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途中经过故乡那条小河，河水已干，河滩上大大小小的石块没了影子。 儿时骑着吹笛的歪脖柳树还在，长长的柳丝像是老爷爷慈祥的眉毛，随风轻轻飘拂。  上小学的时候，我学会了吹笛子，那时没有钱买，就在别人家的竹林里偷偷砍了一棵竹子。 我仿照表哥的笛子，拿毛笔在竹子上画了笛孔的位置，先用烧红的粗铁丝挨个儿钻眼，再用剪刀细细打磨。 正好，竹子里的薄膜当笛膜。 笛子制作好了，一吹，还真吹出不赖的音调。 我与笛子朝夕相伴，很快吹出连贯的歌曲。 我自认为水平不比表哥差，喜滋滋地问奶奶，奶奶咪咪笑：“我听不懂，好像还不错。” 问妈妈，妈妈呵呵乐：“还行吧，慢慢会更好。” 问哥哥，哥哥眨眨眼，丢给我8个铿锵有力的大字：“荒腔走板，鬼哭狼嚎！” 哥哥嫌弃我的笛声，向妈妈告状：“弟弟成天吹那破玩意儿，吵得我头昏脑胀。” 妈妈摸着我的头说：“想吹就出去吹，别影响哥哥学习。” 哥哥嫌弃，小河不嫌弃。 河水哗啦呼啦拍打石头，唱着一首情意绵绵的老歌。我骑在柳树脖子上，笛音清亮，为她伴奏。河水更加欢快，一曲唱罢又来一曲。 连续几曲之后，我抬头看天，天上的星星都聚在我们头顶，沉醉痴迷的样子。 老牛也不嫌弃我的笛声。它吃草，我吹笛子。吃饱了，它也不催我回家，静静地看，静静地听，像个忠实的观众。 我扬眉吐气，把小河、星星、老牛专注的神情描述给哥哥听。哥哥撇撇嘴：“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长大后，我离开家乡。短笛丢了，曲子忘了，故乡的小河、星星、老牛……再也听不见稚子纯真的声音。 如今，每到一个城市，我都喜欢逛逛那里的乐器店。有时想买一件乐器，尤其想买一支笛子。 乐器店笛子的种类很多：玉笛、石笛、红木笛……甚至还有沉甸甸的铜笛。 金灿灿的铜笛陈列在橱窗里，老板当作镇店之宝。然而在我看来，它触手冰凉，似乎吹出的曲调也是冷嗖嗖的，远没有竹笛温润柔和，吹不出故乡的甜美，也吹不出年少时的况味。 我想像小时候一样，再为自己制作一支笛子，在雨季来临的时候回故乡，把年少时吹奏的曲子再吹一遍，吹给小河听，吹给星星听，吹给柳树听。哪怕“短笛无腔信口吹”，他们也必定喜欢。 （已载2月2日《德州晚报》）
■作者：王生虎 ■编辑：王晓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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