仅以货免文寜能帖曹乎下泉愧木瓜矣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隔句韵】虞惇曰比也 毛传冽寒也下泉泉下流也 朱注苞丛生也 毛传稂童梁也 许氏曰忾太息也孔疏周京周之京师也

朱注寒泉下浸苞稂见伤喻王室陵迟小国困弊也孔疏念周京者思古明王也有明王则无此困矣

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

比也 毛传萧蒿也 朱注京周犹周京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忾我寤叹念彼京师

比也 朱注蓍筮草也 孔疏京大师衆也公羊传天子之居必以大衆言之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之

兴也 毛传芃芃美貌 孔疏有王有从王之事也毛传郇伯郇侯也 郑笺文王之後为周伯治诸

侯有功 孔疏劳者以恩德劳来之伤今之不然也毛传诸侯有事二伯述职

钱氏曰明王在上四国共禀一尊又有方伯以时廵省之隂雨之膏非下泉之冽也黍苗之芃非苞稂之浸也此周京之所以盛也 孔丛子孔子曰於下泉见乱世之思明君也 程氏易传曰剥上九诸阳消剥已尽独上九一爻尚存如硕大之果不见食将有复生之理上九亦变则纯隂矣然阳无可尽之理变於上则生於下无间可容息也隂道极盛其乱可知乱极自当思治故衆心愿戴於君子君子得舆也诗匪风下泉所以居变风之终也 陈氏曰乱极而不治变极而不正则天理灭人道絶矣圣人於变风之极系之以思治之诗以示循环之理言乱之可治变之可正也 吕氏曰匪风下泉虽皆思周道之诗然匪风作於东迁之前此一时也下泉作於齐桓之後此又一时也 王氏曰桧亡东迁之始也曹亡春秋之终也夫子删诗系曹桧於国风之後桧之卒章曰思周道也伤天下之无王也曹之卒章曰思治也伤天下之无伯也

下泉四章章四句

虞惇按苞稂之稂郑改为凉正义云草木见有名凉者未知郑何据也四国有王朱云四国既有王矣语意殊晦今从旧

曹国四篇十五章六十八句

读诗质疑卷十四

 

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质疑卷十五

太仆寺少卿严虞惇撰

郑谱曰豳者后稷之曾孙曰公刘者自邰而出所徙戎狄之地名今属右扶风栒邑公刘以夏后太康时失其官守窜於此地犹修后稷之业勤恤爱民民咸归之而国成焉其封域在禹贡雍州岐山之地原隰之野至商之末世太王避戎狄之难而入处於岐阳民又归之公刘之出太王之入皆能守后稷之教不失其德成王之时周公避流言之难出居东都二年思公刘太王居豳之职忧念民事至苦之功以比序已志後成王迎而反之摄政致太平其出入也一德不回纯似於公刘太王之所为太师大述其志主意於豳公之事故别其诗以为豳国变风焉 朱注虞夏之际弃为后稷而封於邰及夏之衰弃稷弗务弃子不窋用失其官自窜於戎狄之间不窋生鞠陶鞠陶生公刘自邰居豳复修后稷之业民以富实周之王业自此兴十世而太王徙居岐山之阳十二世而文王受天命十三世而武王遂为天子武王崩成王幼不能践阼周公以冢宰摄政乃述后稷公刘之化作诗以戒成王谓之豳风後人又取周公所作及凡为周公而作之诗附焉 春秋传吴季札观周乐为之歌豳曰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汉书地理志昔后稷封斄公刘处豳太王徙文王作丰武王治镐其民有先王遗风好稼穑务本业故豳诗言农桑衣食之本甚备 文中子程元问曰敢问豳风何风也文中子曰变风也元曰周公之际亦有变风乎曰君臣相诮其能正乎成王终疑则风遂变矣非周公至诚其孰能卒正之哉元曰居变风之末何也曰夷王以下变风不复正矣夫子盖伤之也故终之以豳风言变之可正也唯周公能之故系之以正变而正危而克扶终始不失其本其唯周公乎系之豳远矣哉 孔疏此远论豳公为诸侯之政不美王业之本不得入周召之正风又非美刺成王不得入成王之正雅周公王朝卿士不得专名一国进退既无所系因其上陈豳公故为豳之变风?鴞以下不陈豳事亦系豳者七月是周公之事既为豳风?鴞以下亦周公之事尊周公使专一国故并为豳风也 苏氏曰七月之诗言后稷公刘勤劳民事致王业之艰难文武受命功未及究而没成王尚幼恐其不能承以坠先公之功是以周公当国而终成之故七月者道周公之所以当国而不辞也周公之所以当国而不辞者重王业之艰难也然是诗言豳公而已不及於周公故谓之豳而以周公之诗附之夫豳公之诗一国之风也周公之诗一人之事也以为皆非天下之政是故得为风而不得为雅也 范氏曰豳居风雅之间何也风之所为终而雅之所为始也变风终於曹思明王贤霸之不可得於是次之以豳反之於周公而後至於鹿鸣言周之所以盛者由周公也 朱氏曰豳不先二南尊文王也不继二南豳先岐後也不与王风相属兴衰非其类也文王致治周公反正十五国风以是始终之尊周公与文王等矣 刘氏曰公刘之诗言政事也七月之诗言风俗也故一为雅一为风

七月陈王业也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

朱注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穑之艰难故陈后稷公刘风化之所由使瞽蒙朝夕讽诵以教之 眞氏曰周家以农事开国成王幼冲周公作诗使瞽蒙歌之庶几王知小民之依不敢康寜盖与无逸同一意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饁彼南亩田畯至喜【火古音毁後并同火衣平上通一韵发烈褐岁去入通一韵耜趾子亩喜一韵此章凡三韵】赋也 朱注七月斗建申之月夏七月也 苏氏曰此诗凡言月者夏正也言日者周正也 毛传流下也火大火心星也 朱氏曰火星中而寒暑退以六月之昏加於正南午位当东西之中至七月之昏则下而西流矣 毛传九月霜始降妇功成可以授冬衣矣一之日者十之余也 孔疏一之日斗建子周正月也二之日斗建丑殷正月也 朱注变月言日是月之日也 毛传觱发风寒也栗烈气寒也 郑笺褐毛布卒终也 孔疏三之日斗建寅夏正月也于於也耜田器也月令季冬命农计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孟春天子躬耕帝籍豳土晚寒温亦晚三之日於是始修耒耜也四之日斗建卯夏二月也 毛传举趾举足而耕也饁馈也 朱注少壮在田其老者率妇子往馈也 毛传田畯田大夫也 欧阳氏曰喜者喜其勤农乐业也

孔疏周公陈先公在豳教民周备使衣食充足寒暑及时民奉上教知其早晚各自劝勉以勤事业之意郑笺此章陈人以衣食为急余章广而成之 范

民曰民生本乎衣食天下之务莫实於此矣礼义之所以起孝悌之所以生教化之所以成人情之所以固也故勤俭之俗莫如豳风 严氏曰七月之诗一言蔽之曰豫而已凡感节物之变而修人事之备皆豫为之谋也 范氏曰孔子曰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先王教民农桑以为衣食非以充欲所以备患也是故将言衣之本则先着寒之候 朱氏曰三隂之月隂气始盛於是而豫为御寒之备三阳之月阳气始盛於是而豫为治田之备先衣而後食故以七月为首 张氏曰七月之诗皆以夏正为断 朱注一之日二之日周之先公已用此以纪候故周有天下遂为一代之正朔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此章凡三韵】

赋也 毛传再言流火授衣者将陈女功之始故又本於此 郑笺载之言则也阳温也 毛传仓庚黄离也 郑笺仓庚鸣可蚕之候也 毛传懿筐深筐也遵循也微行墙下径也五亩之宅树墙下以桑郑笺柔桑穉桑也蚕始生宜之 孔疏迟迟日长而暄也 毛传蘩白蒿也所以生蚕祁祁衆多也伤悲感事苦也春女悲秋士悲感物化也 程氏曰殆庶几也 朱注公子豳公之子也 郑笺有与公子同归之志欲嫁焉

孔疏此章言女功之始养蚕之事 范氏曰男莫不耕女莫不织则衣食之本立矣昏姻以时则男女正矣 张氏曰此意次於耕织者重昏嫁本人情 郑笺女感事苦而生此志是谓豳风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此章凡四韵】

赋也 毛传将陈女功自始至成故又本流火为言萑薍苇葭也豫畜之为来岁之曲薄 朱注蚕月治蚕之月也 郑笺条桑枝落之采其叶也 孔疏隋銎曰斧方銎曰斨远扬远枝扬起者也 苏氏曰取叶存条曰猗女桑柔桑也女桑不枝落就树采之其条猗猗然也 毛传鵙伯劳也 郑笺五月隂气至伯劳鸣豳地晚寒鸟物之候从其气焉 孔疏绩缉麻也 毛传载绩丝事毕而麻事起矣玄黑而有赤也朱深纁也祭服玄衣纁裳阳明也 朱注蚕绩所成皆染之其朱者则以供公上厚於所贵不敢自爱也 程氏曰民之知义如此则美俗成矣

孔疏衣之所用非丝即麻春既养蚕秋当缉绩此章陈女功自始至成之事 陆氏曰仓庚知分鸣鵙知至故阳气分而仓庚鸣可蚕之候也隂气至而鵙鸣可绩之候也 朱氏曰上章之求柔桑为今年授衣计也此章之畜雈苇为明年养蚕计也盖豫而又豫矣 朱氏曰此诗独不言三月今以月令证之蚕月条桑其三月欤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裘渠之反此章凡四韵】

赋也 毛传不荣而实曰秀葽草名 严氏曰四月阳气极於上而微隂已受胎於下葽感之而早秀故曰物成自秀葽始 毛传蜩螗也获禾可获也陨坠也 孔疏落叶谓之蘀 郑笺秀葽也鸣蜩也获禾也陨蘀也四者皆物成而将寒之候 孔疏貉狸皆兽名 郑笺于貉往搏貉以自为裘也狐狸以共尊者其同君民因习兵俱出田也 毛传缵继功事也孔疏继续武事农隙习之不忘战也 毛传豕一

岁曰豵三岁曰豜 孔疏丝麻不足以御寒故为皮裘以助之月令孟冬天子始裘今仲冬捕兽者为来年用之也天官掌皮秋敛皮冬敛革春献之注云皮革踰岁乾冬乃可用献之以入司裘是其事也战鬬不可以不习四时而习之兵革不可以空设田猎蒐狩以闲之美先公礼教备矣 李氏曰田猎取兽以充宾客笾豆国君之庖大兽公之小兽私之爱上之无已也 虞惇曰上章陈丝麻衣服女功之正此章陈女功之助所以终首章无衣无褐之意也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此章通一韵子岁二字不入韵】

赋也 毛传斯螽蚣蝑也 陆氏曰莎鸡络纬也朱注动股跃而以股鸣也振羽飞而以翼鸣也 孔疏宇屋溜也 郑笺自在野至入我牀下皆谓蟋蟀也将寒有渐非卒来也 朱注穹空隙也 毛传窒塞也 孔疏熏鼠令出其窟也 毛传向北出牖也墐涂也庶人荜户 孔疏改岁者仲冬阳气始萌岁事将改也

范氏曰五月日短至而隂生斯螽动股莎鸡振羽气使之然也隂阳之气积微而为寒暑君子之戒民也早矣 孔疏豳人告妻子以穹室墐户之意言我所以为此者以改岁大寒当入此室居处也 何氏曰室邑中之室也去田庐而入处此室也汉书春令民毕出在野冬则毕入於邑所以顺隂阳备寇贼习礼文也 张氏曰此章见老者之爱 虞惇曰自求桑至此一岁之女功止故此章陈避寒之事以终首章卒岁之意也 吕氏曰十月而曰改岁三正之通於民俗尚矣商周特举而迭用之耳 朱氏曰夏书甘誓言怠弃三正则三正之通行自古而然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夀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此章凡三韵】

赋也 毛传郁棣属薁蘡薁也 吕氏曰葵承露也菽大豆也 毛传剥击也春酒冻醪也 郑笺介助也 王氏曰酒所以助养气体也 毛传眉夀毫眉也壶?也 朱注食瓜断壶去圃为场之渐也 毛传叔拾也苴麻子也荼苦菜樗恶木也

郑笺既以郁薁及枣助男功又获稻而酿酒以助养老之具是谓豳雅瓜?之畜麻实之糁乾荼之菜恶木之薪亦所以助养农夫之具也 吕氏曰衣裘具矣居室安矣老者之养不可以无加也农夫之勤其养不可以不畜也 朱注果疏枣酒以供老疾奉宾祭瓜壶苴荼以为常食少长之义丰俭之节也 虞惇曰此章陈饮食之事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稼古音古後同稼圃夫平上通韵穋麦二字不入韵徙李因笃说也此章凡四韵】

赋也 郑笺场圃同地物生之时耕治之以种菜茹至物尽成熟筑坚以为场纳禾稼纳内也治於场而内之囷仓也 朱注禾者谷连藁秸之总名禾之秀实而在野曰稼先种後熟曰重後种先熟曰穋再言禾者稻秫?粱之属皆禾也 郑笺同聚也 董氏曰宫功官府之役也古者用民之力岁不过三日郑笺尔汝也汝当昼日往取茅归夜作绞索以待时用 毛传綯绞也 郑笺亟急也 毛传乘升也孔疏播种也 朱注亟升其屋而治之盖以来岁将复始播百谷不暇为此也 张氏曰不待督责自相警戒不敢休息如此

吕氏曰此章终始农事以极忧勤艰难之意 范氏曰天运而不息人动而不已故我稼既同则又将始播殖矣易所谓终则有始也 陆氏曰丝事方息而麻事寻兴野功既讫而宫功随至藏蔬於其秋以助不给之冬索綯於其夜以补不足之昼 虞惇按杨泉物理论曰稻粱菽各二十种为六十蔬果之实助谷各二十为四十凡百谷故诗曰播百谷也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夀无疆【首二句韵未详吴棫韵补隂於容反此章凡三韵】

赋也 朱注凿冰斩冰也周官凌人正岁十二月令斩冰 毛传冰盛水腹坚则命取冰於山林冲冲凿冰之意凌隂冰室也 孔疏古者日在北陆而藏冰豳土晚寒故正月藏冰也蚤朝也 朱注韭菜名孔疏月令仲春天子献羔开冰先荐寝庙?韭者时韭新出也 毛传肃缩也霜降而收缩万物也涤扫也场功毕入也两樽曰朋飨者郷人以犬大夫加以羔羊 孔疏跻升也 王氏曰公堂君之堂也称举也 毛传疆竟也 郑笺上章备寒此章备暑后稷先公礼教备也十月民事男女俱毕无饥寒之忧国君闲於政事而飨羣臣饮酒既乐欲君大夀无竟是谓豳颂 张氏曰豳民忠爱其君既劝趣其藏冰备暑又相戒以速毕场功杀羊举酒祝公万夀也 吕民曰周之先公国容未备无君民之间故曰朋酒斯飨跻彼公堂 虞惇曰自六章以下皆陈农圃饮食收获燕飨以终首章重食之意 苏氏曰古者藏冰发冰以节阳气之盛夫阳气之在天地譬如火之着於物也故常有以解之十二月阳气藴伏锢而未发其盛在下则纳冰於地中至二月四阳作蛰虫起阳始用事则亦始启冰而庙荐之至四月阳气毕逹隂气将絶则冰於是大发食肉之禄老病丧浴冰无不及申丰有言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徧故冬无愆阳夏无伏隂春无凄风秋无苦雨雷出不震无灾霜雹疠疾不降民不夭札七月之卒章藏冰之道也 王氏曰仰观星日霜露之变俯察虫鸟草木之化以知天时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诚爱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养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时其燕飨也节此七月之义也王氏潜夫论曰七月之诗大小教之终而复始由

此观之人固不可自恣也 刘氏曰此诗所记苟非井邑其民郷党其教各有正长部分司其岁功未易集也 孔丛子孔子曰於七月见豳公所以造周也朱注周礼春官龠章中春昼击土鼓龡豳诗以逆

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凡国祈年於田祖吹豳雅击土鼓以乐田畯国?蜡则吹豳颂以息老物今考之於诗未见其篇章之所在郑氏三分七月之诗以当之其道情思者为风正礼节者为雅乐成功者为颂然一篇之中剟拾分碎恐无此理故王氏不取但谓本有是诗而亡之或者又疑以七月一篇随事而变其音节或为风或为雅或为颂又或雅颂之中凡为农事而作者皆可冠以豳号其说具大田良耜诸篇读者择焉可也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鴞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鴞焉

书金縢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羣弟乃流言於国曰公将不利於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则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於後公乃为诗以贻王名之曰?鴞王亦未敢诮公朱注武王克商使弟管叔鲜蔡叔度?於纣子武庚之国武王崩成王立周公相之二叔以武庚叛且流言於国故周公东征二年得管叔武庚而诛之而成王犹未知周公之意也公乃作此诗以贻王 朱氏曰管蔡流言使成王疑周公周公虽已灭之然成王之疑未释则乱未弭也故周公作?鴞以贻王告以王业艰难不忍毁坏之意所以为救乱也 申公说管叔及其羣弟流言於国周公避居於鲁殷王禄父遂与十七国作乱周公忧之作此诗贻成王欲王省悟以备殷全篇以鸟之育子成巢者比先王之创业而代为之言也

?鴞?鴞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顾炎武诗本音子室上入通韵勤闵平上通韵】

朱注比也为鸟言以自比也鸱鴞恶鸟也鬻育闵忧也 彭氏曰鸱鴞喻武庚子喻管蔡室喻王室也朱注托为鸟之爱其巢者呼鸱鴞而告之曰尔既取我子矣无更毁我室也以我恩勤笃厚鬻养此子甚可怜闵今既取之其毒甚矣况又毁我室耶喻武庚既败管蔡不可更危王室也 李氏曰言子非不爱尤惜其巢也 刘氏曰此诗归罪武庚而於三叔则闵惜之为亲者讳也书大诰亦然

迨天之未隂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比也 毛传迨及彻剥也桑土桑根也 郑笺绸缪纒緜也下民巢下之民也

朱注鸟之为巢如此喻已深爱王室而预防其患难之意 孔疏先王致此大功至艰难而其下民或敢侵侮不可不遏絶以全周室也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比也 毛传拮据橶梮也 朱注捋取也 毛传荼雈苕也 朱注蓄积租聚也 王氏曰卒尽也 毛传瘏病也 朱注室家巢也

苏氏曰以手捋荼则至於拮据以口蓄租则至於卒瘏所以勤劳病瘁而不辞者曰予未有室家故也朱注喻已前日所以勤劳如此者以王室新造而未集故也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比也 毛传谯谯杀也翛翛敝也翘翘危也哓哓惧也

苏氏曰为室之劳至於羽杀尾敝室成而风雨漂摇之则其音得无急乎 朱注喻己既劳悴王室又未安而多难乘之则其作诗以告王不得而不汲汲也孔疏周公言成王幼弱为凶人所振荡周室将危

由管蔡作乱使忧惧若此故不得不诛之也

鸱鴞四章章五句

虞惇按此诗当以金縢为据金縢言周公先摄政中诛管蔡後为诗以贻王叙次甚明而郑氏云周公先为冢宰中避而出作诗贻王作诗之後乃摄政而诛管蔡非也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罪人武庚管蔡也斯得者讨而诛之也郑氏於金縢注云罪人周公之属党与知居摄者周公出皆奔今二年尽为成王所得於此诗则云成王多罪周公之属党周公言此诸臣乃世臣子孙其祖父以勤劳有此官位土地今若诛杀之无絶其官位夺其土地其说支离穿凿最为无理毛公云鬻稚也稚子成王也亦非是欧阳氏辨之详矣今从朱 又按金縢周公居东罪人斯得居东东征也居东而诛管蔡东山破斧二诗其明徵也朱子作诗注初不主郑说後与蔡仲默论书手帖又云从郑氏为是语録云管蔡流言成王未知罪人之为谁及周公居东二年成王悟乃知罪人在管蔡也若曰所谓罪人者今得之矣按上文明言管叔及其羣弟乃流言於国何得云未知罪人为谁元儒金履祥又云东征乃东行非东伐也按破斧云周公东征四国是皇东山亦云制彼裳衣勿士行枚又岂得云东征非东伐乎朱子误主郑氏而诸儒复从而附会之故今録朱子诗集注而复具论之如此

东山周公东征也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乐男女之得及时也君子之於人叙其情而闵其劳所以说也说以使民民忘其死其唯东山乎

李氏曰周在丰镐管叔挟三?叛其地在王室之东周公征之自西而东故谓之东征二年而罪人斯得至归周则三年矣 朱注成王既得鸱鴞之诗又感雷风之变始悟而迎周公於是周公东征已三年矣既归而作此诗以劳归士也 申公说周公伐武庚既克而归劳其从行之士作此诗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此章凡三韵章首归字隔二句与下归悲衣枚为韵四章隔二句与下飞归错综为韵二章三章又音首章而独韵起皆诗用韵之变格古乐府及唐人诗余长调亦有独韵起者此顾梦麟说也季因笃曰二章之实室三章之垤室窒至亦皆与归字平去入通韵是未尝无韵也末四句隔句韵】

赋也 程氏曰东山所征之地也 毛传慆慆言久也蒙雨貌 朱注裳衣平居之服也 毛传士事也郑笺行阵也 孔疏枚如箸衔之有繣结顶中军

法以止语也 朱注蜎蜎动貌 毛传蠋桑虫也郑笺烝久也 朱注敦独处貌

郑笺此叙归士之情也我往之东山既久劳矣归又道遇雨??然是尤苦也 范氏曰人情惮往而乐归於其归犹闵其遇雨则其往可知也 苏氏曰东征之士皆西人也方其在东未尝不曰归耳而未可以归故其心念西而悲 吕氏曰役久则衣敝制为平居之服自幸全身而归愿勿从事於行阵也 朱注其在涂也则又覩物起兴而自叹曰彼蜎蜎者蠋则久在桑野矣此敦然而独宿者则亦在车下也所谓叙其情而闵其劳 程氏曰首四句言在外之久往来之劳故每章重言见其感念之深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疃鹿场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此章凡四韵实室宇户隔句韵畏怀平去通韵】

赋也 毛传果臝栝楼也 陈氏曰施延也 郭氏曰伊威鼠妇也 毛传蠨蛸长踦也 程氏曰町疃庐傍畦壠也 朱注鹿场鹿以为场也 毛传熠燿萤火也 郑笺室中久无人故有此五物是不足可畏乃可忧思耳 朱注此述其归未至而思家之情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扫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此章凡三韵垤室窒至去入通韵】赋也 郑笺鹳水鸟 毛传垤螘塜也将隂雨则穴处先知之鹳好水长鸣而喜也 郑笺行者於隂雨尤苦妇念之则叹於室也洒洒扫拚也穹窒穷塞鼠穴也 王氏曰聿遂也 程氏曰有敦圆成之状也朱注妇方洒扫之後而征夫忽已至矣顾见苦瓜

系於栗薪之上而曰自我之不见此亦已三年矣虞惇曰盖闵行役之久而深幸室家之相见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仓庚于飞熠燿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此章凡三韵飞归羽马隔句韵缡古音罗】

赋也 郑笺仓庚仲春鸣嫁娶之候也熠燿其羽羽鲜明也 毛传黄白曰皇駵白曰驳缡妇人之禕也母戒女施衿结帨也九其仪十其仪仪之多也 严氏曰嘉美也归而新昏固孔嘉矣旧昏之相见其乐当如何哉 郑笺极叙其情乐而戏之

朱注未至而思既至而乐此皆情之至切而不敢言者上之人乃先其未发而歌咏以劳苦之则其欢欣感激为何如哉盖古者上下之际情志交孚虽家人父子之相语无以过此此所以维持巩固数十百年而无一旦土崩之患也 孔丛子孔子曰於东山见周公先公而後私也

东山四章章十二句

虞惇按我心西悲传云公族有辟公亲素服不举乐为之变如其伦之丧意旨殊胜然非诗本义也勿士行枚笺云善兵者不阵亦太迂有敦瓜苦其新孔嘉俱不如集注之善熠燿宵行注云宵行虫名按尔雅及埤雅诸书俱云熠燿萤火也朱子避末章之熠燿而改宵行为萤火於经传未有所据今从旧

破斧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恶四国焉

虞惇按此乃美周公之诗非恶四国也传承序之误遂以四国为管蔡商奄者非是 孔疏书传称周公二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 申公说周公至自征殷四国美之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

赋也 朱注四国四方之国也 毛传皇匡将大也朱注东征之役破斧缺斨其劳甚矣然周公之为

此盖将使四方莫不一於正而後已非欲自救其身已也其哀我民人之德岂不大哉 苏氏曰使周公嫌於救其身洁身而退以避二叔之难则其乱将及於四方自为计则得矣而未免於小也惟不嫌於自救哀人之不治以诛管蔡而後可以为大 范氏曰舜封象周公诛管蔡迹虽不同其道一也象之祸及舜而已管蔡启商以间王室得罪於天下非周公所得私也安得而不诛之哉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东征四国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錡古渠禾反】

赋也 陆氏曰錡凿属 毛传吪化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赋也 毛传銶木属遒固也休美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虞惇按毛以斧斨喻礼义郑以斧斨喻周公成王比拟失伦皆不取集注以此为从军之士答前篇东山之诗亦未敢信为然也

伐柯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程氏曰此盖既得罪人之後周公迟留未归士大夫刺朝廷不知还周公之道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朱注比也 毛传柯斧柄也

苏氏曰伐柯必用斧取妻必用媒王欲治国则当还周公也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我觏之子笾豆有践

虞惇曰兴也 郑笺则法也之子斥周公也 朱注笾竹豆也豆木豆也 毛传践行列貌

虞惇曰伐柯之则即在所执之柯王欲还周公列笾豆为相见之礼则见之矣惜乎朝廷之不知也伐柯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郑笺云成王既得雷风之变欲迎周公而羣臣犹惑流言疑於王迎之礼故刺之此衍说也伐柯伐柯毛云礼义亦治国之柄匪媒不得郑云成王欲迎周公当使晓王与周公之意者先往此曲说也朱注云首章喻东人见公之难次章喻东人见公之易之子指其妻而言亦非是下篇之子指周公则此章之子亦指周公首章属比而次章属兴故今采程氏苏氏之说而以臆见参之

九罭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程氏曰周公居东未反士大夫思之切而责在朝之人不速还公也 申公说周公归於周鲁人欲留之不可得作是诗

九罭之鱼鳟鲂我觏之子衮衣绣裳

兴也 毛传九罭緵罟小鱼之网也鳟鲂大鱼也孔疏大鱼而处小网非其宜也 朱注我东人自我也之子斥周公也衮衣裳九章一曰龙二曰山三曰华虫四曰火五曰宗彝皆缋於衣六曰藻七曰粉米八曰黼九曰蔽皆绣於裳天子之龙一升一降公但画降龙龙首卷然故曰衮此东人喜见周公之辞欧阳氏曰衮衣绣裳上公之服也上公宜在朝廷者也

鸿飞遵渚公归无所於女信处

兴也 毛传遵循也 孔疏渚小洲也 朱注女东人自相女也 毛传再宿曰信

郑笺鸿飞戾天而今遵渚喻周公处东都失其所也朱注公归岂无所乎於女信处而已 欧阳氏曰

言终当归也

鸿飞遵陆公归不复於女信宿

兴也 孔疏高平曰陆 朱注不复言将留相王室不复来也

是以有衮衣兮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

赋也 朱注公惟信宿於此是以东方有此衮衣之人又愿其且留於此无遽迎公以归而使我心悲也欧阳氏曰此道东人留公之意云尔东人犹能爱

公所以深刺朝廷之不知也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

虞惇按此诗以欧阳说为正其训诂则朱子得之郑笺於首章云王迎周公当以上公之服往见之末章云成王所齎来衮衣愿其封周公於此皆衍说鸿飞遵渚毛郑为优

狼跋美周公也周公摄政远则四国流言近则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圣也

申公说鲁人睹周公德容而作是诗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隔句韵】兴也 毛传跋躐也 朱注胡颔下悬肉也 毛传疐跲也 郑笺公周公也 朱注孙让也 毛传硕大肤美也 朱注赤舄冕服之舄也几几安重貌程氏曰狼进而躐其胡则退而跲其尾所以致困难者以其有贪欲故也周公至公不私进退以道无利欲之蔽以谦逊自处不有其尊不矜其德故虽在危疑之地安步舒泰赤舄几几然安也 严氏曰凡人处利害之变则居止不安其常惧者丧屦喜者折屐诗人以赤舄几几见周公之圣其善观圣人者矣

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瑕古音胡】兴也 郑笺不瑕不可疵瑕也

程氏曰周公之处已也夔夔然存恭畏之心其存诚也荡荡然无顾虑之意所以不失其圣而德音不瑕也 范氏曰神龙或潜或飞能大能小变化不测然得而畜之若犬羊然有欲故也惟其可以畜之故亦得醢而食之凡有欲之类莫不可制焉唯圣人无欲故天地万物不能易也富贵贫贱死生如寒暑昼夜相代乎前吾岂有心乎哉顺受之而已矣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孔子厄於陈蔡不以为戚周公远则四国流言近则王不知而赤舄几几德音不瑕其致一也

狼跋二章章四句

虞惇按狼跋之作当在周公居东成王未启金縢之前故序云远则四国流言近则王不知若金縢既啓悔泣迎公是已知公矣安得云王不知乎郑云摄政七年致太平复成王之位又为之太师终始无愆者误也公孙硕肤郑云孙遁也如公孙于齐之孙孙避此成功之大美谓复子明辟也此说非是朱子云让大美而不居指管蔡流言之变乃诗人回护之辞愚亦以为未然管蔡流言周公东征诗书皆大书特书何烦掩饰回护程氏说颇近理以钱说参之欧阳公以孙为顺以硕肤为肤革充盈亦未免杜撰至毛传云公孙成王也豳公之孙苏氏又云公孙周公也是诗专美周公何得又云成王之大美而破斧九罭皆已明言周公不应此诗复假公孙为称此二说尤支离迂曲不可从也

豳国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

读诗质疑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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