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卷下) 【三〇二】心有所安不放逸 「琴、瑟、简编,学者不可无,盖有业以居之,心就不放。」 【译文】 “琴瑟与书籍,这两者学者们不可或缺,由于常有事可做,心就不得放纵了。” 士大夫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对镜觉面目可憎,向人亦语言无味。”琴瑟与书籍可以涵养自我,使心不得放纵了。 工夫未尽时,找个正经事做,以收摄那颗不太安逸的心,也不失为一种良策。 心有所安不放逸,吾心安处是吾乡。 先生说,心性活泼泼,“实无无念时”。 心性所在、生生不息,心有“所”则临在,临在则暂安,暂安则不放纵不乱窜,不放纵则不迷失,自心时时,在在明白,或琴瑟、或读书、或文字,自得其乐,“收”“放”自如… 先生说“我辈致知,只是各随分限所及。” 是非“大矩”忖度明,边界“分限”知得清,“放”情不“纵”情,“安”心不“失”心,活泼泼一个人,人之常情寻常事,时不间断、空无间隔,或安静、或学文、或赏乐,闻见如常,此心安处即吾乡! 批注: ①简编。书籍。 ②业以居之。语见《易经·乾卦·文言传》:“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 ③参见《与陆元静》:“使在我果无功利之心,虽钱谷兵甲,搬柴运水,何往而非实学?何事而非天理?况子史诗文之类乎?使在我尚存功利之心,则虽日谈道德仁义,亦只是功利之事,况子史诗文之类乎?一切屏绝之说,是犹泥于旧习,平日用功,未有得力处,故云尔。”(《全集》卷四) 传习录(卷下) 【三〇三】善与人同 先生叹曰:「世间知学的人,只有这些病痛打不破,就不是善与人同。」 崇一曰:「这病痛只是个好高不能忘己尔。」 【译文】 先生感叹地说:“世间懂得学问的人,只要这些毛病改不掉,就做不到善与人同了。” 崇一接着说:“先生所说毛病,也就是因为好高骛远但又不能舍己从人。” 好高骛远、自以为是就看不到别人的好处,也就不能从别人那里学习善。 智慧的人是无我的,他不自视甚高,不固执己见,像海绵一样,学习吸收他人的善言善行,和光同尘,能自己为善,也和他人一起为善。 好高骛远,好为人师,乃名傲之心。己不能达时,或巧言令色,或标新立异,尽皆“过犹不及”之人欲耳。以上种种,只因有我在,无我才能真正做到“善与人同”。 “善与人同”可参照《易经》同人卦卦辞之“同人于野”,善基于野而与人同,而能同人。“野”本义郊外,自然宽广。外指天地玉宇,空阔无疆,內指中正平和,大公无私,内外一如。 善与人同,真心而同。 圣人教我“善与不善,于我皆有益”,见善从善,于我有益;见不善而内自省(有则改之,无则自勉),于我亦有益。善与不善,于我自勉无“别”。 人常“拜高踩低、喜高厌低、好高骛远、自以为是、自恃清高…”,分别心使然,正如先生所言“人只为形体自间隔了”。 人人真心一颗,真心不二,何来不同?若有不同,即非真心! 善与人同,人即己,己即人, 真己,非躯体所限之自己,而是本真的自己,本真无限,真己无“别”,无“别”无不同,“真”同非“相”同,真心而同! 批注: ①先生叹。佐藤一斋谓此叹恐暗指湛甘泉(若水)。不知所据。 ②善与人同。语出《孟子,公孙丑篇》第二上,第八章。参见《文山别集序》:“当颠沛之心,而不忘乎与人为善者,节之裕也。致自尽之心,而欲人同归于善者,忠之推也。不以蕲知为嫌,而行其教人之诚者,仁之笃也。”(《全书》卷二十二) ③崇一。欧阳德,参看第一〇四条,注一。 2022年10月3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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