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给爹娘剪指甲 文|宝栋（山东菏泽）
学校说一个月休息一次，我就可以一个月回老家一趟，陪陪爹娘。可是到了高三末期，这休息就不准头了，时间紧，学生也不像以前盼着休息了，学校也就不这么有序地安排了。所以，几乎是一个半月才能休息。最后一段，就一直拖到了高考了。 忙了两天高考带考，我们算是彻底闲下来了。爹电话里说，新农村前的大路全部掀起来了，重修。这下又麻烦了。这是通往我们村唯一的大道，自己没有车，如果打的，需要绕道都司镇上去。怕麻烦，没回去，又耽误了大约半个月。五月二十九，就是阳历七月初一，是爹的生日。前几天爹在电话里提醒：明年我就八十了，这八十之前的一个生日，你可要回来给我过啊。爹的生日我是知道的，反而让爹提醒了。我说我一定回去给你过生日。 临近生日，爹又来电话说，你妹妹妹夫因为七一单位有党员活动，提前一天来，你如果能来，大家一起，你也可以顺他们的车。因为预先安排了别的事，不能提前一天回去。爹的回答非常达观，这样也好，你们一天来一家，反而有人多陪我说一天话。 爹生日这天，也就是妹妹妹夫来给爹过生日的第二天，我绕道都司打的回家，在都司按照爹的意思买好了鱼和鸡，打包，到家正好是午饭时间。一切按照老爷子的计划进行，我和娘给爹过了他七十九岁的生日。没有小孩子们在家里，爹也没有让买生日蛋糕，说妹妹昨天带回一个了。三个大人，这生日的气氛也烘托不起来，但爹还比较满意。就这样聊着家常，为爹过了七十九岁的生日。 饭后，拾掇完饭桌，爹在院子里叫我拿剪子来。说，昨天你妹夫看到我的脚，要给我剪指甲，我没好意思让他剪。反正今天你得回家来，就等着你给我剪剪指甲。我忙去拿了剪刀，口里还说着，不是有指甲剪吗？手里拿着剪子出来，看着爹伸出拖鞋的脚趾甲，心里诧异，心酸。天啊，我都是近六十的人了，还没有认真注意过爹的脚指甲。这是怎样的指甲呢，除了左脚大脚趾大约半寸长，还算是一个指甲之外，其余的九个指甲都是隆起的像肉又不是肉的一个不圆不方向上长着，看着瘆人的硬硬疙瘩。这哪里是指甲呀，哪里是指甲剪所能解决的呢？剪指甲，本以为是寻常小事，可是，爹的剪指甲却绝对不是小事了。看着这么两脚的指甲，我惭愧不已，默默自责，回到老家工作这么两年了，怎么就没发现，怎么就没看看爹的脚指甲呢？怎么就没有想想爹是怎么剪指甲的呢？ 爹十几年前摔伤换了股骨头，左腿，腿抬不起来，腰弯不下去，当然无法剪脚趾甲了，难怪他的指甲都长的这么奇形怪状的。爹说，小时候奶奶嫌他脚长的快，给他做小鞋穿，限制他的脚生长。不料把他的脚指甲给憋的向上长了。以前老人们没有文化，贫苦家庭就这么做的，大概是想着省点鞋料，却没有想到把脚委屈成这个样子。我也真佩服爹的忍耐劲，居然就这样忍耐了一辈子。而且他这一辈子，干的还都是超出常人的体力活。比如，我小时候，在生产队里的窑厂，他干体力最重的踩泥活（我们村是远近闻名的窑厂，燒制盆盆罐罐，延续大约几百年了），要把胶泥土块和成泥，然后一遍遍的踩匀实，那工序，比做饭和面都精细，在胶泥里不下十遍的踩，当然很费脚力。后来又在黑龙江的粮库扛过大包。再后来是在河南拉板车。都是重体力活。他是六十年代初我小时候被下放回到村里来的教师，书生转农民，半路出家，也不知他是怎么忍受下来转变为一个纯农民的。当然，在那个时代，没有受到更大的运动冲击，就算是幸运的了。 我先给他洗脚，看着他的脚，我想，这是他之所以不让妹夫给他剪指甲的主要原因。这样的腿脚，每天的洗脚也是不可能正常的。爹说，我不能自己洗，也不能自己剪指甲，你娘视力不好，也不能让她帮忙，只能这样忍着。看来，以前这么多年，也是不好意思让我们儿女帮助，就这么自己凑活着。兑上点热水，洗了脚，我抬起他的腿来，还不能抬高，高了他的腿受不了。看着这一个个黑疙瘩，真是无法下剪刀。张大了剪子，使了劲，却剪不动，硬的很，还怕弄伤了爹的脚。只好从侧面一点一点地往下剪。九个指甲剪下来，我的手几乎都没力气了。那个左脚大脚趾更是奇葩，虽能长成正常的指甲，却是斜着向偏上方长，像个倾斜向上的烟筒片。爹说，这个脚趾，把被里子都刮烂了。别看它薄一些，像个脚趾，可是也很硬，太用力了，又怕扭了爹的肉，只好用剪子一点一点地啃，好容易把这个脚指甲解决了。看看爹的一双脚，总算不那么瘆人了，略微像个正常的脚了，心里才踏实了点。 爹说，再给你娘剪剪吧。娘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另换了水，兑上点热水，给娘洗脚。娘的脚尽管不像爹的脚那么脏，也是不太干净，可能是娘洗脚马虎，应付着洗洗，再就是确实视力太差，看不清楚。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就如我今天回来，进了大门，娘就坐在大门下等我，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还没认出是我，等到了跟前，才知道我到家了。娘的白内障太严重了。去年暑假为此专门到菏泽牡丹中心医院做去做白内障，我妹和妹夫到家去接，我直接去的医院，结果上午住下，下午医院就给送回家了。说是有糖尿病心脏病不能做。就这样视力越来越差。 娘的脚趾都正常，稍微长了点，也是太硬了，指甲刀也不顶事，也得用剪子剪。 剪了脚指甲，看看二老的手指甲，又用指甲刀给爹娘剪了手指甲。 爹说，这次，又在你的孝字上增加了一项內容。我虽然有为爹娘做了点小事的安慰，但是没有想到爹说的这一层，根本就没有想爹怎么看待我孝的事，更没有想到他把这剪指甲的事提高到了“孝”的严肃程度和高度上，只是没有伺候好爹娘的愧疚感稍稍有点缓解。这次也给自己提醒了，留点记性，每次回家，都要看看爹娘的手指甲脚指甲。 我和弟弟妹妹都不在家里，爹娘马上八十岁了。幸好一个眼好腿不好，一个腿好眼不好，一个不能走路，一个勉强能出门买点东西，两个人当一个人用，相互照顾，生活自理，也就是他们两个的福气，当然也是我们做儿女的福气了。 以后休息回家，一定记得给爹娘剪剪指甲。 二零一九年七月十八日补记 榆林 作家档案
宝栋，山东省菏泽市人，1963年出生。高中语文高级教师。爱好：散文、杂文、随笔、小说、诗歌、书法工作之余，常在墨香与书香间留连，感受古人情怀，品味今人名家志趣，揣摩名帖线条间架与韵律。或小诗或杂论或散文或临帖自创，意兴所在，乐在其中。
兴凯湖文化在线作家诗人方阵：（添加中） 沈晓密 孙文斌 鄂俊光 刘俊 张磊晶 白雪 海小粟 徐鲁梅 杨秀芹赵庆英 红彤彤 王克勇 郝文彦 侯伟业 刘波 刘艳 章迎春 阿娇 张鸥 孙书林 张芹 张忠仁 刘金龙 唐密林 姜芬 阳娟 史忠和 秦占清 耿吉财 高杰 过客 黎明 宋继英 程龙启 东隅塞翁 权友清 高维东 徐伟 鲍颖 徐敏 曹秀兰 王顺昌 姚学范 郑晓云 刘晓琳 隋祥云 沈学印 王国良 王国忠 青林 王秀花 许放 江崇胜 许丕成 杨宝忠 李振才 王宏 李梅 北斗 小苗 玫琳 程龙启 隋喜昌 王教平 勤聆 张鸥 邓昌盛 雁南飞 墨林 孙立清 张从振 韩雪丽 徐翠华 张广玲 山水伊鹤 张文业 张浩宇 刘显双 闫秀明 曹秀兰 刘宏娟 王秀宏 吴艳芬 张莹 山长水远 七儿 李彬 毕文君 刘维斗 史洪德 李想平 李载丰 枫叶 玄清 周芳 袁汝霞 魏德成 刘生文 苏胜和 范亚荣 王薇 姜玉敏 肖耀 蒋兴莲 杨炳阳 夏春龙 北斗 王教平 韩雪丽 王怀吉 陈明帅 林密 下沉的烟圈 王庆会 刘奇伟 邴荣磊 刘玲玲 胡常娥 刘凤玲 刘湘泉 袁汝霞 柴学政 王桂莲 秦占清 张家喜 王殿莉 李炳金 滕凡友 宋艳秋 江宗皓 朱胜男 周广华 贾丽娜 高秀军 黎明曙光 李炳金 王宝权 王永刚 张立友 宋国元 韩君玲 李彬 高秀军 李炳金 王宝权 王永刚 张立友 江帆 陈丽丽 梁锡涛 范传财 周广华 田文举 李炳金 雪然 罗学贵 刘金龙 金祥海 日月 邵泽坤 田米山 圳岩 孔祥萍 山水丝竹 李 娟 王薇 妙音 田波 常引航 祁明杰 孔光明 陆楷明 远方 于孝君 王沛君 残墨 逄晓玲 孙常凤 毕文君 杨奇 黄玉春 梁瑶 【在线编辑:林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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