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导报》访谈 直面现实—— “2022万殊一相·狂草四人展”论坛 □本报记者 黄俊俭 记者手记:2022年12月18日上午,由山西省书协主办,山西博物院、北兰亭承办,山西鹏飞集团有限公司协办的“2022万殊一相·狂草四人展”在山西博物院开幕。 山西省文联党组书记李斌,山西省文联副主席和悦,中国书协理事、山西省书协主席石跃峰,山西博物院副院长赵志明,山西鹏飞集团董事局主席郑鹏,山西省书协原副主席、秘书长田树苌,山西省书协部分主席团成员,书法专业媒体记者,以及相关人士百余人出席了展览开幕式。 此次展览共展出胡抗美、刘洪彪、张旭光、王厚祥的精品力作48件,除了以狂草作品为主之外,还附有作者少量的篆、隶、楷、行作品。当日下午,在山西博物院学术报告厅还举办了由石跃峰主持的“2022万殊一相·狂草四人展”论坛。论坛采取互动的方式,由刘洪彪、张旭光、王厚祥分别回答观众提出的9个问题。胡抗美因故未出席此次活动。现根据录音整理刊发其中3个听众最感兴趣的问题,以飨读者。 问:有人说,人民大众喜欢的作品才是好作品,“狂草四人展”写的许多人都看不懂,为什么你们还那么投入地去写? 答(张旭光):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人民大众喜欢的作品才是好作品,这是大家都认可的。我认为,历史将来会给你一个定位,是劳动模范还是艺术家。当然,有许多人会当劳动模范。然而,我们当一个艺术家里面的劳动模范,或者具有劳动模范精神的艺术家,不是更好吗?今天,既然提到这个问题了,我就想说一个道理:“好”和“高”不是一回事儿,最好的是最高的吗?可能不是最高的。最高的作品好多人都看不太懂,所以喜欢的人就不是大多数。所以,“好”与“高”不是同一个概念,如果说人民大众喜欢的作品就是最高的,这肯定错了。人民大众喜欢的肯定不是最高的。也就是说,艺术也好,其他的也罢,都是有层次的。人作为一个精神的存在,是要有追求的,要从低层次往高层次去追求,这才是人的精神存在,这才是人区别于其它动物的重要指标。 “文艺是时代的号角”,当然书法也是号角,号角要吹什么号?是吹集结号,还是冲锋号?文艺对一个民族来讲,要吹冲锋号,要鼓励这个民族往前进,要向前奋斗,要提升、要提高,我觉得这才是艺术家重要的责任。我们写得许多人看不懂,确实有这个问题。写出来都看懂了,真的不需要我们,还有许多人可以写。我看网上也有这样提意见的,就是说印刷体不是挺好吗? 对于传统,不同的时代需要不同的解释,谁来解释?肯定是一批走进新时代,有时代理念的人去解释,否则传统就会死去。所谓看不懂的地方,恰恰是你需要进步的地方。你都看懂了,不是白来一趟吗?你没看懂的地方,如果有一天你看懂了,你就进步了,这就是艺术高层次的一种引领作用。我经常说,你是迎合大众,还是引领大众? 艺术家本身也有层次,有一批人去迎合大众,也有一批人有吹冲锋号的精神,具有引领大众的作用。由看不懂到看懂,实际上就是对“俗”的一个提升,所谓以“雅”化“俗”。“雅”的东西进来了,大家都理解了,原来的“俗”的层面就提高了。我们要让“俗”的层次不断提升,每一次展览的作品都给观众提供一部分陌生化的语言。观众读懂了这些陌生化的语言,他的水平就提升了。至于说大家看不懂我们还写,说明我们懂。我们要是不懂,就不写了。我们懂是因为我们无论是对传统的认识理念,还是对技术层面的东西,肯定是很明白了。你看不懂不要紧,当年黄宾虹说我的画50年以后才有人能看懂,50年以后果然有人看懂了,结果画价大涨;梵高也说自己的画没人能看懂,最后梵高的画成为全世界最贵的画。看不懂的也可能正好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张旭光作品 问:网上说,你认为字写的不好看才可能是书法,你能把这个观点解释一下吗? 答(王厚祥):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曾经多次讲写字和书法的区别,写字在过去是实用的,是为了载道,所以文字越发展越规范,如甲骨文、大篆在当时都是实用的文字。那时候的字的字形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宽有窄。但是,发展到唐楷,基本上字是一样大了,方方正正。作为艺术的文字,跟实用的标准,有的时候正好相反,我说的是这个意思,而不是说字写的不好看才可能是书法。现在,书法几乎完全是艺术表达了,实用的地方很少,我们再用实用的标准去要求以艺术表现为主的书写,肯定是不行了。所以,我们只能用艺术的标准去要求书法家的书写。艺术的标准和实用的标准差了许多,实用的标准是方便易事,艺术的标准是自然丰富。什么是自然?我们看野外的花草树木,哪有两棵长的一样的啊。自然的东西,没有特别正的,大街上人工种的树,种的时候是一行,我们都还比直了,比直了再挖坑、栽树苗,但长些年,这行树又不直了,这是因为加进了自然的因素。所以,我们把每个字都写的特别正,一样大,这就是刻意的。 自然的书写受什么影响?既然我们用毛笔书写,自然受毛笔的性能、书写方式的影响。当代的书写方式与古人差别很大,晋唐以前,大多把竹简、木牍拿在手上写,而我们现在是放在桌上写。自然的书写,写出来的一定是有大有小、有长有短、有欹有正、有疏有密,有速度变化、有墨色变化、有空间变化,等等。艺术有一个基本要求是丰富,实用的文字不用那么丰富。欣赏艺术要欣赏其丰富的表现语言,我们家里为什么不贴一张黑体字,因为没有东西可看。而我们挂一张书法家的字,看了好几年,还觉得里面有没有发现的东西。所以,艺术化的文字一定要丰富。我说的是这个意思,而不是说的字写的不好看才可能是书法。 王厚祥作品 问:“狂草四人展”四位书家风格雷同,你怎么看? 答(刘洪彪):我问在座的各位,你们都到展厅去看了没有? 我嘛,既走的不远,又登的不高,还钻的不深,就是3个字:想的多。就是老想事,彼如说今年我们又搞“狂草四人展”,怎么搞?我就搞一个新鲜玩意儿给大家看,我觉得书法进入到艺术时代之后,用艺术的理念、意识、手段,去做艺术的表现,有许多方法,就是看你想不想,敢不敢。今天,我的作品里面有一件是横着写的,写一首宋词,共8句,我用8个长条横着写。古代的书法家都是纵写,由上而下,由右到左,这是几千年来的写法。我把这条规则打破了,我横着写,分开写,改纵向取势为横向取势,还要连带、缠绕,而且是写大的,这个古人没干过。我们就是要干古人没有干过的事,这叫有意义。古人都干到极致了,你还去干,没有意义。另外,有人说我们乱写,他们认为草书太简单了,用左手都能写好,用脚丫子都能写好,说你们四个人写件楷书给我看看。本来我们的展览是“狂草四人展”,怎么能写楷书、隶书、行书呢?展览的名字就决定了我们的作品就是狂草,但别人没看展名,也不知道我们四个人想干啥,就进去看展览了。结果一看都是草书,觉得没有意思,太单调了。一般的展览都是篆、隶、楷、行、草都有,怎么到你们的展览全是看不懂的草书?所以,我就说这次顺应他们的诉求也是可以的,我建议我们每个人可以写一至二件非狂草。我写的一件非狂草作品,里面篆、隶、楷、行、草都有,用12个小块组合起来,把篆、隶、楷、行、草都含进去了。我觉得人就是要想事,只有想得到,才能做得到。 刘洪彪作品 胡抗美作品 (黄俊俭根据录音整理,未经讲演人本人审阅) (内容发表于2023年2月15日出版的《书法导报》第七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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