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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鸥 | 念想(散文)

 兴凯湖文化在线 2023-02-26 发布于黑龙江

作者档案

张鸥女,四十六岁。家庭主妇,兼人民陪审员。河北秦皇岛市抚宁区榆关人!崇尚直白简单的生活。写简单直白的生活正能量,感动生命!

念想

河北秦皇岛 张鸥

我奶奶穿上装老寿衣,大伯,姑妈,爹给她烧了倒头纸,抬到外地的椿木长凳上。我妈在旁边劝着流眼泪的那三个奶奶的孩子,“别哭了,妈去享福了”。……除了爹沉眼盯了她一下,没谁理会。

那年,奶奶八十九岁。我二十九岁。我们祖孙一个属相,她在六十岁本命年抱着我说的话,爹给我学了不下千万遍,现在还在说,“好啊,头一胎生啥都好,赶上好时候了,不遭罪就好”。那么,如此说来,奶奶是遭了一辈子的罪吗?等到魂飞魄散一缕青烟,才是享福?!

我压抑着胡思乱想,却压抑不住,归结来归结去,是谁也没见另一个世界到底有没有我眼里的烦恼与纠结?包括对于贫穷的憎恶,对于疾病的恐惧,对于舍与不舍的留恋……

今年闰了一个六月,节气的脚步仍没有掉队。突然的风起,突然的乍冷,从半截袖直接到了毛外套。天儿忽晴忽阴,打从过了农历九月二十,街旁卖祭祀品的多起来,在萧冷中有一些恍惚。元宝金灿灿,粉的黄的,绿的蓝的纸,各种炫目林列,老式纸钱儿新式冥币透着诡异神玄,勾出后辈对先人的思念。

哪管在世时是何种生存的境遇何样相处的情感,到了节令是该上坟烧纸寄寒衣的。明知道“烧香化纸了地皮”是个表面的形式,也得去。要不然活人笑话,死人托梦,不甚知之内详,我就见到家家都这么做。

有儿有女的,才有人填土,叩拜,两世人皆心安。爹这么说。

周日上午,天气一反多日作哄,阳光暖,风也平,爹掀翻日历“九月二十六”,距“十月初一”还有几天,他叨咕着,“提前去,让他们在那边儿早点儿穿上用上”。带上锹,酒,香,大包的纸质祭品,去了却心愿,亦惦记着他的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大哥。“长兄如父”么?他的长兄在世时和他的所有纷争历历在心,死后莫非真的一笔勾销么?不得而知,一奶同胞的怨纠隔世就缄默沉心底吧。

思念是有色彩的,给爹娘上坟似乎是纯纯白色幕布上旋着赤赤红色深浓的心形城堡。外人不会理解,更谈不到感同身受。

寒衣节送寒衣,是干瘪的念想瞬间冲炸心肺的时候。人都说“东拜佛,西拜佛,炕头坐着老活佛”,佛在的日子,曾经做了什么呢?自己心知肚明,坟堆里的枯骨有记忆。大概也是不敢忘了节令的缘故吧?心债难偿!

生一世,走一遭,到了尘埃落定,真已是难再偿。

爹给他的亲人送去怀念。

午饭时,倒杯酒,从他车轱辘话里,感觉他的心意是,给他的爹妈烧几火车的香灰纸钱儿,也不解他的相思。

他小时候,得了冻疮,脸都是黑紫的,耳朵流脓。听说麻雀脑子涂抹能管事,他爹在大雪天蹲院子里,用筛子套了几只,冻得自己手脚发麻。

他夜里尿了炕,五六岁的年纪不会忍着,大喊大叫,冷。五十年代啊,家家都是温把火对付,后半夜的凉加上尿的水凌,更显的冰冷。他娘不用点灯,撩起衣服,把他搁在肚皮上,他沉沉睡去,他娘直直的托着他。

我害怕听我爹回忆,害怕他说着念着连到我们,害怕他动辄扩大范围枉自慨叹他的将来。

生与死,两个点。一点报喜,一点报丧。都是一个生命孤单单赤条条来去。不过是起点青翠,终点寂寥。轮回中镌刻横竖错乱的纹络,绞着盘着人的情绪情感。

我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咱当笑话听。

有个脾气挺直贼倔的人。丈母娘葬礼上,按本地习俗,姑爷要喊三声,魂灵过关才快。他不信邪,梗着脖子犟,“我就不喊,还许找我来”?媳妇咋劝都不听。他磕头,三下,完事。送葬队伍出庄,他摘下孝,“姑爷不上坟地”,他拿老话解释。

没人和他一般见识。红白事图顺当。好巧他那些日子感冒吃药,又饮酒,神思恍惚,半夜做梦,梦见他丈母娘,给他炒菜,给他盛饭,吓他一机灵,满脑门子是汗。赶到老人“一七”,他主动张罗,跑去上坟,好话磨叨一箩筐。

我爹给我说这个,说完总结,不是神鬼的事儿,是心里有愧啊。都有个双重父母,别觉得离自心大老远的,不知感恩。我谢他,教会我“去爱”。

寒时寒衣含深情。念想,念想,念就想,想就念,隔空的念想随青烟缕缕飘散!

…………且活且善待!

在线编辑:林兆丰


顾问:卢伟光:作家 《鸡西矿工报》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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