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小小说】李春久 | 乡村演义之二 捕 狼

 兴凯湖文化在线 2023-02-26 发布于黑龙江
 

——乡村演义之二  

  捕 狼

     文|李春久(黑龙江密山)       

             【图片摄影:江宗皓】                                     

旮旯沟小屯,像小丑媳妇蛋儿,碰着邪虎老婆婆;蔫蔫的猫在大山沟深深的褶皱里。默默地度过一年又一年。婚丧嫁娶几天乐几天痛,邻里纷争、鸡毛蒜皮相逢一笑泯了恩怨。大山把小屯搂的噔噔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就如数千年前的桃花源,转世投胎蹽这来了。

这年开春,一头狼咬碎这里的恬淡宁静,吞吐着血色的惊骇,有两家猪羔子被狼叼走了。猪的主人吴老大,虎了吧唧逞匹夫之勇追击。 差点被张三(狼的戏称),断其喉尽其肉。撕咬个满脸花儿,没个人样。劫猪害人命,事,整大扯了。

         二

天降大任落在炮爷身上,他说:“兴凯湖西边大山大火烧了半个月,这狼八成烧懵噔了,可能没地方呆。踩冰面蹽这边来了,狼不消停叼猪,可能下崽子了。这老远的道,不能来一个没准是一大家子。炮爷姓王,之所以称爷,是尊称而非外号。满洲国康德十三年(1945)。二道岗(今柳毛乡)财主刘老万,大院套南大门外,闯来三十多个胡子(土匪), 操长枪短匣子(手枪)报字号“东霸天”,杨木岗的爷。咋咋呼呼大喊大叫:“大烟糕子”大脑银子(袁大头)、好儿马子(公马),麻溜地;整不忌的,妈了个X的!鸡狗不留(乱甩词儿)。刘老万尿了裤子,眼泪吧嚓又泪雨滂沱 ,护院的几个炮手(枪手),呆的喝装熊蛋了,万危之时刻,王炮跳上土围墙;叉腿站姿,操枪。九九步枪(日本造),二百多米左右,一弹击穿胡子头火狐狸皮帽,糊巴味袅袅冒一股烟柱儿。王炮一声大吼:“滚!下一炮就是你脑袋。”胡子帮坐地就瘪了茄子(老实了)。撤丫子跑了,王炮从此称爷,响震一方,唱戏班子把炮爷神勇虎威,演义成大鼓书段子,二人转小唱,炮爷就是三国 长坂坡挡阳桥喝退曹兵的猛张飞……

有一年,应县政府之邀,去完达山北大砬子围捕祸害人的野猪,那家伙三百多斤,炮爷领猎犬追踪俩天,三枪将其撂倒,炮爷上前查看,大野猪呼跃起,铁木厥子粗的大獠牙,将炮爷豁倒在地,又来豁脸,炮爷迅猛从绑腿拽出“蒙古剔”佩刀,一刀捅进眼睛里,大野猪满脸血葫芦,直蹦高高儿残嚎乱叫,没拔下来的刀在猪脑门上翩翩起舞。炮爷操枪大野猪这把就瘪故了。县长大惊大喜,褒赞炮爷悍勇卓能,厚赠俄式(前苏联友人赠送)“大菊花”双筒高档猎枪。三五九旅某团长望远镜(纪念物品),旮旯沟见过世面非炮爷莫属。炮爷说话金口玉牙。

炮爷没上山收拾那狼是因为山多林密 草深。那狼鬼子溜(奸诈)不好追杀。狼有个习性哪有食,如果没要它的命还来找!胆肥这呢。上回吴老大惊着它两宿没来,猪羔子差不多吃光,八成今晚能来。他让二嘎(小屯猎户)去河套洗身子,换衣服,狼敏感怪气味就溜边。小宝、陈老尿(好激动的人);挖一土坑,在吴老大猪圈门口,放木头锅盖,抠个小窟窿眼儿,放石头压牢。

人们曲曲曲(议论)唠小嗑:“这啥招?往常逮这些山猫野兽,挖窖井下套子,踩盘夹子,下地枪……瞧吧弄死狼吃肉跟狗肉一样 。”

 三

夜,土坑中二嘎一手抓个小猪羔,一手握根溜尖筷子粗的铁钎子。距土坑不远的柴禾垛。炮爷、陈老尿持枪以待,小宝拎把劈柴大斧子,潮乎乎凉丝丝的寒意,揉开了他们发紧的眼皮。天快亮了,大半宿守候;屯子口。狼,来了。

猴腥的气味弥漫四周,绿森森的目光,闪烁着凶残诡谲,戗毛扎刺乱蓬,黄白毛色。爬满道道撕咬的疤痕,老狼吐着血粉血粉的舌头,干瘪黑奶头悠来逛去。

土坑中的猪羔子,又被搓巴的“吱吱吱哭叫”小嘴吧时不时落在锅盖窟窿眼儿上。老狼转磨磨闻来嗅去,叼不到猪羔子便用烧卷毛的蹄子来回抓挠,“吱吱吱吱吱”勾狼魂的猪又叫了。老狼望望周围试探着把爪子伸了下去。二嘎将狼蹄拽住猛往下拉,铁钎子嗖地穿进老狼的前夹畔子,老狼跪

趴在锅盖上动弹不得,小宝大铁斧呼的一下砸下老狼的鼻梁(炮爷交代过不打狼头那是铁头打鼻梁好发昏)老狼头一偏猛地拽出被横插住的蹄子,箭一样快的逃窜了,炮爷举枪,二嘎 噌的跳出土坑,装了炮爷一个趔趄,枪弹跑偏呼啸未中老狼。

           四 

 “呜呜呜!呜嗥呜嗥” 粗嗓的像老妇人的恸哭,老狼惨嚎不止,这非求偶煽情媚调的撩音,而是绝境急唤同类的泣血呼叫。屯子边的小高岗场院,站在一头百公斤的大公狼,二头彪悍的大狼崽子。五六个小狗般的小狼崽。跑不动的老狼,瑟瑟发抖,伤腿皮肉翻卷,血流不止。这是个狼家族。军团出动共同偷猪,公狼看护狼崽,大狼崽负责运送。身身经百战的老狼“一线作案”

 “干死它们”陈老尿喊“四人四杆枪,一人一头大狼。”屯子涌来些人,提溜这木头棒子,镐头,二齿钩,也喊“揍死狼,不留跟儿!”俩个大狼崽,呼呼喘息这杀机,四蹄前刨后蹬,尘土飞扬,张扬了桀骜的狂野。公狼咆哮撕咬,狼毛耸立狂甩。它们形成坚定的默契。不离不弃,生死抱团,拼死一战。

炮爷与狼群相遇不足百米,似两军对阵,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五

小狼崽轻轻地舔着老狼的皮肉,柔柔的吸吮它的血,它们欢快无恐的抚慰老狼的伤痛。老狼一遍又一遍用头揽着小狼崽,不让它们远离自己的怀抱。老狼嘶声力竭哀号着,在等待血腥杀戮降临……

炮爷感到了淡淡的震撼,当邪恶凶残被摧毁的那一刻,衍生出一丝一点的哀怜,令人泛起若隐若现的恻隐……炮爷没有发出攻击指令却说了句:“大伙回吧”。

“它们是狼不打死还会来啊。”人们惶恐大叫。

 “狼不打死不会来,打不死剩下一个还回来,没有头的寻仇啊!”炮爷语调悲愁。

众人无言,默默片刻,喏喏离去。

 【图片摄影:江宗皓】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