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群里讨论的格外热烈的时候，我正坐在沙发上冥思。 我翻了五分钟才看到他们讨论的话题是什么。 “你见过最浓烈的爱，是什么样的。” 下面的回答层出不穷，各色各样，我翻着都觉得比刷抖音有趣。 菲儿是最先回答的，她说在我还没下海的时候，穷小子的爱最浓烈。 老陈说，最浓烈的爱？前段时间公司刚收的实习弟弟，他跟我说他爱我爱的能为我去死，够不够浓烈？ 另外一位不知道谁的朋友，回答说，昨天在我床上的那位女同学，我觉得她挺爱我的。 艾特我出来的是佳佳。 艾特我之后，他们纷纷艾特佳佳叫她撤回。 我正感叹我交了一群什么奇怪的朋友，就看见老陈和佳佳说，你艾特chili，她肯定说她没被爱过，这题我替她答了。 啧，你要不把我踢出群吧。 我都能想到老陈的表情，耸着肩一脸不予置否。 我虽然没有拥有过，但我见过很多人被爱的样子，听过很多被爱的故事，他们都很浓烈。 但我自己，是不太需要的。 我害怕浓烈的爱之后，夹杂着无穷无尽的恨意和悔意。 也有可能，我不太需要别人爱我了。 活到现在，我开始很抗拒别人的善意，甚至到了有些厌恶。 在山里的时候有一些人会问我，危不危险啊，冷不冷啊，要怎么照顾自己啊之类的。 我从不知所措，到疲于应付，用了五分钟。 坦白说，我挺难受的。 大概因为从来没接受过这种关心，导致我有一度心情差到了几点。 很厌烦。 我和老陈说，我挺希望大家都别理我的，这是我现在的状态。 她说你这样会让很多人觉得你不识好歹。 我笑了好久跟她说，不识好歹在我这儿不算什么难听的话，比这难听的我听得多了去了。 那些关心的话，也不是出自内心，他们也不过是想要我的回馈而已。 但我自己本身已经是空壳了。 我开始很抗拒和别人接触。 这种程度到了，我看到我微信响我都忍不住眉头一皱，内心烦躁，解决办法是我把微信消息通知关掉了。 老陈说我这一年越来越怪。 和陌生人谈笑风生，和相熟的人不往来。 啊，也不是，只是面对熟悉的人，我会有疲惫感。 我以前是个特别乐意攒局的人，喝酒，唱歌，吃饭，聊天。 后来时间越来越少，能留给自己的时间没有了，我就开始不喜欢和别人接触。 而且陌生人会有陌生人的好处。 我的朋友不再像以前那么多，主动联系的来来回回也就还是那些，便是老陈，静静，佳佳她们，我都很少主动联系了。 大家都会疲惫，也已经过了日日联络的时候。 大概我忽然明白了分寸感，也有可能是我想要弱化我在所有人心里的样子。 甚至……身边的人，除了猫猫和木木，任何人的触碰都会让我内心焦灼，皮肤组织的碰触会让我汗毛耸立，想要呕吐。 老陈说我的症状明显比前几年更严重。 以前只是男人不行，现在连女人也不行了。 我有时候也很困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听别人天天耳提面命当面背后的被说矫情。 但年纪大了也就慢慢想开了，我走到如今实属不易，也懒得去管别人是不是真的想要关心我了。 毕竟我的身体和我的心理都在告诉我，你现在只能为自己而活了。 我曾经很努力的想要变成别人口中完美的那个人。 懂事，听话，乖巧，也有人这么夸过我。 但我并不快活，甚至有些痛苦。 这些并没有换来我被爱，甚至被辜负过。 所以你看，会哭的小朋友才有糖吃。 菲儿说，她初恋是个特别单纯的男孩儿，单纯到什么地步，牵她手耳朵都红的滴血。家里条件不好，但为了给她买条项链硬生生饿了半个月。 姜姜问她那为什么分开。 就是这个牵她手都脸红的男孩儿，最后被她抓在了别的女人的床上，别说衣服了，被子都没盖。 哦，你看，这就是浓烈的爱情。 “好像从来没听chili提起过，她有喜欢过谁。” 被cue的我没说话，倒是姜姜替我解了围。 “她喜欢的人可太多了，长得好看的她都喜欢。” 嗯，长得好看的男人女人我都喜欢。 她们没再问，但大概也知道我不太喜欢说以前的事情。 是种负担。 我和老陈说，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会觉得我的喜欢对他来说是个负担。 但我本身是希望他好的，所以这些负担会让我厌恶我自己。 我其实是个挺孤僻的人。 我的朋友多半也有点奇奇怪怪，他们有很多也属于格格不入的人。 但他们都活的很特立独行。 有一年冬天，我和三哥坐在一起喝酒，刚刚入冬，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大衣，我挎着三哥的手往家走。 我们俩都属于很喜欢大半夜在家里的马路上溜达的人，那时候他刚分手，我单身，老陈说要不你俩凑合凑合得了，反正你不需要爱情，他不需要爱你，多合适。 但我们俩除了喝酒，其余真的没有任何可以共同生活的可能性。 那天真的太冷了，我边走边抖边被他嘲笑。 走到我以前高中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跟我说，还记得我十六岁，坐在这哭了一宿的样子。 他说的事情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第一次失恋，我以前虽然爱哭，但能实打实哭一宿，也不是什么太平常的事，从十一点哭到早上四点半，从夜半无人，哭到了公鸡打鸣。 他问我当时怎么能那么难过。 啊，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之后，我再爱哭，也没流过一整晚的眼泪。 就好像，我后来见过很多男人，但我在他们身上从来没体会过自卑。 那天晚上我们俩站在校门口，我看了好久以前的班级，大门口的钢笔尖，门口的家属楼。后来也忘了很冷的感觉。 三哥就在我背后看着我，送我回家的时候他跟我说：“刚刚看着你的背影，总觉得你还和十六岁没什么区别，好像只有这时候你没什么区别。” 我的朋友们，他们比起现在的我，多半都喜欢以前的我。 小贝说，认识十二年，她最喜欢我以前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不像现在，会有点凶。 那时候是挺好的，没有整夜的闭不上眼，也不会格外的贪恋黑暗里的吞噬感。 但距离那年冬天，真的太遥远了。 现在已经是22年的冬天了。 三十岁的chili大概再也变不回十六岁的样子。 虽然她的世界里，还是十六岁的那些人。 我没有遗憾过，但也觉得可惜。 老陈说她有时候会觉得我有点可怜，不能表达爱意，表达出来的也会被误解成玩笑，不舍也好，委屈也好，以前还能说一说，现在更不愿意说了。 就好像，这世界上大多你都是厌烦，留住你的那小部分，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一些什么，那些外人眼里可笑的东西，其实是我的全部。 但我都没说。 她们不喜欢听爱意，我就说我从来没爱过任何人。 他们希望我永远沉默，我就闭口不谈。 反正感受也好，人生也好，也都是我自己的。 这么想的时候，会觉得，哇，原来我也是有宝藏的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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