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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达声声】英雄儿子走了,老妈妈再也无法实现心中的夙愿/马 达

 我的卧虎湾 2023-02-02 发布于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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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傅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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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兵部队服役时的邓名龙
兔年伊始,湖南永兴的战友在“铁军情缘”微信群里通告:23年前,冒死救出一家化工厂填料塔中二氧化碳中毒的三名工友,而自己因中毒负伤成为植物人的战友邓名龙,日前在县光荣院里静悄悄地走了。
送行那天,来了不少素不相识的人们。通往墓地的山路上,全是眼含热泪、悲痛不已的乡邻。人们按照当地风俗,燃放鞭炮,撒着纸钱。送这位好人、好兵,身边的英雄最后一程。
这鞭炮声如同一声声惊雷响彻在罗霄山脉,响彻在人们心头,更震碎了20多年来一直侍候植物人儿子邓名龙的年近八旬的老妈妈的心!
23年了,开始是在湖南省郴州市永兴县一个小山村的老屋里,后来是在永兴县光荣院的一间狭窄的小屋子里,人们每天都会看到一位满头白发、步履瞒珊的老妈妈在给自己植物人的儿子邓名龙翻身、活动四肢,做着各种各样的康复训练。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夙愿,那就是盼望着有一天,在自己的精心照料下,心爱的儿子能够奇迹般地站起来。
1995年底,19岁的邓名龙参军来到军区驻山西某炮兵旅服役。由于军政素质好,邓名龙入伍第三年就在部队入了党,当上班长,年年被评为“优秀士兵”、“优秀新训班长”。1998年底退伍后,经人介绍,邓名龙到湖南省郴州市攸县酒埠江化工厂做临时工。凭着在部队练就的好素质,他好学上进,爱岗敬业,吃苦耐劳,干啥像啥,进入情况很快。参加工作不到一年,在厂里历次考核中都成绩优异,工厂给他连涨了6次工资。邓名龙一时成为酒埠江化工厂待遇最高的临时工。
《株洲晚报》刊登的邓名龙舍己救人英雄事迹
就在邓名龙憧憬未来美好生活,准备在这家国有企业一显身手、寻找机会长期落脚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致命厄运降临到头上。
2000年11月4日,攸县酒埠江化工厂碳铵分厂正在组织中修作业,工人们在拆换饱和塔入孔盲板时,一名工友进入塔内检查填料,因二氧化碳中毒昏倒在塔内,随后另两名工友进去施救时也中毒倒下。这时同在现场的邓名龙焦急万分,不顾个人安危冲进塔内,凭着身强力壮奋力将两名工友救出来,当他又一次冲进去将最后一位工友也拖出塔外时,自己却一头栽倒在地上,陷入深度昏迷中。
此次事故被有关方面认定为“重大责任事故”。事故发生后,邓名龙等四位伤者随即被分别送往攸县和株洲市的医院抢救。被邓名龙相继救出的工友逐渐恢复了健康,不久都重返工作岗位。而邓名龙却因深度中毒,虽经多方救治,仍未能恢复身体多项功能。由于大脑严重受损,邓名龙丧失了思维功能、语言功能和运动功能,成为只能躺在病床上维持生命的“植物人”。
事后,当时的酒埠江化工厂和邓名龙的父亲签署协议,一次性补偿邓名龙医疗生活费8万余元。
2001年6月,邓名龙的父亲陪着已经变成植物人的儿子,凄然返回永兴县小村子的家里。从此,正值25岁好年华的邓名龙每天都要靠年迈的父母照料饮食起居。
刚从部队回乡一年多、英武健壮的儿子瞬间变成一个神情痴傻、颈部以下不能动弹的“植物人”。邓名龙的父亲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无法承受这晴天霹雳般的打击,精神几乎崩溃了,每天神情恍惚、六神无主。终因忧劳过度、原本身体硬朗的老人在田间劳作时突然病倒,于2005年3月猝然离世。
父亲的去世,对这个不幸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还没有从丈夫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的邓母李丁女独自挑起了家庭的重担。由于要照料病床上的植物人儿子,无力耕种田地,李丁女只得将原有的2亩多地无偿转让出去,自己靠在房前屋后种点蔬菜卖艰难度日。
李丁女老妈妈在帮助儿子邓名龙康复
爱子莫如母。日复一日,李丁女不离不弃,精心伺候自己的儿子邓名龙,喂水、喂饭、端屎、倒尿,有时她还吃力地将浑身软塌塌的儿子从床上抱下来,强行搀扶着让他挪动着走路。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丁女已经是70多岁的老人了,又要忙家务,还要侍候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直到2020年4月,在多方努力下,永兴县民政局安排邓名龙住进了县光荣院,仍由时年已76岁的母亲李丁女陪护。
这么多年来,永兴县委、政府给予邓名龙很多关怀,县政法委和民政局每年都定期走访慰问,送来慰问金和慰问品。市县报刊、电台和电视台也多次报道邓名龙的英雄事迹。邓名龙原来工作过的化工厂已经不复存在,但那些曾经和他一起工作过的工友们,也曾集体捐款帮助他,并不远数百里集体前来看望他。
永兴籍战友们看望邓名龙
炮兵旅永兴籍战友不忘初心,感念英雄,在经常为救治邓名龙呼吁、捐赠的同时,每年“八一”建军节和逢年过节都会去慰问看望邓名龙,战友们一个个轮流附在邓名龙耳边,给他唱歌,给他讲部队的故事,想用他熟悉的一切唤醒这位好战友,再叙军旅情缘!
李丁女老妈妈非常感谢社会各界的关心照顾。但她心头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想把植物人儿子邓名龙送到好一点儿的大医院去会会诊、住上一段时间的院,好好治一治。她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儿子从年轻一直躺到老,过着生不如死的植物人生活。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放弃自己的努力。正是有这样的想法,支撑着她20多年的苦苦陪护。
前年,我将邓名龙的英雄事迹写成文章发到网络媒体上,引起了身在海南海口市一位曾在江苏南京工作的退役军人师晋君先生的关注,他主动给联系熟识的南京市一位以治疗“植物人”见长的医疗专家,但那位专家看了邓名龙的医疗资料后说,拖延得太久了,患者肌体各器官功能已无法复活,没有完全恢复健康的可能了。
当湖南的战友把这个消息转告给李丁女老妈妈时,老妈妈独自走到光荣院后面的山坡上哭了好久。回到邓名龙的病床前,她依旧像以往一样,帮助邓名龙翻身,给他清洗身子、喂水喂饭……她想用自己的爱去感动苍天、创造奇迹。
英雄的儿子走了,老妈妈的夙愿再也无法实现。
在遥远的北方,我向刚刚远行的邓名龙战友,向这位英雄的老妈妈,敬上一个庄严的军礼!
2023.2.2于北京知行斋
(陈学华同志对本文有贡献,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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