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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翰堂】秋子:当代甘肃书法30人批评(八)

 书虸 2023-02-02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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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这些批评系列文章始于2005年,先后经过八九年的时间写成。虽是一家之言,但确是出于对书法艺术的真诚,并站在一个应有的高度,对这三十位当代甘肃书家的创作现状进行了简要的、中肯的分析评论。这些书家中,有的已在甘肃书坛乃至全国书坛具有一定的影响,诚愿能够引起大家的关注,以促进甘肃书法健康有序的发展;同时也希望甘肃书法市场逐步改变“外来和尚好念经”的现状,引导艺术品交流市场朝着真正的、有序的局面发展。如果能起到这一作用,我们就可以大声地说:这就是批评的价值!

此有两点需要强调:一是这些文章,其中有些是后来撰写的,作为一个系列适当做了一些补充、调整和修改。二是由郑一梅先生撰写的“当代甘肃书法批评之一  秋子”一文排于文末,以保持“30人批评系列”的完整性。

拙眼瘦思,偏见和舛谬难免,恳望诸位方家、同道予以指正!

当代甘肃书法批评之二十九

王青彦

王青彦进入我的视野,是因为他是一个藏族书法家。这让我一见到他,总不由想起那优美的藏族史诗《格萨尔王传》和挂着点点泪痕去西域播施大唐文明的文成公主;想起那蓝天蓝得深邃、白云白得透亮、雪原阔得清远、峡谷幽得出奇,以及那足以荡起百里回音的藏族民歌,带点儿神秘色彩的藏族村寨和透着古老意味的民俗风情……正鉴于此,他成为我关注的甘肃书家之一。

其实,相对于“正宗”的西藏藏族言,王青彦是祖居于甘肃陇南文县的白马藏人(白马藏族是由先秦时期聚居于白龙江流域的白马羌族融合、演变而来),所以他常号以“陇上藏人”。

王青彦幼承家训,十分聪颖,从小喜爱书写方块汉字。他在师友的指点和影响下,书法初习唐楷,旋溯汉魏碑帖,尤在二王、米芾和王铎上花气力不小,所以长于挥洒自如、自由性极强而法度自在的行草。《楞严经》有云:“若能转境,则同如来。”王青彦前些年走过一段弯路,书法相对也有点儿明显的躁气,和他切磋,他说感到很困惑,不知路该咋走。我建议他,必要时“回回炉”“转转境”,从古人法帖中体味书法精神,找到艺术感觉。结果,经过几年的调整和“转境”之后,他的“活儿”让人耳目一新。近些年他参加过很多重要展览,作品多是行草。从他目前的行草书法读之,以我拙见,大致可概括为三个字:一是朴,二是温,三是纯。朴者,以传统而面,尤以米芾字势、笔法筑基,不乏“三王”(羲、献、铎)气象,质朴厚实,不矫揉造作,不扭捏作态,不恣意狂怪;温者,虽构形大小参差,笔力轻重有变,但从整幅作品看,却显得温润有致,足可见不狞不厉和古人所谓“静中有动,动中见静”的艺术风貌;纯者,取法古质精纯而不失时代气息,犹如一首首纸上交响乐曲,起伏跌宕,富有节奏美感。如他的《兰亭序四屏》《王国维人间词话节录披》及《徳周艺厚》《吃亏是福》斗方等,都是具有说服力的作品。又所以,我把这篇评他书法艺术的小文题目定为《跳荡在宣纸上的音符》。

事实上,书法亦可视为一种依寓于线条语言的“音乐艺术”。纯文学的诗词走着“音乐化”的道路,追求“音趣”,是中国古代诗词创作中最重要的艺术要求。而书法的观念、方法、表情、审美等,也都是“乐感”式的艺术,用当下的话来说,就是创造纸上的空间美。王青彦深谙斯理,也追求斯理。他常以一管竹笛、一把胡琴,尽情倾诉心中的情愫和感获,并在书法创作中努力觅得一种“纸上乐感”;他还从绘画实践中去做观照并寻求借鉴,尤其是从构图、着墨及线条中汲取营养,从而完臻他作为一个当代书法家的艺术思想和审美观念。这,正是他走向成功的得力“法器”,同时也印证了“艺在灵府,不在手目”和“百艺相通”的真谛。王青彦正是在悉知斯理的基础上,深入发掘书法创作中“乐感”的作用,把握用笔的提按节奏、张迟疾涩、舒缓跳荡、延拖休止,把握字形的大小轻重、结构的虚实空灵、章法的欹侧变化、墨法的涨枯浓淡,把握好经典碑帖中的法度内涵和书法精神的合理吸收与运用,从而完成并达到自己心灵企盼的艺术境界。他那种从内心深处渗发的创作希冀和线条语言,对于欣赏者言,无疑会形成一种彼此心灵契合、超越现实墨线的艺术通感。

王青彦的书法,不仅擅作行草书,其实他诸体皆能,且可大可小,能放能收。看过他的一些隶书、篆书等作品,虽然未达至境,但总体印象中,似都有一种“乐感”在他的笔下喷涌跳荡,当可谓之“藏人书家王青彦的音乐书品”。青者,青春跃动矣;彦者,书坛俊彦也。我想,像他当下的发展态势,倘若再能精到一些,笔力再强一些,整体与局部再能更和谐一些,那么,再过十年二十年,他就必然会成长为一个从陇南大地上崛起的拔萃书家。对于王青彦,我有这个走向成功的信心。诚愿他亦能如是。

当代甘肃书法批评之三十

倪永伟

在甘肃书坛,出生于河西走廊古凉州的倪永伟,虽然是个后起之秀,却是我向来关注着的一位年青书家。小倪上小学时就已濡染翰墨,中学、大学亦未辍笔。特别是到省书协工作几年来,由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逐步认识了书法艺术的精妙和深奥,于是从经典入手,认真临习《张猛龙碑》《圣教序》《书谱》等碑帖,渐悟笔法、章法与墨法,开始走上了自己的书法人生。

揣度小倪目前的书法作品,似在践行着一条《圣教序》加张旭光的创作之路(当然还糅有其他成分)。这种明显带有当下热衷取向和创新意味的书法思想,是不难理解的。试想,一个十分年青的学子,跳入墨海未见扑腾几下便已觉知师古不泥之理,毅然选择以圣贤笔法打底稿、辅以当下名家的笔致意趣之路,这一点,在很多书家是做不到的。仅此,已足以令人扼腕。如是,又一次证明了我的一个重弹老调:一个人能否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家,关键在于悟性,并不以时间为衡尺。没有悟性,没有灵觉,哪怕是写了十年二十年,乃至写了一生,都可能是徒劳的。君不见近几年很多七零后、八零后乃至九零后的作品频频入选国展乃至获奖,已然就是最好的说明。作为八零后的小倪,无疑是对书法有着极好悟性和灵觉的。至少,对技法如是。

书法所表现的笔性墨情,就其艺术性而言,本无轩轾可分。所谓雅俗高下,洵依观者口味自得其识。依拙见,凡无“笔”无法的通俗之字往往被称为“俗书”。“俗”者,往往于传统方式反其道而行,或粗率荒疏,或弄巧做作,且美其名曰“求古”或“创新”。小倪则不然。他深谙学习书法,唯一的路子就是临碑摹帖,没有捷径可走。他不像一些人那样逐奇弄险,追求怪诞,也不“任笔为体,聚墨成形”,而是始终在基础训练上着功力,扎扎实实地从圣贤入手,渐行渐悟,把握真谛。我们知道,王羲之开辟了中国书法史上第一个高峰,无论草书、行书还是楷书,在用笔上浓纤折衷,柔中见刚,刚柔相济,迄今无人企及,可谓将《易经》中的“阴阳平衡规律”和“中庸”之文化传统把握到极致,特别是被称之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历有“遒媚劲健,绝代所无”之誉。对此,小倪洞谙其理。我想,这无疑是他能够尽快向成功迈步的一个重要因素。

一幅有生命力的作品,笔法是相当精到并富于变化的。小倪十分重视笔法的训练和书法精神的塑造。他认为,陆维钊技之基本要素为笔法,正确的用笔为书家之基本能力,舍此无由入门成家;技是通往道的桥梁,舍技无由言道,旁门左道不在此例。熟练的、多多益善的、高难度的技法,是书家书写快感的源泉。书写过程书家自身生命力有节律的操练与体验。孙过庭《书谱》说“心手双畅”,书法作品的书写过程,若无手之畅,则无由得心之畅。手欲大畅,则必须经由有力复杂的运动形式,而此复杂的运动形式,又必须进入某种节奏与旋律方能达到心畅。书法中的“力”最后表现在字的点画和线条上,即人们常说的“笔力”。书法的一笔一画,无不体现出书家的学养,品行,见识,境界。但书法虽以实践为主,却离不开学问的滋养。正如启功先生所说,书法是一门学问,是一辈子的事情。真正达到心领神会,融会贯通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探索过程。

没错。学习书法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探索过程;但书法又是一个以书家有无灵觉悟性为要则的艺术。依拙见,倘若小倪能够进一步领会东坡所谓“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以及“无意于佳乃佳”的书法思想,在审美追求上于有法而无意、变化而自然、寓古而清新上再能有所突破,用笔的变化再多一些,笔力再强辣一些,内涵再丰富一些,肯定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成为一个有思想、有作为的当代书家。对此,我坚信不疑。

既此,权以一首赠句打住:

从小习书悟二王,

钟情晋法探真香。

河西自古多翘楚,

信是明朝气更长。

附:

当代甘肃书法批评之一

秋  子

文∕郑一梅

当代著名书法理论家、诗人、书法家叶鹏飞先生曾作过这样的评价:“秋子先生集书法家、篆刻家、史论家、学者、诗人、作家、'红学家’于一身,人品、书品、印品、文品俱佳,是书坛公认的有影响的学者型书法篆刻家、书法史论家。”还有人赞誉他是“陇上余秋雨”,可见其影响。鉴于秋子先生近些年来发表过很多批评见解而“引火烧身”,所以,本批评系列以他为开端。

秋子先生为人热情随和,诚实厚道,治学严谨,艺路很宽。他以学术作基,以篆刻立身,以书法闻名,以诗文成全了一个十足的文人。2000年初,商务印书馆出版了他填补书法史空白的心血之著《中国上古书法史》,新华社通电报道,颇受书界关注,很快有十来篇评论文章见诸国内报刊,连前委员长乔石也欣然索读此书(2004年第二次重印,先后发行7000余册之多)。接踵,他又调整研究方向,把注意力放在甘肃地域书法的探索研究上,先后发表了一系列颇具震撼力的文章。特别是由他倡导的“敦煌风”理念,试图以此唤起甘肃书家向本土历史靠近,并由此形成一个地域性的书法流派;由他策划组织、编辑出版的“敦煌风中青年书法家精品库丛书”,又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他也因之成为甘肃书坛的学术带头人(据说最近又在倾力于一项“985”工程——全国高等院校统一教材《中国书法史略》的撰写)。无论读他的著作还是文章,都会让人看到他系统的书学思想和严谨的治学态度。他提出了不少远见独识的观点,如:书法的本质是中国文化,其形式则从属艺术,这是书法两重性的品质特征。

书法的真正创造者是广大的下层民众,相对上层的士族权贵而言,民众最富有自由精神和创造精神,他们不受制于条条框框的限制,所以在书法实践中发挥着天籁精神,用聪明才智创造出多种新的书体和风格……今草在形成过程中,的确受了章草不少启示并予借鉴,是在民间书法的自由实践中产生并形成的,而张芝作为民间书家的代表,正是在总结提炼的基础上成就了今草,并成为后世宗承的'草圣’;楷书的产生,也是广大民众在求变中创造的新的书体之一。

他还提出“甘肃书法在历史上拥有十一个世纪的辉煌,甘肃古代书法在中国书坛处于绝对的领先地位”等惊人观点。出于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他一而再地呼吁甘肃书家要团结携手,增强陇军意识,“让敦煌风刮起来”,从理论到实践做了大量宣传甘肃书法的工作,不可否认,他是对甘肃书法艺术和文化事业作出突出贡献的一位功臣。

秋子先生书、文、诗、印皆有成就,具有很浓的文人化、学者化倾向。他的书法,立足传统汲取营养,又不失时代气息,1993年举办的首次个展就已充分显示了他的才华。可以说,书法的各种书体让他捏摸了个遍,但他认真听取大家意见,有重点地选择了篆书和篆刻的研究,不久便以《石鼓文》加吴昌硕,同时吸收先秦草篆笔意,从而以自己的笔墨语言塑就了他严谨而不失灵活、浑古而见率意的小篆书风;他的篆刻也以法汉取清、融会而出的风格在第三届全国篆刻展上显示了自己的面貌。进入新世纪以来,也就是他提出“敦煌风”理念后,率先践行“敦煌风”而转攻章草。与众不同的是,他的章草作品既非史游、索靖,又非王世镗、王蘧常,而是在取古人诸法的基础上,结构取于右任的简约,用笔以宋无名氏为基而兼融诸家,章法取三分《书谱》,以章草作骨,又以今草笔意为筋,打破字形横扁一致、极少连带和变化的章草格局,锻造出格调高古而颇有新意的个性风格。天津大书家孙伯翔先生曾评价说:“秋子很有天赋,不仅学问做得扎实,书法也很有才气,他取简约写章草,又糅合一些今草,写成'破体书’,和别人都不一样,很有新意,也很有前途。”他被大家誉为学者型书家,不仅仅是因为他大量书法研究的理论和成果,更因为在这个艺术领域里诗书文印俱佳者实在不多。他的诗空灵俊逸,意蕴悠远,颇具古风,因而,他的书法创作多以自作诗联为素材,就更具有了双重的艺术价值。自写自书,当然就有了自己的感悟,自己的节奏,读来一气呵成,酣畅淋漓,绝无艰涩之感,这也是他的书法耐读的另一个原因。

但是,秋子先生的成就与缺陷同样突出。如圈子里就有人认为,作为一个书法家,必须用作品说话,而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花在做学问写文章上,篆刻也多年不曾动刀,我们宁可承认他是个学者而不是书家。就他的章草说,用笔上的霸气十足,用墨的乏润,笔墨语言过于苍辣,不时表现出他过去多年摆弄黄山谷留下的痕迹,从最近举办的一些展览中他的作品就能发现蛛丝马迹;谓之章草,却又将章草特有的横扁字形改为长方,一些字的结构中宫收得过紧而有失空灵,用笔和线条多已失去章草的本来特点,甚至把二王颜米的笔法也移植在作品的字里行间……这些说法未免过于尖刻,但好在,秋子先生毕竟深谙书道,又十分理性,如果把主要精力放在创作上,搁置已久的篆刻也能重操剞劂,肯定会是一道别样风景。像他这样有一定影响的书家,大家很是关注,但愿他能够做个调整,少点文章,多些作品,成为书法史上一个名副其实的、真正的书法艺术大家。

【秋子简介】

       秋子,本名申晓君,老陕。长期从事书刊出版工作,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原编审,兰州大学客座教授、书法研究所研究员。爱好颇多,有“文化学者”“杂家”之谓。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甘肃省书协副主席、学术委员会主任,甘肃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甘肃省青年书协等众多组织顾问。著有《中国上古书法史》《中国书法史略》《敦煌风漫话》《敦煌风续话》《红楼梦人物关系一览》《借我诗心》《最爱是秋》《未了秋情》《秋声依旧》等16部,发表书法、篆刻、国学、出版及诗歌、对联、散文、评论、序跋、杂文、小说、新闻、通讯等作品计300多万字;书法篆刻作品参加过国内外众多大展赛事,墨迹流见十多个国家和地区,被誉为“当代书坛学者型书法篆刻家、书法史论家、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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