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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龙|复活的水塘

 120035948@qq.com 2023-02-03 发布于江西
复活的水塘
文/谢文龙

假日回到老家,正赶上村头的水塘捞鱼。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张大网横贯挪移,七八个后生不惧寒意,使劲拖拽,漾起的圈圈縠纹,扯碎了岸边绿化树的倒影。四周站满观望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这景象,让我瞬间窥见儿时的剪影。

时序进入岁末,慵懒的土地在柔和的阳光下打着盹,庄稼地上直立的稻茬宣告田间劳作的谢幕。村民的目光齐煞煞投向那口静默的水塘,那里盛着年夜饭中“年年有余”的朴素念想。

村长照例向村民大喊一嗓子:放水捕鱼啰——哗哗的水流牵扯着全村人的目光,年幼的我常站在塘沿张望,期待能目睹大头鳙鱼张嘴鲸吞,金色的鲤鱼鼓足陀红的肚皮,甚至奢望背负硬壳的乌龟傻乎乎爬上岸舔舐我的脚尖……

水位缓慢下降,终于望见阔大的水塘一个个水洼星罗棋布,太阳一照,闪着金光。村长的大嗓门再次嘹亮起来:大伙儿开始捞鱼啰——话音刚落,急不可耐的村民兴奋地攥着盆,提着篮,也有的掮着网兜……一场声势浩大的捕鱼盛况就此拉开帷幕。年幼的我也不甘示弱,瞅着靠近塘沿的一处水洼,伸臂,张手,用力一捏,一条翘嘴鱼被我高高扬起。我理直气壮地据为己有,换来母亲惊异的嗔怪。随后我又跑到打谷场,穿梭在运鱼的人流中,那堆成小山似的鱼呀,翕动嘴,呼应我的尖叫。

“看,有鱼!”一声吆喝拉回我的思绪。原来鱼网已靠近岸边,平静的水面涌起一个个漩涡,人声鼎沸,似乎要把所有积攒的沉默都倾诉出来。这番热闹的景象,在水塘这一舞台上,往往都要上演多次。

取完鱼,接下来是“洗塘”。所谓“洗塘”,就是把淤泥担上岸,扩充池塘的容水量,那些污泥,又被运送到稻田,为庄稼提供肥料。全村人担着簸箕奋战在水塘,大家你追我赶。我们这些顽童照样不闲着,守在大人旁边,看有没有泥鳅钻出:一条,两条……总能有所收获,当日餐桌上,必然多出一盘美食。至今想来,鼻子周围依旧氤氲着香气;还有捡螺蛳,剔除细肉,留下的壳钻个小孔,用细线串起,那是“跳房子”(那时小孩子玩的一种游戏)必备的道具。

“抓鱼哟——抓鱼哟——”阵阵惊呼驱逐我的回忆。此时大网完全拢到岸边,银色的尾鳍搅起细碎的水花,这让我想起陶弘景的文句:夕日欲颓,沉鳞竞跃。眼前的池塘终于鲜活了起来!

池塘是何时死寂?我无暇考究,只听说它让人承包养鱼苗,从此水塘与村民隔膜起来,盛大的捞鱼场景也销声匿迹……

“鱼来啰!——”一尾十多斤重的草鱼在我眼前晃荡,我情不自禁地发出啧啧称赞:“真大啊!”目光再次投向水塘:澄澈的水面荡漾着微波,耸立岸边的路灯像一个个忠诚的卫士……原来,家乡一直在进行着新农村整治,不仅这水塘,包括整个村庄,都旧貌换新颜,那个堆鱼的打谷场,如今建成了文化广场,装上了运动器材,几座凉亭逶迤而立……

我再次想起儿时的水塘:夏天,我在它的怀抱囚游;冬天,在它结冰的胸膛玩打碗花的游戏;端午节,龙舟挥动整齐的船桨,铿锵有力的锣鼓震天撼地:咚咚锵,咚咚锵……一挂挂鞭炮点燃,水塘青烟弥漫,有如蓬莱仙境……

如今的水塘,又有了鲜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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