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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沧桑六十年:社会的旧婚姻

 cxag 2023-02-03 发布于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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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麟童和关秀莲结婚合影

新社会的旧婚姻

1948年11月2日沈阳解放,大舞台被解放军接管又开始演戏了。这时候我也能上台主演一些戏了。我虽然还未满徒,但解放了,我也进入了成年,所以师父也就不再更多约束我的生活。这时我自己住在别场,演出是集体所有制的,我有了更多实践、锻炼的机会。每场都是演一出再来个小活,到分钱时就单独给我开一份小钱。此时马玉明早已逃回关里,师妹还带着个孩子。这时师父的二弟焦松山找我说:“看看你师妹也挺可怜,这都是过去旧社会造成的,现在解放了,你俩还是和好,结婚吧!”听到师叔的话,真是让我感慨万千,五味杂陈。过去我身为师父的未来女婿、师妹的未婚夫,却一度沦为妓院里的“茶壶”,让我受尽屈辱。这样的伤痕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这中间虽有师娘的原因,如果师妹本人不同意,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更何况是两次三番!所以我曾经暗下决心,坚决不再继续这段根本就不曾有过并给我带来无限羞辱的婚姻。虽然我是这样打算,可又怕师父当面说出此事。假如师父向我提出来,我是不能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的。尽管师父没教过我更多的舞台艺术,但他毕竟是领我走上戏剧舞台的恩人,我能有今天和师父收我做手把徒弟、把我带到沈阳有绝对的关系,所以这时我非常着急,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恰巧,同院住的“水锅”(后台服务员)的女儿王秋雁,主动向我介绍了她的朋友关秀莲。当时王秋雁和关秀莲都在茶社清唱。关秀莲也是苦孩子出身,七岁就被母亲押给东北大鼓弦师江歧山(东北大鼓女演员江玉洁的父亲)做徒弟,与郑奇珍、柏树清是师姐妹。早在抚顺演出的时候,有个做生意的资本家愿意出一笔钱给江家,要纳关秀莲去做“二房”,但关秀莲坚决不同意,并表示:“就是嫁个吃糠咽菜的穷苦力,也决不给三心二意的有钱人做“二房”!由于关秀莲态度很坚决,江歧山夫妇也无计可施。再加上此时江家的徒弟郑奇珍、柏树清已先后出徒,关秀莲是江家门里唯一能在茶社里使鼓书“蔓子活儿”(会唱长篇鼓书的意思)挣钱维持师父一家生计的徒弟,在这种情况下江家才没有卖出关秀莲。我听王秋雁这么一介绍,心头一亮,再联想到师妹的种种情形,两相对比,优劣分明。我当即对王秋雁表示:“既然如此,人我不用看了,我愿意并希望尽快结婚!”

我把要和关秀莲结婚的消息告诉了师父,他也就没再说什么,还在城里大舞台旁边的玉华台饭庄为我们举办了隆重的婚礼。就这样,1949年的2月21日(农历己丑年正月二十四日),我与关秀莲在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结婚了。在举办婚礼的前一天,我约她一同上街去买鞋,这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买鞋中间还出了个笑话,因为我的脚小她的脚大,这家鞋店里既没有我能穿的男鞋,也没有她能穿的女鞋。

婚后,我建议秀莲别再唱大鼓了,她也很赞成,后来就转到大舞台剧场售票处工作。参加国家剧团后,我在剧团整天忙碌,秀莲不但要上班,下班回家还要做家务照顾子女和年迈多病的母亲。在“文化大革命”中我被专政,打入牛棚,戴上了三顶帽子压得我抬不起头。我提出“咱们离婚吧,省得连累你”。她很坚决地说:“这时候这话不能说,一家人死也死在一起。”是她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如今我们已经牵手整整走过了六十年,直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但最后还是苦尽甘来。有一次在《华商晨报》的一次采访中,秀莲面对记者说:“我们俩,一个是不愿意娶贪恋荣华富贵的师妹,一个是不愿意嫁有钱人做'二房',正是'同命相铃怜”带来的默契,使我俩最终走到了一起。结婚后,我们的孩子相继出生,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困难,可是我真觉得没什么,因为这些苦远远不及我们当学徒时的万分之一。虽然我俩没有谈过恋爱,但我们仍然做到了白头偕老。”秀莲的这番话,使我感触颇深,我在充分认同的同时,也对我们走过六十年的生活感到骄傲和庆幸。

从形式上说我们是新社会的婚烟,婚姻没有被父母或师父包办,可是我和秀莲并没有谈过恋爱也是实情,所以有人把我和秀莲的婚烟称做“新社会的旧婚姻”,也算得上是恰如其分。回顾过去几十年,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们的幸福日子来得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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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麟童、关秀莲夫妇1999年在金婚纪念宴会上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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