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海鸥乔纳森：师承与超越

海鸥乔纳森：师承与超越

文/蔡朝阳

上一篇我们讲到了乔纳森的“独异”。他一意追求飞翔，就把自己从群鸥之中区分了出来。很长时间里，他都孤独地在悬崖边练习飞翔。确实，通过日复一日的练习，乔纳森不断地突破自己，不断地探索到了新的飞行境界。那么，如果用我们现在常用的话来说，乔纳森算不算是一只“自学成才”的海鸥呢？

关于这个问题，阿老师也并没有答案。确实，在很长时间里，乔纳森都在孤独地探索，他没有别的途径去提升自己，也没有别的高人指点。若说这就是“自学成才”，那也不错。其实，这一点，跟我们现在小朋友们的学习，也有很多类似之处。在很多时候，尤其是当我们热心于某一样事务，我们把自己的激情投入其中，也是会获得极大的进境的。尤其是，现在，可以辅助我们学习的工具也很多，尤其是互联网。

所以，我认为，在当下，一个人只要是不自甘于愚蠢，他总能获得让自己获得新知的渠道。相比而言，乔纳森，就比我们困难多了。多数时候，他只能孤独地探索，失败，沮丧，鼓足勇气，再来。如此往复。但乔纳森不屈不挠的追求精神，无疑也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在第28页的一段话，每次读到，都令阿老师心内悸动。

接下来的日子里，海鸥乔纳森孤独地度日，飞越了远方的断崖。但让他感到悲哀的不是孤独，而是其他海鸥不愿相信即将展现在眼前的飞翔的远景——他们拒绝睁开双眼去看。

这是乔纳森领略到崭新的飞行境界之后，由衷的想法。作为一只独异的海鸥，内心怀着对族群的无限深爱的海鸥，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遗憾呢。

这个时候，乔纳森遇见了两只陌生的海鸥，之前，乔纳森没见过他们。乔纳森问，你们是谁。那两只海鸥回答：我们来自同族，乔纳森，是你的兄弟。我们来带你飞往更高的境界，带你回家。

就这样，乔纳森来到了所谓的“天堂”，他一度以为那就是天堂，直到长老吉昂告诉他，天堂是一种完美的状态。那么，这两只海鸥，算不算是乔纳森的引领者呢？

这两只海鸥说，乔纳森，我们是你的的兄弟。但其实，这个时候，他们扮演了引领者的角色。尽管日后乔纳森的成就也许会高出同侪。但是在这个时候，来自更高的飞行世界的两只海鸥，对乔纳森是多么的重要。因为，他们会向乔纳森展示一种飞行的境界，是乔纳森所梦想的，但在他自己，却从未到达过的境界。

在我们中国，有句古话，是孔子说的，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意思是说，我们和别人同行，一定能从他们身上学到我所不具备的东西。在乔纳森最孤独最沉醉而又最彷徨的时候，所幸，他遇见了志同道合的海鸥，以及可以成为他老师的沙利文和吉昂长老。

前面我们说，在我们所处的时代，一个人可以充分利用他所处环境所能接触到的媒介，有力地提升自己。所谓媒介即权力，就是这个意思。这是一种可能。但如果真的有先行者，有前辈可以指导，那么，我们的成长，也就会更快。这就是师承的力量。

沙利文向乔纳森指出了生活的本质。这段话我们之前朗读过，我们可以再次重温。

我们多数都是经过漫长的时间，才来到这里，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忘记了我们从何处来，也不在乎要往何处去，只活在当下。你想过吗？我们要经历多少轮回才能领悟，生命中除了吃饭、打架和争权，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要经历千世万世，乔，然后再过一百世，我们才知道有完美这件事。又过了一百世，我们才懂得生活的目标在于追求完美，并公之于众。当然现在，我们依然秉持这个理念：通过这一世的所学，我们可以选择下一世的境界。如果在这一世什么都没学到，来世只会遭遇同样的极限和千锤般的重担。

当我们的节目讲到今天，我们重新再来阅读这段话，是不是又会有崭新的认识？这就是一个曾经万水千山走遍的智慧长者，才能讲出来的话。乔纳森自然也会领会这个道理，但是，这也还需要乔纳森自己去生活，去历练，去反思，他才能领会到这一层生活的真义。

但如果有一个良好的老师，可以在我们的身边，那么，我们也许就能更准确地把握这些微言大义。

还有吉昂。吉昂向乔纳森展示了飞行的极境，然后，他解释了乔纳森的疑惑。乔纳森一直以为，他所到的世界，就是所谓的天堂。但是吉昂长老跟他说：“天堂不是一个地点，也不是一段时间。天堂是一种完美的状态。”

吉昂长老又把一切的根蒂，归结到爱这个词，在吉昂长老退隐之前，他跟乔纳森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乔纳森，继续努力，学会去爱。我们已经敏锐地把握住了，爱，是乔纳森一切选择的原点，是最深远的原动力。乔纳森之后的选择，无非来自于对群族的爱。

我们讲师承，为什么我们总会对那些曾经对我们有指点迷津的师长深怀敬意，就在于，他们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给我们提供了精神的动力。就像沙利文和吉昂之于乔纳森。

几年前，阿老师也特别喜欢一本书，叫做《燃灯者》，这个书的作者叫赵越胜，写的主人公是他的老师周辅成。师承这个东西，就是“燃灯者”。点亮烛火，照亮幽暗。

在这个一系列音频课里，阿老师也多次提到鲁迅。很多人，曾经亲炙鲁迅教诲的，也多有对他的满怀敬意。比如萧红，一直是对鲁迅抱有极大的尊敬的。比如郁达夫，跟鲁迅亦师亦友。而在鲁迅死后，郁达夫写出了一句铮铮名言：“没有伟大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

当然，我们尊敬我们的老师，同时古希腊还有一句话，叫做：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师承是值得感激的，但若只是对师承亦步亦趋，不敢越雷池半步，不敢超越，那么只能教出一代不如一代的后果。

而乔纳森的卓越之处，就在于，他在沙利文和吉昂的基础上，又向前跃进了一大步。首先在于他对飞行的境界的理解，有了极大的突破。在63页，作者这样写到：

他知道凭着练就的功夫，自己已不再是一堆羽毛和骨头，而是一套自由与翱翔的完美理念，不受任何限制。

你看，这个时候，乔纳森对飞行的理解，是不是已经臻于化境？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一个绝顶高手，领悟了武学的最终奥秘。

但乔纳森的超越之处还在于，他凭着爱，依然返回到了寻常的鸥群之中，这种充满了勇气与虔诚的作为，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