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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渔河·清涟阁】莫喜生||流淌在桂北的曲乐时光

 颍州文学 2023-02-25 发布于安徽

流淌在桂北的曲乐时光

文/莫喜生

华夏文明史里,音乐雅称为“曲”“乐”或“曲乐”。古时五声或五音分为宫、商、角、徵、羽,形式有独唱、对唱、合唱、齐唱、联唱等。

音乐使人成熟,使人理智,音乐能提升人的品位和档次;优美的音乐和旋律,激发聆听者热爱跌宕起伏的生活,在挫折和逆境中励志振奋。生活离不开音乐,音乐陪伴人生。

潇湘民歌的采茶风情

顺应快节奏的工作需要,笔者也学会在手机上编写稿子,处理图片等网上办公,但排斥网络游戏和文学诗歌以外的交流互动,理由是其过于肤浅杂乱,缺少耐人寻味的细节和深度,耗费时光。但,用手机欣赏旋律优美的民歌和传统歌曲除外。

大年初三,与孙子杰哥从小区附近的吾悦广场游玩回家,在等待酒菜上桌的十多分钟里,无意识地刷到姜嘉锵老师演唱的,充满桂湘风情的民歌《挑担茶叶上北京》。朗朗上口,清脆甜美的歌声,又唤起笔者沉睡多年的儿时记忆。民歌云:

桑木扁担轻又轻呃

我挑担茶叶出山村

船家他问我是哪来的客哟

我湘江边上种茶呀人

……

桑木扁担轻又轻呃

一路春风出洞庭罗呃

船家他问我哪里去哟嗬

北京城里哟探亲人咧

……

南方,广西桂北,及至湖南湘江沿岸和洞庭湖周边,多为有名的鱼米之乡,五谷丰登,盛产稻粮果蔬。春夏季节,湖塘波光粼粼,鱼儿翻飞;进入秋冬时令,稻谷入仓,蔗甜果硕。种茶采茶,制作和销售茶叶,应该不列入当地的主打农事。但因为这旋律优美,朗朗上口的民歌,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已将异域的潇湘风情铭记于心。应该说,它是笔者幼年最早接触的民歌之一。因为她,笔者爱上音乐,开始接触阅读教科书外《新儿女英雄传》《敌后武工队》《红岩》等小说读本。文学之外,笔者喜欢的还有摄影,书法和美术。时至今日,走上文学之路,应该归功于音乐。

五十多年前,临桂区两江镇、五通镇和临桂镇三镇交界的谢家大队小学,黄土舂成,冬暖夏凉的低矮教室里,来了一个短发圆脸大眼睛,个子不高的文静姑娘。刚从幼师毕业的她,像田垌和山野里面的花朵,充满青春与活力。她不是我们的主科老师,只兼任我们每周一节的音乐课而已,记忆最深的是《挑担茶叶上北京》。教室里,同学们天真无邪的童音,老师清脆甜美的歌声与外面山花野草,和村民以及黄牛交相辉映。

因为优美的旋律,和充满青春活力的老师,笔者爱上了音乐,虽然一辈子不涉足唱歌跳舞,但适逢巧遇悦耳动听的音乐和曲目都悉心收藏,反复聆听。——奇怪的是,后来也有身材高大的男老师教唱这首民歌,且嗓音也非常不错,但却谈不上影响笔者后面的生活与文学之路。

美好的音乐和旋律,开启无数懵懂无知少年的求知天地,也记录了一个女老师在山村小学校的苦乐年华。到谢家小学任教不久,每到周末,就有个在庙岭乡(现在的临桂镇)法庭工作的小伙子,从四五十里外的地方,来与我们圆脸短发大眼睛的音乐老师相会。开始步行,后来骑着当时最稀缺的草绿色凤凰单车。或者是我们的兼职音乐老师肩背布包,离开学校,爬山过岭涉水,去四五十里外的庙岭乡找他,经过笔者所住的大路村,村边小河,河上是横卧东西的三孔青石古桥,和高大的引水渡槽,再过几个田垌,两座水库。

这时的她,已把乌黑短发扎成三四寸长的辫子。渐渐西下的夕阳,和满天云霞,在身后目送她走向东方。

彩调:平民演,演平民

传唱桂北,乃至华夏大地,影响数代国人的潇湘民歌,还有风格曲调来自当地花鼓戏的《浏阳河》:

 浏阳河

弯过了几道弯

几十里水路到湘江

江边有个什么县哪

出了个什么人

领导人民得解放

啊依呀依子哟

……

优美的旋律,朴实的歌词,几十年间曾响彻大街小巷,村头巷尾,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不会唱的。随着经典的旋律,歌者和聆听者似乎感受到浏阳河里翻滚向行的朵朵浪花;仿佛碗碟里火辣辣的菜品,诉说歌唱者为潇湘走出一个共和国的革命领袖感到无比自豪、敬仰和崇拜。

在三所初级中学,有过十多年的教学经历后,乡政府看上笔者的摄影技艺,让去写新闻通讯兼拍图片。但文学情结颇深的笔者,内心深处热衷于副刊原创,随心所欲地,用行云流水再现人文风情和民族文化,见证其兴衰。最初,笔者接触的是广西有名的地方剧种彩调。

彩调,是桂北农村民间歌舞和说唱文艺,受外来(主要是湖南、湖北和江西等地)文化影响而成的民间戏曲,于明末清初形成,最早流传在桂北地区的乡村,后传播到广西各地。彩调融入民间艺术“打春牛”“跳神”(傩舞)大量曲调和乐句,吸收旧时桂北流行的“板凳龙”和调子戏中的《看花调》《十二月花》等元素。历代移民迁徙传入的外来文化,如湖南花鼓戏及江西采茶戏,对彩调形成和发展有重要影响。

在桂北,彩调诙谐幽默,活泼欢快,老少皆宜,被群众誉为“快乐的剧种,”有人的地方就有彩调。生老病死,婚丧娶嫁,兴奋时唱它,沮丧时唱它;得意时唱它,失意的时候也唱它。秋冬农闲,过年过节,搭戏棚摆擂台,短到三天三夜,长到十天半月,声情并茂,音色优美,震云霄,荡山谷。

双休或节假日,笔者曾连续四五年跟随同一个彩调队走村串户,顶着刺骨寒风,或者酷暑烈日,足迹遍及几个县区十多个乡镇。在经典、欢快的传统彩调《王三打鸟》和《三看亲》中,陪着粉丝们捧腹大笑。

十多年前的二月初二,平乐县同安镇旺塘村委新屋自然村,一年一度的民俗节家家高朋满座,人声鼎沸。桂弘彩调团到队友家拜年,为村民连续表演两场彩调,83岁的李杜明,是平乐县远近闻名的桂剧师傅,集编导演于一身。年轻时代的他,曾走村串户或表演桂剧,或带徒传艺。李杜明告诉笔者:“好多年,都没有彩调或桂剧到村里来表演了!”

与桂剧表演再现帝王将相,刀枪剑戟,戎马生涯不同,彩调是草根艺术,平民文化。平民演平民,观众主要是来自社会底层、街头巷尾,因陋就简搭个舞台就可开演。即便这样,现在也面临尴尬的境地,桂弘彩调团长易秀珍,是从大路村走出的彩调王:“桂北各地的中老年人,伴着彩调成长并一路走来;但现在农村难得有文艺表演”。——桂弘彩调团以表演彩调为主,如《王三打鸟》《三看亲》或《对子调》。

彩调团驱车到桂龙古驿道上的油麻圩,表演传统剧目《五子图》。剧情发展到祖孙三代,儿孙满堂的许凤山老人被不孝儿和媳妇赶出家门,在深山密林中砍柴度日,手持破碗沿街乞讨,跪求老爷老太们施舍残汤剩饭……,男人们眼睛痒痒的,小媳妇大姑娘流泪抽泣,九十六岁的周老太太眯着双眼慢慢地走到舞台边,掏出儿孙们给她的零用钱“丢彩”,周老太太后面,跟着不少七十多岁的老奶奶。

曲终人散,周老太太对演员们说:“我小的时候就被卖到这里做童养媳,我看不得这个人那么苦!”诉说苦情的故事,彩调能把老奶老太,女人乃至一个大男人搞得泪流满面;演绎欢快喜庆吉祥的氛围,彩调也能使戏台前的粉丝捧腹喷饭。

欣赏了过多的改编或移植剧目,笔者更怀念流传百年的经典曲目。于是,就此求教彩调非遗传承人何故?答曰:“彩调表演中,人物的扮相和形体动作幽默、风趣而夸张,男女角色各有一百多种基本动作,特别考验演员的综合功底。传唱数百年的经典剧目,已通过唱片,录音磁带,光碟和影视等,已把老艺人们炉火纯青的表演固定在观众们脑海里。”好在近几年来,临桂区文联,群众文化馆等单位已筹办了多次彩调艺术培训班,有唱腔有器乐有剧本等。

夜幕降临,鼓乐喧天。临桂区义江河流域,宛田瑶族乡,中庸镇,五通镇,茶洞镇和两江镇,桂北曾有名的“调子窝”,经典彩调剧《三看亲》时常上演。丁小哥、李裁缝和张屠夫围着美丽村姑金满妹团团转。为获金满妹的芳心,三人巧舌如簧,又是亮家底,又是比才气,比武功比孝心。张屠夫愿其一日三餐猪粉肠,李裁缝保证一年四季绫罗绸缎,天天数银两,种田青年丁小哥也不甘示弱:“苗条的身段,是古今中外所有佳丽所崇尚的”争来比去,殊不知赚足银两还是能说会道的媒婆王妈妈。

至于金家满妹的花秀球抛与谁?曲终人散,就会真相大白。你听:伴着悠扬乐曲,他们悦耳的歌声,随风飘来——

妹的嘴唇一点红,

妹的眉毛像把弓,

妹的耳环叮铛吊,

妹的头发雾蒙蒙。

桂北吹起民族风

动听悦耳的曲乐,也如诗如画常驻心间。因为严重的偏科,数理化科目常在及格线下,好不容易高中毕业,笔者在高考预选被洗刷离校。怀着挫折与失意的笔者,有幸遇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文学复苏,无数优秀的经典小说和报告文学,陪伴和慰藉空虚寂寞的心灵。

这时,作家路遥推出中篇小说《人生》。出于与主人公高加林的某些境况相似,笔者搜集了三四个不同版本的《人生》。感觉还不够过瘾,所以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在几年时间里翻来覆去看了数十遍。可笑的是,笔者知道其主题曲《叫一声哥哥你快回来》和《走西口》旋律源自秦腔,却在最近一两年。

秦腔,音域宽广,高低有别,多为歌者抒发自己及人世间的苦情和无助无奈的感受,其别称“梆子腔”“陕西梆子”,是中国汉族最古老的戏剧之一,起于西周,源于西府,核心地区是陕西省宝鸡市的岐山(西岐)与凤翔(雍城),成熟于秦,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

古时陕西、甘肃一带属秦国,故称之为“秦腔”。因为早期秦腔演出时,常用枣木梆子敲击伴奏,所以又名“梆子腔”。秦腔成形后,流传全国各地,因其整套成熟、完整的表演体系,对各地的剧种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并直接影响梆子腔,成为梆子腔剧种的始祖。秦腔表演技艺朴实、粗犷、豪放,富有夸张性,生活气息浓厚,技巧丰富。2006年5月20日,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八九十年代,涌现的大批来自黄土地上的秦腔,民歌和流行歌曲,慰籍无数桂北青年的心灵。

沉淀人生,韶华半百,喜爱的音乐与旋律数不胜数,古今中外,有传统也有民俗也有影视,有交响乐,也有管弦乐。音乐无国界,有温度,也有朝向,音乐还使人心态年轻。以笔者一个奔六人的理解和感受,初高中时代教科书《世界地理》和《世界历史》上的白纸黑字似乎等于中草药,难以吞食下咽,但同一时代,在少年时期闻听过的经典电影译制片乐曲,却天衣无缝地融入工作和生活里;苏联的革命歌曲,印度、巴基斯坦等国度的民歌乐曲,则把这些远在天边的异域风情立体化,至今耳熟能详,滋润和影响几代中国人。

没有歌词无所谓,不影响欣赏者对其思想和艺术造诣的感受和理解,如《斯卡布罗集市》。以音色和音域,我们无法区分歌者是豆蔻年华还是古稀之年。阿炳的二胡独奏曲《江河水》《二泉映月》,会带我们进入蓝天白云,山高水长的空灵世界。

曲乐也充满细节、脉络等画面,有轻描淡写和浓墨重彩,有地气与高贵之别。民族舞曲里,笔者听得最多的《彝族舞曲》,似天籁之音,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时而欢快,时而低沉;其次是《瑶族舞曲》。后者常把我们带进夜色苍茫的百里大瑶山,瑶族青年男女就着月光山色轻歌曼舞。夜幕降临,人们身着盛装,打着长鼓,走出村寨,在月光映照下聚集一起。世界名曲的《瑶族舞曲》土极而洋,雄浑华丽,堪称“经典中的经典。”乐曲结构有行板、中板、快板,高潮之后,还有送别尾声;旋律中有列队迎嘉宾,欢歌笑语,依依深情,热烈歌舞等情景和画面,国外交响乐团也常演奏此曲。

作者简介:莫喜生,壮族,桂林市人。广西作协会员,《临桂文艺》执行主编,临桂区作协主席,国内多家报刊专栏作家。有小说、散文、诗歌散见《人民日报》《诗歌月刊》《东方散文》《散文时代》《广西文学》《当代诗人》《南方文学》《红豆》等数百种报刊。诗文入各类选本;合作出版《桂北民族丛书·临桂县少数民族概况》《中国传统村落桂林市临桂区系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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