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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徐景文 | 曲柳村的故事(第四章)

 兴凯湖文化在线 2023-02-26 发布于黑龙江

    曲柳村的故事(第四章)

                            黑龙江鸡东 徐景文

秋天枫叶红了的时候,漫山遍野都被风霜染红了,叶子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在风的吹拂下,尤为惹眼,美不胜收。这样美好的景观,没有人欣赏,原因是全国都处在抗日的烽火中,曲柳村也没有逃过这一劫。

曲柳村的西山上,驻扎着一个中队的日本兵。他们个个戴着钢盔,配着先进的武器。他们为了封锁曲柳村和抗联四军的联系,时不时地到村子里盘查。事先得到消息的村民,就家家户户锁好栅栏,乡亲们都躲在屋里,趴在炕沿地下或者到林子里,不敢出声。等鬼子兵过去,人们才从屋中走出来,才从林子里出来。

第二天,朝霞染透了群山,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空一片湛蓝,万里无云,又是一个好天气。敬文举他中等身材黑黑的眉毛,眉毛上长着一颗痣。他朝着门缝,看着阳光射进来。曲柳村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狗叫。只见敬文举两手哆哆嗦嗦地把门打开,先把上身探到外面,惊慌失措的东瞅瞅西瞅瞅,然后猫着腰走了出来。他脸上眉毛的那颗痣也在不停地抖动。然后小声的喊了起来:“乡亲们都出来吧!”他们一家三口,也打开门走到院子里。

一个漆黑的夜晚,三名鬼子兵迎着刺骨的寒风,他们荷枪实弹,来到曲柳村。走到这家敲敲门:“老乡给点水喝吧!”走到那家敲敲窗:“老乡给点饭吃吧!”这时村民摸着黑,趴在炕沿底下不敢起来。等鬼子兵走了,才上炕睡觉。

李禄还派人站岗放哨,远远看见鬼子进村,他们立即敲响钟声。村民都躲在屋里或走到树林里。还有的村民为了躲避鬼子,家里锁上门,暂时躲到亲属家。

曲柳村西山上,远远传来枪声,那枪声越来越密集。抗日联军一个小分队,同鬼子一个中队,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枪声如雨点一般,冲啊!杀啊!地喊声响成一片。抗联战士个个趴在掩体里,用枪对准鬼子射击。当二十多名鬼子冲到半山腰。抗联战士一个个如猛虎下山,冲了出来,同鬼子兵展开了战斗。由于鬼子兵人数少,被抗联军队猛烈的炮火打退了。

村民李军上南山砍柴,砍着砍着突然他发现一股土匪十多人,带着枪,顺着一条山沟向曲柳村西山进发。这时李军不顾砍柴,迅速向家的方向跑去。他找到领头的李禄,气喘吁吁的说:“不好了有一股土匪顺山沟向西山走去,他们是为了增援鬼子兵。”事不宜迟,李禄对江峰说:“走咱们给抗联部队送信去。”他俩决定要赶在土匪到达之前,把这一情况报告给部队首长。

曲柳村距西山有十余里路,李禄江峰沿着崎岖的山路一前一后向西山跑去,李禄高高的个头,长长的脸如角瓜一般。两条大腿如两根柱子,跑起来一阵风。把江峰远远的甩在后面。跑一会歇一会,他们跑到半山腰,找到部队。李禄头发如水洗一般,汗水顺着脸一滴滴往下淌。当找到张连长,李禄紧紧握着张连长的手:“土匪……土匪……。”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出这两句话。张连长紧张的神情,也紧紧握住李禄的手:“怎么了?”李禄心情平复了一下,才慢慢说出:“一股土匪十多人持枪从南山偷偷顺着山沟向这边来了。”这时战士们都围拢过来,个个满面灰尘,张连长说:“我们刚把鬼子打退,”他望着眼前这两位村民:“你们提供的情报太重要了,我们要是不知道,没有准备,说不上还要牺牲多少战友。”

“铁岭绝岩,林木丛生,暴雨狂风,战士们果敢冲锋……”山坳里飘来了歌声,这是抗联战士们唱起的歌声,这歌声唤起了多少人的豪情。胜利的喜悦化作铿锵的歌声,在整个山谷回荡。张连长告诉李禄,抗联部队增编了要增兵了。李禄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振奋。他早就想让自己儿子去当兵。只有把鬼子赶走,人们才能过上安宁的日子。

傍晚他们返回了村庄,几天后曲柳村东,几根大柳树架起的小木桥上,走来四个穿军装的人。村民问李禄:“他们是干啥的。”当人们知道是来征兵的首长。村民个个满面春风,奔走相告。孙玉林和妻子何小杰更是喜出望外:“让儿子去当兵吧,到战斗第一线也是个锻炼”。何小杰摇了摇头:“这年头上前线打仗我不放心。”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她可心疼她家儿子了,什么活都留自己干,从不让儿子受苦。

几天来,部队接兵的首长到这家走访,那家动员。李禄,江峰两个人带头把儿子的名字报上了。其他村民也都纷纷为自己儿子报名。

李禄遇到了敬文举:“文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部队首长来征兵了。你家敬金去不去参军?”说着拍拍敬文举的肩膀,等打败鬼子,咱们才能过上消停日子。”敬文举也笑了:“那就让他去参军吧。”说着他眯着眼睛,笑容里透着无奈的表情 。敬文举心想:我家儿子个子小不够高,当兵能合格吗?他低着头默默地从村中大道,拐到一个胡同向家中走去。到家后敬文举把敬金拽到一旁说:“儿子你愿不愿意当兵啊?”“愿意啊,啥时候去啊?”说着他把脸转向老伴王香花:“部队首长来咱们村征兵了,” 敬文举也凑到老伴身旁,用商量的口吻:“让敬金当兵去吧!到部队锻炼锻炼也能有个出息,这样在家混,连媳妇都说不上。”王香花一脸愁容:“不去!这时候兵荒马乱的,上前线打仗多危险啊!”他招了招手,示意老伴过来。他们走到离敬金稍远一点,敬文举开口了: “那你说在家混,说不上媳妇啥时是个头?去闯大运吧,兴许能有点出息。”老伴王香花那高颧骨上,两只深陷的眼睛直盯着敬文举:“不去!你愿意当兵你去!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当兵上前线打仗,要是打死了我这辈子不就绝户了。”敬文举看王香花态度这么坚决,急躁的情绪也上来了:“让他去,死就死,”说着眼珠子一瞪:“你说了算那,那这成天在家混,连媳妇都说不上,啥时是个头。”敬文举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王香花平时很少发脾气,她一听老伴这么一说,也急眼了。上前抓住敬文举的衣服,一怂哒,衣服的兜被扯坏了。敬文举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平时啥事都你说了算,这回儿子当兵你还要说了算,”他把王香花一把推倒在地上。王香花哭着:“哎呦我的妈呀,我可怎么活呀!”

邻居孙玉林听到哭声,忙跑到敬文举家。妻子何小杰也跟了出来:“你们这是怎么的?都多大岁数了,因为啥事吵架?让人看着多笑话。”敬文举说:“因为儿子当兵的事。”“那就让他去吧。”孙玉林说了一句。敬文举因为老伴不让儿子去当兵,只从吵架之后,天天怄气,连晚上睡觉都不在一个屋。敬金知道他妈不让去当兵,心情也象阴天一样,他也对他妈有意见。敬金走到他妈面前斜了斜眼,鹰钩鼻子抽动了一下:“妈你不让我去当兵,我以后怎么办?我在家连媳妇都说不上。你们都不在了,下辈子我咋过啊?我不去当兵,说不上媳妇,以后敬家就绝户了。”说着一甩髻子走了。

王香花虽然怕儿子当兵上前线有危险。但一听儿子这么一说,也转变了想法,对敬文举说:“那就让敬金去当兵吧,我也不拦着了。”

曲柳村报名参军,一时成了村民的议论的一件大事。敬文举和王香花决定让敬金参军,但是敬金个子小不合格。敬金也说:“爸妈我也要去当兵,别看我个子小。到部队我听首长的话好好干。”他一心想要去当兵,在心里合计,:我都这么大了,不当兵说不上媳妇,这一辈子怎么过啊!他整天跟在接兵王江的后面。王江对敬金说:“你个子小当兵不合格。”敬金这时举起右手,把袖子撸到上面:“我胳膊多粗啊!别看我个子小,也能上前线打仗,说着在地上折了跟头

立春以后,柔柔的春风扑面而来,远处的柳枝泛起了绿意,冰雪融化,山上的残雪也化作小溪汩汩地流淌,人们站在松软的土地,笑容也舒展开了。

敬文举在村部找到接兵的首长王江,他倔强的性格,此时也软了下来。用央求的口吻:“王首长让我儿子去当兵吧,他虽小到部队不能给你们添麻烦。”说着他像一个小学生,向老师下保证似的:“他要是在部队干不好,你们就把他退回来。”他还想说什么,被王江打断了:“我们接兵有严格的纪律,个子小的,身体有病的,还有家庭有特殊情况的,我们都不能让他们去参军。”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用手指着红头文件说:“上面有规定,不合格的一律不准参军。”治保主任柳军,媒婆李大姐,邻居孙玉林都来了。他和四名接兵的首长,在村部院子里。向接兵的王江求情:“让敬金去吧,他到部队能锻炼锻炼,也能成一名优秀的战士。”“他爷爷那年也参过军,在一次战役中被鬼子打死了,他家苦大仇深,到部队一定能干好。”王江和三名接兵的在一边合计了一会,回来后,对大家说:“这样吧,先让敬金到部队试用三个月,如果干得好,我们批准他参加抗日联军。如果干不好,我们就把他退回来,你们看行不行?”在场的人都笑了,松了一口气。

六月的曲柳村,柳絮纷飞。柳树像一位少女,柳条婀娜多姿,微风吹来,荡起了万千条细丝。远处的山岗已绿茸茸的,真是“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送兵的日子到了,这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村民都从家中走出来,为敬金等四名新兵送行。人人眼里闪着泪花,送别亲人。心情既高兴又惆怅。这年头前线就是战场。这一别不知何时相见。敬金的爸爸妈妈也在敬金的两边,一人拽着他一只手走在队伍里。就要分别了,敬金也泪如雨下。不知谁唱起了:“春风吹开遍地花哟喂,吹开了遍地花。小伙参军,就要离开家呀,就要离开家呀,就要离开家……”悠长的歌声在曲柳村上空回荡。敬金等四人都已经走远,村民还恋恋不舍地招手。

敬文举和王香花送走儿子敬金,沿着东边小桥的村路,向家中走去。敬文举把房门打开,进屋后这对夫妇坐在炕沿上,四目相对,心情非常沉重。敬文举对老伴说:“让儿子去部队锻炼锻炼,以后回来好找个对象,你说呢?”王香花抹把眼泪,微微翘起嘴唇:“没办法让他去吧。到部队有首长和战友们,咱们也就放心了。”说着放声哭了起来:“你看这是干啥?儿子当兵不是好事嘛?”

“那我心里惦记着他,孩子还小,出门在外不容易。”说着她两手合一,做了一个动作为儿子祈祷。

初秋的傍晚,太阳把光芒隐藏在地平线下。余热还在蔓延,凉风吹在脸上,还带一丝暖意。曲柳村村民都到地里收割庄稼。一天的劳动结束了,三三两两向家中走去。敬文举也从地里,摇摇晃晃地向家中走来。劳累一天他显得非常疲惫,握着镰刀的手也软了。走着走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腿还有点瘸从后面追上来。走进眼前一看,敬文举上下打量这个人:他中等身材,一件破旧的黄大衣披在身上,下身的裤子也破了两个洞。头发乱蓬蓬的。浓眉下眼睛一闪一闪的,脸上沾了些泥土,不象一个好人。他走到敬文举身边,把敬文举吓了一跳:“同志,你们村有个姓敬的?”“有啊。” “你找谁?”“找敬文举。”这一说,敬文举脸吓得煞白,心也砰砰的跳了起来,紧张的情绪陡然而生。敬文举一脸陌生地问:“你找他干什么?”只见陌生人凑近他身边“同志我叫谢红军是抗联四军的战士,在一次战役中我腿部受伤了。部队夜里急行军,我跟不上大部队掉队了。”敬文举一听,是抗联战士,半信半疑。脸立刻红了起来,眉毛也抖动起来。这时解红军又追问了一句:“他家在哪?我找他有事。” “我就是敬文举。”解红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叔我就想找你。我找不到部队了,想到你家养伤。说着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敬文举看他又不象个坏人。谢红军又说:“我听说你和朝阳镇一位当官的是连桥。我想在你家养伤后,你找他给我开个介绍信,我好去找部队。”敬文举问:“你老家在哪?”“吉林省永吉县。”敬文举老家也是那里的。这时敬文举紧绷的脸也绽开了笑容。敬文举想到自己的儿子也当兵去了。一种同情感油然而生:“那好吧,跟我到家去吧。”他俩踏着月色踉踉跄跄地向家中走去。

敬文举开门进屋,王香花正在做饭。她看到领来一个陌生人就问:“他是谁?”敬文举把老伴拽到一旁,他嘴紧贴着老伴的耳朵:“他是抗联战士,负伤了要上咱家养伤。”“咋不上李禄家呢?”王香花一脸不悦。“他要在咱家养伤,要让上边知道了,咱俩连命都没了。”“你看他冒着生命危险在前线打仗。为的事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在敬文举再三劝说下,王香花勉强同意在她家养伤。

日子久了,村民都问:“你家来的人是谁啊?”这时敬文举都笑呵呵的告诉他们:“这是我远方的一个小舅子,来帮我家干活”。大家知道后也不在追问了。

又一年杏树花开了,布谷鸟在空中叽叽喳喳的叫着。村民都到地里,用弯钩犁开始春播了。解红军也拖着那条残腿,帮敬文举种地。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解红军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也顶不了一个整劳力,因此,曲柳村村民都管他叫“半拉子”。虽说解红军在敬文举家养伤,能掩人耳目。但解红军的真实身份,还是被村里老屈头屈兴仁知道了。那年,敬金爷爷从部队转业后,在曲柳村是领头的,上边派劳工,敬金爷爷把屈兴仁的儿子派去,给日本人当劳工,他不堪忍受日本兵的虐待,趁着没人的时候跑了出来。跑到一个江边,洗脸时毛巾掉到江里,他一抓,大头朝下折进江里。从此屈兴仁就和敬文举家结下仇恨,他知道解红军是抗联战士,就偷偷报告给土匪头子杨光烈。一天晚上,一伙人在杨光烈的带领下,敲开敬文举家的门,不容分说把解红军带走了。【未完待续】

【在线编辑:林兆丰】

作家档案

徐景文,男,小学高级教师,黑龙江省鸡东县人。鸡东县拔尖人才。省、市、县作家协会会员,鸡东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报告文学、散文、诗歌、歌词散见于《黑龙江教育》、《冲浪人》、《放歌盛世》等全国报刊。报告文学《情洒荒原》、《太阳连接着有一个太阳》、《创业》等荣获省作协、文化厅一等奖。出版专著报告文学集《奉献者之歌》、《中学语文新编配曲古诗词》(与人合作)。创作业绩收入《中国当代文艺家辞典》、《中国当代教育家辞典》、《名师大典》。

【在线编辑:林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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