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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永远在路上 | 风云记

 兴凯湖文化在线 2023-02-26 发布于黑龙江

作家档案

陈百贵网名:永远在路上。生于1955年,山东省、临清市人,农民。喜欢用文字记录永远在路上的情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任临清市作协理事,聊城市作协会员。后撂笔多年。自2016年11月份又重拾旧艺,作品主要发表在各大网络平台上。并在2017年《移动杯》全国古诗词征文大赛中获得三等奖。小说、散文发表在《兴凯湖文化在线》平台上。论文发表在《思与远方》平台上。格律诗、词、散曲和现代诗歌发表在《古风文化联盟》《西楼文苑》《元旭文化》《#情歌王子爱心网络联盟##海纳百川文学社#》《海岸诗歌》《凌南文学》《晨光文艺社》《云中诗刊》《黄河诗刊》《龙凤子》《漠北劲草》《诗和远方》《文峰书院》《梦之旅,原创文学网》《中国诗歌网》《凤凰新闻》《全球诗歌网络文化传媒集团》《世界作家原地》等平台上。现任:#情歌王子爱心网络联盟##海纳百川文学社#一社社长。全球诗歌网络文化传媒集团编辑部副部长,现代诗歌创作集团总社长,辽宁总社主审。作家天地文学院宣传部长。诗观:认真做人,快乐创作,与文学同行。

 风云记

               陈百贵(山东临清)

刘云这几年顺风顺水,很发财。这多亏了他爹有远见、会规划、能算计。爷俩关系很好,能想到一块、干到一起,非常默契。隔三差五的还坐在一块喝两盅。这不,今天刘云又叫了几个菜,爷俩滋儿咋儿地喝起来。

刘云的爹叫刘风,刘风年轻时正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候。

刘风和他爹,爷俩也好坐在一起喝两盅。买半斤花生米,夏天拍条黄瓜,冬天调碗白菜心,就能喝个不亦乐乎。

刘风对他爹说:“爹,我想做买卖。”

刘风爹把酒咽下去,又夹了粒花生米嚼起来。嚼完了,才慢条斯理地说:“先别动,看看再说。”又喝了一小口酒,又夹了粒花生米,嚼完了,才慢吞吞地说:“你知道我为啥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吗?就是叫你时刻注意风向。顺风好走,逆风难行呀!别忙,别慌。看准了再说。”

又过了一年,刘风说:“爹,看准了,变不了啦!”

“啥变不了啦?”刘风爹没抬头,用眼斜了儿子一下。

“公社改叫乡了,大队改叫村了。地都分了,是真的,变不了啦!”刘风兴奋地说。

“看准了?干什么买卖?”刘风爹抬起头来,脸上挂上了笑容。

 “你甭管,先捞一把再说。有了本钱,啥买卖也能干。”

就这样,刘风下海了。

当时有两种企业,一种是国营的,一种是集体的。随着国营和集体的企业先后倒闭,私人企业和个体户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起来。车床和机器成了抢手货。刘风就跑社办和街道办的厂子,专门收购倒闭厂子的旧机器,旧床子。后来又跑国营厂子,干起收购倒闭厂子的买卖。废旧机器、车床一倒手,就赚钱。

刘风有个拿手活,就是喝酒。是个一斤不醉,二斤不倒的主。到那个厂子,找到领导就往酒店里拉。酒至半酣,买卖一谈就成,从来没失过手。

有一次,在一个倒闭待转型的机械厂里。这个厂子是当地有名的好厂子。

 一天,一纸调令把老书记调走了。说是升官了,由企业升到行政上去了。不几天,又一纸调令,把老厂长又调走了。

老厂长说:“这太突然了,你们叫我交代交代再走不迟。”

 “交代个鸟!离了张飞,就吃带毛的猪肉了?别傻了,好不容易升官了,走吧!走吧!”

俩老官一走,随即来了俩新官。不出半年,成绩出来了。企业转赢为亏,债台高筑,必须转型了。工人一下子成了真正的无产阶级,回家卖冰棍、烤山芋去了。

刘风来了:“厂长,书记呢?”

“就我一人守铺,都升迁了。”

这位官长不到四十岁,正在办公室里一面抽烟,一面喝茶,一面玩手机。见刘风进来,有点不耐烦。

“一身多职,能者多劳,真正的一把手!”

“工人也是我。废话少说,什么事?”

“一看书记就是个爽快人!我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有事好明说。”

“说,”

“好!直说吧!我是来收购厂里的设备的。”

“什么设备!一堆废铁。”

 “是是,书记说得对。我得学着点。书记贵姓?”其实他早打听清楚了。

“姓刘。”

“刘书记,高攀一步,自家人。我请客,咱好好叙叙。”

于是,两人进了酒店。

谈判异常顺利。不几天,刘书记就打出了卖厂还贷的旗号。

刘风也够狠的,连个螺丝帽也没留下,偌大一个厂子,一下子四壁皆空。

刘书记说:“和尚走了,有庙在;庙没了,我这个老方丈还在。贷款,以后再说。”

接下来,车间出租、场地外赁。刘书记做起了自在书记。

这猫腻我还要交代一下。刘风为卖这个厂子,贷了九十万,送给银行主任十万元,实收八十万元。买厂子了花三十万元,实付六十万元。三十万元进了刘书记的腰包。要知道,刘风收购的可是价值几千万元的设备。这其中的利润有多大,天知道。

厂子一个接一个地倒闭,刘风一个接一个地收购。工人们没了工作,当了几十年的老大哥,一下子成了城市贫民,靠低保度日。

刘风成了远近有名的大富豪,政协、人大也有他一号。村里的学校从村里迁到了村外,校址他收购了。村里的场院没用了,他收购了。大队部迁址了,老地址他收购了。还征收了几十亩土地建工厂,说是县里的工程。收购方法,当然还是成熟的经验。

刘风的儿子刘云长大了,成家了。刘风一下子把财政大权,全部交给了儿子。

五月的夜晚,蚊子还没有上来,风不紧不慢地吹着。月亮很亮,星星惬意地眨着眼,看着这爷俩,在天井院里喝酒。

刘风三杯酒下肚,来了兴致。得意地说:“云儿,你说咱这个村,路是咱修的、路灯是咱按的。大伙没拿一分钱,这是为什么?”

 “拿钱收买人心呗!”

“谁的钱?”

 “咱的。”

 “错了。咱哪有钱?”

 “啥?”刘云瞪大了眼圈子,傻了。

 “我问你,老学校那拾亩地盘,咱花了多少钱?”刘风脖子向前一伸,神神秘秘地问。

“两千元。”

“五十亩场院,五十亩耕地咱花了多少钱?”

“不到一万元。”

 “你小子到了琢磨点儿事的时候了。别成天价光知道玩儿。”

刘云进了五里雾中,他不明白,这么便宜的地盘,他爹是怎样买下来的。

“超前意识、抓住机会,知道么?超前意识,知道么?”刘风沉下脸来,凝重地说:“现在贫富距离拉大了。上级给你才,叫你发。你不愿发、不想发、不敢发,没超前意识,没能力发,怨谁呢?”

听到这里,刘云对父亲,肃然起敬起来。端端正正地坐着,连眨么眼都忘了。

“刘云呀!我为什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刘风也学起他父亲的口气,对儿子说:“就是要你时刻注意云彩的变化。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哪块云彩没雨。也要像云彩那样,要有白云的潇洒、飘逸,黑云的凝重、担当。知道了?”

“不容易。”

“学着点,我不管事了。以后就全看你的了。”

你还别说,买卖到了刘云手里,还真有了很大的发展。开始买旧卖旧,后来买旧卖新,再后来竟能生产拖拉机、汽车、机床的零部件了。

刘云生产的车床,销售对象主要是小微企业,以价廉取胜。刘风说:“产品打开销路有两种办法,一是质量好,但价格高。二是质量差,但价格低。咱是干的修修补补的活,质量上不去。所以不要贪高价,薄利多销,也是一样。关键是售后服务要跟上。边修理、边干活也行。他们用烦了,再当废铁卖给咱,咱一捣鼓又成新的了。还不少赚钱。”他的这条生意经,念得别提多熟了。

“爹,我有个想法。”

一天,爷俩喝着喝着小酒,正在兴头上,刘云神神秘秘地对刘风说:“想竞选村主任。”

“说说,说说,儿子,为什么想当官了?”刘风也来了兴致,拿出顾问的架势问儿子。

“我当了村主任,想搞个新农村,整体搬迁。光地就能腾出上千亩来,大家以宅基换楼房,两不吃亏,考虑都愿意。新楼物业是咱的,还能长期收费,又稳妥、又保险,何乐而不为呢!”

“好小子,这个想法对头!”刘风竖起了大拇指:“预计了?能弄多少张选票?”

“二百元一张选票,叫人偷发下去,用不了十万,准拿。”

果然,刘云以绝对优势,压倒了老主任,当上了村主任。老主任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选举会场,低着头,嘴里还一个劲地嘟囔着:“咋回事儿呢?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二年不过,全村整体搬迁了。推土机把整个旧村子推得展平。当然上千亩地就都是他得了。从此,人们过起了城市的生活,住房交起了物业费。大家说,俺村住楼了、小康了。邻村也馋得眼虹膜炸得。

刘风七十多岁,走路腾腾地,放屁噔噔地,身体倍儿棒。大城市里有房不肯去,说是憋闷得慌。不如农村敞亮,喘口气都是痛快的。一天三晌,不是往厂里跑,就是往地里转。心里总是乐滋儿滋儿的。

一天,他从地里归来,一边走一边瞎琢磨,不小心摔了个屁股墩。到底上了年纪,到医院一检查,股骨头断了。好养歹养,半年过去了,还觉得疼,又一查,从尾椎里长出个瘤子来。我的娘,这还得了!又是化疗,又是针灸,仍是控制不住。到了北京大医院,专家也无能为力。刘云要到国外医治,专家说,世界上的癌症研究会我也没少参加。意思是他就是世界级的专家。

“那,那,”刘云结巴了:“这,这……”

“保守治疗,尽量减少疼痛。”

专家走了。

得了这种病,疼痛放到一边,最痛苦的是心智清醒。痛苦地折磨,总会引起无端地遐想。疼起来呼天抢地,药起作用了,不疼了,又胡思乱想起来。脑子一会儿也不停,心理的承受能力几乎要崩溃了。要命的是他老是回想过去,回想自己的发财过程。终于,他把机遇看成了犯罪。当初,发财那么容易,别人为什么不去发?别人真的比我愚蠢吗?我的所作所为到底是立功,还是犯罪呀?如果是功劳,为什么叫我得这种病?如果是犯罪,为什么当初发财时还是一路绿灯呢?神佛呀!你能否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

“哎吆!”有一阵疼痛上来了。据说疼痛是分等级的,刘风的疼痛肯定是最高级别的。他不明白,这么疼痛,为什么还不疼昏过去。要是疼昏过去,该有多好啊!

其实,镇痛剂的作用也是有限的。并不能完全止住疼,只是缓解了剧疼。隐隐的,能够忍受罢了。

病痛与精神的折磨,使这个一百公斤的汉子,已不足一百市斤了。但精神头仍没减。

一天,他问儿子,天气怎样。

“晴天。”刘云不知是疲惫还是哀痛,有气无力地说。

“好!我今天感到非常舒服,这就是回光返照吧?我要出院。”刘风示意儿子让他坐起来。刘云摇起折叠床,又叠起一床棉被,垫在刘风背下,刘风半躺着,提了提精神,又说:“我这一辈子不知是明白还是糊涂。但有一点我是明白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不能死在外面,我要回家,回家。马上出院。”

刘风回到家里,第二天又是个好天气,和煦的风吹过来,暖融融的。柳绿了、花开了。蓝天白云,万顷碧波。大自然是如此的和谐、美丽。刘风让儿子推着他在厂区,田野里转了一圈。多亏了轮椅是电动的,要不然,十几公里的路程,非把刘云累出个好歹的不可。

回家的路上,刘风又叫儿子把它推到新村的十字路口。大家都过来打招呼,叔叔大爷地叫个不停。刘风忽然仰天长叹:“老天爷呀!饶恕我吧!我知道错了!”声音出奇的大,声调出奇的异样:“我错了!我要走了,我的罪,由我儿子来还吧!”刘风声泪俱下:“刘云,过来!对着大伙跪下!”刘云很听话,面朝外跪了下去。刘风说:“刘云呀!老少爷们的财产你要还给老少爷们!做马,要给老少爷们跑腿;做牛,要为老少爷们耕耘;做驴,要为老少爷们拉磨!听见了吗?这是为你爹还债,听见了吗?”

“听见了。”

“大声点!”

“听见了!”刘云大声说。

老半天没有声音。

大伙围过来一看,刘风已驾鹤西行去了。

      【在线编辑:林兆丰】

顾问:卢伟光:作家 《鸡西矿工报》副总编辑

            孙文斌:小说家

            沈晓密:散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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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亚楠:作家 《创业者》编辑

            白    雪: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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