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叔重读《医学衷中参西录》之40.肉桂解

肉桂气味辛窜芳香稍稍有点甘甜，药性大热，属于纯阳药物。肉桂就是肉桂树的干燥树皮，因为肉桂的取材是树干靠近地面那部分的树皮，所以药气能往下走，具有暖丹田、壮元阳、补相火的功效。肉桂颜色红紫，还善于补助君火，温通血脉，能治疗寒湿痹证，治疗关节腰肢疼痛和气血寒凝所致的疮疡白疽。

“木得桂则枯”，这是一种自然现象，是说树木一旦栽种在桂的旁边就会枯死，意思是桂树下面没有杂木杂草。加上味辛属金，所以说肉桂具有肃降、收敛的作用，能治疗肝气横恣多怒之证，善于平肝木。如果肝中有热，还可以与龙胆草、芍药配伍。《本经》中说，肉桂可作为“诸药先聘通使”，相当于药引，带领其他药物到达病所，为它们搭桥，肉桂气味香窜能在片刻之间内通脏腑筋骨，外达经络腠理，使全身内外无不透达。

附子和肉桂气味都是辛热，都具有补助元阳的功效。但是，当遇到元阳将绝，或者浮越脱陷这种急证时，适合用附子去治疗，而不适合用肉桂。为什么呢？从张仲景的《伤寒论》，我们发现，治疗少阴病所用的那些方剂，都用了附子，不用肉桂。肉桂药气浓厚，香气四窜，不仅具有补益之力还兼有走散之力，属于温补行散的药物，发挥不了救危扶颠的关键作用，而附子辛热纯阳，味厚力猛，上助心阳、中温脾阳、下壮肾阳，因此能作为回阳救逆之要药。

有一病例，奉天警务处长王连波的夫人，三十多岁，咳嗽咳痰痰中带血，剧烈咳嗽还会大口吐血，常常觉得心中发热，脉搏一分钟九十次，脉不实，吃过一些滋阴宁嗽降火的方子。都没效果。张锡纯思考，他想这种病证是因为咳嗽才会吐血，那么只要用药把咳嗽止住，咳嗽好了吐血不就跟着好了嘛。便用川贝一两，加四茶杯水煎煮，然后再加入生山药细末一两，最后加入米煮成稀粥，一天内慢慢将两碗粥喝完。喝完后咳嗽止住了，也不吐血了。好了几天，病证又反复了起来，自诉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做让人恼怒的梦，还会在梦里气哭，醒来后就会吐血。

诶，这时候张锡纯就想，经常做生气的梦，这个肝的疏泄有关系啊，治疗要疏泄肝木，肉桂平肝木很理想，因为肝属木，木得桂则枯，不过单用肉桂又太热；这时候张锡纯又想到大黄，大黄是降胃止血的重要药物，大黄能使胃气不上逆，血液不逆行，但单用大黄又太过寒凉；张锡纯在想，如果把肉桂和大黄一起用，自然能够寒热相济，性归和平，发挥降胃平肝的功效。更何况原本就听过有用这两种药来治疗吐衄之证的，所以对于此证应该有效，如果再加上重坠的药物来辅佐，肯定能降逆镇肝，力专下行。到这里，思路有了，张锡纯便用大黄、肉桂细末各一钱搅和均匀，再加上生赭石细末六钱，煎汤送服，喝过药之后，患者不再吐血了，也不做恼怒的梦了，病一下子就痊愈了。由此可见，肉桂真是平肝的好药！

还有一个济南姓金的男子，住在奉天大西关的月窗胡同，吐血非常厉害，看了许多医生都没用。张锡纯看病人正当壮年，身强体壮的，脉象也有力，便用大黄末二钱，肉桂末一钱，再加上赭石细末六钱，一起搅和均匀，分三次开水送服，喝完后不吐血了，病立马就痊愈了。张锡纯后来又治疗了好多吐血病例，每次都奏效，便将这个方子记载下来，命名为秘红丹。

好，这一讲就到这里，下一讲我们继续。

原文：

肉桂味辛而甘，气香而窜，性大热纯阳。为其为树身近下之皮，故性能下达，暖丹田、壮元阳、补相火。其色紫赤，又善补助君火，温通血脉，治周身血脉因寒而痹，故治关节腰肢疼痛及疮家白疽。木得桂则枯，且又味辛属金，故善平肝木，治肝气横恣多怒。若肝有热者，可以龙胆草、芍药诸药佐之。《本经》谓其为诸药之先聘通使，盖因其香窜之气内而脏腑筋骨，外而经络腠理，倏忽之间莫不周遍，故诸药不能透达之处，有肉桂引之，则莫不透达也。

按： 附子、肉桂皆气味辛热，能补助元阳，然至元阳将绝，或浮越脱陷之时，则宜用附子而不宜用肉桂。诚以附子但味厚，肉桂则气味俱厚，补益之中实兼有走散之力，非救危扶颠之大药，观仲景《伤寒论》少阴诸方，用附子而不用肉桂可知也。

附案 　奉天警务处长王连波夫人，年三十许，咳嗽痰中带血，剧时更大口吐血，常觉心中发热，其脉一分钟九十至，按之不实，投以滋阴宁嗽降火之药不效。因思此证若用药专止其嗽，嗽愈其吐血亦当愈。遂用川贝两许，煎取清汤四茶杯，调入生山药细末一两，煮作稀粥，俾于一日之间连进二剂，其嗽顿止，血遂不吐。数日后，证又反复，自言夜间睡时常作恼怒之梦，怒极或梦中哭泣，醒后必然吐血。据所云云，其肝气必然郁遏，遂改用舒肝泻肝之品，而以养肝镇肝之药辅之，数剂病稍轻减，而犹间作恼怒之梦，梦后仍复吐血。再四踌躇，恍悟平肝之药以肉桂为最要，因肝属木，木得桂则枯也，而单用之则失于热；降胃止血之药以大黄为最要，胃气不上逆，血即不逆行也，而单用之又失于寒。若二药并用，则寒热相济，性归和平，降胃平肝，兼顾无遗。况俗传原有用此二药为散治吐衄者，用于此证，当有捷效，若再以重坠之药辅之，则力专下行，其效当更捷也。遂用大黄、肉桂细末各一钱和匀，更用生赭石细末六钱，煎汤送下，吐血顿愈，恼怒之梦亦无矣，即此观之，肉桂真善于平肝哉！

济南金姓，寓奉天大西关月窗胡同，得吐血证甚剧，屡次服药无效。其人正当壮年，身体亦强壮，脉象有力，遂用大黄末二钱，肉桂末一钱，又将赭石细末六钱，和于大黄、肉桂末中，分三次用开水送服，病顿愈。后其方屡试皆效，遂将其方载于三期二卷，名秘红丹，并附有治验之案可参观。

翻译|@张琳

审稿修改编辑录音|@才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