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抗美援朝记忆 | 孙秀德前辈《难忘的战友情》

—不忘初心 牢记使命—

抗美援朝记忆

《难忘的战友情》

作者 孙秀德

（原国防大学后勤教研室主任，少将军衔）

72年前的现在，1950年12月，正是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快要结束，接着就打了第三次战役。现在又防疫，引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让我想起了当年在一起的老战友和经历的往事。我深深感到：没有什么再比战友情更深厚了。战斗、工作、生活在一起。出生入死，同甘共苦。

我记得1983年有一天，我约定我的老战友，军事学院院务部政治处主任的石固甫同志，骑自行车到娘娘府总参三部干休所，看望我们有多年没见到的老部长邸怀珍。

记得到他家后，见到我们别提多高兴了，他的夫人叫胡明，非常热情地招待我们。邸部长入朝前是112师参谋长，后调到军后勤任副部长，入朝后任部长。第四次战役后调志愿军后勤任运输部长，回国后到总参三部任后勤部长，有几十年不见了。这一年已经73岁了，记忆力非常清晰，见面互相问候后，话题就转到抗美援朝战争上来了。

他开头说：“朝鲜战争我们的对象是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16个国家所谓的“联合国军，我们打了一场现代化的战争，物资消耗量大，人员伤亡多，装备损坏率高，在国外作战，搞好后勤保障工作可不容易啊！

他接着说：打一仗进一步，一次战役后，我们在黄镜站总结了经验。汽车损失很大，我们入朝全军有汽车129辆，第一次战役就损失67辆，剩下62辆，两个汽车连。每个连都有一个徒手排。

石固甫最清楚了，回忆了当时的情况。在第二次战役全军要准备10天的粮食，一个基数的弹药。在战役准备中最大的问题是运输，经请示上级由炮二师支援我军汽车20辆。当时就依靠这82辆汽车拼命来回跑。有的回国往前运输物资，有的去一分部领取，有的要将一次战役在江界、别河里、中城干的物资倒运到花坪站、黄境站。

他说：这些事孙秀德你都记得吧？我说：“记得”。上级要求把300发火箭弹上交一分部一大站，当时军械科已经抽不出人来了，刘安民副部长派我执行的这项任务，并交代一发都不能丢掉。

邸部长接着说：我们出国的时候给我军装备了一个马拉的火箭排炮营，还没有投入作战就被敌人飞机摧毁了，要求把弹药一发不能丢的交上去。

我说：“我把这些弹药，送到柳中站亲自交给一分部副部长兼一大站王站长。听说王站长原来是一分部的部长，因第一次战役保障不力，站长降级，政委（书记）送军法处。”  邸部长说：“彭老总治军严呢！我们军长不是挨批的吗？我们不敢马虎啊！”

我又说：“我们科的刘守信，就是去中城干，倒运物资在火车道的隧洞里被撞死的。” 从科长到每一个人都大哭一场，他是佳木斯军需学校毕业的，在我们科里是骨干，我的审计工作就是他教的，他爱人是一位小学教师，出国前生了一个儿子，他经常拿出他爱人和小儿子的照片给我们看。

他说：“是啊！瓦洞事件你们知道吗？112后勤只剩粮秣科长，230多名同志牺牲了，营团干部就有12名，还有几名女同志。” 他说着，眼睛就已经潮湿了，我也流下了热泪！

我告诉他：“那几名女同志在出国前军后勤举办的会计训练班，我还给他们讲过审计课，都是湖南入伍的。财务科长刘旭28岁，我们非常熟。就在瓦洞事件前一天，他去军后勤前梯队领朝鲜币和虾皮我们还见过一面。

邸部长说：“在北新兴遭敌人的突袭，你的帽子不是被敌人打到河里去了吗？”他说：“朝鲜战争啊！已经没有前方和后方之分了。” 

他又说：我们第二次战役打了一场扭转战局的大胜仗，彭老总给那么高的荣誉。我们后勤工作也比第一次战役有进步，军政治部吴岱主任带一些政治干部坐镇后勤，不少文工团员到野战医疗所参加救护伤员。光缴获的汽车就有1500多辆，如果不及时开出隐蔽，天亮敌机来全部得报销，军长命令我把所有会开汽车的人都去抢汽车，汽车连徒手排，去了抢出不少吉普车，有一些领导旧车换新车。没抢出几台运输车。上级说我们：缴获大补充少，部队的武器装备可改善了。有的部队还创造了一些经验，比如113师后勤受到志司的嘉奖。他说你们都知道吧！我们也非常注意后勤政治工作。

我又和他说：第三次战役你指示宫本勤让我跟你一起行动，我还问宫本勤为什么不带参谋处的人？宮科长说：“这是对你的信任。”我很感动坐上你的车走，车跑得很快，我突然发起高烧，给你增加了累赘，我一直感到愧疚，没有完成任务。他说：“那有什么愧疚啊？我是你的领导，也是战友，那年零下30多度，遍地白雪，连个棉大衣都没有。幸亏你们科里原来的朝鲜族小黄一路帮我们照顾你，找到一个朝鲜老百姓家，稍微暖和一些。一对老人烧了一锅开水，大家都喝了一点开水，并灌满水壶。你的烧不见退，我必须按时赶到指定位置。把你送到下三串里。交给宫本勤”。我说：“宮本勤科长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我给他讲了几点具体的事。”这是我们那次见面谈话的内容。以后又去了一次。 回到家里我就写了一首诗。

《友相逢》

峥嵘岁月几十冬，

怀念战友喜相逢。

往事如烟随风去，

高谈阔论说战争。

前方奋勇杀敌冦，

后勤保障任务重。

出国作战新特点，

光辉思想照前程。

第二次战役，三十八军担负战役迂回，圆满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12月1日，志愿军总部在通令嘉奖的电报中提出三十八军万岁。听说军长看到这六个大字，开始愣住了，然后突然泪流满面。从此人们称三十八军为"万岁军"。我写了一首诗歌：

《二次战役大捷》

麦克阿瑟太嚣张，

圣诞要到鸭绿江。

诱敌深入向后彻，

主力迂回敌后方。

全线发起大反击，

敌人难逃天罗网。

大部敌人被歼灭，

美李军队举手降。

缴获汽车和大炮，

布满田野公路上。

壮观战场实难见，

以劣胜优有名堂。

领导决策真英明，

部队越打越坚强。

中朝军民齐欢庆，

万岁军名扬四方！

二次战役，337团在龙源里追歼美军。

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1950年12月25日结束，我们军后勤有一些人参加打扫战场，宫本勤副科长从缴获品中找到一个小型的汽油炉装到米袋里就可以背走。我从缴获品中。找到一个毛围巾围绕脖子上保暖。我在三串里休息的几天。宫本勤就是用这个小煤油炉。为我烧水做稀饭，后梯队王洪义听说我病了，用人民币换了200块钱朝鲜币让我买魁梧鸡吃，其实这里连个鸡毛都看不到。病好了我写了一首诗：

 《 战友情》

缺少御寒衣，乘车风吹急。

偶然患感冒，高烧不降低。

留守三串里，战友心发急。

空中敌机飞，同志生不离。

困难见真情，胜似亲兄弟。

友谊深似海，终生永铭记。

我要把小黄的故事多说几句。小黄原来是我们财务科的通讯员，延边自治区的一个孤儿。从1949年底到1950年，毛主席应金日成的请求，决定鲜族的干部战士都要调到朝鲜，一共有三个整师。1950年1月，双方又商讨将中国人民解放军各部队中散在的朝鲜族人员携带装备返回朝鲜。

小黄是1950年1月我们住到信阳李家寨。经过反复动员回到朝鲜的。据说，从1949年底到1950年中，大约有5万到7万名朝鲜族士兵回到了朝鲜。时隔不久，朝鲜战争便爆发了，毛泽东主席调给朝鲜的这3个师也被相继整编，在朝鲜战争开始的3个月中屡立战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俗话说：“两个山到不一起，两个人还能到一起”。抗美援朝战争我们38军从辑安入朝，朝鲜人民军撤退北上，已经溃不成军。见到志愿军口喊“巴力，巴力”（快，快让我们迎击敌人），在中城干的路上遇到的解放战争时的战友小黄，他抱着我们痛哭流涕，好像一个孩子与母亲失散，又见到母亲一样，并表示一定要回来。邸部长知道后说：“这是两个国家的事。” 报告军里批准，作为邸部长的朝语联络员留下，小黄双脚跳得很高，又激动得热泪盈眶，我们又在一起执行任务了。他在人民军打到大邱，身负两次伤已经当了排长，这次我们一起。随邸部长向三八线进军，一路照顾我，难以忘怀。

1950年12月31日发起第三次战役。我用一首诗歌说明战役的始末：

《突破三八线》

雪花飞舞铺滿地，

乘车转移釜谷里。

决心痛打落水狗，

狼见火光心发急。

登上高山极目望，

临近江南飘红旗。

除夕突破三八线，

钢铁部队全无敌。

    1950年12月31日，113师强涉汉滩江，突破“三八线”敌人第一道防线。

第三次战役1950年除夕突破三八线，我们进入了南朝鲜的富平里。

《富坪里》

连续三战役，进驻富坪里。

准备过春节，物资已备齐。

深挖防空洞，休整躲敌机。

一道命令传，又去打防御。

入朝后我军连续进行了三次战役。突破“三八线”后，进驻南朝鲜一个叫富坪里的村庄。村庄外面有一大片松树林，我们在松树林中挖了防空洞，准备休整。敌人趁我休整向我发起进攻，我们进行了第四次战役。

石固甫，1958年于通化市

石固甫诗：《怀念部长邸怀珍》，抗美援朝，石固甫时任运输连指导员。

《怀念部长邸怀珍》

战火滚滚车轮飞，

运输线上展神威。

后方敌机开战场，

靠近前沿亲指挥。

敌机擦头路旁站，

群车司机皆笑微。

万炮齐轰敌逃遁，

立功榜上他增辉。

题注：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中，38军后勤部部长邸怀珍，冒着极大危险，亲临运输第一线指挥汽车前运，从而保障了战役的胜利。

作者孙秀德在军事学院任战役教研室副主任时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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