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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父亲一个抱

 听雨之韵 2023-02-23 发布于北京

我欠父亲一个抱
王满师

母亲说我是我父亲前世的仇人。

听母亲说,我婴儿时就不让父亲抱,父亲一抱就扭脸拒绝、或大哭大闹。这我不记得,但是父亲去世我记得。

1960年冬天,我六岁,现在想来已经是大孩子了,应该知道生老病死的意思,也应该懂得父亲对自己的重要。比我小四岁的妹妹都知道学着大人样子,捧一堆土,插根树枝,哭爹。可我一点不明白,竟然不悲、不哭、不伤心。

我是缺根弦?在情感上比常人慢几拍。

中年后,我开始检讨自己对父亲的态度,回忆和父亲在一起的事情,寻找父亲的影子。

父亲一生没有留下照片,在我以前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父亲的模样。大家都说和我二哥像,所以我就以二哥为父亲的模拟样子存在心里。个头不高,脸色微黑,话语很少,喜欢挤眼睛。后来,在我的记忆里,总算又找到了我和父亲在一起非常珍贵的两件事。

农村春耕要犁一遍,再耙几遍,使翻起来的土完全粉碎、松软。村里各家窑洞顶上有护窑地,归自己耕种,我家的护窑地有三四分大小。大约我四五岁时,父亲在护窑地耙地时,让我站在他身后的耙上,这是许多孩子特别喜欢的事。站在耙上让牲口拉着来回走,像后来坐着摩托车“拉风”似的感觉有趣。可是由于我人小腿短,稍有起伏波动,我的脚就会踩空,腿被卷到耙下面。如此两三次,父亲只好让我下来。

父亲去世那年的春天,我得了一场病,很长时间没好。一天,父亲用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驮着我,去五华里外的郭店村,找医生给我看病。那时候,父亲的身体已经很衰弱,骑不动自行车,一路都是推着的。在回村的路上,到一个不大的坡下,父亲弯着腰,非常吃力地,一点一点往坡上挪步。突然,自行车轻快了,父亲的脚步也轻松了。我和父亲都回头看,是我们村小学的王炳心老师在后面推车。他是去郭店联校开会刚回来。

两张父亲“亲子”画面,是我在记忆中寻找到的,太珍贵了,反复强化记忆,生怕再丢失。

这两件事使我明白,父亲不善言谈,可能不会逗孩子喜欢更何况,那些年家里孩子多,生活极度拮据,如何让孩子不挨饿,是父亲的全部责任,哪里有时间与子女亲近?他的内心非常爱我,有机会也带我去做孩子们喜欢的事情;在身体非常差的状态下,忍着病痛驮我去看病,自行车都推不动了,也不让我自己走路。父亲的负担如山,责任如山,在超负荷生存这才叫厚爱!父爱如山!

父亲在他有限的生命中也给了我厚厚的爱。而我却欠父亲一个亲亲的抱。

我为儿时的无知和无情内疚,对父亲的情欠只能化在久久的思念中。

202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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