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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愿时光清浅,人间皆安

 作家邹謇 2023-02-03 发布于重庆

    去平安表弟家做客,闲来无事,跟二爸一起去爬蒲家寨,惊奇地发现,枯黄的灌木丛里总能见一些豌豆粒般大小的红果子。

    顺着一条条枝丫铺开,或剪扎结合,或累累垂垂,或傲立枝头,像是红色的玛瑙,红得耀眼,意欲炸裂。

    一山枯黄中几树欲燃的红,给萧瑟的冬日平添了几分生机,有份鹤立鸡群的绝艳,偏偏又无羡于世,无争于人。好在周遭的杂草并不嫉妒,心悦诚服地做它的陪衬。


    那些小果子羞涩地藏在叶间,或身裹雪绒,或半露脸蛋,有风轻轻拂过,它们相互攒动,在枝头摇曳着,像挂在街边的大红灯笼,无比喜庆。在一野荒草间格外醒目。

    我问,这季节还有果子成熟?二爸看我一眼,淡然一笑,说:“冬日里成熟的果实很多嘛。只要用心去看,每个季节总有果实成熟。”

    愣住,细细一想,话糙理不糙,还真是这样:橘子在冬日里结出肥硕的果实,黄橙橙的,漫山漫野;山丁子一串串,像半开的爪子,每根指头下吊坠了一颗果实,一树树的红,是再美不过的风景……就没见过不挂果的季节。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也没有一枚果实,会因为季节的轮替而放弃美丽!

    因为红果累累、鲜妍喜庆,也因为爱了枝条的模样,横斜参差,又偃仰有态,倔强峥嵘,又清逸潇洒,作为瓶供最是相宜不过。我摘了两枝回家准备插入瓶中,丰盈陋室。

    难得地喜获,是该炫耀一下,于是在朋友圈留存了它那份火红的美。有朋友说:“这是火棘!可以泡酒喝,还可以吃。”


    火棘?我打开“度娘”一查询,果然是火棘。这么美的名字似乎也只有它才可以实至名归。热烈的红,绝色清秀,世间罕有。

    “帮我尝尝,这果子怎么没有小时候那么甜了?”二爸摘了几枚,递到我的唇边。淡淡的酸涩味,回味有点甜,刺激得满口生津。

    二爸又摘了一串,嚼嚼,包在嘴里,似在品味,皱着眉头看向山外,自言自语:“这果子就像人老了,没有了甜头,也就没有人光顾了哦,不过还是能吃。”

    我抬头凝视,沐浴在夕阳中的他犹如一株孤树,余光剪出的落寞分外分明。我明白了,今年七十岁的二爸,再也没有体力支配他外出上班了,这次回乡算是落叶归根,言语中颇有些无奈后的释然。

    人世间的美味,大多都烙上了童年的印记。咂咂嘴,咽着口水去想儿时吃过的蛇莓,果实也有这般火红,躲在枝枝蔓蔓的叶丛下,一簇簇,一丛丛,匍匐得满地都是。露出鲜红的小脑袋,像披了绿衣的珠花。

      大人说蛇莓被蛇爬过,上面有蛇的唾液,有毒。那时候零食匮乏,我馋一切有成熟的果子。吃一颗,酸酸的,丝丝的甜,唇齿间别有一番滋味,连着吃了个大饱。我在惶恐中度过一天,当然没有死成。

    长大后,也吃过野地里的蛇莓,可再也不如那时美味。

    岁月深了,人生就薄了,很多心里装不下的东西就落在路上了。譬如蛇莓,依旧葳蕤在野,但总没回忆那般美好,就像“过年”,有人说年味淡了。

    我想也不是年味变淡了,是因为这些年物质丰盈了,可供人们买得起的美食太多了。我们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在“过年”。

    也或是我们早已过了给颗糖就笑的年纪了,谁还会在意这些被大自然遗弃在山野之地的果蔬呢?

    冬去春来,花谢还花开。在四季的轮替之中,有多少人似邹謇写过的一句词:“匆匆来去成回燕,看是故乡,不是故乡。陇上登台总断肠。​”

    别自怨自艾,别怨天尤人,即便是回燕,也有一番难得的“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时光剪影。暖融融,安人心神。

    慢慢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一团团如火的火棘,正装扮起枯萎萧败的冬日。只要你用心地去发现,美无处不在。


    邹謇,祖籍四川渠县,现居重庆。著有散文集《淡淡的槐花香》、《半壶老酒,邀月对坐》等,长篇小说《阴阳跨界人》、《太医令》、《僰医》等共计700多万字。作品多见于各大网络平台、杂志,多家平台签约作家,文章纳入百度汉语词典、中考题库、各大院校图书馆作为参考文献。生性淡泊,众生见我类草木,我见众生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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