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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九点，不见不散
🧡 2022年的返乡之旅一波三折。临近冬日，京城的疫情以迅猛之势挂起了红灯笼，打开轨迹图，看着密密麻麻的红圈，倍感压迫。凌小西是刚入学的新生，从一所双非的二本师范院校考进这所211高校，在感慨自己的努力之外，小西觉得是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好运气，踩了狗屎运。在人才济济的外国语学院，身边人的光鲜亮丽，自信飞扬的青春好像是她们的，与自己无关。得知小西考上研究生的消息后，妈妈的第一反应给了小西当头一棒，不过也怪自己，当初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家人。撂下这句狠话后，小西便出门了。沿着刚竣工的人民公园，热浪滚烫，少见人烟。长满青青草的斜坡，微风吹来，撩拨了小西的多巴胺。紧锁的眉头舒展了，眼里的煞气转瞬即逝。不是没有考虑过家里的情况，只不过在“家庭”和“梦想”之间抉择时，小西自私了一次。这是二十多年的第二次叛逆。第一次是刚上大学时，和中文系的学长开始了校外生活。上大学前，妈妈明令禁止谈恋爱，警告小西要以学习为主。考研之前，小西查阅了很多资料，了解到研究生的奖学金丰厚，并且每个月还有几百块的补助，加上本科期间攒下来的一点钱，寒暑假或者周末的时候做一些兼职，两年的费用不在话下。不过这也是预想的最好结果，小西心里充满了忐忑。不过，没有哪个父母会如此狠心吧。想明白了，起身回家。这个家也不是真正的家，是妈妈暂住的出租屋。种田是没有出路的，妈妈在两年前便搬来了小镇，镇上的工作机会多。随着高速的通行，返乡就业，政策扶持，这几年，“乡村振兴”带来的变化肉眼可见。不断开发的居民小区，飘着黑烟的工厂，酒店、奶茶店、炸鸡等现代化标志，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每次回家，小西不由得感慨，变化真大。刚看到小西，妈妈就开始指挥，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过母女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旦谁先开口说话，僵局自动化解。妹妹在学校上课。餐桌上少了一个活跃气氛的人，这顿饭吃得过于安静。平日里妈妈也是要上班的。不过今天厂子放假，休息一天。吃完后，小西准备去洗碗，妈妈说：“我来洗。”小西明白，妈妈和自己一样，“刀子嘴豆腐心。”转眼间，半年过去了，由于不可控的疫情，学校变着法子催促学生们返乡，连四六级考试都延迟了。是不是四六级不重要，为什么研究生考试雷打不动地举行？十三个小时的硬座，小西直接睡过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列车长的叫喊声，巨大的疲惫给自己营造了一道屏障，屏蔽了这些干扰。小西起身，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吃了一袋饼干，想着马上就可以回家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心儿早就飞了。行李箱的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就像鞭炮似的。出站，没收身份证，十个人被塞进拥挤的“120”。车站的大白说，从京城回来的需要隔离三天。这时，爸爸的电话打来了，安慰了小西几句，便挂了。哎，不靠谱的老爸，又急着去打牌。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回来了，因为江城的疫情也很严重，工地被封了。暂时回来歇个脚，等通知再去。小西终于回到了小村——生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在隔离期间买的篮球也到了，小西回来时路过小镇取走了。坐着村里的“特派专车”，望着熟悉的稻田，风中有股思恋的味道。在家还要隔离五天，村委在门上安装了一个警报器，只要开门，她的手机就会有提示。这个寒假有两个任务，一是减肥，二是学习英语。还有一个不太重要的，九点钟睡觉。经历过这一场隔离后，小西明白了，自由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个体对自己生活的掌控感决定了生活的幸福程度。太阳照在脸上，小西睁开了眼。迷蒙了一会儿，便起来了。小西没有赖床的习惯，即便在假期，每天也是七点起床。大学的室友说，这么年轻都不爱睡觉，老了怎么办。可是，现在的小西好像有点变化了，从晚上九点睡到第二天九点，这么长的酣睡，从未有过。早上随便吃点，十一点就要开始准备午饭。炒了一个生菜鱼块，在锅里煮饭，为了能吃上锅巴。在外面生活久了的人，回家便想着回归原始。晒着懒洋洋的冬日暖阳，小西整个人也是软绵绵的。闭上眼睛，四仰八叉地靠在大熊身上。好羡慕老年人啊，每天都这么巴适。小西开始幻想自己的退休生活，一定是个幸福的老太婆。没有睡着，不过据说闭上眼睛也算是一种修身养性。给篮球补了一些气，带上手机和钥匙，出门。乡村的荒芜，从人迹的消失开始。一路走来，户户大门紧闭，跟城市别无二样。以往的大广场，聚光灯似的双目，不复出现。没有人最好不过，在村里，人际关系复杂，对于单线条的社恐小西而言，交流是门玄学。马路敞开，在一马平川的田地里，杵着三三两两的黄牛，吃草之余，不忘抬头盯着小西这个不速之客，小西开心地和它们打招呼。与人类相比，天上飞的，地上爬到的，眼前飘的，都让小西感到无比轻松。打篮球的地方在村北，小西上学前班的地方，后来不让私人教学，便改造成了村民的活动广场。真的太感谢体育局了。隔着高墙，听到了嘻嘻闹闹的声音。走近一看，感觉是一大家子。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学生，两个中年妇女，还有三个小屁孩。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让人感受到了春天的温暖。小西开始了投篮训练，本科的时候学过一年，期末考试的三步上篮，得了女生组的最高分，也许在这个时候，小小的篮球种子开始萌芽。小西的反应速度很快，尤其擅长运球。不过经过一场女子篮球赛，小西意识到命中率太低了。正好一个人的运动，可以练习投篮。小西侧过头，看到满头大汗的男生，还穿着厚厚的棉袄。很奇怪，小西没有拒绝，把球扔给了他。转身去了压腿的阴凉地，那儿坐着一个小屁孩。小西还有一个天赋——和小朋友自来熟。小西心里打了个激灵。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很老，大概是都是一样的青春面孔，但是年龄走在了前面。“还有你哥技术那么好，肯定会让着我的，那多没意思。”这个时候，进了一个非常漂亮的三分球。不得不说，男生打篮球真的很帅。此刻，小西开始认真打量这个男生。瘦削的脸庞，一米七的个子，身材匀称，球技很好。打羽毛球的两个小屁孩也加入了篮球队，一个人的舞台变成了比赛。小西继续着话题：下场了一个小屁孩，一边玩着踏踏板，一边跟我说：”我姐认识你。“说着，便指向了远处穿着白色袄子的女生，”她读高二，她说认识你，像初二的。““我是研究生。”小西本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感觉这个分量在村里还是备受关注的，小西不想被解读。说着，穿白色袄子的女生带着小跑过来了。小西目测了一下，好像确实败阵了。这一幕刚好被男生看到了，他笑了，把篮球送到小西手里。身上的热气基本上流失了，小西准备活动活动就回家。只是这一次，气氛有点独特，一大家子都跑到阴凉地了，全场只有小西的篮球声。过了一会儿，跟小西聊天的小屁孩过来了。他想要学，小西顺势说，”没事，我教你，我是低配版的。“三个人的场子，借着帮小屁孩学的理由，小西和男生传起了球。小西可以感受到男生的照顾，假装不在意。短暂的交会的时候，小西问：”你会转球吗，我想学这个。”“不太会。”男生说着，便转起来了，不过确实如他所说，球在手指上短暂地停留了五秒。在女生面前，男生的表现欲是极强的。说完，小西自己都笑了。两个人继续玩了一会儿，男生对小西说：”我要回家了。“小西条件反射似地回复：”拜拜。“男生在小西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跑开了。一家子离开前，还朝着小西打招呼：”小美女，再见。“没有人会拒绝夸赞的，即便是谎言。熙熙攘攘中，还听到孩子妈妈的声音：”你比别人家小，叫小……“小西继续投篮训练，这时候一投一个准。小西心想，真是没谁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搞得自己技术很拉跨，被刚刚的小屁孩笑话。身后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小西回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你笑起来很好看。“这句话几乎是没有思考的。男生有点腼腆地笑了，摸了摸脑袋。小西犹豫了，她想谈恋爱，但是横在两个人之间的，是不可逾越的年龄。六岁的差距，摆在面前。她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给对方希望。编 辑：木子橙
排 版：木子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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