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洞庭“无穷碧”

《苏州日报》2023年02月01日 A07版

□姚阿江

洞庭神韵，仪态万方，气象万千，瞬息万变。墩岛组合，移步换景。从太湖南岸看到的天池，宛若“荷池”，洞庭山诸岛组合，东山像荷叶，西山像荷花和莲蓬，三山像嫩藕。洞庭连天碧，天池别样红。

我站在时家港口岸向西遥看洞庭，东山如一片没有长完全的荷叶，左右卷龙，上下张开，似一条浅绿的门帘垂到了湖面；西山像刚长出来的一朵荷花，淡红色的，下半部被浅绿的门帘遮着、衬着。浅绿遮衬淡红，色彩分明，“小青微态出，轻碧细芽舒”，大自然的造化，能不可爱？

走到沈家港湖堤，我向西北远眺洞庭，东山像张不卷边的荷叶，但没有张挺，半合着，像河蚌，像蛤蜊，像活蚬，张呀张的；还像少女未撒开的罗裙，故意藏起了一半的美；也像是有意慢慢来的，一定要生长到鼎盛，才肯展示全部美。西山犹如半开的荷花，一只斟上了小半杯红酒的酒杯，杯沿成齿状，中间凹下去，空空如也的地方却充满韵味：碧透、碧澄、碧空。半合着的荷叶和半开的荷花都从淤泥里长出来的，长到这样的状态全赖太湖母亲的创意：金童玉女栖福地，“金童擎紫药，玉女献青莲”。

继续向西，来到陆家港段的南公堤上北眺洞庭，东山仍像张荷叶，浮在水面上晃动，展开的叶姿，虽如空碟一只，但一碧如洗，溢出来的却全是“碧”，仍然是“袖障翡翠馀轻碧”。因山峦相互挨得紧，挤成的缝隙柔和得像荷叶的叶脉，有好多条啊，都从中心的小圆圈有序地向边缘延伸，如此的均匀、笔直和同步，让人想到画师的墨线勾勒。我想：一定是出于太湖母亲之手，以工笔画的手法勾勒出了这样的叶脉，承载了喇叭式的荷叶，对天长啸，仰天大笑，轻碧摇烟，给东山了带来碧霞一片。西山仍像朵荷花，呈开着的形状，主基调仍然是淡红色。缥缈峰高耸，诸山峰磅礴，所以花瓣大多是垂直的，仅有两片分别处于耷拉和蔫巴状态，但显得自由、洒脱、飘逸，让西山横向纵向都平衡，让荷花婀娜多姿更毓秀，而整座洞庭，碧雾缭绕，“山含软碧犹春雨”呵！

来到溇港交界的吴溇，登上吴村烟市的亲湖平台，坐在美人靠上欣赏洞庭，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太湖母亲把“三山门”推开了，听从太湖母亲的安排，三山岛像是故意让座，主动向西移位一大趟与平台岛靠拢，东山岛像是故意大踏步向东移位把横泾搂在怀里了，中间让出了太湖大缺子，让西山岛露出全影，新组合新状态，天池太湖成了另一副模样的“荷池”：天空碧云飘荡，湖面碧波荡漾，山峦碧韵弥漫。

然后细细看：东山半岛“白鸟舞虚碧”，在一群群白鹭、江鸥、白天鹅隐约点缀中律动，“满池荷欢曲不尽”，有许许多多的荷叶组合，高低不同的荷叶互不相让赶趟儿，袅袅婷婷，在轻浪中涌动，东段的荷叶普遍长高，长得最高的是“莫厘”，高自标誉，自信从容。簇拥着“莫厘”的那几层荷叶扎堆似的轧闹猛，一窝蜂抱团，众星拱月，又争着向上，层层叠叠堆成了“山”，终于显现出这段洞庭的高峻、沉稳、雄伟。西段的荷叶都长得低，荷叶田田贴在水面，一张碰着一张，一片连着一片，低低的一长条，显得低调，一副谦逊、谦让、谦和的态度，像有意让出空当，方便西山岛的整体亮相和全方位展示。那西山岛呢？“皎镜含虚碧”“碧玉搔头落水中”“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四面环水，仿佛一朵荷花独处天池，花瓣清一色水平状，花瓣沿花蕊整齐排列，花蕊里有个小小的莲蓬，可爱的小精灵出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此时的西山岛，像荷花，又像葵花，向着太阳微笑。

再向西走，便来到“桥似中名界分江浙”的胡溇，我站在太湖口的水闸楼台上朝东北看洞庭，远山近水，天然画卷，尽收眼底：洞庭“荷池”漾虚碧。“荷池”又有新的组合，东山半岛虽远去了许多，但还是荷叶的聚合，荷叶间的排列似乎非常地有规律，像鲤鱼身上的鳞片，齐刷刷地，由近及远，一顺儿铺成了一条“鲤鱼”，有跳龙门的欲望。而近处的三山岛与平台岛、大雷岛、小雷岛等墩岛连成了一座长长的“龙门栅”，为鲤鱼跳龙门作预设。远处的西山岛也被围在这“龙门栅”里了，像一尊佛祖座椅，进入佛门圣地，有了佛家的超脱：安全、静谧、温馨。缥缈峰像端坐的弥陀，笑着。“棂轩一尊泛，天景洞虚碧”。处在这“龙门栅”的保护中，西山这朵荷花养尊处优，显得唯我独尊。奇特的是，这朵荷花花瓣还没有零落，里面的莲蓬似乎成熟了，沉甸甸的朝向太阳生长，期待着与太阳拥抱。若单独看这三山岛，极像新藕浮水，然后跳出来整体看洞庭再看太湖，碧蓝的天空，碧青的洞庭，碧醇的甘流，正在形成。这里的绿水，可以用碧涛、碧漪来表达；这里的青山，可以用碧脉、碧野来呈现。自然让我进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入荷花别样红”的意境。眼睛似乎看到，三山岛像续发的驿站，在它的身后，东山西山似两列碧绿碧绿的列车，已徐徐出站，驶向长三角，驶向绿色生态一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