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倚竹听琴根据有关史料整理并考证而成。引用的文字及主要照片素材源自和宝堂、李小琴主编《于连泉花旦表演艺术》一书。 筱翠花，本名于连泉，1900年生于北京，卒于1967年，是京剧“筱派”花旦艺术的创始人，原籍山东，一说河北。 
筱翠花五岁入私塾，九岁因家贫辍学入河北梆子名旦老水仙花（后亦演京剧）等人主办的鸣盛和科班习梆子、京剧花旦，为二科学员，学名于盛琴，翌年即以“十岁旦”名演于北京吉祥、天乐等剧场。 鸣盛和于民国元年报散，老水仙花识其为可造之材，意带其赴沪学艺及演出，惜为于父所拒，筱翠花遂搭散班唱戏时有一年余，有资料称期间曾去西安短期演出。 筱翠花后进入富连成科班继续学艺，时间应不迟于1914年，为二科学生，排名于连泉，艺名“小翠花”，经萧长华及郭春山等名宿教导经，技艺大进，跷工尤为稳练。 
1917年满科后仍搭富连成班社唱戏，直至1919年1月底始脱离富社，加入俞振庭的斌庆社搭班唱戏，也偶在双庆社演出。 筱翠花属于“科里红”，出科以后更红，“出科以后，凡是第一流名角需要花旦配戏的，无不争相罗致”，不久即先后赴津桓济汉沪等地演出，名播南北，声誉日隆。 在出科前后，他曾向路三宝、侯俊山（老十三旦）、余玉琴、郭际湘、冯子和等著名京、梆花旦名家学戏。1921年由沪回京后，拜著名花旦演员田桂凤为师。 
筱翠花的戏路广，能戏多，集花旦、刀马旦、泼辣旦乃至武旦技艺于一身，文武兼善，京梆昆剧目俱能演，他“是民十以后的第一花旦，也是花旦中精于跷工的第一人”。 筱翠花出科后，演出多与南北著名演员合作，如他曾与田桂凤师徒同台演出过《双摇会》；与老十三旦同台演过戏。之后的演艺生涯中，余叔岩、王又宸、时慧宝、刘汉臣、常春恒、高庆奎、言菊朋、麒麟童、马连良、谭富英、杨宝森、奚啸伯等老生名家都曾与之合作演出过《坐楼杀惜》；梅尚程荀“四大名旦”以及朱琴心、黄桂秋等旦角名家都曾与他合作演出过《樊江关》和《虹霓关》。 
二十年代他自组班社，开花旦演员挑班之先河。他集百家精华熔铸其艺，揣摩角色心理独到，表现细腻，其跷工、做工、眼神、表情、念白出众，“手眼身法，具万花生香之妙；贞淫庄邪，极面善变之能”而广受赞誉，在十九世纪二十年代为世人称为“筱派”。 有人这样评价过成熟后的筱派表演艺术：“在《红梅阁》这台戏里我看到了平剧艺术登峰造极的表现，想来谭鑫培、杨小楼这两位“神品”，演他们的拿手好戏，其艺术效果也不可能高过筱翠花那出《红梅阁》”。 
建国后，他努力适应时代，创演过新剧《气盖山河》，废跷后用了两年的时间创造出了花旦艺术新的表演程式，即不踩跷的“跷步”。 1957年，他曾恢复上演了《马思远》等剧，然而，之后没多久其舞台生涯便告终结。 其后，筱翠花以教学传艺为主，很多人跟他学习筱派技艺，昆曲的梁谷音、舞蹈演员赵青等也前来学艺，也收有徒弟数人。 
遗憾的是，恢复传统戏后，除陈永玲外，少见其他弟子、学生对筱派艺术的示范与传授，即便后学者偶有演出也无甚影响，由此，筱派艺术复兴的机会也就失去了。 不过，筱翠花生前曾预见到，由于自己的艺术太难，因而无人能够继承。如今回味起来，这其中或许也包含了对京剧艺术命运的预言呢！ 于宝荣（筱翠花之女）：记忆中，正式拜师的学生和向父亲求教过的人：尚长麟，白玉薇，黄玉华，王燕华，邹慧兰，赵青，李慧茹，倪兰萍，王晓菊，毛世来，陈永玲，宋德珠，张君秋，吴绛秋，崔荣英，李玉茹，童芷苓，吴素秋，李慧芳，赵丽秋，李丹林，梁谷音，李淑君，汤小梅，刘长瑜，张曼玲，陈和平，侯梦兰，曲素英，陈国为，赵琦侠，红线女，陈素珍.....他们都很仰慕父亲的艺术，托人引见，登门求教，其中不少是我亲眼给他们上课的。 
不过，当时的艺术工作者并没有忽视筱派艺术，艺术研究所组织、记录、出版了筱翠花口述的《花旦表演艺术》一书。当年有此待遇的人可算得是凤毛麟角了，如“四大名旦”中除了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尚无此待遇。 不知道今天的戏曲演员有多少人能知道和仔细研读过这本书？可是，当年这部书却使得曾经厌恶京剧达半个世纪的周作人对京剧的认识发生了颠覆。 周作人发现“原来在花旦的表演艺术上也有这么一番大学问”，从而“订正我多年具识不足的错误，是很愉快的事。”这大概也算是“无心插柳”之效。 
筱翠花曾演出过多少出戏，说法不一，最多的说法是“能戏四五百出”，其佳剧便有116出，它们是： 《贵妃醉酒》《游龙戏凤》《坐楼》《昭君出塞》《捧打薄情郎》《探亲》《小放牛》《烧灵》《断桥》《打刀》《拣柴》《顶砖怕妻》《双摇会》《杀狗》《彩楼》《打花鼓》《探母》《大登殿》《拾玉镯》《小宴》《絮阁》《戏叔》《独占花魁》《算命》《折柳》《扫地挂画》《采花赶府》《送灯》《嫖院》《赶会逛庙》《打樱桃》《翠屏山》《得意缘》《马上缘》《穆柯寨》《战宛城》《闺房乐》《胭脂虎》《虹霓关》《樊江关》《双合印》《破洪洲》《双铃记》《玉玲珑》《铁弓缘》《小过年》《下河南》《董家山》《秦淮河》《浣花溪》《打灶王》《狮子楼》《打杠子》《荷珠配》 
筱翠花与学生 筱翠花谈艺： 从田先生那里，我得到的益处不少。我有不少戏，都是按着田先生的路子表演的。除了他给我整理修改和教授了很多戏以外，还使我学到不少关于演戏的道理。 在学戏的过程里，田先生教导我演戏要'半新半旧'，不能完全依照老样子演出，必须跟随观众的'口味'，进行必要的改革和创造。 他说舞台上表现的一切事物，一定要使观众易于理解，要接近观众的实际生活，才能为观众所接受和欢迎。 他说老先生的'玩意儿'（指传统）一定要认真学习，但是仅仅依靠老'玩意儿'来表演是不够的，还必须要在老'玩意儿'的基础上进行改革，使它更接近于现实生活。 
《白莲寺》《大莲花》《奇双会》《东黄庄》《梅玉配》《幽界关》《十美图》《百草山》《溪皇庄》《法门寺》《温凉盏》《一匹布》《宦海潮》《五彩舆》《变羊计》《回龙阁》《三世修》《小磨房》《对银杯》《宇宙锋》《少华山》《梅绛云》《梵王宫》《杀子报》《下河东》《御碑亭》《娘子军》《打金枝》《思志诚》《水晶宫》《姑苏台》《打面缸》《宝绒花》《紫霞宫》《红梅阁》《关王庙》《送灰面》《落花园》《龙凤配》《延安关》《也是斋》《辛安驿》《雁门关》《荀灌娘》《穆天王》《畲塘关》《七星庙》《遗翠花》《巧姻缘》《双锁山》《天门阵》《汴梁图》《海潮珠》《珍珠衫》《十八扯》《荡湖船》《乾坤带》《双沙河》《喜荣归》《小上坟》《卖馒头》《卖胭脂》。 尤以《马思远》《贵妃醉酒》《小放牛》无出其右者。 
梅兰芳曾说，看了筱老板的《贵妃醉酒》，咱们的就得挂起来。此话虽说不乏谦虚之论，但若非有过人之处，梅兰芳也不会说出此话。有一例可证。 1922年，筱翠花（第二次赴沪）随梅兰芳（第五次赴沪）到上海，二人同台演出，期间，《贵妃醉酒》一剧，筱翠花演出了六次，比梅兰芳演出的次数还多些呢。
上图： 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筱翠花、王幼卿《四五花洞》 筱翠花在京剧史上的地位和艺术水准是怎样的呢？ 马富禄说：如果有“五大名旦”，筱翠花就在其内。 刘曾复说：“小翠花的地位在内行人看，在听戏的人看，并没有让梅兰芳压倒，他跟梅兰芳是一个水平的，他是唱花旦的，他和荀慧生都是一个水平的。”
翁偶虹说：“四大名旦对于翠（筱翠花）、碧（徐碧云）、朱（朱琴心）、黄（黄桂秋）四位的艺术，均以畏友视而重之。尤其对筱翠花独擅的花旦艺术，更为折服”“（筱翠花）即因困于嗓而绌于唱，却也曾与梅、尚、程、荀及王幼卿合演《四五花洞》于织云所，声价之高，似无轩轾。” 吴小如说：“从京剧旦行这一方面说，四大名旦在艺术上所达到的出神入化的境界，我们同样能在小翠花表演艺术的领域里寻得出、找得到，如果说四大名旦的表演是不朽的艺术精华的代表，那么小翠花的艺术同样是不朽的，是值得深入挖掘、专研并予以传承、借鉴的。”
我父亲看过梅兰芳和筱翠花的《贵妃醉酒》，他对我说，筱翠花演的好。 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对于前辈艺人的表演艺术，我们应该尊重时人正确的记述和公认的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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