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家小孩儿去年就毕业了,但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找着工作,有疫情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人太面,学历也不是太高。 今年实在待不住了,就想着去北京试试,但自己心里又没底,就专门找我这当小叔叔的唠了大半天。我没敢说去北京好,也没敢说去北京不好,就一直劝他说,“再想想,再想想,咱再想想。” 说这话,不是我这当小叔叔的太怂,也不是瞧不上我这大侄子,就只是觉得:北漂真不是一般的苦,有些人也真不适合去北京闯荡。 十多年前,我也曾去北京“闯”过![]() 那年刚毕业,一过大年初五,我就和同学一起踏上了到北京的火车。就挤在上下车的地方,一路颠簸六七个小时,才到了深夜的北京西站广场。 那是我第一次去北京,也第一次见识到了美丽的北京之夜,但跑厕所照过镜子之后,也第一次开始觉出自己和北京的“不搭”。 镜子里的自己,跟逃荒的难民差不了多少,要多糟糕就有多么的糟糕,而这还只是进入北京的一个开始,和后面的经历相比,简直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当时,身上也就只带了七百块钱,根本租不起地上的房子,跑了一整天,才在慈云寺桥附近找了个地下二层的房间,六七平,120块一个月。 住下当晚,在一个过街天桥上又一次认真观看北京夜景的时候,两个20岁上下的女生走过来说,“大哥,能帮我们买点吃的吗?我俩一天没吃饭了........” 我身上还有五百,就拿出十块在路边买了三个烤地瓜,和她们俩一起蹲在过街天桥下面啃着吃。 她们吃完走了,我吃完忍不住就哭了。她们两个,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了北漂的残酷。 ![]() 开始投简历、找工作以后,我就整天在地下室外面转悠着等电话。 不敢在房间呆着,因为地下室没信号;也不敢走太远,因为怕走远了找不到吃饭便宜的地方。 等了差不多四五天的时间,我终于接到了一个让我去面试的电话。挂完电话,我兴奋得差点蹦了起来,饭都没吃就赶了过去。 到了以后,引我进办公室的是个穿劣质丝袜和劣质高跟鞋的高个子女人,而面试我的则是一个矮胖斜眼且说话磕巴的中年男人。 他给我讲了公司的产品和文化,又讲了他们的规划和未来,接着就告诉我:上班必须穿正装,公司有,三百块钱一套! 我当场就交了,结果按他们要求第四天去上班的时候,那所谓的公司早就跑了,就只剩下门口和我一样被骗了的一群人。 我当时气得眼都红了,抄起门口的拖把就要去砸他们的门,但被一个上点岁数的大叔给拦住了。 他劝我说,“认了吧!北京这样的骗子太多了,咱遇上就是咱倒霉!门也不是他们的,你砸完还得赔。” 大叔说得没错,当我抄起拖把的时候,已经有两个保安凑了过来。如果没大叔拦着,被砸的可能就是我自己。 ![]() 后来,我终于在农业展览馆附近,找到了自己进入北京后的第一份工作:营养品销售。 工作以后,每天五点半左右就得起床,到公园、小区附近去发传单,也向老年人推销营养品,一直到上午十点的时候,才能回公司开会。 中间没有留吃早饭的时间。留了我也不吃,因为没钱。 公司传单说,自己的产品吃了可以降“三高”,但我总觉着不对、也不太敢跟人介绍,就低着头往人手里塞。有接的,也有不接的,还有接完就直接扔地上的。 我在公园门口连续杵了不到三天,就再也杵不下去了。因为在那杵着,我感觉自己跟个骗子似的。 辞职的时候,公司说,“你发的传单都是公司花钱印的,没卖出产品,这钱得你出!” 我没说话,回头朝玻璃门上吐一口痰,就出了公司。 带我的大姐追出来,往我手里塞五百块钱,说:“你回家去找份工作吧,北京你待不了。这地儿不适合你。” 我觉得大姐说得很对,但我没听她的,接过她塞过来的五百块钱,就又开始去找工作了。 当时的心里就一个声音:我不想走,我想留在北京。 ![]() 不卖营养品的第三天,我在大兴黄村附近又找到了一份家具厂的工作,既给经理当助理,也出去跑业务。 厂里包吃住,经理待人也挺好,而我也终于在北京觉出了一丝安稳和踏实。但在感恩的同时,心里也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因为当时的黄村还比较荒凉,而我每月能到手的工资也就不到三千,有时甚至连两千也不到,这远远背离了我到北京的目标和梦想。 更恶心的是,我在进入家具厂第三个月的时候,迎来了一个让我恶心至今的同事。 他和我一样,也是刚毕业的学生,但身上却总有一种和我们不太一样的“怪味儿”,手脚不太干净。 刚开始,他自己一个人不敢去找客户,我还挺开心地当起了“头头儿”,天天带着他去跑。出单有提成,我也全部和他平分。 我觉得照顾他一点没啥,就像当初给那两个姑娘买地瓜一样。 但他那个人是真毒,做事儿也是真绝。不知道啥时候就把宣传页上我的电话全给抹了,只留了他一个人的电话。没过多久,就开始背着我去签单子,到报账的时候压根也不提我的名字。 他去的第二个个月,我就拿了个1300的底薪,而他除了底薪之外,还拿到了2000多的提成。 领工资的当晚,我就在宿舍一直盯着睡着的他看,但看了一晚也没瞅清他到底是个什么精怪玩意儿。实在瞅累了,就把凉掉的洗脚水,顺着脑袋全浇进了他的被窝里。 厂里过来解决的时候,问我咋回事儿,我一肚子的憋屈,但就是张不开嘴。最后,实在憋不出来,丢一句“我跟这太监比不了”,就大步流星地出了厂门,像条丧家犬一样悲壮。 ![]() 离开家具厂,我在东四环一个叫大柳树的地方跟同学又待了几天。 心里还是想着留在北京,也想再试着找份工作,但后来在国贸挤完一次早高峰的地铁之后,我就彻底打消了留在北京的念想。 太残暴了。好不容易挤上地铁,还没站稳,就被一个大姐薅着衣服硬生生给拽了下来。 拽完我,她自己挤上地铁走了,像个得胜的女将军一样威武,都没回头看我一眼,而我腾出的地方也刚好能够容下她的身体。 透过车窗,我没瞅清楚她的样子,但很确定的是:她再踩十公分的高跟鞋,也一定能超过我的眉毛,而小腿多半也不比我的胳膊粗多少。 ![]() 我服了,也懂了:有的人,是真不适合待在北京我不行,我这大侄子可能也不太行。 他和我一样,太“面”!既没有单手劈流氓的实力,也没有金口辩小人的能耐,关键过年到村里领大米和油的时候,他也被大妈从人群里给薅了出来,比叔当年还狼狈。 学历低,不要紧,专业差,也不要紧,但就是不能少了一股韧劲儿、一股狠劲儿、一股打死也要向前的猛劲儿。 如果没这点儿东西,最好别去北京遭那份洋罪,老老实实留在地方就挺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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