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903

0903-1

五月既望，抵姑苏越二日，伯韬招同郑叔问郎中、

朱古微侍郎、张次珊通参、张伯琴太守、

吴渔川、黄小鲁两观察饮集顾园

隔年零梦颺轩廊，陈锐相呼更举觞_（1）。垂径藤萝含雨暗，啸墙梧槚压云凉_（2）。劫馀风物爲收拾，吴会词流尽老苍_（3）。闲向药栏调孔翠，纷纷燕雁已高翔_（4）。

【笺注】

五月十六日（6月14日）到五月末，陈三立与黄嗣东（详见0406《黄小鲁观察游西湖过访，携虎跑泉相饷，赋此报谢》笺注）有苏沪之行。五月十八日，伯韬即陈锐（相见0031《寄陈伯涛秀才岳麓山中》笺注）招集陈三立与同人到顾园饮宴。顾园，位于江苏省昆山市千灯镇，是顾炎武的故居。此次相聚的，除黄小鲁即黄嗣东外，还有郑叔问、朱古微（即朱祖谋，详见0793《诣朱古微同年寓宅迷道而返》笺注）、张次珊（即张仲炘，详见0680《人日顾石公广文饮集龙蟠里，至者为缪筱珊编修、张次珊通参、张伯纯郎中、徐积馀、俞恪士两观察及余凡六人》笺注）、张伯琴（即张琳，详见0617《赠张伯琴太守，时居江南总督幕府》笺注）、吴渔川等。

郑叔问，即郑文焯（1856-1918），字俊臣，号小坡，又号叔问，晚号鹤、鹤公、鹤翁、鹤道人，别署冷红词客，尝梦游石芝崦，见素鹤翔于云间，因自号石芝崦主及大鹤山人，奉天铁岭（今属辽宁）人。光绪元年（1875）中举，曾任内阁中书。因七次会试不中，遂绝意进取，旅居苏州。善书画，工词，为晚清著名词人。有《大鹤山房全集》行世。

吴渔川，即吴永（1865-1936），字渔川，浙江吴兴人。曾纪泽婿。官直隶怀来县令、广东高廉钦兵备道、山东兖沂曹济兵备道等。民国后任山东提法使、胶东观察使、国务院团秘书等。有《庚子西狩丛谈》行世。

此诗描写与友人相聚饮酒的所见景色与内心对友人渐老的感伤。

（1）“隔年”二句：时隔经年，还零星地有梦飘到有窗的走廊，陈锐相招，在次举起酒杯。

“隔年”，事隔经年，形容隔了很久之后。陈三立于1890年曾至苏州，参见0122《由长沙泛江至姑苏，哭黎氏女弟城东殡宫厮守》。

“零梦”，零星的梦境。宋白玉蟾《舟中遣兴二首》其一：“霜叶梦零乱，云山望杳茫。”

“轩廊”，有窗的走廊。唐白居易《东院》诗：“松下轩廊竹下房，暖簷晴日满绳牀。”

首联写自己曾梦到苏州，陈锐相招，更是要举杯饮酒了。

（2）“垂径”二句：藤萝悬垂的小路，含着雨意，显得幽暗；风声吹过墙上的梧桐和山楸树，低垂的云层带来凉意。

“啸墙”，墙上有啸声。宋何梦桂《和青露石庵韵》：“九些招魂招不返，黄昏豺虎啸山墙。”

“梧槚”，梧桐与山楸。两者皆良木，故以并称，比喻良材。《孟子·告子上》：“今有场师，舍其梧檟，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孙奭疏：“梧，桐也；檟，山楸也；樲棘，小酸枣也。梧檟可以为琴瑟材，是良木；小酸枣，无用之才也，是贱木也。”

“压云”，低落的云。宋朱翌《陪昆山邑游慧聚寺诗》：“压云云掩苒，待月月婵娟。”

颔联写顾园的风景：风雨将来，藤萝径暗，梧槚风声，有些凉意。

（3）“劫馀”二句：世间劫难之后，风景真值得领略，东南都会的苏州，词人都已面貌苍老。

“收拾”，犹领略。宋文天祥 《＜孙容庵甲稿＞序》：“求其领略江山，收拾风月。”

“吴会”，唐以后苏州为吴会。清纳兰性德《渌水亭杂识》卷一：“世多称平江（按即苏州）为吴会，意谓吴为东南一都会也。自唐以来如此，今郡中有吴会亭，府治前有吴会坊。”

“词流”，词人。清龚自珍《杂诗己卯自春徂夏在京师作》之九：“万柳堂前一柳无，词流散尽散樵苏。” 此指郑文焯、朱祖谋。

“老苍”，面貌苍老。唐杜甫《壮游》：“脱略小时辈，结交皆老苍。”

颈联在上联写景后写情：劫后赏景，别一番滋味；词人老苍，可见岁月艰难。

（4）“闲向”二句：闲来到芍药花栏逗弄孔雀，众多的燕子与鸿雁已经高高飞去了。

“药栏”，芍药之栏。泛指花栏。唐杜甫《宾至》诗：“不嫌野外无供给，乘兴还来看药栏。”

“孔翠”，孔雀和翠鸟，亦单指孔雀。汉王粲《迷迭赋》：“色光润而采发兮，似孔翠之扬精。”

尾联写花栏调鸟，看天上燕飞鸿翔。自是诗末，另开一境的，笔墨荡开的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