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丽英的早晨 文/张鸥（河北秦皇岛）
运垃圾的车准时准点的停靠在街角垃圾箱边，拴在大铁门处的狗准时准点的随着刹车声叫唤着，丽英听到狗叫声准时准点的揉眼，揉腰，坐起来，推推边上打着鼾的丈夫正正枕头上的脑袋，由他接着睡，自己穿衣起床。丈夫的鼾声稍住一下，嘟囔着什么，含糊中丽英听进耳里的是“再眯一会儿”。 丽英不生气，脾气早就磨得光光的了。她只是在每天准时准点的起来，一堆事儿她得一样一样的自己动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 同样生活在小镇，丽英感觉自己和别家女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一个院子，两层房，高嗖敞亮的后房儿子媳妇拢着刚出满月的小孙子住。在前三间房是地震后重新补砌的，东屋老公爹，西屋丽英两口子，亏得闺女读高中住校了，要不然丽英还发愁怎么摆乎这一家子。她是当家人，她就得准时准点的忙乎着。 开门过日子，丽英呵斥狗“老实点儿，我起了，一会儿给你拌食”，狗通人气，稳当趴在地上，谄媚望向丽英。两扇对开的铁门钩子钩好，夏日清晨四点半，丽英开始她的一天。 整个儿院子除了蝉鸣，鸟叫，就丽英一个人轻手轻脚的收拾着。 新房的晾台上孙子尿湿的小衣服，小褥子，粑粑褯子分着堆。丽英边捡进洗衣盆边庆幸着，“儿媳妇倒是挺听话”，她心疼孙子的小屁股，嘱咐着尽量不使尿不湿，大不了勤换换，她来洗。 端着“万国旗”似的衣服尿褯子，穿过前屋厨房，到墙根儿水龙头，丽英撂下，接水泡上。随手拿起扫把，直通大门的水泥路不埋汰也划拉划拉，哪怕一个烟头瞅着也别扭，她暗自埋怨自己的“败家儿子”，说了一万遍也不长记性，搁哪哪扔，不知道心疼心疼她。即便丽英憋急眼了，吼，“院心儿冲大门，是咱家的脸蛋儿，干净点，自个儿看着也舒坦”，儿子也不在乎，嬉皮笑脸的，“妈，我洗完脸刷完牙了”，拿车钥匙“拜拜了，您”。没法子没辙，丽英猫腰自己干。
院子干净了，赶紧麻溜的洗衣服，小小的衣服装着小大人儿，丽英心里头偷着乐。尿褯子上沾些孙子的粑粑，摊开，看看颜色，亮黄，按水里搓搓揉揉，丽英不觉得臭，不觉得恶心，她注重观察颜色，孙子好好的，她就欢喜，甚至认为那个亮黄和鸡蛋炖熟了一个色儿，转而一瞬间又想起孙子的小屁股，粉粉嫩嫩，她恨不得亲一口。那是过日子的奔头。 拧干，倒水，拎喷壶浇浇花，水灵灵的珠子在叶子上，晶莹透亮，丽英的心也透亮起来。 外边都妥妥贴贴的，丽英进屋。洗手。厨房开始操作。煤气灶上煮粥，公爹和丈夫的早饭。高压锅给儿媳妇炖鸡蛋，啥时候醒啥时候吃，营养还保温。昨晚剩一碗挂面，自己凑合吃吧，居家过日子，扔了可惜。这空挡儿，丽英把每个人的毛巾用洗衣液过过水，一丁点儿馊味她都忍无可忍，曾经丈夫没得脑栓的时候讥笑她，“用不坏都洗坏了”，她反唇相驳，“你是邋遢鬼转世？我的擦脚布都比有的人家擦脸的干净，你用着不得劲儿？赶明儿你的不管洗”，不告饶不算完。 饭菜齐备，喊丈夫醒醒，脱鞋上炕，帮他笨拙的套上裤子。叠整齐俩人的被褥。催他，“慢点儿，先去厕所，回来洗手洗脸。”一颠一颠的丈夫还算听话，乖乖的。丽英叹口气，“好好的时候，总和我抬扛死犟，唉”。 瞅瞅点儿，七点了，进到公爹屋。老爷子不知道啥时候醒的，脑头边的小收音机开着，正贴耳根子听呢，“大风吹倒了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看丽英，乐了，咧嘴乐了。“爹，我给你擦脸擦手，咱吃饭。我快到点了”。瘫了三年，没了老婆婆，丽英就是老爷子的闺女了。 点头同意。饭端过来，没等第一口粥咽下，公爹的脸色一变，露出痛苦为难的神色。丽英不用他说，也明白，一大早上了，没解大手呢。盘碗放一边儿，丽英递过便盆，吭哧一会儿，老爷子瞪大眼，呼呼喘着气，“爹，还不行？”不等回她，挽起袖子，抻出压在褥子下的一次性手套，套上，扳着公爹的肩膀，“爹，忍着点。侧着，我轻轻的，不疼”。 丽英的脸儿对着公爹的屁股，食指探进去，搜索着试探着，硬硬的一小团儿屎疙瘩抠出来，舒口气，又掏出来几块儿，老爷子示意，“好了”。丽英帮着把屁股盖上被子，莫名的涌起一股伤感。 老人的屁股没啥肉，骨架子撑着，屁股蛋儿上一边一个黑色的印儿，据说是年轻时开拖拉机搞运输坐久烙下的。倒插门的公爹要强执事，婆婆生养一个儿子（她丈夫）后，便没再怀过孕。穷不怕，怕没志气。公爹和婆婆奉养他们的岳父岳母后，两口子一心朴实的奔日子，常说的一句话，丽英进这个家门就磨出茧子了，“指亲不富，看嘴不饱”。如今想来，自己还真是继承了，很好的继承了，凡事靠自己，应该的。 洗洗手，丽英答对公爹吃完粥，看看挂钟，“爹，我走了，晌午回来，等我。” 公爹慢悠悠地话，“你又没吃饭吧？我拖累你了”，丽英赶紧截他，“哪儿的话？你是我爹啊。我要是老了”……没等说完，睡眼惺忪的儿媳妇恰好趿拉鞋去厕所，跟着冒出一句，“妈，你有我”。 蝉鸣不烦人，鸟叫很悦耳，丽英换上出门的衣服，骑着电动车神采奕奕的，走家串户跑她的保险。开言即是，“爱是最好的保险”。她充实忙碌的早晨激发了一天的热情，累且快乐着。
【在线编辑：林兆丰】 张鸥，本名张亚玲，七零后，河北秦皇岛市抚宁区榆关人。家庭主妇兼人民陪审员，抚宁区作家协会会员，抚宁区网络作家协会会员，秦皇岛爱先行志愿者联盟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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