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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野昨天一夜未眠。陶家坝一战，今天已经到了第7天，拼死拿下的阵地，一个晚上竟然得而复失。 他第一次在白庙召集了佐级以上军官会议，商讨下一步的陶家坝之战该如何打。 在座的军官，都是一脸的倦容，河野自己也是神色黯然，说道：“真想不到，我大日本皇军万余精兵，打个国军128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未能打下，实在是耻辱。”  河野怒视着在座的军官，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他用手重重敲击一下桌子后说道：“现在，别说消灭整个128师，连攻占一块地盘都这么难。陶家坝是通往百子桥要打的第一个关隘，第一个……”河野又重复一遍说：“第一个都不能拿下。” 河野说完，会场上是死一般地沉寂，没有人敢支吾一声。 河野询问了葫芦坝、施家港的战况，得知那两个地方的工事也都不同程度地摧毁，战斗依然很激烈，但完全没有能够拿下的迹象。 前线指挥官野坂说：“128师把最精干的力量放在陶家坝，这一点是无疑的。把守陶家坝的767团和763团，还有增援陶家坝的独立团士兵个个勇猛如虎，都是亡命之徒……” 河野挺了挺胸脯，打断他的话：“别长他人志气！这些乌合之众，跟大日本皇军不可比拟，我们不过是过于轻敌了。” 看到军官们面无表情，河野恶狠狠地说“今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拿下陶家坝！” 古贺通报说：“昨夜，128师炸掉了白庙的军火库。今天，我们已经安排人从仙桃、汉川调集弹药。” 早晨的太阳升起到陶家坝烧焦的树干头上时，日军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依然是坦克开道，大队步兵人马手中的武器除了机枪、爆破筒外，其余都换成了三八大盖，这是为最后的冲锋在做准备。 飞机正从白庙机场起飞，老远可以听到如蜜蜂一样“嗡嗡”的叫声。 直河路街上烟酒店的老王派人送口信到128师767团部：“新四军五师派人送来武器弹药，从东边的汉阳方向运来，要128师派人赶往东荆河大堤下接应。” 李钰亭听到消息，顿时忘记了疲惫，兴奋地说道：“武器弹药早就不够用了，这下好了！”说着，连忙联系张平海团长一起派人接应。 派去接受新四军武器的人员刚刚出发，天上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了。 “进入阵地，准备战斗！”李钰亭大声命令道。 陶家坝四面八方的工事、外围阵地，都布满了128师的官兵。工事表面尽管被毁坏不少，成为日军坦克和飞机直接打击的目标，但里面的坑道，依然是一道道伏击日军的可靠屏障。 “轰隆隆——”、“轰隆隆——”坦克咆哮着，炮弹对准陶家坝无死角地射击。一时间，烟尘弥漫，黄土飞扬。 日军的飞机向受损的工事俯冲，朝洞口扔下一枚又一枚炸弹。间或有128师士兵架起机枪朝日机扫射，吓得日机跑出老远。 767团和763团的战士躲进暗堡的地道中，任暗堡顶上的尘土像下冰雹一样落在坑道里，一动不动地守在里面。 一轮炮火攻击后，古贺举起战刀，高声叫喊：“出击！”日军便蝗虫一般地扑向陶家坝阵地。 看到敌人朝暗堡洞口涌来，767团、763团士兵跃出暗堡，以残存的地表做掩护，架起机枪朝日军猛烈开火。日军匍匐在地，不敢上前。两军处于胶着状态，双方的机枪“哒哒哒”响个不停。 “不能这样与日军拼弹药，躲进地道。”张平海和李钰亭几乎是同时在传达师长王劲哉用电话发出的命令。 128师正传达着王劲哉的命令，这边的日军少佐野坂却在歇斯底里地叫喊。面对攻势猛烈的128师，野坂振臂高呼：“天闹黑卡板载”（ “天皇万岁”），他用枪比着日军发起不要命的冲锋，三八大盖上长长的刺刀片寒光闪闪。这就是日军的“万岁冲锋”。 就在日军发起冲锋的这一刻，趴在地表的128师不见了踪影，地面就像一下子被抽干了水的坑塘底部，尽是高低不平的泥土。 冲上来的日军面对的是一个又一个露出黑乎乎洞口的工事，趴在旁边，一时不敢贸然行动。 一个日军将长长的爆破筒拉响，上前插进暗堡地道后，连忙退得远远的。可是，不到一会，爆破筒被从洞口扔了出来，“轰”的一声，反而将扔爆破筒的日军炸飞。 日军试探着，也有成功实施爆破的，直炸得暗堡塌陷，尘土一片。 指挥所暗堡的顶边是一道高高的田埂，田埂的一边是一米多深的沟涧。王劲哉正在暗堡的瞭望口观察着阵地上的战况，忽听紧挨着指挥部的一个坑道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会儿，“咝咝”的响声听得分明。他知道，这是日军在往暗堡里扔爆破筒。 卫士敏感地意识到了危险，连忙挡住王劲哉。只听“轰”的一声，隔壁的暗堡遭到爆破筒的爆炸。刹那间，整个师部指挥所的洞壁剧烈震动，一大块土疙瘩打在王劲哉的鼻子上。顿时，一股鲜血从鼻腔涌了出来。卫士连忙上去包扎，王劲哉用手挡住，说道：“我自己来！”拿了毛巾，用水桶里的冷水浸了鼻子，将鼻血擦干净。 这时，另有2名卫士已经接近洞口边缘，一个拿着手榴弹，一个抱着轻机枪。他们担心日军会找到师部指挥所的暗堡洞口，随时准备用生命保护首脑机关。可是，只听得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尽管隔壁的暗堡被炸，但由于爆破筒伸入坑道不深，加上坑道曲曲弯弯，并没有伤及里面的人，只是将洞口炸塌一大片。里面的士兵用铁锹掀开个小口，顺手掏枪朝上就是一梭子，撂倒了探头探脑看究竟的日军。 靠爆破筒进攻于事无补。古贺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让稻田次郎带领600名敢死队员进入暗堡。稻田次郎先驱使几个日军进入暗堡。还没有靠近，里面伸出黑洞洞的枪口。“机枪！”日军敏感地意识到了，连忙往旁边撤。 “啪啪啪”，一梭子打过来，日军不敢动弹。 一个日军士兵从腰间摸出一颗手雷，丢进洞口。洞口便没了声音。 “进去！”稻田次郎连忙催促，两个日军便端着三八大盖，一前一后地往里面钻。 进入洞口不到两米远，看到的是一堵土墙。正考虑如何前行，拐角伸出寒光闪闪的大刀片，前面的日军“啊”了一声，便倒在地上。一个五大三粗的赤膊大汉闪了过来，第二个日军还没来得及还击，尖尖的刀片直扑胸膛。 见两个日军没有动静，稻田次郎一下子让五个日军一起进暗堡。端枪走到拐弯处，大刀挥舞过来，前面的日军倒下了。后面的见状，一拥而上，大刀对刺刀，一阵拼杀。 赤膊大汉扑闪腾挪，只一下，又劈倒一个日军。剩下的三个日军饿狼一般，三把刺刀一齐捅向赤膊大汉。这时，只听地道前方传来几声“啪啪啪”的枪响，三名日军应声倒地。 稻田次郎听得洞里的拼杀声渐渐隐去，知道进暗堡的五名日军又给报销了。 一旁的古贺太郎早已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大喊一声：“都给我进去！” 黑压压一片的日军再次齐声高喊 ：“天闹黑卡板载！”接着便发疯一般，朝洞口里钻。 赤膊大汉们撂倒了前面的日军，后面的日军又像蚂蝗一样趴上来……大刀挑落，刺刀刺弯，最后手撕口咬，与敌人同归于尽。 在地道深处，不时响起手榴弹的声音，那是128师士兵在陷入绝境，最后做出的选择。 地道活动空间有限，没有回旋余地，你死我活，别无选择。600多名日军进入地道后，不见一个从暗堡中出来。 河野急疯了。再次用重炮、迫击炮轰击目标后，又用机枪压着大批日军从田野中暴露的暗堡洞口、从东荆河大堤脚下的断裂口进入地道。但是，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进入地道的700多名日军还是无一返回地面。 夜幕降临的时候，河野打了个寒颤。环视整个陶家坝，只见大队的人马护卫在身边，仿佛毫无用武之地。而地下一阵激烈拼杀之后，渐渐归于安静。 “完了！”河野有了预感。 就在这时，四周的128士兵仿佛突然从地上冒出来一样，开始全面出击。新四军的枪支弹药不失时机地送到了767团和763团的手中，李钰亭和张平海分别率领各自的队伍向在陶家坝阵地上的日军发起猛烈攻击。 河野见状，连忙率日军边打边退，朝白庙方向飞奔。 师部指挥所里，一名卫士手拿一份重要的文件朝王劲哉走去。刚才，王劲哉还问道：“送来弹药的新四军领导人是谁？”卫士这会正要呈上电文，发现师长此时已经是鼾声如雷。 卫士直盯着电文，那是王劲哉要知道的答案。是一份来自新四军第五师的电文，文后落款：聂菊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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