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中元节忆双亲

 新用户4010zxth 2023-02-18 发布于江苏

眼看着中元节就到了,我只能在心里深深的叹气。

本来我是准备在中元节前回新疆去,想在中元节那天去父母的坟前祭奠的,可是,我定下了日期买好了机票,行程将至的时候,可恶的疫情却先我一步施虐到了新疆,封路封城封区封门封户,新疆人民全体居家隔离观察,一切生活行为全部暂停!

我只好退掉了已经买好的机票,遥望着西北,牵挂担心着新疆的姊妹兄弟,也思念着天国里的父母双亲 ······

想念亲人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应该就是看相册了吧?

我在相册里看到了父母一张最古老也是最年轻的相片

这应该是父母才结婚的时候拍的相片。

母亲是经人介绍从四川到新疆来跟父亲组建家庭的。母亲其实算是一个文化人,读书读到师专毕业,也就是幼师,但她并没能做到这个职业,因为母亲刚好成长在了那个看家庭成分的时代。

母亲家的家庭成分不好,是地主。而这个地主的成分来的也很冤枉。母亲的父辈爷辈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有钱的大地主,他们只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前节衣缩食,整个冬天就靠吃胡萝卜和红薯度日,只为了省下钱来去买点地种,一点地主的好日子都没过上,结果解放后,还被划为了地主成分。

那么在那个看成分的年代,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子弟怎么可能让一个地主家的子女来教育呢?所以,母亲有那样的学识却没能排上用场,只能蜗居在家里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改造。

后来,母亲就带着对家乡的失望和对新生活的向往,远赴新疆。

那时候的新疆,地大物博,人烟稀少,正迫切的需要大量的人员去垦荒拓疆。在那种大环境的条件下,母亲得以成为一名兵团农场的职工,她那家庭成分好像也没有那么引人注意了。

母亲是很在意这个工作机会的,那时候团场里也有五七排家属连这样的编制,照顾兵团职工家属就近做些简单的工作,但母亲却坚持在职工队伍里踏实努力地工作,吃苦耐劳的坚持,最拼的时候,去麦田里割麦子(最初没有机械收割,全靠人工),自己带的饮用水喝完了,渴的不行就喝磨镰刀的水,就那样坚持不掉队,坚持成为了一名兵团职工,和父亲一起组建了双职工家庭。

最初的坚持,成为了后来的福报。到最后母亲退休拿到退休工资的时候(五七排家属连的那些家属是没有这个待遇的),母亲是多么的欣慰最初的坚持。

开始有多苦,后来就有多甜。很多年以后,当母亲家乡的同学朋友联系起来打电话来询问母亲的生活状况时,母亲都会很自豪地说:我那年离开四川来新疆以后就参加了工作了,我现在都退休了,都拿退休工资了,生活的好的很呀!

相较于母亲,父亲却是个真正的文盲,大字不识一个。父亲也是四川人,没有文化,不属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支援边疆”的那类人,他是在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为了能吃上饭而奔赴西北到了新疆的。

虽然父亲没有文化,但父亲头脑灵活,生活中的什么技巧活他一看就会。起初父亲也是跟着大多数职工一起垦荒种地的,后来单位上要挑选一些有手艺有技术的职工出来组建一些特色班组,会缝纫的去缝纫班,会做饭的去食堂,会砌墙盖房的去基建班,会木匠手艺的去木工房 ······ 父亲就报名说自己会木工活,其实他不会,但他不想种地了,就谎报自己以前是个木匠,于是,父亲被送去了木工房。

当时的木工房也是为垦荒种地服务的,多数时候就是安装农具,那时候的农具也简单,就是锄头柄镰刀把什么的,有时候会把砍来的红柳做成木筏一样的红柳排,靶地平地的时候用。需要的时候也会做些门窗供给新盖的房子安装,当然也会做桌椅板凳,供办公室和学校用。

父亲去了木工房上班,看人家干啥他干啥,有样学样,父亲不但头脑灵活,性格也比较外向活跃,能言善谈,木工房里的几个师傅并不反感他,再加上有一个跟母亲是一个县的四川同乡老师傅的提携,父亲最终还是在木工房站稳了脚跟,成为了一名木匠师傅。后来家里的衣柜,高低厨,写字台,床铺板凳,都是父亲自己做的。

看看后来父亲退休后的生活相片,那神态,那气势,谁能相信他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呢?

父亲的一生好像都是在精打细算中度过的。我们家姊妹四个,这在当时的家庭里孩子的数量上还算适中的,不多不少。四姊妹之间两岁一个三岁一个再三岁一个,间隔的也不算太紧密,但对于双职工家庭又没有老人帮衬带孩子,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父亲说那时候上班出工的路上就开始到处瞅哪里有方便捡拾捆扎的柴草,一下班收工就撸上那些看好的的柴往家赶,一边往家走一边算计着回到家要先干啥后干啥最后再干啥,一点不能算错也一点不能耽误,不然上工迟到要被点名批评的。

父亲喜欢屯粮,可能小时候被饿怕了。

连队里收割过的麦田玉米地,都要抽时间去捡拾一些没收到的抛洒下来的粮食屯上。

父亲最喜欢的是去田间地头挖老鼠洞,他可以根据老鼠在地边上跑出的印记路线和挖洞的状态找到老鼠的粮仓,然后挖下去,什么都有,麦子玉米葵花籽,还是分门别类的放在不同的洞仓里的,父亲去挖老鼠洞的时候也会分别带几个袋子,挖到麦子放麦子袋子里,挖到玉米放玉米袋子里,挖到葵花籽放葵花籽袋子里,还有黄豆,可以换豆腐吃。父亲说有时候他装那些粮食的时候,还听见远处有老鼠在那咵咵咵地拍掌叫骂。

八十年代初,土地承包到户,木工班解散了,父亲也开始承包土地。田头地脚种些可以卖钱的经济作物去买卖,就是从那个时代开始的。父亲除了跟大家一样买卖一些自己种植的东西之外,冬天还会批发一些芹菜洋葱蒜苗等冬天少见的蔬菜去各个连队里贩卖。

后来政策开放,鼓励农户多多承包土地的时候,父亲也跟风承包了上百亩的土地,成为连队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承包大户之一。

与其说父亲一直在用他那灵活的大脑不停地谋算倒腾,不如说父亲一直在认真地经营他的生活。

是的,父亲一直都很认真地在生活。

即便到了最后,他脑子糊涂了,他已经不认识手中钞票的大小多少,甚至不认识他的子女的时候,他还是生活的很认真。

他问我们要钱,拿在手里,吃饭的时候给我们钱,给五毛钱我们找一块给他他也不知道,反正看到我们收了钱他才吃饭。

晚上睡觉前让我们帮他买一个软软的南瓜饼放在床头柜上,说是半夜饿了起来吃。睡觉前一定要检查一下那个南瓜饼是不是放在他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检查好了才肯睡下。怕他半夜起来吃一个南瓜饼会不会撑着,给他放半个,他一定要找我理论,说他又不是没给钱,为啥给他半个?

把我们给他的钱东藏西藏,藏的他自己都找不到了,就说我偷了他的钱,叫我还给他。我看他太激动怕他心跳过速,就说:你工资卡都在我手里我偷你的钱干啥?于是他又去思考他的工资卡为啥在我手里这个问题。

有一次他说他的吸氧机不好了,我试了一下,是有问题,制氧机里送出来的不是氧气,是风。反正还有一个氧气罐用,我就把那个制氧机从他房里推出去放到阳台上了。第二天,他问我要钱,说他的制氧机被我推走了,我应该把买制氧机的钱给他,我听出来他是想把那个坏掉的制氧机卖给我,就问他那个制氧机买的时候多少钱?现在想卖多少钱?

我妹妹在一边听着我们对话急了,跑去阳台就把那个制氧机给推了回来,对父亲说:你的制氧机在这,你别问二姐要钱,她没钱!

额!我只有扶额 ······ 我的傻妹妹,怎么就看不懂我其实就是在陪父亲说话而已,我不会真的拿钱出来买那个制氧机的。

我的傻妹妹呀,你常说你跟老人没话说,不知道怎么跟老人相处。其实我跟老人也没话说,我只是在他们身边陪着他们听着他们说话而已。而老人,其实也不需要你跟他有多么推心置腹的交谈,他需要的,也只是聆听和陪伴而已。

我很庆幸,在父母双亲年老体衰最艰难的时候,都有陪在他们身边帮助他们经历那些磨难,没有让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在我身上体现。

我相信我的父母也是欣慰的自豪的开心的,他们吃苦费心养大的四个子女,没有一个辜负他们这份恩情。

父母至亲,愿你们天堂安康!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