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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长篇】梨花雨||桃花:第104章 血战

 昵称70808387 2023-02-25 发布于山东
 








 【作品梗概】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日寇侵华,山河破碎,家国危亡,热血抗争。历史小说《桃花》以写实的笔触,深刻揭示齐鲁地域抗日斗争的鲜活人物和生动事迹。作品以地域风物、民俗传统为背景,以主人公桃花等同时代军民人物为主脉,细致入微地描写了艰苦卓绝的战争年代,真实生动地展现了军民同仇敌忾抗击外敌的英勇气概。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环环相扣,人物形象大义凛然、栩栩如生,生活气息浓郁清新、颇具传奇,具有深邃的历史穿透力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第104章   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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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山营长带着警卫员下到彭村外围一线阵地,五连长和王五连附嚷嚷起来。两个人都想跟着王景山营长以身犯险,就脸红脖子粗地谁也不让谁。争执到最后五连附落败,又气又急把五连长给踹了一脚,而一贯强势的五连长心中得意,竟然没有回踹过去。驻守一线阵地的五连官兵看到营长和连长上来了,舍我其谁的气势顿时翻着跟头往上涨,迫击炮对攻过后,一个反冲锋就把日军第一大队的第一次进攻给压下去了。营长守在一线阵地不后退,一线阵地的官兵就不后退,战斗越打越激烈,敌我双方伤亡人数不断增加。日军一次接着一次补充兵力发起冲锋,被五连官兵一次接着一次迎头打退,打得日军第六十三步兵联队第一大队长中川廉疑心生暗鬼,通过无线电联络福荣真平,告知防守彭村的中国军队与防守南邵庄的中国军队应该不属于同一个战斗序列,而是单独一个满编战斗营。
中川廉与福荣真平的无线电联络内容被复兴社鲁南情报大站截获,由第二集团军司令部层层传达到彭村前线,五连官兵闻听欢欣鼓舞,纷纷嘲笑中川廉被打傻了,满口胡说八道。五连长高兴地对王景山营长说道:“营长,咱要是自己夸自己,那叫吹牛皮。中川廉夸咱们,咱们才是真厉害。打完了台儿庄大战,您得提拔当团长。”
王景山营长知道五连长心直口快搂不住话,做事情像是打机关枪,说话也像是打机关枪,不提醒一句还真就能随口咧咧,便正色说道:“五连长,打仗是咱们份内的事儿,咱们打好就是了,其他的事情少想。要论打得好,战功高,谁能高得过王范堂?王范堂至今还是一个连长,咱们想多了不合适。谁说打胜仗就一定要当大官?男子汉大丈夫更应该功名传世。王范堂连长官不大,全国都知道他是一个英雄豪杰。他的家乡陕西石泉后柳镇有立牌坊、送匾额表彰英豪的传统,估计这一会儿披红挂绿的大牌匾,已经敲锣打鼓送到王范堂连长家里啦。他爹他娘看着,心里得多美气啊!好儿要大孝,大孝就是要让天下人赞叹爹娘教儿有方。咱们都觉着自己不比王范堂连长的本领差,那就跟王范堂连长比一比胆气和战法,干净利落地打鬼子吧。提拔咱们当官是上面的事儿,咱们不操这份心。咱们要是替上面把这份心操了,他们就更闲着没事儿干啦。”
王景山营长看着自己一席话说得五连官兵笑逐颜开,知道大家的心思被理顺了,心气被鼓舞了,也就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日军对彭村的攻击不会结束,就抓紧中午战斗间歇时间,通知炊事班熬了一大锅肉片鸡蛋汤送上阵地,让五连官兵就着石头大饼吃得饱饱的。他走遍一线阵地检查掩体,坚固的掩体让他感到满心欣慰。这是他十七年南征北战练出来的拿手绝活,在山西旧关战场倾囊传授给二营官兵。大家都学会构筑坚固的掩体,就会在连年征战中增加一分生命保险系数。军旅相遇,官兵一场,也算是前世有缘。如果是和平年代有多好,和平年代大家就不会送别得撕心裂肺,阴阳两隔。可惜世事没有“如果”,现行便是正道。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福荣真平知道中川廉领着步兵第一大队,打了几次彭村都打不动。昨天忽然听说守卫彭村的是中国军队一个战斗营,愈发觉得单纯依靠中川廉步兵第一大队的一千一百人,两门七十毫米九二式步兵炮,十二挺重机枪,三十六挺轻机枪,三十六具掷弹筒,拿下彭村不太可能。毕竟中川廉步兵第一大队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彭村中国守军,还要分兵对付十分难攻的南邵庄中国守军。福荣真平一边敦促中川廉死死缠斗彭村的中国守军,使其得不到喘息休整,一边向濑谷启请求轻战车支援彭村作战。下午四时许,日军独立轻装甲车第十中队十八辆“八七式”战车赶到彭村,协同中川廉步兵第一大队投入攻击作战。
五连官兵发现日军轻战车“轰隆隆”碾压过来,一边集中火力压制住跟在轻战车后面蜂拥而来的日军步兵,一边抱着集束手榴弹扑上去炸车。“八七式”轻战车并不结实,正面装甲也就十一毫米厚;炮塔装甲更薄,只有八毫米。如果炸得巧妙,一颗手榴弹就可以让它失去作战能力。五连官兵都会炸轻战车,日军独立轻装甲车第十中队的轻战车就一辆接着一辆的被炸毁。但是,五连官兵的伤亡人数也在快速增加。轻战车装甲再薄,也是装甲车,子弹打不透。轻战车配备两挺七点七毫米口径的水冷式重机枪,一个小时能跑一百二十里地,对付飞机大炮不行,对付步兵却是占尽优势。五连官兵贴近了能把轻战车炸毁,贴不近就会被轻战车上的重机枪打成筛子。双方激烈角逐到下午四点五十分,日军从侧翼突破五连防线。
王景山营长发现日军从彭村外围阵地突破口源源不断涌入,知道凭借五连的现有兵力不可能把日军堵回去,便命令五连长带领一线官兵寻机脱离与日军接触,退回彭村打巷战,自己带着卫兵迅速赶回彭村,组织村里的部队武装迎敌。村里的部队是哪一支呢?是二营营部的战斗兵和非战斗兵总共三十多个人。就这么点儿兵力吗?就这么点儿兵力。五连的预备队已经顶到一线阵地了,现在撤不下来。
第六十三步兵联队第一大队自从去年八月中旬跟随矶谷廉介第十师团,由日本本土登陆天津大沽,编入华北方面军第二军,兵发山东以来,夺取作战胜利都是循规蹈矩,有章可依——飞机炸一会儿,大炮轰一会儿,轻重机枪扫一会儿,然后拎着枪冲过去就会得到想要的地方。万万没有想到从峄县南下台儿庄,竟然如此艰难。一路走一路打不说,还要动不动来上一场巷战,被打得心头哆嗦汗毛直竖。他们是真害怕中国军队亮出来的大刀,从当年驻防的东北吉林,到今日征战的鲁北、鲁中,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哪一支部队人人手里擎着一把雪亮的大刀作战。走到鲁南开眼界了,驻守鲁南的中国军队不但人人手里擎着一把雪亮的大刀,而且还都把雪亮的大刀耍得虎虎生风,寒光一闪,非死即伤。这哪里是在正儿八经地打仗啊,这分明是在摧肝裂胆!
突进彭村的日军不愿意跟中国守军打巷战,就拼命抢占制高点,很快便占据了十字街口的一座两层楼房。王景山营长看到五连官兵陆续撤回彭村,追着日军在大街小巷拼大刀,当机立断将营部的三十多人组成敢死队,要求每人背上二十颗手榴弹,借助十字街口四通八达的房屋连檐冲过去,把手榴弹全部扔进楼里轰炸日军。警卫班长自告奋勇担任敢死队长,将三十多名敢死队员分成三个小组轮流投弹,三轮手榴弹投过,很快将制高点夺了回来。
昨天的五连和营部官兵就这样与日军逐屋争夺,终于在晚上九点多钟将日军打出彭村。
彭村战斗暂时停息,南邵庄方向却激战正酣,二营的四连、六连驻守南邵庄,与中川廉第一大队一部打得难分难解。王景山营长知道四连、六连是为了减轻营部和五连的作战压力,才缠住日军死死不放。如此一来,四连和六连的伤亡就会很大了。四连和六连至今没有与营部取得联系,无怪乎两个原因:第一,连接南邵庄和彭村的电话线被日军破坏。第二,连接南邵庄和彭村的道路被日军切断。也就是说南邵庄和彭村被日军分割包围,四连和六连今天不可能增援营部和五连对敌作战。
王景山营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五连长过来了。五连长的到来,让王景山营长的思绪摆脱对往事的浮想联翩,迅速回到现实中来。王景山营长甩甩头,精神陡然一振:昨天的仗已经打完了,今天的仗还得继续打。不管日军来多少人,他都要带着二营营部和五连死守彭村。师长和师部在他的身后,他不能让日军轻松突进到师长面前。第五战区所属部队正在向台儿庄包抄过来,转机也许就在下一秒钟出现。他在彭村多阻击日军一分钟,师长就多一分战胜日军的把握。其他的事情不用想了,就这么决定啦。
五连长走过来站在王景山营长身边,神色凝重地说道:“营长,雾散了,日军要进攻了。他们昨天就没有走远,紧盯着彭村呐。”
王景山营长了解五连长,五连长是邯郸人,秉承了燕赵志士的忠诚勇武,两军阵前从来就没有退缩消极过。五连长不是害怕自己殉国,而是不愿意看着他的五连弟兄们殉国。昨天一战,营部和五连官兵伤亡过半,又失去了赖以凭借的彭村外围一线阵地坚固掩体。如果日军像昨天一样发动大规模进攻,彭村只怕是守不住了。
二营官兵大仗、恶仗打得多,人人都学会了预判战场形势。既然五连长知道日军紧盯着彭村,五连的官兵就知道日军紧盯着彭村。从昨夜暂息战火到此刻准备迎敌,五连官兵面对伤亡过半的团队,没有一个人发声建议撤退,这真是太难得了。就冲着五连弟兄们这份坚韧、顽强、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他王景山就应该给弟兄们郑重其事地敬一个军礼。弟兄们当前的沉默和昨天的冲杀一样,都是对他王景山最大的信任和支持。弟兄们不是认为跟着他王景山打仗不会死,而是认为跟着他王景山打仗死得其所,死得有意义,死得值。
王景山营长让心中激情顶得微微湿润了眼眶,他不想说一些搧动意味十足的话语来侮辱自己和五连长的情商、智商,把战友加兄弟生死契阔的真诚掺杂进去恶心人的虚头巴脑,便扭头看着五连长,坦坦荡荡地说道:“台儿庄到处都在打仗,彭村却有可能是咱们今生最后一战。五连长,你还记得咱们是怎样来到彭村的吗?”
五连长笑了,说道:“营长,我不但记得咱们是怎样来到彭村的,'卢沟桥事变'以后所有的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景山营长听得心情激荡,一挑浓眉,豪气地问道:“是因为停止内战,一致对外,打起来痛快吗?”
五连长笑得更开心了,说道:“是因为您!”
王景山营长愣了,懵头懵脑地说道:“因为我?我怎么了?”
五连长笑道:“您怎么了?您不知道自己傻呀?您二十三岁当少校,当到三十一岁还是少校,比起王范堂连长的仕途蹉跎也强不到哪里去。您昨天拿出王范堂连长做例子激励弟兄们奋勇杀敌,我也不好当场揭穿您。”
王景山营长没有想到五连长会说出这番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五连长看了王景山营长一眼,继续说道:“师长爱才,把您和王范堂连长都保护起来,让您和王范堂连长留在嫡系七十九旅一五八团,一个当团附,一个当七连长。按理儿说这俩官都不大呀,您看看你们俩忙活得,打琉璃河,打旧关,打娘子关,比团长、营长都玩命,就好像打完了仗能当旅长、当营长似的。等到打完了太原会战,咱们师奉调许昌整编补充,人家王范堂连长拿定老主意,说啥也不离开一五八团。您倒好,一听一五九团二营缺营长,二话不说就来啦。您去年就是十六年的老兵了,难道不知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当兵的离开老部队进步艰难吗?”
王景山营长的家乡河北永年与五连长的家乡河北邯郸接壤,他们两个人在第二集团军来自各省各地的官兵中算是老乡。
 
 
311
 
王景山营长奉黄樵松师长命令,来到侯象麟第八十旅郭金荣第一五九团担任二营长,费尽心力将二营的老兵、新兵往一起糅合,抓管理,抓训练,抓团队建设,五连长一直默默地支持着他,起到骨干作用。但是,五连长从来没有这样掏心窝子说出涉及个人情感的题外话。难道五连长预感到今日一战之后,弟兄们就要永别了吗?
王景山营长的心里既温暖,又酸楚,更有悲壮慷慨和依依不舍。他担心眼神儿会暴露内心的柔软,就扭过头去看着村外的田野,掩饰地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到二营来?”
“您该来!”五连长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地说道,“您来了,弟兄们知道什么样的人值得效仿,什么样的人值得信任,什么样的人值得追随。营长,您知道刚才弟兄们在背后说什么吗?弟兄们说,营长让咱干啥咱就干啥,跟着营长在阳世、去阴间都吃不了亏。黄泉路上有营长领着,恶鬼都不敢挡道。”
王景山营长听到这里再也绷不住了,回首望着彭村虎目含泪。他的心中充满疼惜和愧疚,不知道应该对村里的弟兄们寄上怎样的言语。他去年十一月下旬才来到第八十旅第一五九团二营履职,与二营弟兄们相处不过四个多月,二营弟兄们竟然如此信任他、服从他,不惜以命相托,视死如归,怎不让他感念于心?他第一次拷问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因为盛名之累,才把弟兄们带入彭村死地呢?如果他坚持驻防进入台儿庄战场初期的漳河防线,寻找借口拖延北上彭村、南邵庄与第三十一师部队换防,三月三十一日恶战时候请求师长援助或者调防,弟兄们是不是就能活着走下台儿庄战场呢?可是,台儿庄大战是一盘棋,每一支部队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一枚棋子支撑不住,通盘就会出现破绽,导致战局动荡甚至是兵败如山倒。贪生怕死,畏战避祸,软磨硬泡不服从作战命令,巧言令色骗取师长同情关心,他王景山没有这么厚的脸皮。第二十七师打到现在已经伤亡过半,别人可以殉国为什么他王景山不能?二营的弟兄们也不是孬种,征战台儿庄以来,伤了裹,死了埋,活着的人奋不顾身跟日寇拼了一场又一场。他这个当营长的,别起那么多花花心思亵渎了弟兄们的英名。
王景山营长胸中腾起冲天豪气,大声对五连长说道:“五连长,你记得五连在台儿庄战场的经历吗?”
五连长知道王景山营长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个问题,很可能这是王景山营长给五连画出的最后一个句号。五连长一挺胸膛,大声回答:“记得!五连三月二十四日在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第二十七师第一五九团第二营战斗序列投入台儿庄战场,跟随第一五九团奉命戍守漳河河防,从侧翼掩护坚守台儿庄的第三十一师对日作战。三月二十七日,第一五九团主力奉命北上对刘家湖方向的日军发起攻势作战,五连跟随第二营奉命继续留守原防,掩护友军侧翼。三月二十九日,五连跟随第二营奉命北调,接替友军收复的彭村、南邵庄防务。五连与营部进驻彭村,四连与六连进驻南邵庄。五连坚守阵地,宁死不退,分别于三月三十一日、四月一日给予日军沉重打击。今天是四月二日,五连跟随营长继续与日军作战,不成功,便成仁!”
王景山营长上前一步,“忽”地转身正对着五连长,沉声说道:“好!对日作战,宁死不退,不成功,便成仁。五连长,我命令你让每一个弟兄记住五连的台儿庄大战经历,努力杀敌,保全自己,有机会活下来,就要把这段经历讲给后人听。我们不想为自己邀功劳,我们要给五连争名望。”
五连长昂首挺胸,大声回答:“是!”
中川廉没有给王景山营长留出多长时间,雾气消散,阳光洒下,时针指向上午十点三十分,日军第六十三步兵联队第一大队再次对彭村发起进攻。二营营部和五连全体成员已经下定成功成仁的决心,博弈再无顾忌,迫击炮、机关枪、手榴弹、长枪、短枪一齐向日军猛砸猛打,一时间彭村内外杀声震天,烟尘蔽空,血雨横飞,敌我双方伤亡惨重,不可名状。整整打了一个半小时,肝胆俱裂的日军再一次逃离彭村。
中川廉从败退回去的日军口中听到准确消息,得知防守彭村的中国军队最多只有一个半连队,而且连死加伤能够作战的士兵所剩无几,顿时感觉遭受到极大的侮辱。日军进攻人数比中国守军多,武器装备比中国守军强,打了三天不但寸功未立,还一次一次损兵折将,狼狈不堪。更有甚者,他居然认为防守彭村的中国军队是一个整编战斗营,请求福荣真平联队长派兵支援;福荣真平联队长居然相信了他的话,从濑谷旅团长手里要来独立轻装甲车第十中队的十八辆战车支援他攻打彭村。装甲兵可恶,从来瞧不起步兵。独立轻装甲车第十中队这一次在彭村又废战车又死驾驶员,心里肯定恨极了他这个始作俑者。如今发现他口中的一个整编战斗营变成一个半连队,这帮只占便宜不吃亏的装甲兵一定会对他采取报复手段。他又树立对手又伤亡部下,注定了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八格牙路!进攻彭村!
下午六时许,中川廉第一步兵大队对彭村发起猛攻。王景山营长的二营营部和五连此时已支离破碎,仅仅剩下二十多个人。王景山营长高高挽起衣袖,指着冲向彭村的日军战车和日军士兵,大声说道:“弟兄们,日军又发起进攻了。在南邵庄,咱们四连和六连的弟兄们也在跟日军拼命。既然大家都不怕牺牲,咱们就拼尽最后一口气与日军战斗到底。今天是咱们全营官兵奋勇杀敌的最后一天,只有杀敌,不计生命!”
五连长挺身而出,振臂高呼:“弟兄们,杀敌报国,就在今朝。大家怕不怕死?”
“不怕!”二十多条汉子发出荡气回肠的应答。
王景山营长一挥大刀,大声说道:“弟兄们,我们不怕死,也要让小鬼子先死。听我命令,带上所有的手榴弹隐蔽起来,等到小鬼子搜索到眼前,用手榴弹猛轰他们。”
夜色笼罩了鲁南大地,彭村的战火却没有停息。手榴弹打光了,子弹打光了,王景山营长拔出大刀率先冲入敌群,杀声阵阵接连砍翻十二个日军兵佐。这些自诩为“天皇武士”的玩意儿被震慑得股栗手软,再也没有勇气跟王景山营长“嘿哈嗨哟”耍武士道。他们觉得被一团刀光包裹着的王景山营长是一头猛虎,是一头雄狮,是一头猎豹,用刺刀和佩刀消灭不了,只能借助于锐利的子弹。日军对王景山营长举起“三八大盖”,扣动扳机,一颗颗夺命的子弹从正面穿透王景山营长的身躯。王景山营长身形猛然一滞,回头望了一眼南面的天空,噙着嘴角淌出的鲜血慢慢地扑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营长倒下的二营官兵知道,南面是师部驻扎的方向,黄樵松师长守在那里指挥全师对日作战。
日军似乎不相信猛虎、雄狮、猎豹会轻易倒下,出现瞬间的惊慌失措。惊慌失措的日军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位让他们在彭村付出沉重代价的中国军人真的倒下了。可怕的人既然倒下了,就绝对不能再让他站起来,一旦站起来,他就会成为一尊战神。日军蜂拥上前,将锋利的刺刀一下一下狠狠刺进王景山营长的身体。一个日军精神崩溃了,鼻涕眼泪流出来亮晶晶地挂在脸上,“哇哇”大叫着捡起一把大刀,冲上去狠狠砍向王景山营长的双臂和双腿。五连长目睹日军暴行心疼欲裂,高声大喊“营长”,挥舞着大刀旋风一般杀向日军。五连长的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尚且能够冲锋杀敌的二营官兵。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营长倒在彭村的时候,在他们举着大刀冲向敌人的时候,他们的师长得到复兴社鲁南情报大站准确情报,日军集结起联合兵种三千多人,携带战车五十多辆,野山重炮六七十门,向第二十七师发起进攻,企图强渡运河,占领梁王城,直捣第二十七师师部。他们的师长当即命令师指全体人员渡河北上,将第二十七师指挥部前移至运河北岸的陶沟桥,派出骑兵连和特务连固守东庄附近各处交通枢纽,等待着日军南来送死。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营长倒在彭村的时候,在他们举着大刀冲向敌人的时候,汤恩伯第二十军团已经出现在峄县周边,完成了对濑谷旅团及其配属作战部队的合围。关麟征军长心系西北乡党,敦促所部第五十二军郑洞国第二师紧急驰援台儿庄。郑洞国师长奉命立刻派出第六团以最快速度赶到雷草疙瘩、石佛寺一带,支援第八十旅与日军激战。能征善战的第二师第六团杀上石佛寺战场,第八十旅岌岌可危的雷草疙瘩、石佛寺防线转危为安。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营长倒在彭村的时候,在他们举着大刀冲向敌人的时候,第五战区最高军事、行政长官李宗仁司令,已经下达台儿庄大战总攻击檄令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营长倒在彭村的时候,在他们举着大刀冲向敌人的时候,复兴社鲁南情报大站站长周丛,正准备前出袭击台儿庄外围的日军重炮阵地。
周丛在台儿庄内等到中午时分,发觉日军破天荒只是对台儿庄城东、城南进行炮火管控和小股部队骚扰,没有像以往一样发动大规模步兵进攻,就知道“鬼赤柴”又玩起了鬼花样。“鬼赤柴”的鬼花样再多,他都没有必要跟着打转转,东边有坑东边堵,西边有洞西边填,他只须把握住最佳时机打蛇打七寸,“鬼赤柴”这条赤练蛇就无处可逃。“鬼赤柴”这一会儿受到濑谷启重用,正兴奋得迎风炸毛恨不能撸袖子捅天,想要稳住心思缜密筹划攻克台儿庄作战计划是不可能了,凑齐了浑身本事也就剩下一个“打”——不打台儿庄内的中国军队,就打台儿庄外围的中国军队。周丛知道自己在一步步接近心想事成,便调动起所有的外力和内功紧紧盯住“鬼赤柴”的主攻方向。
下午二时许,小刘接到峄县情报站敌情通报,濑谷启纠集配属作战部队五十多辆战车、六七十门野山重炮驰援台儿庄右翼战场。他立刻将敌情通报分别转发李司令长官和孙总司令,同时确定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鬼赤柴’今天冲着二十七师去了,”周丛对小刘说道,“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咱们去端掉台儿庄城外西南角的日军重炮阵地。”
小刘听到周丛的命令,脸上瞬间显露出奕奕神采,兴奋地说道:“太好了!配属'鬼赤柴’作战的平野矢二重炮大队跟'鬼赤柴’鬼到一块儿去了,炮击过来又准又狠,逼得我天天抱着电台在地窖爬上爬下。您过得又讲究,不肯窝在地窖里面凑合着吃饭,让我天天提心吊胆。端掉了他,咱们和池师长都肃静!”
周丛冷笑一声,说道:“我窝在地窖里面吃饭?我给他脸了!今天咱们前出干活儿,以达到一击奏效为目的,只炸炮,不纠缠人。等到第五战区全线大反攻,咱们再找他和'鬼赤柴’一起算总账。”
整整一天,台儿庄右翼战场打得枪炮震耳,硝烟弥漫,台儿庄城内却难得没有大打出手。连续几天恶仗打下来,第三十一师及其配属作战部队,已经把日军小规模炮击和步兵进攻当作是挠痒痒了。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大战来临之前的片刻喘息,也就分外珍惜。纵然抱定“一身报国有万死”之心,活着总是一件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312
 
夜色渐渐淹没了天地,台儿庄内并不激烈的枪声也渐渐消失。丁行发现周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第三十一师指挥部,心中顿时警觉起来:今天傍晚周丛就有意疏远他,这很不正常。难道周丛在策划着什么行动,有意要避开他的耳目?周丛肯定不会当汉奸卖国贼,只要周丛不当汉奸卖国贼,他上天入地都要跟周丛在一起。周丛甘冒风险留在台儿庄保护了第三十一师,第三十一师也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周丛。
丁行原本想向池峰城师长汇报周丛的反常行为,走进作战室一看,池峰城师长正在面露轻松之色跟小马等人说话,不由地心中翻了几个念头:师长已经好几天没有放松心情了,今天实属难得。周丛到底要展开什么行动尚且不知,不如暂且不打扰师长,让师长偷得浮生半日……不,偷得浮生分秒闲吧。周丛的职业特点危险得吓人,在刀尖上行走差池不得一分一毫。今天的行动计划连他都要隐瞒,难道适合让别人知道吗?作战室里人多嘴杂,一旦把周丛的行动计划泄露出去,给周丛带来生命危险,他百死而不足以赎其罪。算了,还是赶紧找到周丛,看看这位牛人到底在谋划着什么惊心动魄的大行动吧。能够在台儿庄的枪林弹雨中看着复兴社精英展露身手,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啦。
丁行追到周丛驻地,发现周丛和小刘头对着头坐在餐桌前,麻利地捆扎着一个又一个香烟盒大小的油纸包,知道周丛果然是瞒着他要有所行动,不由地心头捻酸,有很强的不被信任或者说被当成局外人的感觉。丁行飞快地前后寻思了一个来回,觉得找不到足够的理由直接兴师问罪,便翻着白眼儿气哼哼地问道:“周站长,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周丛听出来丁行心中不满,不由地笑了,抬头看着丁行说道:“炸炮。”
“什么?”丁行怀疑自己听错了,急忙追问了一句,“你们干什么去?”
“炸炮。”周丛笑道,“炸台儿庄城外西北角的日军重炮阵地。”
丁行稳了稳心神儿,咽了一口吐沫,伸着脖子盯着周丛,惊奇地问道:“你们鲁南行动队上来了吗?”
周丛笑道:“我们鲁南行动队打不了阵地战,开上台儿庄也起不到很大作用,不如留在外围搞突然袭击,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来得更实惠一些。”
“你们连个人都没有,谁去炸炮啊?”丁行懵头懵脑地问道。
周丛笑了,说道:“丁处长你怎么说话呐?我一个堂堂上校,不是人啊?小刘一个堂堂上尉,不是人啊?你是想说我们俩是当官的,不适合去炸炮吧?你这又是自相矛盾了,你们那边不是讲究官兵平等吗?”
丁行知道自己斗嘴不是周丛的对手,当然了,斗手更不行。他也没有心思跟周丛斗嘴,他觉得都快被周丛给雷焦了——周丛和小刘前出日军重炮阵地炸炮,这是开什么玩笑?第三十一师没人了吗?这俩人要是折在日军重炮阵地,第三十一师怎么跟周复将军交代?况且,这俩人背后还踞着复兴社那么一个吓人的集体。丁行也不想其他了,只想劝说得周丛放弃炸炮念头就好。这真是本事大了花活儿多,一不留神就劈出一记惊天大炸雷。
丁行梳理了一下心情,编辑了一下词汇,满脸堆笑地说道:“周站长,好主意,就应该趁着今天'鬼赤柴’缠上黄师长二十七师的机会,咱们端了他的台儿庄重炮阵地。池师长要是听到你的这个建议,一定大加赞赏。三十一师警卫连长你见过是吧?那是中央军校炮科毕业的,懂炮。我马上回去把他带过来,你好好指导他怎么完成任务。”
周丛之所以在傍晚时分刻意回避丁行,就是为了不让丁行得知他们的行动方案而想方设法阻拦。丁行为人认真,有一股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韧劲儿,要不然也不会二十岁就能煽动起夏县农民闹暴动,让阎锡山疲于应付。阎锡山把三晋大地当成自己的家天下,不惜搭上好名声也要挤兑走为山西立下赫赫大功的商震,又怎么会允许夏县农民触动阎家的巨大利益?夏县自古灵性十足,是华夏第一个王朝——夏朝的都城,只要有心的人用心去看,夏县的七山二川一丘陵之间到处都显现着王者之气。阎锡山就是一个用心去看夏县的有心人,始终把夏县放在心坎上,一听驻守夏县的亲侄子报告夏县农民揭竿而起闹暴动,立刻增派晋军星夜兼程前去进行血腥镇压。
天下农民最老实,只要能吃饱穿暖,就会踏踏实实待在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土地上,辛辛苦苦侍弄四时庄稼和瓜果蔬菜,缴纳完各种税赋以后换几个零钱,在城里人矫情的一惊一乍中守着所谓的田园牧歌式清贫日子,踏踏实实度过谈不上宽裕却心里踏实的一生。能逼得农民闹暴动,已经称得上是苛政猛于虎;能逼得农民闹暴动失败血流漂杵以后再一次闹暴动,阎锡山和他的家人到底干了一些什么事情?难道他们只会诅咒工农红军大搞赤色宣传,鼓动农民闹暴动吗?他们为什么不反思一下工农红军对农民说了一些什么,做了一些什么,才让农民相信工农红军是他们的领路人和解放者,让他们宁肯被阎家人枪杀刀劈也要跟着工农红军闹暴动?阎锡山壁垒森严地经营着山西家天下,就经营成这个样子吗?民心散不容易,民心聚更困难,阎锡山已经冲着山西农民大开杀戒了,以后的安稳日子就祈求老天爷赐福吧。
话虽如此,丁行和他的同伴们本事也是大得匪夷所思。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安分守己过日子的农民更是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阎锡山的部队开到夏县剿灭农民暴动,枪响了,刀挥了,人杀了,夏县新坟座座,遍地悲声,按理儿说怎么着也得消停上几年吧?没有的事儿!几个月以后丁行们就领着夏县农民揭竿而起,扛着红旗闹起第二次暴动。阎锡山也够怂的,大军压境居然抓不住丁行们,让丁行们闹完暴动风流云散。丁行进入西北军当兵,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细说起来,这些人都是燎原的火星和拱土的种子啊。好在这些人爱国家、爱民众,没有在日寇入侵之时贪生怕死,而是在生死关头勇敢地站出来以弱身搏强敌,令人由衷敬佩也令人倍感悲壮。历史的发展进程始终在优胜劣汰,禽自会择佳木,人自会择良主,用不着在这个国破家亡的时候窝里斗。要相信聪明人都会在经历中完善认知,做出适合自己的选择。他是一个聪明人,丁行也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自有默契,不必多言就可以保持恰到好处的交往节奏。他关心丁行,丁行关心他,大概是残酷的对日作战馈赠的一抹温暖色彩吧?
周丛看着眼神儿飘忽着想主意的丁行,忍不住笑了,戏谑地说道:“三十一师的情报处长跟复兴社鲁南情报大站站长玩心眼儿,这是怎么一出呢?到底是三十一师牛啊,还是三十一师的情报处长牛?”
丁行一听周丛的戏谑之言,就知道周丛前出炸炮心意已决,万难更改,不由地又气又急又无计可施,瞪着周丛说道:“你怎么这么客气呢?你怎么不直接说三十一师上上下下都不是你们复兴社的对手呢?你怎么不说三十一师情报处长没有资格过问复兴社鲁南情报大站站长的行动呢?”
周丛一听丁行急眼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油纸包站起身来,陪笑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可千万别误会。你快过来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哎呦这个爆脾气啊,这是又要闹暴动吗?”
丁行是因为周丛不听劝阻前出炸炮急眼的,只要周丛态度缓和下来给他留有劝说余地,他根本就不想跟周丛闹别扭。原本不应该待在台儿庄的周丛不但待在台儿庄,还为了守护台儿庄主动出击作战,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去?周丛的出现给他推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南京国民政府这座老房子里面不一样的风景。他有一些讶异,更多的却是欢喜。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物一样,总是能够唤醒遇见者心底的感动。当美好成为双方共同向往和共同追求的时候,互利共赢就找到了合适的土壤与舞台。殊途同归,归去的方向是家国好;百川归海,归去的目标是家国强。世上多一些像周丛这样的人,也许解决某些问题就不用打得你死我活,演出一幕幕亲者痛、仇者快的人间悲剧了。
丁行心里已经柔软了下来,脸上还是余怒未消的样子,走到周丛身边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呀?”
周丛笑道:“我想跟你详细说说台儿庄西北方向的日军重炮阵地,一句话、两句话说不完。你是受累站着听呢,还是舒舒服服地坐着听呢?”
丁行“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周丛一眼,拉开一张凳子坐在餐桌旁。
周丛待丁行坐好,笑着随手抓过几个茶杯,一边摆放一边对丁行讲解道:“你看啊,这是台儿庄城区,这是日军重炮阵地。台儿庄城区和日军重炮阵地之间,是'鬼赤柴’的步兵防控区域。要想袭击日军重炮阵地,必须穿越'鬼赤柴’的步兵防控区域。所以,人数多了不行,懂炮也不行,只会炸炮更不行,必须会说日语,受过专业训练,会熟练使用TNT炸药。配属'鬼赤柴’作战的是平野矢二重炮大队,平野矢二为人处事比'鬼赤柴’还要鬼魅决绝,只占便宜不吃亏,天天跟'鬼赤柴’斗智斗勇。这样的人不好对付,我得亲自上阵才行。丁处长,咱们今天夜里一定要趁着'鬼赤柴’尽遣主力前出我台儿庄右翼阵地,一心缠斗黄师长二十七师无暇他顾,把平野矢二的重炮大队给端掉。今天傍晚郑洞国师长的部队已经稳住了雷草疙瘩和石佛寺两处二十七师阵地,堵住了日军东北方向的退路。'鬼赤柴’是排兵布阵的行家里手,肯定已经意识到濑谷旅团面临的四面楚歌。待到今天晚上攻破二十七师防守薄弱部位,重创二十七师有生力量,令二十七师无法组织起有效攻击,扫清台儿庄右翼中国军队以后,'鬼赤柴’明天一定会集中兵力扑向台儿庄。平野矢二重炮大队不除,对台儿庄防御作战是颠覆性灾难。一旦'鬼赤柴’命令第十步兵联队及其配属作战部队全力攻打台儿庄,平野矢二就敢指挥重炮大队对台儿庄实行无差别轰炸,让咱们跟着侵入台儿庄城区的日军步兵一起玉石俱焚。知己知彼,我早就想打掉平野矢二重炮大队,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就是这个平野矢二从邹县一路南来,给孙震军长的第二十二集团军造成重大损失。滕县陷落,王铭章师长和周同县长殉国,川军弟兄们客死异乡,平野矢二重炮大队罪不可赦。他和'鬼赤柴’在鲁南大地犯下累累罪行,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丁行在周丛渐渐锐利起来的眼神儿中,窥见隐藏于周丛心底的万千丘壑,一下子就被征服了:一个人得有多么顽强的战斗意志,才能一步一步完成自己的作战计划?一个人得有多么深沉的城府,才能把记恨许久的清除目标在最后一刻告知他人?面对周丛的沉着冷静和坚定不移,他除了信服和支持以外再无他念。
周丛看着丁行情不自禁仰起的脸庞,就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了这个倔强的夏县农民暴动领导者,不由地笑了,说道:“我们回来之前,你可不要向池师长汇报啊!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丁行琢磨了一下,说道:“我可以不向池师长汇报,却得给你们安排接应部队。用不着最好,用着了有备无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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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倩,微名梨花雨,山东蓬莱人,本科学历,现供职于中国石化系统。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山东文学》《时代文学》《前卫文学》《当代小说》《烟台文学》《新世纪文学选刊》《齐鲁文学年展》《中国企业管理杂志》等多家报刊发表作品三百余万字,十几次荣获省、部级文学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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