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挑逗金钏儿,王夫人发怒,宝玉扭头就跑,这的确是渣男的作为; 晴雯因宝玉而被逐,宝玉除了看望一回、倒一杯茶外,再没有其他实质性的帮助,连请医看病都没有,这也的确是毫无担当。 不过,在痛斥宝玉的同时,我们也往深里想一想:宝玉到底为什么不替金钏儿求情、不为晴雯请大夫的?只是因为胆小怯懦吗? 显然不是。相比于一两个丫鬟,黛玉无疑是更重要的。而贵族公子小姐之间的恋爱,也比“狐狸精”丫鬟更严重得多。宝玉敢和黛玉恋爱,敢生病发痴地宣告“没有林妹妹我就不能活”,他怎么就不敢保护那两个丫鬟呢? 这里有一个逻辑问题。 金钏儿和晴雯的罪名,都是“狐狸精”,都是说她们“勾引”宝玉。而“狐狸精”,不仅王夫人“必杀之而后快”,就是贾母、贾政、任何人,也不会容忍的。 在这个前提之下,宝玉替金钏儿求情、替晴雯求情、或者为晴雯请大夫治病,落到别人眼里,会怎么想? 求情当然要通过王夫人或贾母,连请大夫也不可能悄悄的。晴雯虽然被逐,是住到表哥家里去,表哥是贾府的仆役,还是在贾府的范围之内。宝玉 你也许会说,自己不能请大夫,难道不能嘱托别人吗? 宝玉是嘱托了啊,托了晴雯的表嫂。但是第一,晴雯表嫂会去做吗?第二,时间上来得及吗? 你也许又会说,“钱能通神”,宝玉为什么不贿赂晴雯表嫂,让她赶快去请大夫? 嘿,宝玉贿赂婆子带路,还是“许他些钱”,是打白条,而不是现金交易。为什么不直接给现金?宝玉手里根本没钱!他早就说过:“虽然有钱,又不由我使”,花钱是要通过袭人的。 事实上宝玉的确通过袭人给晴雯送钱了,还有衣服之类。但是这样一转,钱物实际是落到了表哥表嫂手里,晴雯自己病得起不了身,有钱也花不了。而表哥表嫂通过这种方式拿到钱物,还会给晴雯请大夫吗?当然是收起来“为后日之计”了。 真要请大夫来给晴雯看病,和替金钏儿晴雯求情一样,势必成为公开的、惊动王夫人的行为。而一旦惊动了王夫人或众人,就会顺理成章地被推测:“不过是个丫鬟,宝玉为什么这么尽心?一定是宝玉'大了,已解人事’,被金钏儿晴雯'不长进,教习坏了’。”而这个推测一出,不需要确认,就已经坐实了金钏儿晴雯的“狐狸精”之罪。 看看,求情也好,请大夫也罢,宝玉只会加重她们的罪名。这样一来,他还怎么敢? 真要救她们,宝玉除非是像“情辞试忙玉”一样,直接病倒将死,才能挽回王夫人的心决。但是这样紧急严重的办法,用一回可以,还能经常使用吗?烽火戏诸侯戏得多了,也就没有诸侯赶来救驾了。 而只要迟缓一点儿,就像金钏儿死后宝玉挨打,晴雯死后宝玉生病,也是反抗,也会触动王夫人(“王夫人心中自悔,不合因晴雯过到逼责了他”),却无法挽回这两条美丽的生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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