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届柏林电影节开幕式，众多影圈大咖汇聚一堂。可是仅在开幕式当日就曝出不少状况，先是被指红毯直播混乱，随后又有港圈大咖导演发布争议言论，引发舆论争议。其中，较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香港导演杜琪峰的发言（杜是此次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评委）。其实，杜琪峰无所谓凉不凉，最近10年他也没有什么佳作。他暗喻的那套风格，他的合伙人不愿意惹麻烦，只能一味地怪审核头上。香港这种财富固化严重的地方，又有几个人愿意培养新人导演呢？香港电影如果真的死了，我认为也是在更大程度上死于人才青黄不接。杜琪峰拍电影就和小户人家的姑娘装修房子一样，别管花多少钱，房子装出来都那个样。他200万的预算能拍出2000万预算的质感，5000万的预算拍出来还是2000万预算的质感。枪火、文雀、暗战都是典型的例子，可是有大片质感的只有2013年的一部：毒战。这部片子确实票房对不起影片质量，可是后面的10年，他再也没有尝试过大片，到底是创作理念不合还是其他的原因，外人不懂。但如果想要票房，就必须工业化，必须老少咸宜，必须迎合观众（漫威电影都必须做到PG-13，这是普遍规律，学不会就没有投资人）。或者，就走欧洲文艺电影路线，自娱自乐，满足特定受众，这倒是自由了，但是肯定没钱赚。而且，香港也没几个导演能拍出来好看的文艺片。香港的文化就是那种快意恩仇、移民杂居、街头甩酷下的暴发户（这里“暴发户”没有任何贬义，说白了香港富得还是太晚了，即使再有钱，还是显得没有底蕴。东京在18世纪初就是亚洲第一大城市，17世纪后期孟买就是整个南亚、东南亚重要的贸易中心。而香港一直到英国人来之前，是个压根没有人注意的弹丸之地）文化。闹市浮华的表象之下，香港的文化厚度始终没有构建起来。能代表香港文坛的，仍然是金庸、黄易、马荣成这种善于抖机灵和写爽文的作家（漫画业也是个很好的例子。当年的香港漫画业有非常自由的创作环境，人才和资金也都不缺。但尽管如此，香港漫画业也远远没有发展起来，不仅和漫画强国日本完全没法比，即使和后来赶超的韩国漫画相比，也差距甚大。香港的创作家们穷尽想象力，所能创作出来的，无非是《神兵玄奇》《老夫子》《陈浩南》这种粗陋的街头读物）香港文化原本有“百家争鸣”的时期，但，终究被“钱”统一了。当然，电影从来就不是个人表达的领域，没有钱，没人会来参与你的“艺术追求”。问题是，欧洲、美国除了有钱之外，还有一大批“艺术家”，每年产出大量的“艺术片”，真正能走进大众视野引发讨论的，即使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但欧美人家资本更雄厚，文化市场体量更大，即使按概率算，也总能产出几部高质量的文艺片。而香港一个连艺术家都几乎没有的城市，又能拍出多少艺术价值高的作品。杜琪峰现在就算拍出来那种“味道醇正”的港片，能有多少人爱看也不好说，估计香港本地观众都不爱看。一味地宣泄或带着偏见去抱怨，这种心态，很难找准香港电影衰落的真正原因。毋宁说，香港电影的成功，本来就是多种因素偶然作用下的结果。一个民族或一个地区的艺术作品，归根结底，是由它的文化深度决定的。香港的文化都是面上的，看起来很绚丽很都市很热血，也包裹着不少正义和深情，但香港本质上是个缺乏文化深度的地方一座被资金和金钱包裹起来的文化都市，掩盖不住内在的浅薄。就像香港拍的很多历史剧，单看编剧，确实不错，感情戏和人物内心刻画得也都比较吸引人。但香港的那种历史剧（譬如《帝女花》），怎么说呢，要深度没深度，要哲理没哲理，历史的细节被忽视，而历史的宏大也被肢解。实际上，即使在香港电影最辉煌时，最能代表亚洲电影成就的，也很难说是香港。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荣获当年金马奖最佳影片和最佳原创剧本，以及10项奖项提名，入选《视与听》杂志影史最伟大100部佳片。这是一部真正的神作，而它代表的是台湾电影的成就。即使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电影的辉煌无非是香港这个地方金融资本很发达，导演更容易在这里整合资源，演员们也更容易在这里宣传和出名。很大程度上当年香港经济优势太大，吸引了内陆和东南亚的大量人才去打拼。现在香港的经济优势没那么大了，对人才的吸引力也降低了，电影业的衰退就是必然的。“千万不要把电影业的繁荣当作理所当然。电影这个东西本来就很难拍好，电影业的繁荣是偶然的，是市场环境和无数人才努力的结果，相比于其繁荣，电影业的衰败才是常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