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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磨刀人 文|于孝君（黑龙江富锦）
“磨剪子嘞，戗菜刀。”大清早上，一声河南腔的吆喝，打破了小区秋天的宁静。我刚睁开惺松的睡眼，这声音便怪怪的钻进了耳孔。 “又是“老河南，”这么早就开始吆喝，大清早的也不让人睡个消停觉，烦死了。”这个磨刀的河南老汉经常来这个小区磨刀，因此，一听这声音妻子就非常熟悉，便带着几分讨厌的口吻嘟囔了一句。 “唉，可别这么说，生活都不容易，只要凭自己的手艺，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就是让我们尊敬并佩服的人。”我为“老河南”说了句中肯的话。 正好我家的菜刀不快，到了该磨的时候了。于是，我赶紧穿衣拿了菜刀下楼。 秋天的朝阳透过小区的树隙，洒下斑驳的影。“老河南”一手拎着一个黑色的粗布包，一手把着扛在肩上的木板凳，阳光映照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 “师傅，请您帮我把刀磨一下。”我朝“老河南”的背影表达着我的意思。 “唉，唉，让我瞧瞧。”他一边拿下叼在嘴里的旱烟，一边笑着说。嘴里那仅有的几颗污黄的老牙齿，仍然坚守在苍老的牙床，免强挤出的稀疏笑容在脸上掠过，有如这秋天的落叶，枯萎中带着几分沧桑。 “这刀倒还不错的，看来有一段日子没磨啰，刃太钝了，不好使易切手的。”他一边用大拇指试着刀刃，一边用一只眼看着刀刃，像是自然自语，又更像是对我说。 “师傅，这刀不快，怎么还能切伤手呢？”我有些疑惑不解。 “小伙子，这，你就莫懂喱。刀刃不快，切菜时一切就突撸。连着几次切不下来，你的心情就会急燥，一急就会分心，所以切伤手是常有的事。可相反，刀刃快，每切一下都会干净利落，一点不粘连不断。因此，刀快切菜才省力省时，你的心情也会好的嘞，所以也不易割手的。” “老河南”一边唰唰地磨着刀，一边给我讲着有关刀的常识，有一种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你还别说，他的话仔细琢磨，还蛮有几分道理。 “老河南”用带着老茧的双手，把菜刀平放在磨刀石上，又用矿泉水瓶向磨刀石上淋了一点水，然后将两腿叉开骑在板凳的一端，双手用力地推拉着，磨刀石上发出均匀的唰唰声，倒很有几分悦耳。他微闭一只眼睛，嘴带张不张的 ，叼在嘴上的烟嗞嗞地燃着 ，冒着一股苦涩的呛人气味儿。 在“老河南”磨刀的间隙，我便同他聊起了他这几十年来东北的经历。 “老河南”本姓张，1965年同父母兄弟姊妹举家迁往黑龙江的，那时他还不满二十岁。在中原大地待惯了，冷不丁到了黑龙江，让全家人觉得这是一块非同寻常的土地。这辽阔的北大荒，一年四季分明。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莽莽林海，一望无边的大草原，到处是一片茑歌燕舞。“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全家人一下子就爱上了这片神奇而又多情的土地。 人这辈子无论走到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人品好，到哪里都会有生存的空间。 就凭着人缘好，再加上“老河南”父子会点泥瓦匠的活计，很快全家就被大沟里的山村接纳了，成了村里的正式农户。 七十年代初，也就是“老河南”二十五岁那年，他同村里的王小妮结婚了。 婚后，小两口恩恩爱爱，白天一起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每年的工分都比一般的社员挣得多不少。小两口乐得合不拢嘴，常常夜深人静时，在煤油灯下一边数着队里发下的工钱，一边憧憬着未来的日子。 好事说来就接二连三的，不给人等的时间。 转过年的秋天，他们生了个大胖小子，两口子视若心肝宝贝。“老河南”没什么文化，又由于自己忘不了老家河南，便给儿子取了一个小名叫“小河南。”他是想让儿子长大了记住，自己的根在河南。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一晃，“小河南”已九岁了。“老河南”同妻子王小妮天天下地干活，儿子有时去奶奶家，有时同村里的孩子到处野。钓鱼、打鸟、偷瓜、洗澡，淘得没边儿没沿儿。 这孩子小的时候离开父母的眼睛还真不行，缺少监管还真会惹出大事的。 八月的一天下午，“老河南”两口子正在地里割麦子。天热得像下了火一样，男人们都光着膀子挥舞着镰刀，你追我赶地割着麦子，任汗水在古铜色的肌肤上肆意地流淌着，割过的麦田袒露着宽阔的胸怀。 “河南大哥不好了，快回家看看吧，你儿子去水塘洗澡出事了。”一个社员一边骑马飞奔一边大喊。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如晴空响了个炸雷，让“老河南”呆若木鸡。几秒钟后， 他一把扯过王小妮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可是，到家后一切都晚了，儿子“小河南”还是永远地离开了他们。两口子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王小妮这一病就是多半年。为了医好王小妮的病，他到处求医问药，最后总算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小妮渐渐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从痛苦中走了出来。 事情都过去了，日子还得过下去。两口子准备再生一个孩子，可是由于王小妮失去儿子后吃了许多药，再加上身体的诸多原因，再也无法怀孕了。就这样，他们带着终身的遗憾，一直就这么相依为命，平淡地生活着。 一方水土一方人，时间如白驹过隙，沧海桑田，改变了一切。 上世纪八十年代，“老河南”父母相继过世了。兄弟姊妹有的回了老家，有的去了外省，只有”老河南“一个人仍然留在黑龙江。我问他为什么不迁回老家？他用手指掸了一下烟灰说，回去干嘛呀？在黑龙江这块地方过了几十年喱，认识的人也多了，人熟为宝啊！再说了，我们得陪儿子呀！不能把他的魂丢下不管。我们年纪大了，只要身体还能动，就不去给兄弟姊妹添麻烦。唉，哪块的黄土不埋人喱！ 他边说边拿起刀，把刀上的泥水擦净，依然用大拇指试试刀锋。然后把刀刃朝上，闭上一只眼晴，用单眼吊线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好嘞，小伙子。这刀么问题儿，管保好用，这个小区我半个月来一次，风雨无阻，磨不锋，一分不收。”他为自己的出色手艺自信地表白着。 听了“老河南”的话，让我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更多的理解。 “ 师傅，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我为他的将来有一点些许的担忧。 “莫有什么更好的打算，乡下还有二十几亩土地，俺年纪大了，也不能种，这些年都外包出去了。这磨刀的活儿，俺干了半辈子，喜欢这活儿，又不出大力气。许多饭店都是我的顾客，一天磨个二三十把挣个一两百元也不费劲儿。一边挣钱一边走路，既看了风景又锻炼了身子，挺划得来的喱。”他很知足地说着。 我掏出五元钱交给了他，然后又掏出一支好烟为他点燃。他在双手接烟的一刹那，不停地点头道谢，我隐约地看到了他眼里有泪光在闪动。 深秋时节，树上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金黄的树叶像一只只蝴蝶随风飘落。天气日渐变凉了，偶尔能看见人们呼出的气体。 “磨剪子嘞，戗菜刀。”一声声外乡的吆喝味儿，飘荡在小区的上空。这声音在楼宇之间来回地跳跃着，如同磨刀人那瘦削忙碌的身影。
作家档案
圳岩，原名于孝君。一九六八年出生于黑龙江省富锦市，自由职业，中共党员，《荒土文学》签约作家，佳木斯市诗词协会会员，富锦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各报刊杂志。
兴凯湖文化在线作家诗人方阵：（添加中） 沈晓密 孙文斌 鄂俊光 刘俊 张磊晶 白雪 海小粟 徐鲁梅 杨秀芹赵庆英 红彤彤 王克勇 郝文彦 侯伟业 刘波 刘艳 章迎春 阿娇 张鸥 孙书林 张芹 张忠仁 刘金龙 唐密林 姜芬 阳娟 史忠和 秦占清 耿吉财 高杰 过客 黎明 宋继英 程龙启 东隅塞翁 权友清 高维东 徐伟 鲍颖 徐敏 曹秀兰 王顺昌 姚学范 郑晓云 刘晓琳 隋祥云 沈学印 王国良 王国忠 青林 王秀花 许放 江崇胜 许丕成 杨宝忠 李振才 王宏 李梅 北斗 小苗 玫琳 程龙启 隋喜昌 王教平 勤聆 张鸥 邓昌盛 雁南飞 墨林 孙立清 张从振 韩雪丽 徐翠华 张广玲 山水伊鹤 张文业 张浩宇 刘显双 闫秀明 曹秀兰 刘宏娟 王秀宏 吴艳芬 张莹 山长水远 七儿 李彬 毕文君 刘维斗 史洪德 李想平 李载丰 枫叶 玄清 周芳 袁汝霞 魏德成 刘生文 苏胜和 范亚荣 王薇 姜玉敏 肖耀 蒋兴莲 杨炳阳 夏春龙 北斗 王教平 韩雪丽 王怀吉 陈明帅 林密 下沉的烟圈 王庆会 刘奇伟 邴荣磊 刘玲玲 胡常娥 刘凤玲 刘湘泉 袁汝霞 柴学政 王桂莲 秦占清 张家喜 王殿莉 李炳金 滕凡友 宋艳秋 江宗皓 朱胜男 周广华 贾丽娜 高秀军 黎明曙光 李炳金 王宝权 王永刚 张立友 宋国元 韩君玲 李彬 高秀军 李炳金 王宝权 王永刚 张立友 江帆 陈丽丽 梁锡涛 范传财 周广华 田文举 李炳金 雪然 罗学贵 刘金龙 金祥海 日月 邵泽坤 田米山 圳岩 孔祥萍 山水丝竹 李 娟 王薇 妙音 田波 常引航 祁明杰 孔光明 陆楷明 远方 于孝君 王沛君 残墨 逄晓玲 孙常凤 毕文君 杨奇 黄玉春 梁瑶 【在线编辑:林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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