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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刘凤玲 | 乌苏里江水的传说

 兴凯湖文化在线 2023-02-26 发布于黑龙江

作家档案

刘凤玲七零后,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鸡西市作家协会会员。偶尔写作,零星发表。数篇作品曾在《北大荒日报》《雪花》《汴梁晚报》《参花》《北大荒股份报》《盐城教育周刊》《今周刊》《盐城晚报》《大纵湖》《鸡西日报》《鸡西矿工报》等纸媒发表,曾有作品被收录到《风从穆棱河吹过》和《北大荒作家散文百篇》一书中。部分作品在地区获奖。

     乌苏里江水的传说

                               黑龙江鸡西 刘凤玲


黑龙江省虎林市虎头镇,坐落在乌苏里江畔,这里山清水秀,人民生活安逸。

美丽的姑娘阿依,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她自小父母双亡,是爷爷含辛茹苦地把她抚养大。阿依的爷爷靠着在乌苏里江上打鱼为生,虽然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但爷孙俩却也衣食无忧。对阿依来说,爷爷是天,只要有爷爷在,阿依就每天都过得欢天喜地的。爷爷也把阿依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宠着,但阿依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爷爷宠着,但她自己从来不宠着自己,每天洗衣做饭照顾爷爷,有时候也跟爷爷一起出去打鱼。

可是,自从东北沦陷,虎头被日本人占领后,日本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部分青壮年被抓了劳工,剩下的人逃的逃,死的死,一个繁荣安详的小镇,几天的时间,就七零八落了。爷爷和阿依在地窖里躲了三天三夜,才算逃过了一劫。为了躲避日本兵,爷爷带着阿依,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划着小船离开了虎头,找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搭了个马架子,就算落了脚。

爷爷依然在乌苏里江里打鱼,然后拿到很远的虎林去卖,换点生活用品,勉强维持着两个人的生活。

随着爷爷年龄的增大,身体也状况越来越差。阿依想接替爷爷,可是,爷爷死活不让阿依出去,用爷爷的话说,“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太危险了。”这一年春天,爷爷还是病倒了。本来日子就过得艰难,爷爷这一倒下,家里很快捉襟见肘了。阿依看着病床上的爷爷缺医少药的,一狠心,瞒着爷爷,一大早,悄悄地摇船打鱼去了。

虽然,阿依没少跟着爷爷出去打鱼,可是单独一个人出来还是第一次,心里难免忐忑慌乱。此时,江面温柔平静,似乎特别眷顾这个可怜的姑娘。第一网下去,阿依一无所获。第二网下去,还是什么也没有。阿依有点着急了,她把船又往江的深处摇了摇,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到鱼,阿依一想到病床上的爷爷,就什么都不怕了。又一网下去,收网时,很重,阿依心里一喜,使出浑身的力气往上拉网,可是,那网就像生了根,怎么也拉不动。偏偏这时,江面起风了,开始的时候风不大,可是,不一会,风浪就肆虐起来。没有爷爷在身边,阿依有些慌,她用脚抵住船帮,双手死死抓住渔网,整个身体向后倾斜,小船不大,阿依大半个身体都探出了船外。这时,一个大浪打来,阿依脚下一滑,一下子掉进了冰冷的江水里,她几次努力,想抓住小船,可是,浪太大了,小船离阿依越来越远,阿依挣扎着,试图游回岸边,可几天没吃东西的阿依,体力越来越不支,江水一次次把她吞没。阿依绝望地想,恐怕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就在阿依慢慢沉下去的时候,一阵马达声传来,阿依似乎看到了希望,又一次挣扎着浮出水面,她仿佛看到,是对面苏联的巡逻艇在向她开过来,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阿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一个蓝眼睛,白皮肤的穿着苏联军服的小伙子,正笑眯眯地望着她。阿依挣扎着想坐起来,小伙子用流利的中文说:“姑娘,你不要怕,你现在已经没事了。”阿依没想到,苏联小伙子竟然会说中国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伙子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又说:“哦,我叫安德烈,我的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伊曼,我的祖母是中国人,所以我从小就和祖母学会了说中国话。”小伙子的一双蓝眼睛,就像乌苏里江水一样干净清澈。

安德烈不仅中文说的好,人也特别热情,尤其在了解了阿依的情况后,对阿依充满了同情。他找出自己的衣服让阿依把湿衣服换下来,起初阿依害羞不肯换,安德烈说:“别傻了,你再病了谁照顾你的爷爷。我去巡逻了,给你准备的热牛奶别忘了喝。”

安德烈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大包东西,有带给爷爷的药,还有面包和奶粉。安德烈告诉阿依,这是苏联边防的战士们给她凑的,先救救急。

回去的时候,安德烈划着边防哨所临时用的小独木舟,一路护送着阿依,直到看到阿依住的小马架子才返回驻地。

从那以后,安德烈隔三差五地过江来给阿依送吃的,或者帮助阿依干一些力气活。爷爷吃了安德烈带来的药,病好多了。爷爷养病的这段日子,还真是多亏了安德烈。随着时间的推移,阿依越来越依恋起了安德烈,安德烈也喜欢上了美丽的阿依。

可是,爷爷虽然也很感激安德烈这段日子的照顾,却坚决反对阿依和安德烈的恋情。阿依哭着问爷爷为什么,“安德烈是个好人,是他救了我的命。自从乌苏里江以北的土地被沙皇割占后,阿依的先祖被迫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几经辗转,最后才流落到虎头的。在爷爷心里,那是一段不能泯没的耻辱,是缝在爷爷心上的一块大大的补丁。爷爷每当讲起此事,都情绪激动。阿依理解爷爷,可是,她也真的爱上了安德烈。

从那以后,阿依在爷爷面前,再也没有提起过安德烈。但是,互相爱恋的两个年轻人,依然偷偷地相会在乌苏里江边。安德烈依然不时的带些吃的接济水深火热中的爷孙俩。

就这样,几年的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这天,当安德烈又一次见到阿依时,小伙子一脸兴奋,他告诉了阿依一个大秘密,苏联红军要对驻扎虎头的日军发起总攻了,虎头马上就可以解放了。安德烈一脸灿烂,他拉着阿依的手对阿依说,他这次参加了苏联红军挺进队,他要为阿依,为苦难中的中国人出一份力。听到这个消息,阿依既高兴又担心,她不断地嘱咐安德烈一定要小心。安德烈笑着说:“放心吧,等解放了虎头,我就来娶你。”阿依摇摇头,“爷爷不会同意的。”安德烈信心十足,“我一定会说服爷爷的。”阿依幸福地依偎在安德烈的怀里,憧憬着胜利的那一天。

1945年86日,苏联红军对驻虎头日军发起了总攻,一大早,阿依听到虎头方向枪炮声比除夕夜的鞭炮声还密集。阿依每天都为安德烈祈祷,祈祷安德烈能平安地回到自己的身边。虎头方向的每一声枪响,都牵动着阿依的心。

阿依隔几天就跑到虎林城去打听虎头的情况,可是没有人知道,只听大伙说苏日双方都死了不少人。阿依急得几天几夜都不合眼,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希望战争快点结束,希望亲爱的安德烈安然无恙。

这天,阿依又到虎林打听情况,一进城,就看到到处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的,一问才知道,日本投降了。阿依这个高兴啊,她以为,日本投降了,虎头的战役就可以结束了,她就能见到昼思夜想的安德烈了。

回家以后,阿依等啊等,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虎头的枪炮声还在继续。第十天,她又一次到虎林打听情况。这次她听人说,只剩虎头地下要塞里的几十个日军还在顽抗。

第十一天,虎头的枪炮声终于停了,焦急万分的阿依迫不及待地奔向虎头,她要第一时间找到安德烈,她要确认安德烈是否平安。阿依到达虎头时正是中午时分,那天,虎头的天特别蓝,乌苏里江的水特别清。

由于战争刚刚结束,虎头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哪里去找安德烈呢?这时,阿依想起了安德烈临走的时候告诉他,如果战争结束了,如果他还活着,就在虎头江边那棵最大的垂柳下等她。阿依心情忐忑地奔向那棵垂柳,安德烈会在那等她吗?安德烈还活着吗?

阿依跑啊跑,终于,远远地,看到那棵垂柳了,还有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人,正站在树下,微笑地看着她呢。阿依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奔涌而出,“老天保佑,亲爱的安德烈还活着,毫发无损地活着。”这一刻,阿依觉得老天太眷顾自己了。

安德烈紧紧地拥抱着阿依,在她耳边轻轻说,“阿依,嫁给我吧。”阿依泪眼婆娑,望着一脸阳光的安德烈,幸福地笑了。

突然,安德烈一把推开阿依,阿依还没反应过来,一声枪响,阿依顺着枪声看去,一个空心的烂树桩里,一个垂死的日本兵,满脸狰狞地一歪头死去了,指向他们的枪口还冒着烟。阿依回头看安德烈,笑容还挂在他的脸上,就那样在阿依的目光里,慢慢地,倒在了清澈的江水里,身下一大片红色蔓延开来,像一朵正在绽放的红杜鹃。

从那一刻起,阿依的心就随着安德烈,融进了冰冷的江水里,留给阿依的,只有和江水一样流不尽的眼泪。

阿依每天站在江边,望着对面安德烈曾经站岗的哨所,哭啊哭,眼泪就这样,经年累月地流进乌苏里江,慢慢地,靠中国这半边的江水渐渐变得浑浊了,而靠苏联那半边的江水还如安德烈的眼睛一样清澈,远远看去,界限分明。

如今,去虎头看乌苏里江,仍然会看到颜色不一样的江水。

在线编辑:林兆丰


顾问:卢伟光:作家 《鸡西矿工报》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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