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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乃贵将军访谈录

 哈哈狮的信箱 2023-02-17 发布于广东

原创 历史与传扬 2023-02-17 05:00 发表于北京

编者按

《汪乃贵将军访谈录》是著名军史学者,红四方面军军史专家夏宇立于1988年6月,采访汪乃贵将军后整理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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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夏宇立

整理者说明:此访谈录根据汪乃贵将军对我的多次谈话整理。上世纪80年代,我为王宏坤将军整理回忆录,作为王将军的老战友汪乃贵将军,接受了我的访问。时间为1988年6月上旬连续几天中,地点为汪乃贵将军武汉元宝山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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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55年的开国将军汪乃贵
王宏坤是一位很好的首长。我是1933年年初才见到他的,之前我们并不认识,虽然都在红四方面军,但听说过他的一些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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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1955年的开国将军王宏坤
在鄂豫皖苏区的苏家埠战役时,我那时在红七十三师二一八团当连长,我们部队围困青山店,他是红十师师长,指挥部队围困苏家埠,我那时就听说他。他一直在红十师,我原来在红七十三师,我们不在一个师。怎么认识的呢?那是在红四方面军到了川陕边以后。1932年12月份,红四方面军主力由鄂豫皖西征转战进入到了川陕边,部队先在汉中以南的钟家沟地区住了几天,准备再翻大巴山进入四川。当时我在红七十三师第二一九团当副团长。部队出动时,我们七十三师作前锋。可是,红四方面军总部却把我所在的二一九团单独留下了。给我们的任务是继续在陕南警戒。因为留下了我们团,考虑到先遣师七十三师兵力不足,又把红十师的第二十九团拨给七十三师指挥,随七十三师行动。
红四方面军主力全部翻越大巴山进入了四川,只有我们二一九团留在陕南。当时团长是徐世奎,我是副团长,政治委员是肖永贵。那时团长还重伤未愈。我们团从鄂豫皖直到川陕边的西征路上打得很苦。漫川关突围时,我们团和红十二师的一个团担负突破任务,战斗很激烈,我们团长韩金城牺牲了。这一仗很关键,如果突破不出包围圈,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当时我是二营营长,徐世奎是副团长。漫川关作战之后,徐世奎任团长,我升为副团长。后来在关中与敌人激战中,团长徐世奎又负重伤,我们把他从战场上抢下来,一直抬到陕南。徐世奎是一个大胖子,过秦岭时,抬起来很吃力,他心里不过意,要开枪自杀,我们阻止他,我说你别干傻事,我们就是爬也要把你抬出去。
我们团在陕南住下不久,总部命令我们团改归红十师。实际上就是把我们团和二十九团对调。这样我们团就改称二十九团,人们为了分辨,也把我们团称新二十九团。王宏坤这时在红十师当师长,到这时,我才认识他,接触他。我们团改为二十九团后,杜义德调来任团政委。我们团驻陕南时,陕南成立了红二十九军,以陕南游击队编成的,刘瑞龙当时就在那里,任红二十九军政治部主任。我们团驻陕南时,王宏坤到过我们团,指导我们在陕南的行动。我们当时在陕南,既要对敌人防御,也要剿匪,还要进行军事训练。那时王宏坤告诉我们,四川、陕西的地形和敌情与鄂豫皖不同,训练要结合实际,他还特别提出要苦练夜战,夜战在今后作战中会有大作用。他督着我们训练。不久,我调到二十八团,离开了二十九团。
我到二十八团,大约是1933年3月间。当时,红四方面军部队除二十九团在陕南外,其余的全部在川北通(江)南(江)巴(中)地区。其中,七十三师在西面,红十师在东面,红十一师和红十二师在南面,总部在通江城。我们红十师在东面,防御国民党蒋介石嫡系刘茂恩部和四川军阀刘存厚部。红十师师部和红三十团驻通江东面重镇洪口,红二十八团驻洪口南面二十多里的龙凤场,另有师部独立营驻竹峪关。
我离开二十九团,翻过巴山,到两河口,又到红十师师部,见了师长王宏坤,政委周纯全,又到二十八团所在地龙凤场。
红二十八团团长方金炎,政治委员甘良发,我任副团长。我到二十八团时,二十八团的干部刚刚调整不久,原任团长汪烈山调任红三十团团长,现任团长方金炎原任红三十团团长。
到二十八团时,红四方面军反三路围攻作战即将开始。我们二十八团东南面不远二十多里处余家坪等地就驻有敌人刘存厚部一个旅。师部计划消灭这股敌人,王宏坤师长亲自指挥我们团和红三十团。他命令我和团长各带一部分部队分两路行动,首先消灭余家坪北面魏家坪的敌人,我带一个营攻下了敌军的一个大山头,接着向魏家坪攻击,可是,团长方金炎带两个营攻一个敌占山头没有攻下来。结果,魏家坪的敌人经过他前面跑到了余家坪。王师长很生气,撤了方金炎的团长职务,任命我为二十八团团长。余家坪有利于守,不利于攻。敌人在余家坪守起来,又从镇龙关方向开来了援兵,王师长又指挥三十团一部打援,消灭了近一个团的援兵。但是,因为余家坪敌人兵力集中,工事坚固,防守很严,我军攻下它很困难,于是停止了攻击。这是我到红十师后参加的第一仗。
我们打这一仗时,反三路围攻已经开始,前方有些吃紧。我们十师在东面,既作东面防御,实际上也是战略预备队。当时,除了作战,还要发动群众,创造根据地,动员青年参加红军。同时,部队又加紧训练。王师长对训练抓得很紧,也抓得很细。红四方面军在四川的夜摸夜袭训练是他最先搞起来的。他一再强调夜间训练出战斗力。我原来在新二十九团(后来的夜老虎团),接着在二十八团,都看到他抓夜间训练。我们在龙凤场,他督得很紧,还亲自给我们布置夜战演练。
刚刚到四川后不久,张国焘又在红四方面军内部搞肃反了,最厉害的是十二师和七十三师。但我们十师要稳多了,其中的主要原因是王宏坤师长把持得住。我们师政委周纯全原来是中央分局保卫局长,负责肃反,现在当我们的师政委,上面又有布置,所以对肃反积极。但是王师长不同,抵制得很厉害,不许随便抓人。他说那么艰苦的情况下从鄂豫皖到川陕,要是反革命,早就跑了,还跟着我们干什么?我刚刚到二十八团时,师政委就认定我们团政委甘良发有问题,要抓他。甘良发听说后很紧张。王师长很不满,说自己从当红军起就和甘良发在一块,甘良发没有问题。还发火说,谁抓甘良发他就找谁。他还向总部陈述意见,保住了甘良发。还有一次,我们团机枪连搞夜训,到达目的地后少了一个排。师政委断定这个排投敌了,命令把连长、指导员抓起来。王师长不相信,我也不相信。王师长不许抓连长、指导员,命令我调查,到底是什么原因,那个排到哪里去了?调查结果是这个排的排长听错了集合地点,把部队带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还在那里傻等。对调查出的结果,师政委无话可说。在肃反的那个关头,像这样,王宏坤师长保护了好多人。
余家坪作战后,我任红二十八团团长,这是第一次当团级主官,又是到了一个原来并不太熟悉的部队,心里没有底。王师长鼓励我:“大胆干,我相信你能干好。”他还很细致的告诉我他当团长时的一些办法和经验。
我们二十八团一直驻守龙凤场,与余家坪等地的敌军刘存厚部对峙。大约是1933年5月初,军阀田颂尧三路围攻最紧张的时候,我们的主力集中在南面和西面,军阀杨森以为有机可乘,出动两个多团突袭龙凤场。我们二十八团长期集中主力训练,一直盼望有大仗打,早就严阵以待,敌人来了更好,给了敌人以迎头痛击。杨森原想捡个便宜,没有料到反而损兵折将,只得仓皇溃逃。
5月中旬,刘存厚又聚合八个团攻占了竹峪关。红四方面军总部决定集中部队反击敌人。参战部队除了我们红十师,还有红十一师、十二师主力,由徐向前总指挥亲自指挥。当时给我们二十八团的任务是在兄弟部队两个营的配合下攻下竹峪关西南面重要山头阵地观音梁子。这是一场硬仗。王师长给我交待得很细致。部队怎样出击、怎样准备,还带我到前面仔细察看地形,要求我脑子里装着地形,要我把地图画了又画。我们的战斗在半夜时发起。观音梁子山势很险峻,敌人也做了很多坚固工事,又砍下了很多大树做鹿寨,很不好攻。因为我们有了夜战的严格训练,夜间突击对我们有利。这一仗打起来后,敌人拼命固守,我们坚决猛攻,敌我反复争夺。到天亮时,我们终于攻下了观音梁子敌人阵地,歼灭敌人一个团大部。我当时就在前线指挥,在战斗中负了伤。攻下了观音梁子很关键,等于敌人的后路将被我军切断。敌人见后路受到严重威胁,立刻一片慌乱。加上我军兄弟部队从北面、西面的猛攻,敌人全线溃败。我军全线出击,这时天下大雨,山洪暴发,敌人官兵许多被洪水卷走。我军紧追溃敌六七十里,俘虏敌军上千人。这一仗打完后,东面的刘存厚再也不敢动了。这样,我军集中兵力反击田颂尧的三路围攻。紧接着,发起空山坝战役,彻底粉碎了敌人的三路围攻。
竹峪关作战后,我们团没有参加空山坝作战,而是立即返回龙凤场、九子坡,继续担任在东线防御刘存厚、杨森等部敌人的任务。空山坝大捷后,红四方面军在大量歼灭敌人的同时,先后收复了通江、南江、巴中等地,并推进至仪陇、广元、苍溪地区。我们二十八团也乘机向前推进,直至土地堡,迫使当面的敌人刘存厚部后退百余里。
红四方面军历时4个月的反三路围攻,共计毙伤敌人1.4万余人,俘虏敌人1万余人。
这之后,召开了木门会议,红四方面军由四个师扩编为四个军。分别把红十师扩编为红四军,红十二师扩编为红九军,红十一师扩编为红三十军,红七十三师扩编为红三十一军。我们红四军,分别扩编为三个师:第十师、第十一师、第十二师。
红四军军长王宏坤,政治委员周纯全,副军长刘世模。第十师师长汪乃贵,政治委员甘良发。第十一师师长陈再道,政治委员叶成焕。第十二师师长刘世模(兼),政治委员徐长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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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红四军军长王宏坤

开始组成新的红十师,通知我,要我当师长,我不干,一段时间没有到职。师部里只有师政委甘良发,再就是师部参谋处长宴仲平在维持。军政委周纯全批评我,我还是不干。后来军长王宏坤和我谈,我哭了。他说要你当师长,这是总部决定,你怎么不干?我说怕干不好。王宏坤说,你的团长干得不错嘛,打仗不错嘛!你怕什么?有什么干不好的?把部队带好,把打仗指挥好,你能干得好。他又批评又鼓励。之后,到毛坝场,命令就下来了。不去不行。这样我就当上了十师师长。我那时副团长、团长、师长,一年升三级。当时哭,是心中没有底,怕干不好,辜负了希望。
我们十师师部,我是师长,甘良发任政治委员,湖北红安人。参谋处长是宴仲平,湖北麻城人。政治部主任黄从荣,也是湖北人。师部就这样组织起来。师下辖三个团:二十八团、二十九团、三十团。二十八团团长朱德思,政委叫陈××,红安人,后来牺牲了。王近山是其中的一个营长。二十九团团长刘先润,政委范朝利。三十团团长张昌厚,政委×××,记得张吉厚在一营当营长。
二十八团是老基础,就是原二十八团。另以两河口、芝麻口等地三个独立团编为二十九团和三十团。改编组建完成是在反三路围攻胜利后,时间大约在1933年8月。
我们师政委甘良发,湖北红安人,资格比较老,1932年春天苏家埠战役时,他任二十八团政委。参谋处长宴仲平更是老资格,湖北麻城人。黄麻起义后,游击队从木兰山上下来,鄂豫皖红军只有一二百人时,宴仲平就是大队长。他资格老,人很好,就是指挥打仗不行。他很乐观,休息的时候,喜欢说上一段大鼓书。他的大鼓书说得好,大家很爱听。政委甘良发在几个月后的反六路围攻的峰尘战斗中牺牲了。他牺牲后,由徐立清接替师政委职务,徐立清调走后是张广才接任(军政委代理)。之后,我负伤了,伤愈后离开了四军,调到红三十军任八十九师长,后来又任九十师师长。
我们红十师编成后,主要是训练部队,准备向敌人发起进攻作战。当时,川陕苏区的整个形势很好。反三路围攻作战胜利后,红四方面军部队扩编完成,川陕根据地在不断巩固中也在迅猛发展,红四方面军总部指挥兄弟部队在西面和南面先后发起了营(山)渠(县)战役和仪(陇)南(部)战役,这两场进攻战役,大量地歼灭了敌军,扩大了根据地。
我们这边,也在行动。我们当面的主要对手是军阀刘存厚。刘存厚最精锐的部队就驻扎在我们龙凤场对面不远处的余家坪等地。其实,我们也没有闲着,我们一面命令部队看住东面余家坪的敌人,一面也不断派出小部队向南面达县、宣汉方向出击,迫使敌人不断向后收缩。但是,我们最希望的是消灭余家坪的敌人。
后来,机会终于来了。1933年10月,红四方面军总部计划发起宣(汉)达(县)战役,消灭刘存厚部。决定红军部队分左中右三路行动,王宏坤军长指挥我们四军十师和十二师一个团为左路,目标是消灭余家坪的敌人,夺取万源。余家坪驻守敌人一个旅三个团。我们左路又分为两路行动,我率领二十八团和二十九团为一路,从龙凤场出发,经苞芝场向南行动,先消灭镇龙关的敌人,然后向东迂回;军长王宏坤亲自率领三十团和十二师三十六团从洪口出动,从北面直向余家坪、草场坝攻击。
我们攻击镇龙关很顺利,歼敌一个营,占领了镇龙关。接着向东迂回,到石窝场,又消灭敌人数百。王宏坤军长带三十团和三十六团向余家坪和草场坝的敌人发起攻击后,敌人顽强死守。军长于是改变决心,以一部正面与敌人相持,以三十六团向草场坝以南敌人后方迂回,并占领了苦寨坪。余家坪和草场坝的敌人见红军深入了自己的后方,大为恐慌,慌忙向南突围。王军长又指挥我们在敌人逃跑的必经之路五龙台设下埋伏。结果全歼了敌人三个团,俘虏敌人旅长以下二千多人。五龙台战斗还没有结束,驻守万源的敌人廖雨辰也慌了,害怕被红军歼灭,带了五个团的敌人弃城逃跑。军长又命令我率领部队追击。我以二十八团在前,连夜疾进,我率领师部和二十九团在后跟进,一直追敌二百多里,直到宣汉以东的下八庙。这时,红十二师也东进占领了万源县城,并向东发展,进入到城口近郊。
我们到宣汉下八庙一带,这里是川东游击军王维舟的游击区。红军游击队主动配合我们作战,袭击溃逃的敌人。当敌人逃到南坝场、圣灯寺时,原来分散的川东游击军和当地群众武装也集结起来了,他们不断向敌人发起袭击,阻扰敌人逃跑,同时,王维舟还主动派人向红四方面军总部求援。于是,总部派出我们二十八团和九军七十三团前往增援。红军增援部队和川东游击军协力作战,将敌人全部击溃,俘虏敌人五百余人。
战后,王维舟的川东游击军改编为红三十三军,王维舟任军长,杨克明任政委,罗南辉任副军长。
我们打到这里(达县、宣汉以南)时,并不知道敌人刘湘的六路围攻已经准备就绪,即将对我们开始进攻了。红四方面军总部当时的计划是向南进攻,顺便拿下开江、开县。没有想到敌人的大举进攻即将发起。敌人其实已经早就计划好了要对红四方面军发动六路围攻。结果,我们与敌人的六路围攻的大部队的交战,就在我们追击刘存厚残部的时候开始了。
我们的部队向南进到开江、开县中间的永兴场、杨柳关地区,敌人六路围攻的主力部队王陵基部来了。一碰面,就开打。由于之前并不知道敌人集中前来,我们的兵力也没有集中起来。当时我手中有两个团,二十八团和二十九团。九军也有两三个团,三十军也有几个团在附近。徐向前总指挥、陈昌浩政委也在那里。既然和敌人开打了,就得狠狠打。当时敌人很嚣张,飞机轮番投弹,大炮阵阵轰击,炸得很凶。
徐总指挥决定反击敌人。我们十师两个团打一路。第一天,我跟着二十八团,冲在前面,望远镜中一看,敌人很集中。我对二十八团说,不要怕敌人多,偏往敌人集中的地方打!二十八团部队很过硬,打仗很猛。我们利用地形顺着通向开江城的河道突击,猛打猛冲。敌人人多,挤成一团。敌人大概也没有见到我们这样强的对手,不怕死地专往人多的地方冲。打起来后,我们捉了很多俘虏。本来我们可以有更大的胜利,可是,后来与我们协同的九军部队出了一点意外,我们的后路受到威胁。结果我们不得不停止进攻。
第二天,继续打。我们四军又加入了几个团,由王宏坤军长亲自带来的。其中有我们十师的三十团和十二师的三十六团。他们是从万源方向赶来的。这时敌人也增加了兵力。我们前后在永兴场、杨柳关这一带与敌人打了五天,杀伤了敌人五千多。战斗中,我也负伤了,屁股上打了一个窟窿,幸亏没有伤着骨头。
眼看敌人越来越多,这时也知道敌人六路围攻开始了,徐总指挥考虑要打垮敌人不容易,这样开始改变方针,由进攻转为防御,实行收紧阵地,有计划有步骤地逐步向后收缩。
开始收紧阵地向后收缩时,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我们红十师和红十二师三十六团在一起,撤到州河边防御。敌人也抵近前来,进到州河对岸。没有多久,在宣汉城东的三河场,敌人第五路和第六路企图乘着大雾渡州河。敌人开始是偷渡,被我们阻击后,改变成强渡。我们师集中三个团,加上十二师三十六团,坚决阻击。我们的阻击部署对头,专等敌人大部队下到河里,渐渐进入深水中,我们集中火力,突然开火,密密麻麻的敌人,大批被打死在河中。这一仗,仅我们红十师,歼敌不下二千人。
这之后,我们和敌人对峙了一阵,然后又向后撤。我们红十师和红十二师三十六团到达宣汉东北面峰尘一带防御。进入峰尘之前,王军长带着我们看了这一带的地形。根据地形,他要求我们怎样布置防守,作了仔细交待。我们心里有数,觉得很有把握。
过了不久,我们从州河边撤过来,以峰尘一带为防御阵地。这时,军长到了西面红十一师处指挥去了,我们这里由政委周纯全指挥。
我们到后不久,敌人就来了。敌人是刘湘的二个旅,六个团,战斗力强。敌人攻击很猛烈。我们依托阵地一次又一次打退敌人猛攻。敌人大批死伤。本来我们阵地很坚固,前面防御阵地又很陡,敌人一发起冲锋就会遭到我军的火力打击,必然有大伤亡,而要想夺下我们阵地也不容易。连续打了两天,敌人伤亡很大,士气也落了下去。本来,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下去对我们有利。可是,这种情况下,在我们师指挥的军政委却要我们出击,乘胜打击敌人。我考虑,出击对我们不利。因为要出击,我们必须先越过我们阵地前的陡崖,又过一条小河,再攻击对面敌人山头。这样伤亡必然大,我不同意。但是军政委要这样。我还记得军长领我们看阵地时也交待过:“这种阵地,只要守住阵地,杀伤敌人就行,千万不要主动出击攻敌人。”军政委开始说两次,我不理会,坚持不出击。到后来,军政委见敌人伤亡很大,队伍又慌乱了,下死命令要部队坚决出击。
我们从阵地上出击,要越过一条小河,然后突击对面敌人占领山头,记得对面山头叫四面山,山上还有一个大寨子。我们出击,敌人拼死防守。这是一场恶仗。我们最后攻下了四面山和山上的寨子。但是,伤亡很大,还牺牲了一个团长、一个团政委。也就是在这次战斗中,我们的师政委甘良发牺牲了。
我们打下寨子后,又坚守了一天一夜,最后准备往后撤。正是部队准备往山下撤时,敌人飞子打来了,甘良发受重伤,当场没有死,紧急送到医院,在医院牺牲。
甘良发牺牲很可惜。他是黄安(今红安)人,大个子,小时学唱道,他很早参加革命,参加红军,人很忠诚老实,军政工作都内行。甘良发牺牲后,我们师部在当地买了一口大棺材,将他埋葬在驻地附近。从他受伤时起,他的警卫员一直跟着,他牺牲后,警卫员哭了几天几夜,饭也不吃,谁劝也不行。甘良发生前还喂养了一只猴、一条狗。畜牲通人性,那猴和狗也不吃不喝,守在棺材前,别人晚上去,它们又撕又咬。
甘良发牺牲后,徐立清来了,任师政委。徐立清任师政委时间不长就调走了。徐立清走后,张广才来了。张广才是军政委,接替刚刚调走的周纯全,同时兼十师政委(代理),不久我负伤后也离开了红十师。
在峰尘一带作战中,我军大量地杀伤了敌军,给敌人的兵力和装备有很大的消耗。
峰尘地区作战后,我们红十师又向后退了几十里,选择好阵地防御。当时军政委周纯全仍然和我们师在一起。敌人很快跟过来,我们在这一线又打了一仗。作战中,军政委周纯全负重伤,我们把送进医院。他走后,再也没有回四军,调离了四军。
周纯全走后不久,我们又打了一个漂亮仗。
快过阴历年了,天下大雪。军长王宏坤来了。他亲自指挥我们师和十二师一个团,消灭敌人一个旅。敌人的主阵地猫儿寨,敌人到处爬满了。这之前的作战中,二十八团团长、副团长都受伤了。打电话问王近山的伤情,如果可以出院回来当团长。王近山出院了,到二十八团当团长。王近山带二十八团打正面,我亲自带领三十团从侧面攻,从周家寨攻。敌人见我们攻它侧面,也上周家寨,我们先攻上,占领了周家寨,敌人上来,白刃战斗,把他打退。王近山也带二十八团部队突上了天门关,那里山陡得很。二十九团和十二师一个团也投入战斗。敌人一个旅全部消灭了。这一仗王宏坤亲自指挥,顽强、果断、坚决。这是1934年过阴历年时,在大雪天里打的。其实,我们四军打了很多胜仗。
这之后,我们在罗文坝附近扼守防御,在一次战斗中,我又一次负伤,转到后方医院。我负伤后,徐顺礼调来接任红十师师长。徐顺礼眼睛不太好。后来,红三十团政委陈锡联升任十师副师长。我伤好出院后调任红三十军第八十九师师长,离开了红四军。在八十九师,我任师长,程启光任副师长,曾广泰任政委。
王宏坤同志,我这样看他,他是一位好首长。他对我的思想行动,影响很深刻,对我帮助很大,教育也很大。他直接领导指挥我一年多,这一年多也是我进步最快的一年多。职务上,这一年我提了三级。不仅职务,能力上我有很大的提高,思想也有大进步。开始当团长害怕当不好,提拔我当师长急得哭。后来打了那么多的胜仗,消灭了那么多的敌人,与他的指导分不开。我和四军的领导,比较起来,算和他接触的多。副军长刘世模我很熟,他是兼任十二师师长,主要在十二师。我和军政委周纯全也有接触,但是没有军长多。周纯全是一个好首长,但是,军事上不如军长,还有时蛮干,指挥打仗还是要靠军长。
我们红四军三个师,大部分时间分驻三个地方,我们十师在南面,居中间,对着达县、宣汉方向,陈再道的十一师驻在我们西面的三汇镇、江口等地,刘世模十二师驻在万源和附近地区。军长长期在三个师里跑。
王军长指挥打仗办法多,他喜欢动脑子,指挥机动灵活,决心又坚决果断。跟他打仗吃不了亏。进攻有进攻的办法,防御有防御的办法。宣达战役我们从龙凤场打出去,直到镇龙关、石窝场、五龙台消灭敌人一个旅三个整团,然后再打到宣汉、开县,取得了一连串胜利。以后,敌人六路围攻,我们开始收紧阵地,收一线消灭敌人一批,接着又收,收了又打。这是徐向前的战术,王宏坤具体指挥我们实行。收紧阵地,防御作战,又是另一种打法。每个阵地都亲自看。他指导我们,怎样防御,怎样布置阵地,怎样布置兵力,怎样做工事,预备队放在哪里,怎样反击,什么情况下出击,什么情况下不能出击。很周密,很细致。峰尘那次战斗,地形是他带着我们去看的,还研究了怎么布置的事,他特别嘱咐,这种地形,把它守住,大量杀伤敌人就行,千万不要出击,出击对我们不利。后来他到别的师后,周纯全改变了打法,要部队出击,我不同意,他下了死命令,结果虽然也打了胜仗,但是造成了大伤亡。事实证明军长是对的。事后,他也对周纯全这样指挥很不满。他说:“我们要勇敢,但不能蛮干。勇敢不是蛮干。”
战术上有创造发明,一进四川就搞夜战。夜战就是他发明的。开始抓我们新二十九团夜间训练,新二十九团后来调到三十军,改番号二六五团,就是有名的“夜老虎团”。我调到二十八团后,我们住龙凤场的时候,他还是督着我们搞夜训夜摸。夜战作用大,我们好多胜仗是用夜战打的。比如五龙台,消灭敌人三个整团,就是用夜间行动包围。
王宏坤打仗很勇敢。我们打开江,打青山寨,打老鹰场,他在前线亲自指挥。敌人的飞机就在头上转,打得很凶,我很担心他的安全,他不怕,很沉着,也不肯隐蔽,有牺牲精神。
王军长的战斗作风好,对执行上级命令坚决,为人非常忠厚,对革命事业很认真负责。对待下级,下达任务,交待很细致。我刚到红十师时,打余家坪,打竹峪关,他把任务讲了又讲,兵力怎么布置,出击怎么准备,出击的路线怎么选,使用什么队形,考问我对地形的清楚程度,在我面前把地图画了又画。我当时心里就感觉,这个首长好,有这样的作风,哪能打不了胜仗。他对下级任务交待很清楚,从来不发脾气,对我也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有什么问题,用开导教育的办法。在我们遇到困难时,总是启发我们想办法。“你是怎么搞的呀?动脑子嘛!想想嘛!想办法嘛!”那时四方面军内干部战士一般都有诨名,有时相互叫诨名的多,人家叫我一个诨名“傻子”,原因是我打仗时不怕死,完全不顾及危险,所以当时叫我“汪傻子”、“傻子师长”出了名。他有时提醒我,对我说:“你可不要傻呀!不要乱来呀,子弹能打死人的,不能不防呀。”教育耐心、细致。对工农干部很体谅,注重培养。他对我们下面干部有感情。像他这样对干部重在关心爱护培养的作风是很珍贵的。
王军长生活朴素。他关心部队干部战士的生活,每到一地,问生活怎样,吃的,穿的。但自己绝不搞特殊。当时,三十军干部到我们师,饭不吃,说是饭菜不好吃。王军长来了,遇到什么,吃什么,同干部战士吃一样的。他与下面干部战士打成一片,不摆架子,也很团结人。这不是我一个人讲,大家都这样看。那时战士们看见军长来了,都很高兴,有的说:“军长骑马,马给我骑一下吧!”他真的把马让给战士们骑一骑。
过去四方面军同志说王宏坤是“老好人”。因为他对下级很和气,很热心,很关心爱护。要说红军不打人骂人,九军、三十军还不完全能做到,但四军能做到,王宏坤能做到。用现在的话说,他始终是以教育为主。
当时,四方面军的高级干部中,有的很粗暴。九军军长何畏动不动就枪毙人。何畏是广东人,他故意冬天穿短衣,夏天穿长裤。有一回,下大雪,我的一个通信员看到何畏还穿着短袖短裤,露出胸上、手臂上的毛,说了一句“像个猴子”,被何畏听到,何畏竟然开枪把他打死了。
余天云(三十军军长)也一样,团长杨国夫(解放后任济南区军副司令)作战中损失了一个连,那时我在三十军九十师当师长,余天云要我把他拉出去枪毙,我想方设法保护他,辗转送到政治部,藏起来,直到余天云调走。后来,杨国夫率领一个团(二七0团)补给了一方面军三军团,杨国夫也去了一方面军。
许世友、倪志亮、孙玉清也是弄得不好就枪毙人。倪志亮当师长时,一个早晨,炊事员大师傅送饭晚了点,倪志亮拿枪就打,大师傅没有打死,跑到山上指着倪志亮的名字骂。
四方面军的军长中不打人骂人的就是王宏坤,他都是采取批评教育的方法。有时说:“你怎么搞的呀?不能呢!”以教育为主。就是遇到了不得已必须处罚的事,他也不打人骂人。
说王宏坤打仗不行,那是不了解历史。我的看法是王宏坤很能打的。他指挥我们打了很多胜仗。这也不止我一个人,了解的都会这样看。他打仗很沉着,勇敢顽强,打宣汉的草帽梁、老鹰场,我们师一天换了三个团长,二十八团换了二个,这种情况下,王宏坤勇敢坚决,又很沉着,最后打了大胜仗。
在川陕苏区,各军之间也有些矛盾。反六路围攻,十个月,都是把四军放在前面分散防御,三十军、九军在后面集中待机。防御就是“挨打”,牺牲也很大。但是,没有前面的防御,顶住敌人的攻势,仗就没法打。所以四军的贡献是很大的,四军是有大功的。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都表扬了的。
比较起来,王宏坤这个首长,除了指挥打仗好,指导练兵,如何训练部队,也很有一套。还有,如何带兵,管理好教育好部队,培养好部队的优良作风,也都有一套办法。他也会用干部。能打的干部,有能力的干部,他喜欢,大胆使用。像王近山,我到二十八团时,他是连长,后来提拔当营长、副团长,再提拔为团长,张道庸(陶勇)开始也是连长,后来提拔为营长、副团长、团长。像程启光、宴仲平都是很老的资格,人都很好,但是不能打仗。宴仲平是我们师的参谋处长,让他管后勤,部队一天没有吃饭,宴仲平搞饭不及时,被撤职。程启光也不能打,曾经有一次打仗时,我对他说,你就在家里看家吧。
我是1929年参加立夏节商(城)南暴动的,暴动部队根据党的指示,组建红军第三十二师,这样我就直接参加了红军,在第九十七团当战士。
其实,我参加正规红军有两次。我1929年参加商南暴动后参加红军,分在红三十二师第九十七团当战士这算一次。后来,还有一次。
那是我在正规部队半年多以后,领导上考虑因为我是共产党员,又选调我到地方苏维埃县保卫局去工作。这样,就离开了正规红军部队。我在保卫局当特务队班长。主要工作是捉拿和管制敌特和不法土豪劣绅,当时还没有搞肃反。
这个期间,随着红军作战不断取得重大胜利,红军部队快速发展壮大,鄂豫皖苏区根据地的地方武装也发展很快。这时上级又调我到苏区县里当赤卫队大队长。过后不久,到了1931年夏天,又调我到商城县独立团一营三连当连长。县独立团,属于红军的地方武装部队。
也就在这时,张国焘来到了鄂豫皖苏区,接着成立了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几个月后,张国焘主持在鄂豫皖苏区和红军中搞肃反。这场肃反,冤枉了好些人。我们原来的师长周维炯、许继慎等都被杀害,也把我们独立团的干部杀得差不多全完了。但我还算幸运,没有冤枉我,我仍然还是三连连长。
1931年11月7日,鄂豫皖苏区红军在黄安七里坪成立了红四方面军。这时,国民党蒋介石也准备对鄂豫皖苏区发起第三次“围剿”,为了打破敌人的“围剿”,红四方面军发起了黄安战役,消灭敌人一万五千多,夺取了黄安县城。打完这一仗后,接着,红四方面军主力又北上豫南,发起了商(城)潢(川)战役。商(城)潢(川)战役,围城打援,红军包围了商城,准备打击从潢川方向来援的敌军。我所在的商城县独立团参加了商(城)潢(川)战役。这个时间大概是1932年的一、二月份,天下大雪。红军在豆腐店阻击敌人,敌人来的是四个师,红军把敌人的援兵打垮了,消灭了敌人四千多,红军占领了商城,取得了商(城)潢(川)战役的胜利。
战役结束后,在商城红军队伍整编扩编。我们商城县独立团编到了红七十三师第二一八团。我在县独立团时是一营三连,现在到了二一八团,还是一营三连。记得程启光当时是二一八团副团长。到了红七十三师二一八团,我这算是第二次到了红军正规部队。
我们在商城改编完成后,接着部队就开到了皖西,准备打苏家埠战役。
苏家埠战役开始,红十师围苏家埠,红十一师围韩摆渡,我们七十三师围青山店,青山店守敌一个团。后来,敌人从霍山城来援。师部集中主力打击援敌,命令我们二一八团继续围困青山店,青山店敌人乘机冒死突围,结果让敌人跑掉了。敌人虽然从青山店跑出,但在路途一部被红军兄弟部队消灭,一部躲进了苏家埠,最后还是被消灭。
青山店的敌人跑了,总部批评我们:十师围苏家埠,敌人两个旅三个团都跑不了,你们围敌人一个团还让敌人跑了?全师的人都觉得没脸面。暗暗下决心将功补过。敌人跑了,我们七十三师的围困任务也解除了,全师集中起来,准备打击敌人的大举来援。过了不久,敌人从合肥的援兵来了。红四方面军集中主力打击敌人援兵。敌人二万多援兵很快被消灭,敌人的总指挥厉式鼎也被活捉。捉到厉式鼎的正好是我们七十三师,算是出了一口气。被包围在苏家埠、韩摆渡的七八千敌人也被迫投降。苏家埠战役共歼灭敌人三万多人。
苏家埠战役胜利后,我们又打下了正阳关,还占领了霍邱县城。我们七十三师属红二十五军,这之前已有军部,军长旷继勋,政委王平章。但是只有一个师,就是我们七十三师。到这时,又组建了二个师,七十四和七十五师。打下正阳关后,部队回到叶家集整编。我们七十三师继续跟着方面军主力行动,红二十五军另两个师七十四师和七十五师由军部指挥,继续在皖西活动。旷继勋还亲自带着两个团守霍邱。后来敌人第四次“围剿”开始后,猛攻霍邱,旷继勋指挥坚守霍邱,两个团打得差不多全完了。
叶家集整编后,我们七十三师和方面军主力一起向西面开进。这时,我在师部特务队。在二一八团一营三连当连长时,与指导员打了一架,受了批评处分,调我到团部警卫连当班长。打正阳关时,调到团部特务队。叶家集整编时,七十三师师部组建师部特务大队,我又从团特务队调到师特务大队。这时,部队很缺干部,这是因为一方面部队扩大,需要干部,另一方面错误肃反,干部杀了一些。我到特务大队没有多久,又当了连长。紧接着,红军主力部队向西开,接着又打了潢(川)光(山)战役,消灭敌人一万多。
潢(川)光(山)战役结束不久,红军准备打麻城。这时,第四次反“围剿”还没有开始。就在这个期间,调我到二一九团二营当副营长兼六连连长。红军打麻城,首先打外围,连续攻占了麻城周边的长岭岗、黄土岗、福田河、中一、宋埠等地。在麻城附近消灭了敌人一个旅。麻城城内驻敌一个师,战斗力不差,麻城城墙坚固,我军一时难以攻克。红军就以一部分围麻城,主力南下武汉附近。很快占领了仓子埠,进逼黄陂县城,威胁武汉。接着在李家集、靠山店、甘棠铺等地打了几仗,全部击溃了武汉来的敌人,消灭敌人一部。
其实,这个时候,蒋介石正在布置对鄂豫皖红军第四次“围剿”,敌情很严重,我们还不知道。打了这几仗后,张国焘又命令红军主力回去围攻麻城。
第二次围麻城,先在外围打了几仗,扫开了外围,消灭了一部分敌人。麻城的敌人死守。我们七十三师从西面进攻,我们夺取了西关。麻城城墙又高又大。我们攻了几次,没有攻上。城墙前面是护城河,当时正是水涨期间,护城河里聚满了水。我就想,南方天气经常下大雨,城里的水肯定是通过护城河排出的,城墙再厚,也会有排水口,只有找到排水口,就能摸进城去。那天夜晚,我点了十几个战士,带着他们悄悄地摸下护城河,然后在河水中寻找通向城内的排水口。我们终于找到了。于是顺着排水口的阴沟摸进城内,突然向敌人发起袭击。这时正是半夜,敌人还在睡梦中。我们突然打进城来,敌人也懵了。我们往城门方向打,准备打开城门,迎接主力进城。但城外我们部队没有动静。这时,后面的战士赶来传达命令说,麻城不打了,部队要立即开拔。我们又偷偷地从排水口里钻出来,撤出了麻城。我们离开麻城好几里路时,还听到城里打得很热闹,那是敌人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
我们从麻城撤出来,是因为国民党蒋介石的第四次“围剿”部队已经到面前了。敌人的大部队要抢占红安(原黄安)。军情急如火。总部命令我们从麻城赶到红安。当地老百姓说,“麻城到黄安,九十里当一百三,会走走一天半,不会走走两天。”我们急忙出发。那时,天气很热,我们急忙赶路,强行军,一路小跑,我连热死了几个战士。赶到红安的西面,在冯受二与向红安城进攻的敌人卫立煌部打了一仗。这时,敌人的大部队又向七里坪进攻,我们又转到七里坪,在倒水河边,与敌人陈继承部打了一仗。这一仗把敌人第二师打垮了,占领它的师部。这次战斗中,我负伤了,一颗子弹从腰边穿过。敌人越聚越多。又有大批敌人向新集逼进,红军主力又向北运动,阻击敌人。我在部队转到檀树岗时,住了几天,我的伤口也渐渐愈合了。接着,部队又向东转,到皖西,不行。敌人很集中。红军又向西转。到红安南面。我们师打詹桥。在这时,提我当二营营长。这一路转战,敌情很严重,敌人越聚越多。我们也缺吃的,人民群众大力支援红军,粮食、南瓜、塘里的鱼也吃光了,十分艰难。
这之后,红四方面军主力向平汉铁路以西行动,计划以后打回来。我们从花园以北穿过铁路。后来,敌人以优势兵力前堵后追,我们这就开始了西征。
西征路上,打的第一仗是在枣阳新集。接着又在土桥铺打了一仗,旷继勋指挥不行,被撤职了。原来准备在伏牛山创造根据地,一看不行,敌人逼得紧。又往西走,走漫川关,被敌人包围。总部命令我们团打开包围圈,突出重围,这一仗打得很激烈,我们团长韩金城牺牲了。之后翻秦岭,快进关中前在王曲又打了一仗。进了关中后,在彷徨镇又打了一仗,消灭了胡宗南和杨虎城各一部。又翻秦岭,过小河口,跟陕军孙蔚如、赵寿山打了一仗。大概是王宏坤他们打的,他们走在前面,这一仗把阻拦的敌人全消灭了。以后过汉江,主力翻巴山,进入四川。把我们团留在陕南,我一个营在后掩护。在陕南,我还打了一段时间的游击。以后又成立红二十九军。我大约是1933年3月份入川。到两河口不几天,又调到红十师二十八团。当时红十师师部驻通江洪口,二十八团驻龙凤场。我走后不久,新二十九团调到了西面巴中,抗击敌人田颂尧三路围攻的主力,归李先念他们指挥,后来三十军成立,这个团称二六五团,就是夜老虎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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