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热河的头条胡同（三）

□ 钱树信

热河师范学校

从承德近代创办新学起，头条胡同王府所在地，此时变成飘满墨香的学府，热河学子向往的文风昌盛的书苑之地。

民国二年(1913年)，热河都统熊希龄到任后，力主教育改革。认为热河如不急速培养师资，教育将长期落后。时任法政专门学校的校长胡之冕，见到师资培养滞后的现状，建议以法政改设师范的变通之法，实施熊都统拟设师范的计划。

胡之冕，字秀轩，承德人，清末举人，其前辈是浙江上虞人，幕府出身。曾做邯郸师范学堂监学，调任热河法政学校校长。胡之冕为人孝悌，其父病殁，即以孤寒养母。友爱兄弟，颇受时人赞誉，其家族中的长辈幼年皆受业其门下，也都尊称他为老师。

民国四年(1915年)2月12日，经教育部照准，法政预科改设师范。首批学生50名。他一面扩充校舍，开设操场。一面延聘北京高师和北洋法政毕业生充任教师。

4月25日，新生开学，热河省第一所培养师资的热河师范学校正式创立，胡之冕被委任为热河公立师范学校校长。胡校长办学有方，声誉日高，不久被选为热河教育总会会长，并出席由教育部召集的全国师范学校校长会议。

承德头条胡同的热河师范学校，书声琅琅，这里浸润着儒家的风韵，也能闻到时代潮流涌动的涛声。

热河师范学校的第四任校长沈默，字君迟，清末附生，承德人。直隶师范学校毕业，曾任教育部佥事(中央官署荐任之官)。其父沈静，曾任承德府学教授兼热河文庙奉祀官，明伦堂总教授。废科举后，任热河中学堂长，并举办过师范讲习所。

沈默生逢国弱民贫的晚清末年，他胸怀大志，思想新颖，以天下为己任。十九岁时，躬赴南方参加孙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宣传革命，为推翻封建帝制积蓄力量。宣统元年(1909年)夏，首次回乡时已剃去发辫。热河都统闻知，立即指派捕盗营队员40人去包围搜捕。但是当日凌晨，已乘木船沿滦河去了天津。民国初年，在教育部任职。1916年回承德任道视学。翌年秋，发动热河中学和师范两校的学潮，声讨热河师范校长废弛校务、腐败行为，终使校长下台。1918年4月，沈默被委派为热河师范学校第四任校长。他上任伊始，即着手整顿学务，严肃校风，改进学校体育工作。

曾接受孙中山先生倡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投身于旧民主主义革命行列的沈默，在任校长期间，正值“五四”运动前后，他亦是反帝爱国学生运动和新文化运动的支持者。在他任职不久，就指派承德的任潮、韩大士参加李大钊在北京举办的学习白话文讲习班。回承后，在暑期召集热河全境十五所学校教员开设讲习班，把白话文和国语运动推广普及到全省。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5月中间，热河师范、中学与商界在头条胡同的下口之东的演武厅广场集会，声援北京青年的爱国斗争。会后游行示威，“人流浩荡，声势雄壮”。

在这种民主爱国思潮影响下，热河师范学校也有一些青年参加了反帝反封建军阀的斗争，后来成为革命领导者，如入第一期黄埔军校的白锦岚，就是他任职期间的学生。

白锦岚，字海风，蒙名都楞仓，热河建平人。在热河师范学校就读，1924年南赴广州，经李大钊领导的中共北京区委恩克巴图介绍进入黄埔军校成为第一期学员，在校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赴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出席中国共产党在莫斯科召开的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1927年出席在乌兰巴托召开的内蒙古人民革命党特别会议，当选为中央常务委员，并指定组建内蒙古人民革命青年团，担任团中央委员长。

还有热河师范毕业的惠世如，围场人。在校读书时，正值国共合作宋哲元时期，他读了不少进步书籍。当时热河民主空气较浓，在共产党人陈镜湖、乌文献的影响下，在围场县与学阀皮献廷进行针锋相对斗争，发起了轰动全县“五青年控皮案”，获得胜利。“九一八”后，考入民国大学，并以学生名义开展地下工作。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3年内蒙古特委将其调到北平交通站工作。1938年在冀中参加八路军，转战南北，解放战争时期，在中原野战军第一纵队某部任政委。建国后，任贵州省委统战部长，政协贵州省副主席等职。

热河师范学校是所具有优良革命传统的学校，在李大钊的指导下，进步青年韩麟符、陈镜湖返回家乡热河，在师范、中学积极活动，组织汉蒙各族青年起来革命，自此开始有了党的活动。韩、陈还发展了热河青年乌子贞、王兴国等人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的中共党员大多集中在承德头条胡同的热河师范学校高年级青年和教师之中。1925年，中共热河工委成立，以中共党员为主体的国民党部在承德演武厅广场，举行上千人参加的“五四”运动六周年大会。5月30日，上海发生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6月初，中共热河工委在承德掀起声援上海工人阶级运动。承德热河师范等学校、各界人士参加集会和游行示威，高唱爱国歌曲，反对英帝国主义制造“五卅”惨案。同时，由共产党组织领导的热河境内的进步学生团体，热河学联成立，承德的热河师范及热河中学的青年学生很快地建立起“两校学生会”，并团结了一大批进步学生。

但是自从1927年蒋介石发动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致使国共两党合作的大好局面遭到严重破坏。

民国十五年(1926年)4月中旬的一天，汤玉麟军队夜间闯入师范校长室，鸣枪恐吓宣本荣校长。次日，即派侦缉队20多人来校搜查学生宿舍，到各班查看学生书包，查找进步书刊和文件。会计王锡福乘机逃跑了，传说他是共产党。教员共产党员王兴国机警地混入学生中上课，才避免被捕。

1935年，热河师范改为热河省承德师范学校。热河省公署委派视学赵怀璧到任。当时承德师范名师荟萃，像“代数刘”“博物赵”“音乐范”等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好老师，颇受学生敬重，学校办得有声有色。热河全省都争先恐后以考上承师为荣。承师学生遍布全省中小学，成为骨干教师。惜乎好景不常，随着日军侵略野心扩张，对教育统治也日趋残酷。首先是调来日本退役军人任副校长，严密监视师生动态;接着是在承德制造一起株连300多人，波及热河全省、轰动满洲国国事犯的“承德救国勇士团”假案，以莫须有的罪名，抓走有爱国意识独立见解音乐教员范致祥、体育教师刘常青、教务主任数理教师张儒甲及几名学生。

一个具有爱国情怀，深爱自己学校师生的赵怀璧校长，四处奔走，多方营救也没结果。刘老师死在锦州监狱。范老师被毒刑折磨不成人样，家中折卖值钱财物，办理保外就医，出狱不久即病死家中。张老师被严刑拷打后不能继续任教，同时被捕的两名学生，一名死在狱中，另一名获释，也几成残废，而不能继续求学。

热心企盼祖国光复，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的赵怀璧校长，只差多半年，梦想成空，含恨死去，时年4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