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边又有一个姐们奉子成婚了。 她叫欧阳。刚过完年，我接到她的电话，她问我有没有时间参加她的婚礼。我说按时间安排应该没问题。半小时后她又打电话过来说：哥，要是你时间不方便就不用过来了，我给好多同学打电话了，他们都没有时间，你来了其他人你又都不认识。我说，管那么多呢，我是你哥，我是去看你的，又不是看他们。然后她问我：哥。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个时间结婚。我笑了，说你也到了该嫁的年龄了啊。突然想到，身边的人也就我自己还单着了。 年前的时候，我刚参加了一个姐们的婚礼，她男友是我的大学同学，铁哥们。他们都以为是我撮合成的，但还真不是。男的有才华，女的单纯到傻。高中三年，女的一直霸占我们班第一名，雄踞不下。有多少次我都恨得牙痒痒，为什么一个女孩子就能次次考第一，而我也每天在努力的学习，却总走不出倒数第三的阴影？我俩是好朋友，她叫杨梅。她的男朋友在大学里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搞艺术，他是我小弟，叫赵吉。人和名字一样，长得有点着急。他追过的姑娘们都叫他大叔。他俩给我打电话说要结婚，奉子成婚。我当时好一阵云里雾里啊，心说这都哪跟哪啊，你俩咋认识的？你俩奉的谁的孩子成婚？大学时就说好了，未来第一个结婚的是我，但天不遂人愿，两年前的冬天我恢复了单身。好吧，人家的子孙们找到了归宿，而我的都特么粘在了墙上。 挂断电话，我陷入了沉思。她们都曾是我的姑娘。那些年，我们在一起吃饭，一起在操场上散步。杨梅是学霸，我是学渣。我在学习的时候，她也在学习，我在睡觉的时候，她还在学习。我经常学的眼冒金星，而她却岿然不动。有时候我常想难道她的脑子构造和我的不一样？高二的时候，欧阳和我的一个哥们谈恋爱了，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熟识的。恋爱后欧阳非得认我做哥哥，我这人天生不会拒绝人，就从了她。然后她和男朋友就经常出没于走廊、操场，直到有一天他们被像拐卖人口一样的校长突然拽进了面包车里。那段时间是人心惶惶啊，传说校长经常在学校里或者校外坐着面包车，看到自己学校的学生谈恋爱就直接把他们拽到面包车里，先问哪个班的，然后找班主任打电话叫家长来。原以为是个传说，但谁知道欧阳却中了奖！ 那天之后，欧阳和她男友就形同陌路了。她男友在我身边也绝口不提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到现在我也没明白，校长到底使了什么法力，能让热恋中的小青年瞬间回魂，并且封死了他们的荷尔蒙气息。欧阳又老老实实的头顶早恋的光环、在同学们异样的眼光中备战高考了。并且也不像热恋时那么缠着我了。只是偶尔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给我传小纸条，给我写信说以后要挣好多好多钱，帮我实现愿望。她不知道的是这些纸条我都还留着。我有私心，万一哪天真是无家可归了，我就拿着小纸条去找她，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怎么着也得施舍我一把。当然，这得看她的老公是不是善茬。 杨梅还是一如既往的岿然不动。我和杨梅关系好是通过我们班的第二名，原来他俩关系好，经常交流。我一个学渣只会交流一些肤浅的东西，他们都不爱听。不过我有一个特异功能——唱歌，全班人都爱听，但具体是不是已无从考证。我再高中唱了三年的歌，每逢班会结束，我就会被叫起来唱歌。虽然五音不全，但是我从没觉得过丢人。因为我唱歌从不看人，我低着头唱。我这个人内向，女生们谁要是看我一眼我就爱瞎想，男生们谁要是看我一眼我就送他们三个字：臭流氓。他们学习累了，经常请我去唱支歌，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个戏子，但是我需要他们，因为考试之前他们要给我补课。我们班的第二名叫李昊，是个活宝，我挺佩服他的是有个体育老师就给我们代了一节课，全班60多口人就记住了他，并且就那么永远记住他了，我是真羡慕嫉妒恨啊，但没办法，谁让人家学习好呢？还好上了大学我唱歌的功能就消失了。 我是一个差生，但我不是坏学生。我那时候也有喜欢的姑娘。她叫白雪。高中三年，我就留了一本日记本，里面有三分之二的内容是写的白雪，剩下的是写我发的牢骚。高一那年的春天，只记得每天有点昏暗，我坐在窗户旁边，看着窗外的白杨树老是不发芽，我替它愁哇，我替他思考人生，隔壁柳树都抽丝了，他还光秃秃的，同样是植物它咋就长这么慢？莫非是深冬时分我写了一篇关于它的文章惹着它了？我写的都是好话啊，看吧，都不经夸，一夸都晚发芽。但不知怎么着的，突然我就鬼使神差的开始思考自己人生了，觉得整天浑浑噩噩的活着真没意思，最后导致在我的印象里，那个春天就是昏暗。过了初春的时候，天渐渐暖了，我想着不行啊，不能老这样啊，得积极点，阳光一点。这个时候，我微笑着抬起头看向黑板，我希望能在我励志改变的一瞬间一切都突然变得不同了。那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喜欢让每个人上台讲解一首诗词，那节课正好是白雪上去讲，我一抬头就看到她在讲台上的微笑，透过窗吹来的初春的暖风让她的脸泛起一丝红晕，当时我脑海里突然就想起来一句话来：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就在离我不远处！我望向窗外，那棵老杨树原来已经发芽了，只是不仔细看就看不清楚，它的树干也不再是看上去那么干枯了。这一切好像真的都改变了。 那天我就喜欢上白雪了。白雪是学美术的，晚自习经常去画室画画，我的数学从来没有及格过，我就缠着李昊给我讲解数学题，我要讲给白雪听，她的数学也不好。但是我没有那个勇气，李昊说我俩不合适，走不到一块，因为这我有一个星期没给他唱歌听。其实我只是暗恋白雪，我的内心既有对爱的憧憬也充满了暗恋的苦闷。那个春末，百无聊赖的我为白雪写了一首诗： 如果 我能化作一片雪花 我一定在寒冷的夜空里为你飘洒 悠悠的，落在你的心房 哪怕融化 如果 我能化作一片雪花 我一定带着我的伙伴们 给你一个银色的世界 那里到处是爱 是暖 如果 ………… 我幻想着每一个如果 可是却依旧找不到你的影踪 我在寒冷的夜空踽踽独行 如果真的下雪 那落在你的肩头 融化了的水珠 多希望是我。 写完后，我才发现写错了季节，马上都要进入夏天了。于是我开始接近白雪身边的朋友，我发现白雪和李梅梅的关系最好，于是我就想办法让李梅梅对我产生好感。李梅梅倒是挺帮忙，周天下午休息的时候她就叫着白雪到我同桌的位子上来和我聊天，听我唱歌。这样一来二去的真的和白雪混熟了，我就把从李昊那儿学来的数学题解析方法讲给白雪听，但是我又讲不好。我经常一步步的讲完了，最后白雪没听懂。所以后来我就给她写步骤，哪一步看不懂了再问我。但奇怪的是她每次都能看懂。 那个初秋的晚上，宿舍熄灯后，我带了一把水果刀，一个人走到了操场上。等了有一刻钟后，李梅梅和白雪来了，于是我们走到那棵最粗的柳树底下，我拿着水果刀迅速的挖了一个20公分深的坑。然后我们互相拿出自己写好愿望的许愿瓶，一个个的埋了进去。白雪说等十年后我们再回来，挖出来许愿瓶看看我们的愿望都实现了吗？当时我听了真想抽自己，我写的愿望是希望白雪能作我女朋友。早知道要十年后才来取的话我就再加一条：希望我们的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我们都想知道白雪的愿望是什么，白雪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我们就都没有说。 虽然我和白雪每天都能见面，但是我应该怎么让她知道我喜欢她？白雪到底喜不喜欢我？如果我向她表白了她不会拒绝我？如果她拒绝我了我该怎么办？我每天都想这些毫无边际又切身相关的问题，但自己又不敢向白雪表白。和白雪在一起的时候，我依稀能感受到她对我的那种感觉，若即若离，但我自己老是想和白雪确定关系，不然会有一种爱而不得的失落感。这样想的久了，心理就打起了退堂鼓。有一段时间，我故意放纵自己，把自己置身成荒野上孤独的狼，开始对一切变得默然，我以为这样会让我的心变得冰冷，我以为这样我就会发现白雪到底喜不喜欢我。但当我看见白雪因为我这样而忧郁的脸庞时，那一刻我就像街头流浪的狗一样落荒而逃。我看到白雪无所谓的表情下心里却满是悲伤。 我开始在自己的内心种下痛苦，看着它生根发芽，然后，看着它开出外表秀丽而内心悲苦的花。那个傍晚，我走在操场望着天上的云彩，我想云也是有爱情的。它们在天空中飘来飘去，邂逅自己的爱情，一旦找到了，便轰轰烈烈的下一场雨，然后满心欢喜的携手离去。华灯初上时，我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寂寞，正排山倒海般涌来，正像有人说过：“头顶寂寞的星星，忧伤渐次灭顶。” 李昊住校外，那段时间他天天让我和他一块出去住，每天晚上给我讲我和白雪是如何不合适。我的心已麻木。欧阳的信写的更频繁，隔三差五的给我说白雪怎么怎么样了。我的心已麻木。李梅梅偶尔过来问问我和白雪怎么样了，我告诉她：我的心已麻木。那天，李梅梅告诉我，白雪还有一星期就要去考试了，这段时间一直在集中训练，不会是我们之间产生什么误会了吧？听闻此言，我的心悸动了一下。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白雪经过我身旁时匆匆的脚步和迷茫的眼神，那不是迷茫，那是无奈、无语以及我如果继续颓废下去的话她即将施与我的无情。当天晚上，我就给白雪写了小纸条，委托欧阳在她晚上画画回来的时候交给她。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七天她去考试。纸条里的内容已经忘记，无非是鼓励她也鼓励自己的鸡汤。 白雪考试回来的第二天给我写了一封信。她说那七天她很感动，信里她说：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我没有鞋穿，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有人没有脚……，所以我应该比别人更加努力。她说高三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了，容不得半点儿女情长，也容不得我们不努力。末了，白雪送我两个字：向前！那个晚上我一夜未眠，白雪说得真是太好了，人美还那么有才，让我对她的爱意又增加了几分。只是一周后，我在一张语文试卷上发现了那句话原来是海伦·凯勒说的。不管是谁先说的吧，反正我是第一次听见这段话。当下我又开始佩服起了白雪的文学功底，白雪在我心里的形象愈发的圣洁了。 高三的最后四个月的时候，我和班主任闹了矛盾，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突然间生无可恋，晚自习后如行尸走肉般在操场上自虐式的不知跑了多少圈。杨梅在积极的备战高考，李昊在积极的备战高考，欧阳在积极的备战高考，我的那些兄弟们在无精打采的备战高考。他们都没有时间来理我，我在自缚的蚕茧里越裹越紧。最后当我想开了的时候，已经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在最后一次的班级动员班会上，我唱了一首郑智化的歌，很离奇的跑调了！然后在一个月后的细雨天里，我们进入了2009年全国高等教育入学考试的考场。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当时和茄子在一个饭店里当传菜生，得知高考成绩的时候，我的那一托盘菜差点扔出去，我是兴奋的，我没想到自己能考到距离本科线只差60分。茄子的反应更大，他当时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碗碟碎了一地，要不是看在他的妈妈是饭点的资深服务员，估计当晚他就得卷铺盖走人，还好只是被扣除了当天的工资。填高考志愿的时候，我报考了师范院校，我怂恿着李梅梅让白雪和我填一个学校，李梅梅告诉我白雪要复读。我当时就觉得：完了，我们肯定走不到一起了。我的大学通知书到手的时候，我给朋友们各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准备去追寻自己的大学梦想，我从他们的话语里听到了怀疑、祝福和失落。管他呢，我大学好好学习，三年后……，汗，突然就想到了阿Q。在给李梅梅打电话的时候，她很正式的问我到底喜不喜欢白雪，我以为是白雪让他问的，兴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让我给白雪表白。因为她问白雪的时候，白雪说反正不讨厌，说不上来的感觉。我那晚紧张的一夜未眠。因为李梅梅说白雪明天就要开学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第二天我请了假，和李梅梅、白雪在县城的超市休闲椅上谈我的大学规划：好好学习，不谈恋爱！李梅梅给我使了个眼色说她要去厕所，李梅梅走后，确保周围没人了，我用颤抖的声音和白雪说：做我女朋友吧！白雪说你不是刚规划了不谈恋爱吗？我说那是到了大学里不谈恋爱，要把这个机会给到大学之前，给你。也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白雪说，我们不合适。我听到白雪说不合适的时候，的心霎时就凉了半截，大脑里一片空白，心里在骂李梅梅怎么上个厕所要用这么长时间？这尴尬的氛围让我怎么解？ 只记得当时的我语无伦次的问了白雪我们为什么就不合适的无脑之语外，慢慢缓过劲来的我没让白雪当场就答应我，我说给她时间考虑，我是真心的。在回去的路上，我觉得这段感情真的要夭折了。我在心里给我和白雪的青涩时光举行了一路的葬礼。我和白雪可能就这样要各奔东西了。很多年后，我们各自回忆起来，那个青葱的年华里，他（她）曾经喜欢过她（他），但他们却爱错了时间。就在我悲伤地祭奠我的爱恋时，李梅梅打电话说白雪同意了。顿时，燥热的天气忽然就变得无比的清凉，回到饭店的时候，看见厨房老李正在宰羊，我还兴奋的帮他往羊腿上割开的小口里吹气，直到把整只羊吹鼓了。老李还纳闷的问我今天这是碰到啥喜事了，我说大喜事，不能说。给老李整的一头雾水，直到我看完老李娴熟的宰好羊后，又兴奋地去找大堂经理辞职去了。因为我要在白雪开学之前陪她一天，哪怕是一上午。 第二天的下午，我骑着电瓶车把白雪送到了复读学校。那天阳光很好，平坦的柏油马路上像着火一样，白雪坐在电瓶车的后座上，手指扯着我白色衬衫的衣角，我们都没有说话，但脸上洋溢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灿烂。我把自己的读书笔记和白雪需要的课本都给了她，并且在每一本书的某一页都写上了：白雪，我喜欢你。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教科书可以不用当废纸来卖，原来8月底的天气也不像平时那么的热。 一周后，我踏上了去往省城的客车。白雪说要去送我，我说你复读那么紧张，就别来了，我一个大男孩又没人拐。当客车经过熟悉的校门，经过我和白雪走过的街道，才发现那条以前一天时间都走不完的街道原来是这么短，想到我的曲折的高中时光，想到我和白雪，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在那一刻，在我的心里，我要一辈子爱白雪的信念是无比坚定的。 不知不觉的说了这么多，故事就到这里结尾吧。最终，我没有和白雪走到一起，我对不起她。自我踏入大学的校门后，只和白雪每周通话一次坚持了2个月，就再也没有和白雪有过任何的联系。高中毕业10周年的时候，白雪也没有去。可能她早已释怀，早已在某个美丽的滨海城市结婚生子。回想起这段时光，我才猛然发现，其实我爱的并不一定是白雪，可能是那段青涩、懵懂的时光里内心生出的一丝对生命的慰藉罢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