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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南宋徽宗年间，江宁府上元县有一农户，父亲唤作陈平义，此人早年丧偶，有个两子，长子陈大龙，次子陈二虎。父子三人耕耘三十亩地，虽然谈不上特别富裕，但也是吃喝不愁。众所周知，无论是富贵之家还是贫穷之家，如果没有一个女人的话，就不算一个完整的家。 陈平义已经年过五旬，自从发妻病逝以后便没打算再续弦，而是想尽一切办法让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古时候谈婚论嫁，一看家世，二看相貌，可是他的长子陈大龙却一样也不占。此人又矮又黑，小眼睛塌鼻梁，在当地是出了名的丑男。  说来也奇怪，次子陈二虎却生得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完全是两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兄弟。陈大龙娶不上媳妇儿，陈二虎却又不缺媳妇儿，古时候每个家族都是有规矩的，长子没成家，次子便不能先成家，因为礼教不允许，说出去也不好听。 眼看陈二龙娶不上媳妇儿，他自己着急不说，陈平义也跟着发愁。话说有一天陈大龙突发奇想，想起了一个主意，此计要成的话，兄弟俩的婚事很快就能解决。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大龙便趁机说道：“爹，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二虎愿意帮忙的话，我说不定很快就能娶上媳妇儿，您很快也能抱上孙子！” 陈平义心中一喜，问道：“哦？你快说说是啥办法？”陈大龙看了兄弟一眼，接着说：“我讨不到老婆无非是人家嫌我长得丑！可如果是二虎替我去相亲的话，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陈平义听罢低头不语。  陈二虎却有些不悦，埋怨道：“简直是无稽之谈，你这么做不是诈骗吗？坑了人家姑娘不说，也毁了我一世英名！”陈大龙根本就没理会陈二虎，因为他非常清楚，兄弟最为孝顺，父亲若是答应，陈二虎也只能乖乖地听话。 良久之后，陈平义叹道：“老二啊，不是爹不通情理，只是你也要替你大哥想想。以我之见，你就帮他一回，不管成与不成，此等事情此后爹再也不强求你。”陈二虎无奈，犹豫片刻了还是点头答应。 说来也巧，邻庄刚刚搬来一家外地人，这家姓胡，女儿唤作胡喜凤，今年二十有三，也到了出阁的年纪，经媒人介绍便答应与陈大龙见面。事实上她见的是陈二虎，二虎长相英俊，为人谦逊和善，胡喜凤一眼便相中了。  两家商量之后，决定在本月二十九为两人办喜事。成亲当日，父子三人虽然表面上喜笑颜开，但心里却十分地紧张，因为迎亲的时候是陈二虎，拜堂入洞房的却是陈大龙，若是露出马脚，当众被人拆穿，只怕父子三人再也无颜见人了。 宴席散去，却说陈大龙来到洞房，兴奋地掀开红盖头。胡喜凤看见眼前的人非但不是陈二虎，而且还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下意识的一脚向他的胸口踢去。只见陈大虎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死了。 胡喜凤还要向他打去，发现陈大虎一动不动，便用手指在他鼻下探了探，却听妈呀一声大叫了起来。众人听到喊声连忙跑了过来，开始对陈大龙施救，折腾大半个时辰也没有救活他。可怜陈家喜事没办成，转眼变成了丧事。  陈平义悲痛万分，心想做这种李代桃僵之事太缺德，定是受到了报应，因此并没有去深究儿子为什么会突然离奇死亡。胡喜凤心中又惊又怕，自然也不敢说陈大龙是被自己踹死的，否则一定脱不了干系。不过她却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原来当时陈二虎是替大哥相亲，骗自己嫁给陈大龙。 再说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难不成要给那个死去的陈大龙守一辈子寡吗？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胡喜凤恼怒万分，一则打算报复陈二虎，二则打算堂堂正正地离开陈家。话说某一天晚上，胡喜凤把陈二虎叫进自己的房子里，说有事相谈。 实际上自打胡喜凤进门之后，陈二虎是能躲便躲，毕竟自己做了亏心事。但是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想办法解释清楚，正好今日嫂子相邀，便打算把自己的苦衷说出来。谁知刚一进屋，陈二虎便觉得头昏脑胀，脚下一软栽倒在地上。  待他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但是此地并不是胡喜凤的房间，而是上元县的县衙。陈二虎四下望了望，见刘县令坐在大堂上，两班衙役手持水火棍，表情严肃地立于两侧。 却听一旁的胡喜凤哭哭啼啼，状告陈二虎非礼于她。陈二虎明知道胡喜凤满口说的都是胡话，但自己如此模样，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刘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你可知罪？” 陈二虎长叹一声，道：“大人，小民确实是冤枉的！但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胡喜凤脸上痛苦万分，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昨晚她在屋里事先点了迷药，陈二虎进去后就被迷晕了，然后她又把陈二虎弄到了床上，天一亮便来县衙击鼓鸣冤。  胡喜凤正自得意，只听刘县令又道：“我说的不是你，而是胡喜凤！你可知罪？”胡喜凤心中猛然一凛，问道：“大人何故此言？非礼奴家的是陈二虎，大人为何反问我是否知罪？”刘县令笑道：“本官说得不是这件事！” 他从公案后走了下来，招呼两个衙役：“把胡喜凤的鞋脱下来！”胡喜凤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脚，心中紧张万分。但是经不住两个衙役的力气，刘县令拿起她双脚闻了闻，说道：“金属之味浓重，那东西一定在她鞋底，给我割开！” 衙役果然从右鞋里面找到七八片金叶子。刘县令拿着金叶子道：“你还要狡辩吗？”胡喜凤紧张地说道：“这是......这是民女......自己的私房钱，难道有错吗？”刘县令冷哼道：“你的私房钱？自从你走进县衙，本官的管家就认出了你！三年前你在本官家里做女红，趁机偷走了十片金叶子，然后逃到了上元县。  本官虽然不认识你，但管家却识得你！再说那陈大龙之死，仵作当日验尸的时候，陈大龙的胸口有瘀伤和血迹，明显是被利器刺进心口而死。自你来到县衙，本官便差人去你家里搜寻，却没有搜到金叶子，想必一定在你身上！若我没有猜错，一定是你鞋底的金叶子露了出来，踹陈大龙的时候恰好刺进了胸口。” 胡喜凤扑通一声跪下地上，哭着求饶：“大人，民女招认窃取金叶子！但是那陈大龙之死却是民女无心之过啊！”于是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陈平义本来是作证，昨晚是胡喜凤把儿子叫进屋子里的，如今听胡喜凤说了实话，便也将陈大龙最初出主意骗婚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县令听了二人的话，大怒道：“你这个嫂子既阴险又狡诈，着实该杀！但念你也是受骗在先，栽赃陈二虎之事也就作罢了。不过你偷盗之罪却不得不罚，便判你赃物上缴，入狱一年！”  他看了看陈二虎又道：“虽然李代桃僵之计不是你出的，但你是实施者。再说胡喜凤当初看上的是你，这也是你们的缘分，待她出狱后便与你成亲，好好过日子吧！”陈家父子二人和胡喜凤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大龙虽然死了，不过确实是胡喜凤的无心之过。归根结底的说，若不是陈姐父子欺骗胡喜凤在先，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因此对于刘县令的判罚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正是：有怨有恨又有缘，一个缘字定终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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