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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之12:每晚放学第一件大事就是偎在窗前,偷看前排女生宿舍“闭路电视”

 山东王新雷 2023-02-17 发布于山东

“距离预选还有两个月,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是龙还是虫,战场见分晓!”老吕手指敲得讲桌“砰砰”响,乱蓬蓬的头发和胡须像风中乱草,不要说屋梁上积年的尘土,就连刷了不久的石灰墙皮子都被老吕的话语震得乱飞……

“中考即战场,淘汰就是你死我活,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们被别人挤下过一次又一次,今年,你能不能把别人挤下去,这就看本事!”

“命运从来不同情弱者,胜利永远只属于敢于胜利的勇士!”

讲台上慷慨激昴,座位上咬牙切齿,一个个青筋暴突,热血沸腾。

每一个人都知道预选意味着什么,预选过不了,你连参加中专考试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谈什么跳过龙门上中专了。

老牛又开始偏头疼,他吃药的次数明显增加了许多,他的魂也好像忘记了篮球赛。

“只要还喘气,必须在教室。”老牛对我说,我被他说得浑身发毛,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我分明感到身后是悬崖,前面却是攀云梯,要么爬上天仰天大笑,要么摔下去粉身碎骨。

我似乎比他更紧张,只要一合眼几乎全是梦,醒来全身汗,连枕头都是湿的。

老牛考上了,大红榜上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韦一巧考上了,高兴得手舞足蹈,那个复习了八年的余子夫也终于考上了,他对着红榜号啕大哭,然后又跳又笑,对着大红榜看了又看,恨不得把自己粘在红榜上。马上校也考了,眼里全是老子天下第一的狂气,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考上了,他们拿着鲜红的通知书,兴高采烈地坐上了通往城市的客车,高扬着手,唱着歌,甩下一路尘土,和站在路旁发呆的自己。

唯独我一人,搜遍了大红榜,可就是没找到自己的名字,我愤怒地把红榜撕下来,团成一团然后又撕成碎片。碎片在飞,泪在飞,灵魂在飞,只留下我空洞的躯壳,在飞扬的碎片里孤独地站着,站成笑柄和话题。

“你表舅早就给你算过,你不信,你争,现在信了吧,你还能争过命?”娘开始了新一轮的埋怨。

我灰溜溜地扛起锄头,恨不得把脸完全藏在大草帽子里,站在泥水混着粪便的庄稼地里, 一站就是一辈子。

韦一巧牵着马上校的手,两个人的肩膀并在一起,她的长发拂在马上校的脸上,温柔绽放在马上校怀里……

“呆子,呆子!你怎么了?”

老牛使劲晃着我的肩膀,宿舍里黑漆漆的,除了咬牙声,放屁声和鼾声,就是我的抽泣。

“又做恶梦。”老牛可怜地拍拍我。

“我又没考上,只剩下我……一人……”

我满头冷汗。

“梦是反的,梦都是反的,笨蛋!你考不上那谁也考不上,你现在全是第一!”

我不敢再睡了,穿衣起床,老牛也跟着我起床,他跟着我悄悄地溜出宿舍。

月在中天,月亮周围有几颗寒星,怜悯的看着这对可怜的兄弟。

“谁——?”我突然发现宿舍旁有一个黑影,大半夜的,难道这穷宿舍还招贼?

“我。你们不好好睡,怎么跑出来了?”老吕走了过来,话音里全是责备。

“老师,你还没睡?”

“睡不着,过来看看。这么晚了,赶紧睡,明天还要考试!”

老吕的影子渐渐远去,我和老牛望着他的影子,感慨万千:“唉,你别说,老吕也够拼命的!”

(图片源于网络,图文无关)

在这个班里,要说最拼命,没有谁比得上余子夫。

余子夫是个特殊的存在。刷锅中学的所有老师都认识他,包括几位不教课的副校长和校长。

教我们的好几位老师是余子夫的同学,有的老师甚至年龄比余子夫还小,听说他们背地里从不喊什么余子夫,而是“老余”。

据了解内情的同学说,余子夫的父亲是村里的会计,算盘打得远近闻名,他对儿子说:“别说八年,就是十年也行,考上赚了一辈子!”

今年是余子夫复习的第八个年头,别的不说,单这韧劲和意志力就无人能比。但我不喜欢余子夫,一看到他木木的脸,我就想到课文里中举发疯的范进,就想到那提着大肠骂得他狗血淋头的胡屠夫。

我总觉得余子夫有点走火入魔,除了吃饭、睡觉、往厕所,他的每一分钟都在教室里,你很少看见他的脸,能看到的永远是他埋在课本后面的,比常人大一圈的黑黑的脑袋。

他脾气很古怪。

谁在教室里乱走动,他骂;谁在座位上小声说话,他骂;谁要是想和他扯点闲篇,他还是骂;时间长了,大家都怕他,躲他。没人喊他余子夫,都偷偷地叫他迂夫子。

他眼里只有书,只有名次,只有他的中专。

老吕却经常表扬他,把他当作刻苦认真的榜样,时不时拿他来激励我。

宿舍里只有一个灯泡,而这灯泡由学校统一控制。放学半小时准时熄灯,这是纪律。可夫子不理解,他不止一次地骂,他枕头下藏着蜡烛,熄灯后总要点上蜡烛继续学习,为此,不少同学和他吵过,可他根本不听:“全他娘的没好心,耽误老子考中专,没门!”

后来,他看书大概太累了,蜡烛烧焦了他的头发,要不是附近的同学,很可能发生大事。

老吕终于出面了——他其实早就知道,但可能因为余子夫八年坚持的经历,老吕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狠狠地数落了余子夫一顿,从那,宿舍里才没有了几乎通宵燃烧的蜡烛。

除了余子夫,我还有一个特别不喜欢的人,那便是马上校。

有人称他道长,也有人称他探长,更多的人称他为上校。其实,别说他本人,查遍他的祖宗十八代好像也和上校搭不上半毛钱关系。

他真名叫马尚啸,叫着叫着便成了上校,这很正常,但称他道长和探长的原因,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知道谜底。

他坚决不和任何一个女生同桌,如果条件允许,他和女生永远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

“孟蝶的身材真好——”

“好什么好,屁股那么大!”

江燕子肯定会出事,昨天不出今天也得出,你看她那眼,水里包着火,火里汪着水……”

“哈哈,你可真会说,还火里汪着水,要说汪着水,那是韦一巧……”

老牛用几声猛烈的干咳打断了那个话头。说话的似乎意识到什么,嘿嘿笑了几声,没再往下说。

“江燕子?你老小子不会也想着人家杂物室的裤子吧?”

“别提裤子。你就看那奶,翘得衣服好大一个山!”

每晚回宿舍,睡觉之前,总有一段大体类似的讨论,好像没有这段讨论,这一天就没法过去。

男生大概都有这德性,聊起女生来神采飞扬。

聊着聊着就偏了道,偏着偏着就多了荤腥。

“无聊,简直无耻!”

马道长勃然大怒,眼里全是愤怒和鄙夷。

卑鄙!你们真卑鄙,还他妈是不是人?”

在班里,如果哪个男生和女孩子粘粘乎乎,他肯定义愤填膺,对那男生充满了憎恨和敌意,如果面对面相遇,马上校肯定呸一口唾沫。

正襟危坐,道貌岸然,一副永远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这就是道长。

而我,恰恰是轻浮而又吊儿郎当,成天与几个相熟的女生嘻嘻哈哈自然为他不容。

我从心底讨厌他,第一次看到他那张脸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憎厌,更何况我觉得男生喜欢谈论女生那简直再正常不过,我压根就不信这世间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表现得越庄严肃穆就越让我生疑。

“天热了,女同学进了宿舍要注意,这不是你家,别忘了关窗子拉帘子,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的样子。”

韦一巧坐我车返校不久的某一天,老吕上晚自习前说了这么一句,从那以后,男生宿舍再也看不到任何风景。为此,我内疚了好几天,以为是我说漏了嘴告诉了韦一巧,后来才知道竟然是道长马上校。他跑到办公室告诉了老吕男生宿舍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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