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Feb. 15.2023  ▽ ▽ 立春后的温度停在了零度，水池表面的冰膜如深冬的土壤般遮蔽生机。大一点的鱼都藏在阴影里，只有不经世事的小锦鲤敢于寻找空气。阳光照射下，隔着冰层空游无依。 在海洋还是沙漠的时候，这里生长的仙人掌怎么也想象不到溺水的滋味，可是沧海桑田，终有一刻礁岩壁上生长的海葵会肆意绽放。而那片曾被仙人掌踩在脚下的土地，如今荡然无存，却与这片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鱼池在我们到来以前是常年狂风的顶楼平台，这里生长的杂草习惯了水泥钢筋的土壤，以为困难是生活的常态。如今，鱼儿在离地一百米的高空游动，从不明白什么是坚硬。 人类征服大自然，将环境熏染上自己的味道，从此江山万里不过抬眼的高度，我们将外面的一切与自己联系起来，以为眼前的画面已定格千年万年。 然而一棵树见证的历史都比人要多，诺大的山河，更迭其中的万物都漫长蹉跎，只有人生是短促一现的。  最近读《冬牧场》，读一个人想去探索众多生命可能性的初衷，读人对自然的征服和依赖。突然明白其实我们和很多地方的缘分都早已被安排了，写在一段路的流动中，根系坚固，无法铲除。 与生命里所有经过的土地告别，就像是一条鱼不断与波涛告别，水波荡漾，土地归去，四季以覆雪收尾，回望苍茫。 在四季眼里，人的活动是宇宙波动的统称，人在这一刻不分贵贱，不分老幼，不分男女，不分好坏，所有伟大和卑微的生命都撕扯出同样的痕迹。环境也是，一棵草、一片云、一缕阳光的流逝都带着命中注定的结局。甚至我们努力抗争的样子，也早早被写进了光阴的历史。 脑海里一闪而过又频频浮现的道理，在空荡荡的时间里游走，让我突然发现，原来普通的人生之所以普通，是因为没有那么多万不得已，是后路太多，潜伏在所有经过的地方，在一栋栋楼和一座座桥的繁密间，让我们不由自主选择了轻松惬意。  告别那些曾经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地方，带着往日平淡的生活气息，我站在队伍末端，内心深处的画面是这样的：深冬的阴霾天气里，我全副武装只留出眼睛的缝隙，口中有水雾凝结在眼前，睫毛的白霜遮蔽了视野，可是我无需干预，因为脚下的路自己在走，我没有反抗的权利。 《冬牧场》里的李娟骑着马走进了荒芜的冬天，每晚只睡三四个小时，白天带着羊群、马群和骆驼迁徙。环境在这段时间里是万里阶梯的阻碍，是千里冰封的磨难，可是那群人，生生世世都困在广袤的戈壁上，以最辛苦的方式活着，好像生来就为了体验痛苦一样，在极端的环境里咀嚼着平日里最普通的幸福。 我想，我们一生要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或许都早已安排好了。狭隘或宽阔的土地皆会毫不吝啬地容纳我们这群渺小的旅客，而在此之前所有的愿望、理想、抗争都被环境深深影响着，包括我们思想微小的动荡，都会被宇宙敏锐地察觉，然后吸纳为星河簇浪，最终演绎成我们所经所感的落魄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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