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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刘小邋顾(节选):抢亲

 文乡枞阳 2023-02-02 发布于安徽


第二天一早,刘小邋顾所部的一个小队在他亲自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捂耳之势向史家大院奔来。根据史玉梅的艄公透露,在巴掌大一片天的桐城东乡,乡亲们院落、乡与保之间,他们自然是轻车熟路。很巧,在村外就碰见了去上学的史玉梅和丫鬟、艄公,他们正向湖边小船走过来。
杨军师匆匆跑向刘小邋顾身边,小声说:“团座,就是她,史玉梅小姐。”
刘小邋顾用手一示意,杨军师转身喊道:
“玉梅小姐请留步,请留步。”
“来人何事?”她声音清脆态度矜持。
刘小邋顾已走近她的身边,一看,猛然一阵心慌;国色倾城,美若天仙。百闻不如一见,竟然比军师描述的还要得体十分。军师的话,除掉漂亮就是美丽,他初衷还抱着散散心无所谓的想法,这一看就丢魂失魄了,如此的不一般,事先的怠慢险些误了大事。他高兴坏了,此生不娶到她,死不瞑目。没有工夫对她轻言巧语、发誓表爱心,对不起,先拿下了。
“玉梅小姐,你家来贵客了。”杨军师必须和言细语地回答。
“何为贵,谁是客,与我相干吗?”她扫了一眼这群陌生的人,不卑不亢地说。
“这位就是你的贵客,刘东雄团长。”史玉梅脚没有停步,杨军师撵着跟在她后面说话。
“什么?”史玉梅突然站住,杨军师跟在后面猝不及防险些撞在了她身上。她定了定神,好奇地打量这前后的队伍,不屑又捎带震惊地望着刘东雄:“你就是土匪头子刘小邋顾?看着倒眼熟,就是传说中邋遢肮脏的恶魔。”
眼熟和面熟相差几分?面善与似曾相识就是旧时友?这一刹那就是人们所说的第一眼的黄金印象。这个印象与本质不能相提并论,但在关键时刻又起到微妙的作用。
“不是、不是,是团座,县治安大队团座,是司令。他就是你的贵人。”杨军师在一旁打着圆场。
史玉梅立马指着杨军师,说:“哪来的腌臜野人,在这里信口雌黄?让开,别耽误了我去上学。”
杨军师回道:“不。以后您就是我们刘太太、司令夫人了,一切将听从您的,但今天恕我无礼不能依您了。”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绑架调戏良家女子不成?”不由她分说,四个从家里带来的女汉子三下两下就给她按倒,嘴巴塞进了粗布毛巾,放在了一个似轿非囚的笼子里,抬上了帆船。这就是杨军师“唯快不破”的抢亲之计。

杨军师退后了一步,带领了一个排的兵力,去了史玉梅的家。她家没有什么太多的身份名衔,就是个丰厚殷实的地主。家里几个男佣随时变换着角色,是长工又是护院的家丁,去抬轿子也去芜湖南京做买卖。
送史玉梅上学的艄公领着杨军师他们来到她的父亲面前。堂屋正中央坐着史玉梅的父亲,屋子里挤满了她的家人和刘小邋顾的团丁。杨军师和言悦色地站着和主人说话,他可以坐下或者坐下翘起二郎腿声色俱厉面对眼前这个土财主,可那样就太没有远见了。杨军师知道,今天对待史玉梅的举动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个老丈人不能再得罪了,自己千万不能作死。
要心知肚明,男人有家室有儿女了,还准备娶二房,看上了年龄又相差许多的女学生,有点离谱。今天的事有点蛮干出离了常理,但要解决这个难题只能一鼓作气连哄带骗把生米煮成熟饭,才是上策。  这次行动是杨军师和每天送史玉梅上学的艄公共同谋划的,认为以媒说合这段姻缘希望是渺茫的,就达不到他俩各自目的。
俩人各怀鬼胎,完成了这桩为世人所唾弃的图谋。艄公图银子,狗头军师要弥补上次刘皮小队长抢回漂亮女人做老婆时,团长刘小邋顾醉眼回眸,要猫尝新鲜,来一个破瓜的头家。这,怎么使得?命他说合,怎么启齿?不用多想,“团座,千万不能,团座,这、这,影响您的千秋大业呀”。他规劝的话时刻还在耳际。第二天,刘小邋顾酒醒了与他相见时,那个表情难堪极了,恼羞成怒。恼羞成怒的程度与手中的权力是成正比的,杨军师开始忧心忡忡。
辛亥革命以来,整个社会都受到了先进思想的影响,就读于浮山中学的史玉梅要比大多数放牛娃、小脚妹子、青年农夫开明开放,她的志向是远方还有诗的罗曼蒂克。
杨军师开始鼓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他一抱拳作揖在胸。说:“史老人家,您好啊!”
“你是何方来客,有何贵干?”史老财主望着这些荷枪实弹的不速之客,问道。
“敝人陈洲民团司令刘东雄长官手下跟随杨某。恭喜大人,您家小姐慧眼识珠,已与我家司令一见钟情以身相许将结秦晋之好,可喜可贺。今特差员前来送达喜讯,以缓洞房在即之仓促,以免惊恐喜忧了贵体。”
杨军师向身边的排长一示意,一箱子金银珠宝抬到史老财主跟前。排长老辣,略掀一掀箱盖,露了一下富贵。
老财主一看,知道事态不妙,但已不容他改变了,骨软筋酥,勉强支撑着肢体,喘着粗气说:“小女懵懂在学不谙世事,虽到及笄,尚幼稚嫩,不堪成家立业侍奉老小。何况那男人是高是矮,善恶喜怒之性一概不知。我女略识文章,知书达理,怎会冒失莽撞,背着父母在外私定终身呢?望大人高抬贵手放小女一马。她将来只配做贩夫走卒犁田耙耙挑粪锄田的糟糠之妻。求求你们了。这一箱不义之财马上抬走,老夫消受不起。求求你们了。”史玉梅的父亲双手作揖,只差没跪下求饶。
杨军师略向前走了一步,弯着腰把声音低了低,说:“我代表司令喊您一声'泰山’。难道驰骋风云抗日大将刘小邋顾您不知道吗?他就是您的爱婿了,难道辱没了你家门楣?”
上面说了,土匪刘东雄绰号刘小邋顾,刘东雄三字很少有人记得晓得,刘小邋顾倒是妇孺皆知无人不晓,这种现象很难说个准理,但带有不屑、戏谑、厌恶、憎恨和痛骂,是一定的。
史老财主真真切切听到了土匪刘小邋顾已是他的女婿,就像一记棍棒猛地打在他的头上,他泛了泛白眼,气绝过去。
众人见史老财主气闷灌心死过去了,马上手忙脚乱地掐人中,按摩涌泉、推拿百会。大家跑来跑去,观望的,惊慌失措的,空气十分紧张。史老夫人哀嚎大哭:老爷呀,您不能走,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万贯家财在等您消受,家大业大在等您调停主事;老爷啊!一个小姐去了、走了,许错了婆家不算什么,把您气坏了,千万个小姐赔不起呀;老爷呀!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姐自有她的命,嫁个乘龙快婿说不定还在那等着啊。
全家人也嚎啕大哭起来,满村庄鸡飞狗叫。乡亲们进进出出,唤魂焚纸,拜菩萨,喊高祖,烧高香许大愿。杨军师一帮团丁,放下珠宝,丢下一句安慰话:老爷这是惊喜过度,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匆匆上了木船,扬帆而去。

话说刘小邋顾接亲回来后,开始天天沐浴修面打扮,施香水抹面粉。头发三分在左七分向右,早晚穿长衫便服,白天着毕挺崭新制服。从不扎皮带的他系了条宽宽的腰带,蹬了双浅帮大头皮鞋,青春威武又现地位显赫。杨军师背地叮嘱自己老婆,要她指派与刘小邋顾最亲近能随便说上话的女人们,早晚监督他刷牙洗漱清理掉身上和嘴里异味臭味,要风流倜傥青春焕发,英俊威武又年少帅气的模样。
史玉梅没有哭天抢地、打滚撒泼,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已入虎穴,无用功那是施之无益。刘小邋顾是什么人?是武装土匪头子,他想做的事情他想要的东西除非人力所不能为之,否者是随心所欲,随心所愿。她静静地坐在为她打造的洞房里,一片猩红色如她眼里喷出的血液,映入眼帘,笼罩着她无可奈何的身影。脑子里无数个小人在出现,在为她出主意拿主张,都被她一声叹息赶走了。突然,她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躯体飘荡起来,又沉沉地掉下万丈深渊,如梦如幻重重触碰到了什么。
几天未进水饭,精神受到极度打击的史玉梅在被窝里醒了过来。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她的功课被耽误,还有浮山中学的老师和同学们在惦念她了。他们知道她遭难了吗?父母亲大人知道吗?他们无动于衷还是手足无措?不能责怪老师同学们,他们的那点理想抱负都还在稚嫩的思维中而已,哪有相救她的能耐。不能恨父母,父母只是个小土地主,管着百十亩水田的能力罢了。怎么办呢?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窗外是辽阔的天地,天地如不仁,万物如刍狗。她想到这里,眼泪哗哗下来了,“呜呜呜……”地不停哭泣,好似孟姜女要哭倒万里长城一般。
一阵狂风卷来满天乌云,“乒乒乓乓”,是暴风骤雨来了,劈天盖地。她咬紧牙握着小拳头,“乒乒乓乓”要打烂这个世界。
使女帮助她洗漱打扮,她已无精力勉强应付。饮用水、桂元红枣莲子汤也端上来了。饥肠辘辘,身心特别疲惫的她很需要补充能量,抿了几口,就乏力无食欲。她不像个受难的人儿,洞房花烛下,绫罗绸缎,家具细软,丫鬟使女,佳肴美味,应有尽有。
她卧在被窝里看见一个帅气的皮囊在眼前晃来晃去,还发出亲切暧昧的声音。老虎狮子没有这耐心,是千年的狐狸还是万年的大灰狼?
“史玉梅小姐,不要生气了,保重身体才是人生的关键。我带点强制把你娶回来,也是迫不得已,我的本钱多的是,可我知道一时买不动你的心。”
他微笑着伸手按按她颌下的被角,让她好看的脸庞全部露出被外。她看了他一眼,马上又眯起了眼。
“玉梅呀,我爱你是你太美了。先听人说你有沉鱼落雁之容我还不相信,心想世上还有哪位黄花闺女能打动我的心,可那天我一见到你,我的魂就出壳魄也出窍了。”史玉梅眯着的眼噙着泪水,又一颗颗流了出来,顺着脸庞又滚到嘴里颈子里。这液体像汗水一样咸涩,是心伤透了,负荷太重流淌出来的。
 “谁个男人不爱美人呢?有人看见一个美女,得不到,狠狠地放在心里,更有一种没有条件给娶回家的,得了相思病,把半条性命白白地搭进去了。这世上,狠与不狠、善与不善的人,我不算代表,我今天把你娶回来不够礼貌,倘若把我换成其他爱美的汉子,他们可能会更无礼野蛮。”
史玉梅听见刘小邋顾在说话,话音里有狗嘴里想吐出象牙,有苦口婆心的味道,也有出于无赖的狡辩。刚刚的几口桂圆莲子羹进了肚子,精神好了不少。她卧着没动,继续传来刘小邋顾向她说话的声音。
 “玉梅,你一个女儿家念那么多书做什么?女人嘛,就是结婚生子相夫教子享受天伦之乐的。念点《女儿经》就算了够了,还用得着到浮山中学去深造?听说那里有不少思想过激的师生、共产党的小苗苗,我耳闻还是共产党的地下活动场所。有一位姓黄的老师参加了红军,也被国军撵着跑了二万五千里,到了延安改了名字,叫黄镇的。所以说就此歇学也是你命运的转机;民国政府早已准备连锅端掉这眼中钉肉中刺了。”
史玉梅翻了个身,撑着胳膊想起身。刘小邋顾迎上前说:“玉梅,怎么了?想起床?”
“你出去,我要方便。”史玉梅第一次和刘小邋顾说话,并且是生活隐私的事。刘小邋顾一阵风来到门口,留下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史玉梅的鼻孔和一声柔和的声音传入她的心扉:“来人。”
刘小邋顾在门外猛吸着黄烟,过足烟瘾后使女端来浓茶让他漱口。杨军师细心加着小心,不要刘小邋顾拿烟袋吸黄烟丝。一包纸烟放在口袋里他没拆封,他抽不惯这洋玩艺。他吸的黄烟丝是本地工匠一手加工制作的,有油脂有润性吸到喉咙打个滚再转到鼻子眼出来,那个味道,哼!是天上人间的舒服。
杨军师为刘小邋顾精心策划衣食起居、言行举止,这中间的“理由”刘小邋顾心领神会,但这过程中潜含了忌讳的成分。难道他嘴臭身有异味,不修边幅胡乱着装,老成持重不青春活泼?杨军师陪着小心为刘小邋顾安排,暂不考虑伴君如伴虎,要鞠躬尽瘁。只要这次刘小邋顾娶亲的大事达到圆满,他上次装在心里的疙瘩就可卸掉,刘小邋顾也就不会再记恨前事而不忘。但是,只要他俩成了亲,在一起满意或者不满意,只要史玉梅不死,他军师难逃又一干系----抢亲。这个主谋,将会人神共愤,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后话。
搞卫生,拉屎屙尿神仙也会有所为吗?无理之问,刘小邋顾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史玉梅也是俗子凡胎,也要吃喝拉撒。他迅速回到洞房,使女们已收拾完毕,一只红彤彤大马桶迅速拎出了门。八仙桌子上摆满了吃食:各类点心,稀饭、面条、干饭,咸菜、鲜菜、泡菜,猪肚老母鸡老鸭三鲜汤、鲜笋汆肉酸菜汤、清菜鸡蛋汤,各种红烧的山珍海味,全是美味佳肴。史玉梅朝他望了一眼,说:“刘小邋顾,我来几天了?”
刘小邋顾感觉一怔,好多年没有人这样轻松地叫过他的绰号了,像是自己的母亲在世时常喊他的语气,如果除掉一个“刘”字,就是母亲来到他梦中了:“小邋顾起床了!”“小邋顾吃饭了!”
“玉梅,一天加两个半天加两个夜了。你的性格也太倔强了,不吃不喝,只是要回去,不断地说理念叨,把自己折腾得半死。”
史玉梅扑哧一笑,“一天加两个半天加两个夜了”,这细微处能见什么呢?她一笑轻轻带过,能有会心的成分吗?
“这两夜你睡哪里了?”史玉梅问刘小邋顾。刘小邋顾在拆一包小刀牌纸烟,抽出一支点火。
 “当然是在那个长椅子上啦。”刘小邋顾指了指一个木制沙发式大长椅子。又说:“你在气头上,我趴在你身边也不香芬,做那事对方不愿意没有爱意是枯燥无味的。“
“无聊。”史玉梅哪见过男人就在面前谈论男女性爱类的话,自然不好意思起来。拿“无聊”抵触了一下,眼睛望着刘小邋顾三七开的分头倒是个帅气洋模样,倒不冤枉了那头飘逸的秀发。他两指夹着的纸烟慢慢放在嘴角,两眼满意地看着她轻轻吸了一口,一缕香烟被他贪婪的烟瘾截留在咽喉肺部三分之二,三分之一的烟雾随他端起的青花瓷茶杯呷着茶水一起又咽进了肚里。他站起来,笔直的身材,穿着经过加工改制的军装,迈着锃亮的大头皮鞋向她踱来。
“你为什么叫刘小邋顾?”
“玉梅,刘东雄是我的大名。起个小名绰号哪家哪个小伢没有过。猫、狗、猪,猫卵子、狗丘子都有号上的。人穷号贱好养些,能长大成人。你应该知道,还有那小号起的女伢姑娘家都不敢开口喊的,羞得很。现在,普天下人明知一个刘东雄,偏偏他不叫不喊,妒忌一个穷小子起了家,刘小邋顾刘小邋顾的叫唤了出气。”
刘小邋顾已坐在史玉梅身旁,看见她瘦了一圈的面容,心疼地说:“吃点东西。”
史玉梅说:“来点稀饭吧。”
刘小邋顾没有叫使女佣人,舀了一碗稀饭放在了史玉梅面前,自己也盛了一碗。史玉梅端起一盘泡菜放在面前,就着它吸嗦稀粥,间隙叹了口气:“看样子书是念不成了。”
“念那么多书做什么,做个女宰相肚子里墨水也足夠了。你看朱元璋,放牛、讨饭、做和尚,要是从小念书写字,肚子里哪有那么多经历和小菩萨,假斯文稳重了怎么去鼓动他做大事登天子宝座的想法。你跟着我做夫妻,吃香的喝辣的,结婚生子,不图那念书做学问的虚名。学问学问,越学越念越烦恼越有问题,就是个无底的人生累赘。”他丢下饭碗,起身走近她身后,两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揉捏。史玉梅一惊,男女授受不亲,这一举动太突然,她丢下筷子向后抓住了他的右手。一只修长且柔软无比的手,一下触乱了她的心;一丝汗味烟味,不冲不腻,又一下子让她体会到这个男人是女人钟情喜欢的味道。刘小邋顾已是生儿育女之人,在情与性之间滚瓜烂熟,他的另一只手更加得人缘的让人缱绻有加了。
许多天,刘小邋顾的队伍风平浪静。放好岗站稳哨后,其他团丁都在家擦枪练拳打飞脚。刘小邋顾一天几次走出新房四处逛逛,从他的表情也看不出来有多大的喜或忧。他似乎不懂喜怒不形于色,该张扬与收敛的他无师自通。现在,他很满足,与生俱来最高兴的一桩事,要小心地把握,要悄悄地磨合。杨军师开始琢磨判断他们不动声色地结合在一起的好与歹,这里面什么状况?想来想去答案也就是喜忧参半,抢来的老婆,不免要赶鸭子,不无担心地想到:睡睡,养个孩子感情就好了。
其实这些外表,被刘小邋顾骗过,严格说,是被史玉梅骗过,是她一手编排的,要装出一副被抢来的老婆就是不容就范苦恼的一面。两个人都打赤膊滚打在一个被窝里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刘小邋顾经她一点就知,想想很对,帮她打下做人的基础,愁眉苦脸又故意强露一些平常的样子,这戏他会做。他们实实在在在一块恩爱生活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先装装,还怕什么。

一个晴朗的早晨,史玉梅回娘家的船队启程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表面是临时招呼准备的,暗地里新郎新娘早就商量妥当好了。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刘小邋顾夫人史玉梅第一次暗中指示发号施令的。杨军师有点冷漠感。光受冷漠不是问题,问题是隐藏了许多不利于自己的问题了。
整肃威武的三艘跑风的帆船,武装士兵像木偶一样端坐在船舱,直插白荡湖东岸史家大院。
苟延残喘也好,正中下怀也罢,史玉梅喜欢上刘小邋顾了。几天的接触把“丑陋”事件直接换为“美好”的现象,由抢亲强娶变成天赐良缘。女人迟早要嫁人,她想,嫁一个天生有情调的美男子,嫁一个乱世中不着调的土匪,嫁了一个前途未卜的将军也未置可否。刘小邋顾承诺今后把队伍里重大事件交给女秀才她经营打理,让位给浮山中学这口大学堂出来的,见多识广、思路开阔清晰的她。
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史家大院,刘小邋顾把兵丁密布在院子四周,散哨放到了路尾村口。村落里人可以进出观看随喜热闹,糕点喜糖见人有份,出嫁的女儿欣喜回门的一幕在热烈进行中,先前的忧愁痛苦化为乌有。在史玉梅进家门一刻钟后,把词早已润色好的、宣传的口语就从家人家丁口中广播出去了,把姑娘恋爱刘东雄将军,轻轻地附着在了民国时期时髦的自由恋爱上,向外解说只是中间发生了小小矛盾。刘小邋顾坐在堂屋中饮茶抽烟歇息,满面喜欢虔诚微笑,举止殷勤利索,就是个懂事的乘龙快婿。
史老爷子从那天小女被掳,惊吓得半死,一直惊魂未定,看见女儿带着丈夫欢喜回门,忧郁一扫而去。小女没缺胳膊大腿,满心欢喜的姿态,有全副武装的跟随保护,一颗惦念儿女的心,顷刻间就温暖愉快了。小女喜欢的就是他的喜欢,小女高兴的就是他的高兴。拿烟泡茶,盛情款待。安顿好接待礼仪,史老爷与老婆子就拽着小女来到里屋,询问未知的始末,听着心爱的女儿诉说惊魂的经历。
  “大大,这段时间您为女儿担心受苦了,是女儿这贱身带累了您。女儿一心早出晚归浮山中学,是一意苦读诗书文章,不想报效国家,只图腹有诗书气自华;攀登不上巾帼英雄,以后为人在世也能明事理辨清浊,做个厚重的女儿家。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祸从天降,土匪刘小邋顾拦路打劫,抢我而去做压寨夫人。
  “大大,我哭天不灵,叫地不应,身心俱碎,想一死了之,可又惜命又思忖发肤来之于父母,毁了躯壳是对大大妈妈更大的打击和不孝,小女阴魂也不会散去,哪能甘心。
  “我吵闹、呐喊、说理,难道这青春的花朵就被一个邋里邋遢、烟酒横吞、脏话连篇、打打杀杀、祸国殃民的土匪糟蹋了吗?我气冲牛斗,疯了,最后身心力竭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两天。两天后我醒来,思维清醒了不少……”
外面,刘小邋顾在喊史玉梅小姐,史玉梅告诉女佣人:“回说马上就到,在与家父母说几句话。”
  “我醒了,开始静静地思考问题。仔细观察,发现这个土匪不仅长得英俊高大,一字不识说话倒有分寸还很心疼人。他说,只要我诚心做他妻子,他一定听我的话,并孝敬大大妈妈您俩老。我思前想后,改变不了眼前的命运,倒不如应了他,逐渐来改变掌握我命运的人。大大妈妈,您俩老在上,受小女一拜,请原谅女儿无可奈何走此下策。”
史玉梅伤心地痛哭起来,女佣把她搀扶站起来,她又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走上前抱住父亲并用手掌拍打着他的后背:“大大啦,您为什么不做军长司令骑马带兵的人,围困他个九死不活土匪兵;大大呀,我恨哥哥无用无能人一个,为什么不做那齐天大圣孙悟空;大大呀,我怨母亲焚香拜佛南阿弥,为什么不去请那观世音,救苦救难小女玉梅身。”眼水口水连成一片,哭声呼天抢地,移山堵水。家人邻居长工女佣,无不抹泪流涕。
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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