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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凋零的厂花/李占君

 兴凯湖文化在线 2023-02-26 发布于黑龙江


 作家档案

李占君,男,一九六八年三月生于黑龙江省鸡西市梨树区,中共党员,高级政工师,曾在煤矿企业多个单位、多个岗位从事过工人、干部工作。一九九二年毕业于长春煤炭工业学校美术师范专业。2009年毕业于鹤岗职工大学通风与安全专业。鸡西市作家协会会员,鸡西市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煤矿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敦煌艺术研究会会员,中国吴道子美术馆特聘画家。美术、书法作品曾获大庆塞北书画院“首届故乡情中国书画艺术展”银奖,许昌“吴道子艺术研究会书画展”优秀奖,荷泽“首届水浒杯中国书画作品展”优秀奖等。喜好书画篆刻、热衷乒乓运动、偶尔偷袭乐坛,孜孜以求,乐此不疲。尤其揣摩文字游戏,撰写八股公文,记录生活故事,乘兴臆造诗歌短句,苦乐参半,相随半生。著《寻墨斋诗话集》、长篇小说《漩涡与浪花》、《马德山传》和短篇小说等。


         

   ☆凋零的厂花

           文/李占君黑龙江鸡西



大哥大哥你别愁,拿起板锹站街头;大姐大姐你别愁,梳洗打扮上酒楼……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在下岗职工中广泛流传的两句顺口溜。其中既包含着无奈自嘲,也折射出下岗职工重新择业之辛酸。当年,央视节目也配合下岗风潮录制了由刘欢演唱的公益广告《从头现来》。这首歌意在激励下岗工人,面对现实,重新创业。同时,还具有浓浓的心灵鸡汤式的劝慰:为了我致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的眼神。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重头再来。不知为什么,听到这歌声总有一丝别样的凄婉回忆。

(一)下岗

话说当年市轻工局下属企业宏源煤矿机电设备厂正酝酿着一场下岗买断用工制度改革,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有根有派的开始挖门撬窗找关系,办调转、找出路、留位置。没有关系的工人只能听天由命,服从命运安排。“楚艳芳,你现在到厂长办公室去一趟,厂长电话找你。”车间主任肖尚武站在厂房门口大声喊着。“哎、哎。”正在给电机卷线的“厂花”楚艳芳一边答应,一边放下手中的活儿,来到水池旁拧开水龙头把手洗净擦干,然后换下工装、缕下长发,向厂长室走去。“厂长找你啥事儿?”几个同事姐妹伸长脖子向她张望,有性子急的就张嘴问道。“我哪知道?”楚艳芳心里也没谱儿,边走边回答。几个姐妺相互对着眼光,有的撇嘴、有的挤眉弄眼,有的小声嘀咕“还假装不知道?谁信呢,这敏感时期厂长单调,肯定和下岗返聘有关系。”
说起厂花楚艳芳那可是厂里的名人,原因只有一个——漂亮。她当年28岁,长得身材修颀,五官精致、皮肤白晰,一袭乌黑长发时而披肩时而盘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冷艳逼人,摄人心魄。虽是初中毕业、文化不高,但说话办事得体稳重。虽身处工人堆里,却是一副明星范儿,更显鹤立鸡群,超凡脱俗。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全厂男人,只要生理上没毛病,没有不对她多看两眼的,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尤其是厂长陆光大,更是对厂花倾心有加,总想把她搞到手。这不,借着厂里要改革减人之机,再次打起了她的主意。实际上,陆光大并不缺女人,家里有老婆,还有几个老相好、小情人。可是他并不满足,吃着碗里夹着盘里盯着锅里,眼睛还向外撒眸,遇到靓丽的就蠢蠢欲动,展开权钱攻势,时常得手。几次对厂花送礼物、请吃饭都被拒绝,越是得不到,他心里越抓挠。
邦、邦、邦”——厂花玉指轻扣门声。“请进”——陆光大 “噌”地从豪华老板椅上弹起。“来来来,来得好。”陆光大满脸堆笑迎过来,热情地伸出双臂要抓厂花的手。“快坐下,喝水吗?”楚艳芳站在门口,见厂长把手伸过来,急忙将手后背。“厂长,您找我有事吗?”“坐、坐,坐下说。”陆光大随手将门关严。厂花缓步轻坐在沙发边上,陆光大硬是过来挨着厂花坐下,一只大手顺势搭在厂花肩上,一股刺鼻的烟油儿也让厂花一阵恶心。厂花一耸肩,“请把手拿下去,我不习惯。”并将身体向一边挪动一下。陆光大并不觉得尴尬,撮着两手说“艳芳啊,是这样,厂里不是要减员了吗?我不想让你下岗。以你的条件,如果我不给予特殊关照,你肯定得下岗。”厂花没想到,厂长这么明目张胆地要挟她,如果不答应恐怕连竞聘的机会都没有。可是,要答应他,那意味着自己将要委身于这个道貌岸然,秃头、蛤蟆眼的老色鬼,她忽然打个哆嗦,猛地站起身来,吓了厂长一跳。“你干什么?”厂长仰头看着厂花。厂花看也没看厂长一眼,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不用你关照,我下岗我倒楣。”
厂里经过集体解聘、上岗竞争、考核录用等一系列程序后,对下岗人员进行了公示,并通知到厂财务结算买断工资。公示那天,厂花挤在工人堆里看到公示栏内下岗名单中自己的名字后,“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她太爱自己的工作了,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将近10年,现在忽然下岗,她有些接受不了。“厂花不哭,这个破单位有啥留恋的,就凭你厂花,一定会找个比这更好的工作。”众人一齐把目光射向这个说话的人——卷线车间主任肖尚武,他也在下岗之列。他和几位下岗同事一起过来把厂花拉到一边安慰一番,然后他们一同到财务各自领取了不多的下岗补偿工资。

(二)下海

厂花包里拎着刚领到的4000多元下岗补偿工资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家中。丈夫柳春海没有说什么,一个劲地吸烟。厂花呆坐在床上想着今后的出路。丈夫沉默一会儿,安慰道:“下岗就下吧,不光你自己,你先在家呆着,有合适的工作再找。”“春海,我想弄个摊床卖服装。”厂花用征求眼光看着丈夫。“不行,做服装生意本钱大呀,再说你从来没有卖过服装,在哪进货,什么好卖你都不知道。”停顿一下,丈夫接着说“不过,你可以先在地摊上卖点线衣线裤之类的,本钱小,还不用兑摊床子交房租。等有经验了再干大的生意”
按照丈夫的主意,厂花在一条街批发了几十条线衣线裤,在居民区市场道边摆上了地摊,只卖三天,就饱尝了难言的酸楚。第一天,厂花不会叫卖、喊不出口,木然地在雪地里站了一整天,一件没卖,还交了3块钱城管费。第二天,天气特别冷,厂花冻得直跺脚。这时过来一个妇女,看中一件线衣,打开玻璃纸包装查检,并一连拆开56件,厂花马上制止了,陪着笑说“大姐,您别都给拆开呀,这种包装拆开就装不上了,有的都给撕碎了,没包装不好卖了。”妇女一脸恶相地回敬“咋地?不拆开我怎么知道质量好坏。”“您不是就买一件吗?就别拆那么多呀”“我不是比较吗,我还不买了呢!”妇女说着扔下线衣扭身走了。气得厂花眼泪在眼圈,只得将那些拆乱的线衣重新叠好,进放包内。虽然戴着厚手套,可是手指冻得象猫咬,一会儿就麻了。好在临近收摊时有人买了2件,扣除管城费挣了2元。第三天,厂花发现昨天摆摊地方被别人占据,就在另一边开始摆摊。只见新来的摊主起劲吆喝“卖线衣线裤了噢,质量好价格便宜了噢,随便挑随便选了噢……”怪了,只要是有买的就奔她去了,连过路的、有一打无一撞的,经这位卖货大姐一圈拢也会掏出钱来买。厂花在一旁看着,暗暗叫苦。人家会卖,而且商品种类全样式多,同款价格也便宜,本来就不好的生意,让人抢去了。厂花站了一整天又是没开张。她直后悔早上交了3元城管费,气得一边收摊一边掉下了委屈的眼泪。这时,一个穿着羽绒服,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来到摊前,随便拣3条线裤,扔下100元钱,转身就走。厂花懵懂间,忽然觉得身影那么熟悉。“是肖主任!”她拿起钱快步追上去,一把扯住那人,“肖主任,你这是干啥?我不能要。”肖主任把围巾摘下,眼里噙泪,双手抓住厂花胳膊,“艳芳,你受苦了!我帮不上你什么,惭愧呀。”“快别这么说,肖主任,你也下岗了,父母还有病,生活也不宽裕,你快把钱拿回去,线裤我送你了。”“那哪行,钱你必须拿着,别撕巴,听我的。”肖尚武说“你卖卖看,不行就干别的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硬是把钱塞给了厂花。厂花手握这100元钱呆在那里,寒风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厂花收摊回家后,扛着大包踏着厚厚的积雪往家走。进了家门,屋里冰凉,丈夫没下班、孩子没放学。她放下包裹,摘掉棉帽、手套、脱下笨重的军大衣,缕了缕蓬乱的长发,一照镜子——啊?她自己都感到惊讶,这还是厂花吗?只23天功夫,脸就冻得紫了皓青,美色尽失。她感到口渴想喝热水,一倒暖壶是空的,她心情坏到了极点。想着这遭罪不挣钱的生意,她下定决心,坚决不干了。
经和丈夫商议后,拿出下岗工资和家里存款凑齐了10000元,在华联商场租了1米货柜,卖化妆品、香水,她一天早来晚走,辛苦经营,生意还不错。干了一年,小有积蓄,已经在库房里积攒了十多箱的存货。不曾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祝福。突发一场大火,烧光了厂花全部家当,半年心血加上全部家当,付之一炬,损失惨重。厂花心痛得一病不起。
厂花在家休养了2个月,呆不下去了。原因是,在总务科工会工作的丈夫工资太低,每月56百元,生活紧紧巴巴,家里一点积蓄也没有了,遇到礼份子,就把俩口子愁够戗,而且儿子上初中了,补课、花费也增加了,要想缓解生活压力,必须想办法挣钱。
经亲友介绍,厂花来到了一家饭店当服务员,主要工作是传菜、招待客人和收拾餐桌,每天忙忙活活,厂花逐渐适应了服务行业,工作得心应手。一天,饭店来了一桌客人,厂花迎上去问“先生有预定吗?”其中一位衣着考究、夹着鳄鱼手包经理模样的中年人,目光如炬,盯着厂花说道:“三个六包间。”他把客人让进间后,过来点菜。他一边点菜,一边向厂花问这问那,还不时用眼光扫视厂花,他点完菜后,又问了厂花三句话,工作多久?收入多少?今年贵庚?厂花一一回答。随后,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两指夹着递给厂花,“这是我的名片及联系方式,你上我那里工作,给你开2000工资。想去,就给我打电话。”说完,冲厂花微微一笑,又到吧台和老板娘点了4瓶五加白和一箱冠力啤酒,然后回到包间。厂花接过名片扫了一眼——通达实业贸易公司经理 顾玉顺,她随手掖进裤兜,急着将菜单送往后厨。                       
之后,厂花向666包间传菜,每次顾经理都会目不转睛地看着厂花,其他客人也都从不同角度对厂花格外关注,有的甚至扭头、歪着脖子看。“真漂亮,当服务员白瞎了。”“这小嫂子领出去,真带劲。”“大哥有意思,我帮你问问、哈、哈、哈……”每次从间里出来,厂花都会听到这间客人似乎在调侃她。当天,这桌客人喝酒时间并不长,大约不到2个小时就结束了。他们出走的时候,好象与厂花都很熟悉似的,纷纷微笑着点头示意、打着呼,走在最后的是顾经理,他临出门又叮嘱厂花一句“别忘了,好好考虑考虑,欢迎你来。”俄顷,门外几辆大马力越野车发动声音,一行人绝尘而去。
当天下班回到家后,厂花把名片拿在手上,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工资2000元,对她是个极大的诱惑,是她当服务员工资的4倍,是当卷线工的5倍。她反复比较,拿不定主意,也不知这个通达实业公司是干什么的。她把名片递给丈夫春海,并讲了经过,征求丈夫意见。她丈夫也反复摆弄这张印刷精致的名片,不知它是番多拉魔盒还是阿里巴巴钥匙。此刻,这小小的名片仿佛沉甸甸的,好让人纠结。“这个顾经理为什么给你名片和高工资?我看他没安好心,算了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丈夫一脸严肃起来,并随手把名片撕碎,扔进炉坑。“撕了干嘛,也许……”厂花看丈夫已经撕了,无法制止也就沉默了。
一天午后,这个顾经理又来了,他单独订了一间小包间,要了两个菜一瓶酒,独饮起来。这个时间过了饭口饭店基本没有客人,顾经理将厂花叫到间内。“老妹儿考虑怎能样了?”“哦,我在这干得挺好的,不想走。”“你不要有啥顾虑,我公司缺少一名出纳员,每天就是帮会计到银行存取款,工作不累、环境好、收入高,你为啥不去呢?”顾经理看厂花不语,又接着说:“你可以打听一下,我们公司效益还行,我这个人怜香惜玉,看你这么好的人才在这里端盘端碗,太委屈你了,我单位正好有空缺,我想帮你,你要不来,有都是人干。我再给你留三天时间,如果你不来,那没办法,我安排别人了。我希望你算好帐,抓住机遇。”厂花经他这么一说,有些动心了。又向经理要了一张名片,说再考虑一下。这一次,厂花也仔细观察了下经理,这人约45岁上下,细高挑儿身材,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侃侃而谈,气度儒雅,举止潇洒。厂花感觉顾经理并不可怕,还替自己着想,便心生几分好感。顾经理走后,厂花内心彻底不平静了,她在盘算,跳槽到那里工作一年可多挣18000元,对她们家庭将是多么大的帮助啊!可又担心经理对她有啥企图,丈夫也不能同意去。去还是不去,搅得她心烦意乱,无心工作了。她决定征求一下的好姐妹隋姐的意见。下班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隋姐家。隋姐是她在华联商结识的,俩人相处一年多,很对脾气,尤其是隋姐为人仗义,对她曾给予很多帮助,所以厂花信任她。隋姐听后说“我觉得你应该去试试,这个顾经理应该是你的贵人,一个月收入2000的公司白领岗位,和一个月收入500的饭店服务员岗位,相差太悬殊了,傻子都会选择哪好哪孬。至于你怀疑经理对你有啥企图,也可能有,但是主要在于你自己把握,主动权在于你。而且还只是怀疑,也未见得人家要你怎样,不管怎么说这是很好的机遇,过这村没这店了。”厂花听着隋姐分析,不住点头。“那我老公不同意怎么办?”“你老公主要担心你上了经理的床。只要你想去工作,你就有办法说服老公。”厂花打定主意,决定和老公摊牌。

(三)下水

下班吃过晚饭后,厂花又提起了工作话题。她先是说在饭店干太累了,忙起来上厕所都没时间,一天到晚站着、跑里跑外,累得腰酸腿痛。接着她又抱怨在饭店受气,经常挨顾客欺负,有几次碰到醉鬼差点挨揍。又叹息工资太低,生活开销大。接着她话锋一转,“我想去应聘顾经理那个公司。”“嗯?不行!你不能去!”开始丈夫听着妻子的诉苦正想着安慰几句,忽听要去顾经理公司坚决反对。厂花就把隋姐分析指点的那套嗑讲给了丈夫,丈夫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思想开始松动,有些不放心地说“那他要你陪睡怎么办?”厂花咯咯一笑“不能,他要那样我就不干了,当初我下岗,不就是没有屈服于厂长吗?放心,你老婆永远是你老婆,不会变心的。”听了妻子这么一说,丈夫象是吃了定心丸,“那你去试试吧,丑说前头,你可不能给我戴绿帽子,否则,咱俩就过到头了,我饶不了你。”
次日厂花找到饭店老板辞掉工作,结算了工资,来到电话厅给顾经理挂了电话,表示愿意去工作,顾经理亲自开车把她接到了公司。这个通达实业贸易公司是顾经理当初从一个街边小饭店发展起来的集果餐饮洗浴、配件加工、建材钢材销售等多元化私营企业公司。顾经理先带着厂花来到二楼经理室,简单把公司情况和她的工作职责介绍一遍,接着领她来到隔壁财务室,向一位年龄约40左右的女人介绍:“这是新来的出纳楚艳芳。”接着向厂花介绍面前这位女士,“这位是公司会计刘爱华女士。以后你们共事,相互帮助支持,理解信任,成为好姐妹。你就在这里办公,晚上我给你接风,和大家认识一下。”刘会计起身和厂花握手,态度不冷不热,指着她对面一张空办公桌“你坐这里吧,欢迎你加入公司。”之后,又把保险柜、办公室钥匙交给厂花,并和厂花交待一些事情,又带厂花到市场刻了财务名章。
晚上,顾经理用车拉着厂花、刘会计和一名副经理来到市里有名的奥斯华酒店包房。一进门,厂花发现里面已坐着一男一女。“来,我介绍一下,这是公司杨厂长,这是杨厂长朋友林娜女士。”寒喧过后,宾主落坐。稍顷又来了一对男女客人,经介绍得知是市内一家银行放贷科长及朋友。当席,顾经理端杯满面春风开场白“欢迎各位赏光,我今天向大家隆重介绍我公司新成员楚艳芳女士,她很优秀,曾在国营厂工作,又乘着改革东风下海经商,还曾做过酒店管理。很荣幸能加入我们公司,今后和大家常来常往,还希望多多关照!”客人纷纷向厂花敬酒,厂花不胜酒力,也不太适应这种交际场合,多亏顾经理言语帮衬,挡驾代喝,总算捱到酒局结束。厂花脸色红润,状态微熏地被顾经理送回家。
丈夫在看电视,见妻子一身酒气地回来,面含厌恶之色“上班第一天就喝这样?”“哦,顾经理为我接风,和同事认识一下,大家敬酒,我不好推辞,喝了一点。”厂花边脱衣服边说道。当晚,丈夫非要和她办事,事前还特意开灯象妇科大夫似的检查一遍,未见异常。厂花新找了工作又喝了酒,心花怒放,叫床声比往常提高了好几分贝,惊吓了起夜的儿子,“妈你咋了?”丈夫一听儿子推门,慌忙从妻子身上滚落一边,扭头对儿子说“你妈喝多了酒,没事,睡吧儿子。”
一连几天厂花在刘会计帮助下,熟悉业务,进入角色。两个人在闲聊中,厂花也知晓了公司及顾经理不少事情,听刘会计说,这个顾经理能耐不小,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公司了全靠他撑着。厂花来公司第三天,刘会计被经理安排出差了。下午,快下班时,顾经理将厂花叫到办公室,“小楚,这有几本财务账表,你抓紧在这里帮我核对一下,税务局要来查账。”厂花拿了计算器坐下来一页一页地累加,顾经理在一旁一遍遍地和人打电话,东扯西拉,插科打诨。一个多小时后,顾经理忽然对厂花说:“你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你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就回来。”说着就夹包起身出去。厂花说“我不饿。”顾经理也没尔乎。半个多小时后,顾经理拎着熟食、两个热菜和饺子推门进来,“来,趁热吃点,我也饿了。”此刻,厂花盛情难却,就起身洗手,把菜摆好,和经理吃起来。“嗳,我这还有啤酒,你陪我喝点。”说着,他拉开柜门拎出一打精制青岛易拉罐啤酒,嘭、嘭启开两厅递给厂花一厅,厂花推辞不喝。经理有些急了“你一定得喝,就2罐,不让你多喝,剩4个我喝。你要不喝就是瞧不起我。”厂花无奈只得拿了一罐小口慢喝。可经理却偏偏频频和她碰杯,显得格外兴奋。此刻,公司人员都已下班,办公楼里格外静谧。很快,厂花喝完一罐,感觉有些上劲,脸热心跳。嘭嘭嘭,经理又启开3厅,双手递给厂花一厅。厂花一个劲说不喝了,可是顾经理就那么双手举着,厂花有些腼腆,只得又接过来。这一轮,经理更加兴奋,不断向厂花炫耀自己商海创业历史,还曝料一些和官员、社会名流交往的內幕。虎得厂花一愣一愣的,又增添了几分崇拜之情。不知不觉一厅啤酒又见底了,此刻厂花感觉天旋地转,眼皮打架,困意来袭,筷子都握不住了。顾经理站起身,伸个懒腰,去把办公室门反锁上,然后走到厂花跟前,架起她进入套间扔到床上,开始一件件脱去厂花衣服,厂花心里明白却无力反抗,浑身酥软,“你不能这样啊,经理,我有丈夫、孩子……”男人不说话,粗暴地将厂花剥光后,用毛毯盖上,然后脱得光溜溜地钻进去。2小时后,厂花清醒过来,顾经理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醒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家。这是你的工资,接着塞给厂花一个大红包。”厂花怒目而视这个流氓,一把将红包扔到地上,“你对我做什么了?”“艳芳,实话跟你说吧,从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可怜你,我是个成功男人,我发誓要拯救你。本来我想慢慢赢得你的好感,水到渠成地和你好。可是我等不急了,我要马上得到你!今天我得到了你,你满足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明天我带你去商场、金店,喜欢的东西随便挑,怎么样?”“呸,你少来这一套,我要告你强奸。”厂花感受了莫大的污辱。顾经理收敛了笑容,露出了流氓嘴脸“老妹,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干啥的吧?实说告诉你,在鸡西这个地盘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儿,无论是黑道白道,我都不惧。而且打官司这种事你可能没经历过,你来我公司、和我喝酒、上床不是我背你来的吧?法庭上我可能还要反告你勾引、讹诈我呢……哈哈,不说这些了。退一万步讲,既使你赢了官司,把我枪毙了,又能怎样?你已失身于我的事实无法改变,你还想闹得满城风雨、身败名裂?”厂花听了他的话,立刻有些气馁,又深感羞辱、委屈,不禁泪水哗哗而流,痛哭起来。顾经理显然是江湖老手,他略施小计就让厂花失身,几句话就挫败了厂花斗志。接着,他弯下腰不慌不忙地拣起地上的红包再次放到厂花枕边。“你想开点,遇到我是你的福气,你守着那个穷掌柜的、那个穷家,辛苦打工赚不到钱,何苦呢,我又不破坏你家庭,大家相安无事不是挺好吗。”他又进一步邪恶无耻地教唆厂花颠覆三观,“你现在年轻貌美是一种资源,青春苦短,别浪费了,等你年老色衰时想风流都没资本了。”在身处困境、涉事未深的厂花面前,他就象一个邪恶的教父,将一名良家妇女霸占到手,并引向岐途。深夜,他用丰田猎豹车将厂花送至家门口。
丈夫柳春海一直等她没睡。“怎么回来这么晚?”“哦,单位加班。”“你好象哭过,眼睛怎么红肿?”“是吗?哦,刚才我肚子痛。”“肚子痛?怎么回事?”丈夫一脸狐疑。“我也不知道,下班时就开始痛,可是老板还让我加班。”丈夫对这个理由显然不信,“你撒谎!说,为什么哭?”厂花一看瞒不住了,只好对丈夫说了实话。不过,经过顾经理洗脑和金钱收买,她已经决定跟着经理混,并要保护经理,于是没有说经理给她下药强占她。而是说她为了保住工作,自愿和经理上床的。接着羞愧地对丈夫说“老公,对不起,这都是生活逼的没办法呀。你原谅我吧……”这回丈夫信了,瞬间如五雷轰顶、怒不可遏,“你这臭婊子,怎么和我说的?才去3天就和人上床了,看我不打死你。”冲上来揪住妻子头发拳头雨点般落下,厂花一声不叫,既不求饶也不反抗,任凭丈夫暴打。儿子惊恐地过来拉架“别打我妈、别打我妈。”丈夫打累了,气得坐在床上直喘粗气,又觉得不解恨,站起来又照脸狂扇几个耳光,“你给我跪下!”这时,厂花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打够了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呜呜、为了这个家我吃了多少苦?呜呜……”“再苦你也不能给我戴绿帽子!艳芳,我说过,你给我戴了绿帽子咱俩就过到头了,明天我们去离婚吧。好聚好散。”丈夫拎着枕头上床合衣卧。厂花坐在地板上抽搐一阵,站起身领着儿子来到小屋躺下,一夜无眠。
第二天丈夫柳春海绝然地带着厂花到民政办理了离婚手续,一个好端的家庭散了。厂花净身出户搬到了出租屋。第二天,柳春海和单位请了假,怀揣菜刀打到通达公司寻找顾经理欲报夺妻之仇。顾经理早有防备,门卫对他进行阻拦。他只好让门卫叫顾经理下来唠唠。不大功夫,顾经理领着两个保镖从楼上下来,还没走到跟前,柳春海就抡起菜刀欲砍经理,被一名保镖拦住,另一人将他抱住,两人合力抢下菜刀,将柳春海一顿暴打。最后顾经理上前制止。“兄弟,你不要怪我,是你媳妇主动找我的,她愿意跟谁这是她的自由。她追求幸福生活不愿过穷日子,这没有错,她不找我也会找别人。你养不住她,要怪只能怪你穷。”接着顾经理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口袋扔给柳春海,“兄弟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艳芳的,这5000块钱你拿去包扎一下。”说完带人转身离开。
厂花因为被老公打得乌眼青,躲在出租房不敢出门,也不知道丈夫去单位找经理寻仇被打之事。数日后,待厂花脸上消肿、颜色恢复正常,她开始上班了。没有了丈夫家庭的束缚,厂花开始和顾经理出双入对地厮混一起,顾经理给她买了白金首饰、高档服装,经常带她参加各种饭局。虽然离婚了,厂花还是挂念儿子、丈夫,春节前,给儿子、老公从头到脚买了服装和年货送回家里,却被丈夫全部扔了出来。厂花眼含泪水,从此,再未登家门。想儿子了就到小学校去看儿子,给买好吃的,带儿子下饭店。后来,儿子在爸爸告诫下,不愿见厂花,厂花给买东西也不要。厂花不解地问为什么?儿子低着头小声说:“爸爸说你的钱脏。”儿子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得厂花羞愧难当,她不敢再去见儿子了,伤心的泪水淹没了一颗日渐麻木的心。一个月后,顾经理在市内一处高档小区为厂花买了楼房,精装修、名牌家具、家电一应俱全。至此,厂花死心踏地跟着顾经理过上了二奶生活。这个顾经理在普通百姓面前,他是强者,可是在社会上混,他也只是小鱼一条,生意场上明争暗斗,与政府管理、执法部门官员打交道,他时常有求于人,即使水电、工商、税务、工检法一个小科长都会让他待为座上宾,至于求助那些处长、局长更是颇费心机。一次,他兄弟因为伤害案被拘留,他去求一位公安局副局长捞人,这位公安局长一个劲地夸顾经理有福气养了一株娇艳的野花,对捞人一事却闭口不谈。顾经理心领神会,于是硬逼着厂花去陪宿,厂花死活不答应,可是顾经理软硬兼施,答应给厂花10000元补偿,厂花才勉强答应。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之后,厂花经常会被顾经理用来公关大领导、大客户。
一天,顾经理来到厂花住处神色颓丧地说:“艳芳,你能帮我一个大忙吗?”“什么事你说。”厂花边往脸上敷面膜边说。“陆光大,你认识吧?”“认识,他是我们厂长,就是这老色鬼让我下岗的。”“噢,他还盯着你呢。我有一单100多万元的生意有求于他,他的条件就是要你陪他一宿,否则免谈。”厂花一惊“什么?你再说一遍,让我陪他,亏你想得出来。”“你别急,他知道我们的关系,这几年他一直打听你,所以,这次我求他,他说死了条件。我给他送10万元现金他都没要,我说给他找别人他也不答应。这么着吧,我把10万元给你,你去应付一下。求你了!”顾经理哀求道。厂花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一听到有10万元报酬,有些动心。可以说,当初厂花是极其清纯的高贵女人,即使当初陆光大拿10万元诱惑她,厂花肯定不会答应的。可是经历了生活的磨难、和一系列变故,厂花的三观有所改变,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厂花了,她彻底沦为了金钱的奴隶。厂花最终答应了顾经理的要求。陆光大得到顾经理的信息后,高兴得裤裆差点爆炸。他搓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决定要好好享用厂花这个尤物,要浪漫、要刺激、要留下难忘回忆。他偷偷花高价买来美国伟哥性药,又和顾经理约定去牡丹江镜泊湖游玩,在镜泊宾馆开了两个房间。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两辆越野吉普车驶出鸡西,沿着201国道向镜泊湖飞驰而去。前车顾经理驾驶,厂花坐在副驾。后车陆光大驾驶,副驾坐着他的小姘于小姐。3小时后一行4人到达镜泊湖,先是坐了游艇绕湖一周,中午在酒店吃过饭后,又驱车前往东京城地下森林、石海景区转一圈,晚饭前回到酒店,吃饱喝足后,大戏开场。顾经理和于小姐宿203客房、陆光大和厂花宿205客房。因为之前在一起游玩了一天、吃了两餐,厂花和陆光大关系大为缓和。陆光大脱去外套,挂在衣架上,“艳芳,别来无恙,这几年混得不错,比在厂里上班强多了啊,嘿嘿……”厂花在厂长面前恢复了从前的高傲气质,揶揄道:“这得感谢厂长大人您的关照,否则我不会沦落风尘。”陆光大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这是啥话,你当年下岗确实和我无关,主要是你的资格和考核成绩决定的,我没有特殊关照你是我的错。艳芳,你如果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把你调回来。我会给你补偿的。”说着,陆光大凑到厂花跟前,一把抱住又啃又咬,并送上冯巩春晚经典问候:“想死你了!”“宝贝、我可得到你了!”厂花紧闭着眼和嘴唇,尽力躲着这张油腻的牛头大脸,那秃顶、蛤蟆眼和一口被烟熏黄的大牙,还那刺鼻的烟油味,令厂花恶心透顶。陆光大开始扒厂花衣服,厂花厌恶地说,“不用你,我自己脱,你先脱了洗吧。”“好”陆光大脱光了衣服,偷服了伟哥,赤条条地进了浴室,简单冲洗一下后披着浴巾出来了。随后厂花穿着睡衣进浴室也冲洗干净,又穿好睡衣缓缓出来。陆光大正坐在床上等她,“快过来!我等不急了!”“着什么急呀,身体干一干的。”陆光大光着身子将厂花拽到席梦丝大床,开始翻云覆雨,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如一堆烂泥倒在一边。厂花也累得象散了架似的,心想,这老家伙真猛,名符其实的老色鬼。由于游玩一天了、加之大幅度床震,两人十分疲惫,闲聊了一会儿很快进入了梦乡。第二天凌晨,陆光大醒来,回味咂摸着昨晚销魂体验,拥着厂花,邪念再起,怎奈有些力不从心,便下地倒水一下服用了2粒伟哥,重新上床,拉开二次大战的序幕。这一通折腾,犹如破四轮上了高速,各种毛病隐患同时出现,四轮子散架了——陆光大乐极生悲心脏脱落,杆屁朝凉一命呜呼!起初,厂花以为他又睡着了,等洗漱完毕,日照三竿了,还不见陆光大动弹,就去跟前一看,陆嘴角淌涎,一动不动。用手一试没有呼吸、身体发凉。厂花“啊”地一声,赶紧跑去找顾经理,顾经理一看坏事了,陆光大确实死了。这事瞒不过,顾经理想到,必须先和陆光大家属联系,看如何处理,无论如何不能经官。结果,陆光大家属狮子大开口,要顾经理赔偿贰百万,否则,报案经官。这边,顾经理通过咨询律师,并要厂花一口咬定是陆光大勾引她来镜泊湖游玩的,顾经理只是陪同。后经法院判决,厂花以卖淫罪被判刑2年。顾经理作为陆光大朋友结伴同游、且是厂花老板,对陆光大意外死亡有联带责任,对顾经理罚款50万元包赔陆光大家属。厂花获刑后,被关在牡丹江黑口子监狱,顾经理只去探望过2次,之后再无音信。直到肖尚武来探监,才听到顾经理涉黑案发,被判重罪,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四)下葬

厂花在狱中遭了很多罪,因为管教、牢头经常欺负她,用鞋底子抽她嘴巴子,目的是搾她钱财,只有不断向狱中天价小卖铺存钱消费,才不会挨打。只2年功夫,厂花做了一身病,人也苍老许多。出狱那天,是肖尚武去接的,肖带给她一个包裹,里面是从内到外替换的衣物,先带她到浴池洗了澡,修剪了头型。这是出狱人的规矩,一则卫生,二则洗掉一身晦气。然后又带厂花来到饭店美美地“嘬”一顿。肖尚武深情地看着厂花大口吃菜,怜爱之情不断在心中升腾,“这些年,你受苦了,多吃一点。”厂花眼噙泪水“一言难尽。谢谢你,始终挂念我,你家叔婶还好吧?嫂子也好吧?”肖尚武一声叹息:“我父母去年过逝了,前后相隔8个月,我媳妇也跟我离婚了,前年离的。”厂花放下筷子“啊?我叔婶都去逝了?我一直想去看望二老,却没有赶上。”说着厂花掉下了热泪。原来,肖尚武父母家住在市郊农村,厂花在厂里上班时,肖尚武经常带着车间厂花几个好伙伴休班时到他父母家去玩,顺便帮老人干点农活、抹墙扒灰、劈柴拉煤等,每次去老人家都做一桌丰盛家宴招待他们,尤其是去吃烀苞米、杀猪菜,摘果园、采野菜都成了往昔美好的回忆。
厂花抹去眼角泪水又接着问“你和嫂子怎么离了?为啥?”肖尚武又是一声叹息“还不是因为穷嘛,我下岗后一直也没找到合适工作,到处打零工,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无保障,孩子上高中到处用钱。又赶上我出车祸,撞坏了股骨头,干不了重活了,找工作更困难了。我媳妇工作的橡胶厂也黄了,她跟着人家去园林路倒腾国库券,后来让一个男人拐跑了,再没回来。”厂花惆怅地又问“你现在干啥呢?”“我现在给小区当保安,一个月给400元。”肖尚武试探着问,“你回鸡西准备去哪?”“我先回娘家呆几天,看看再找工作、租房子。”厂花回娘家住下,并很快在一家超市找到当货管员工作,正当她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却突然病倒了,而且是不治之症,宫颈癌晚期。突降厄运,使厂花再一次跌进人生谷底。是肖尚武陪护厂花去天津手术,并且花光了自己全部积蓄1万多元。从天津回来后,厂花就住进了肖尚武家里,俩人虽是朋友关系,却似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夫妻。一日三餐,虽是普通饭菜,俩人却精做细炒,吃着可口。两个都是病人却争抢着做家务。“你为什么始终对我这样好?”厂花依在肖尚武怀里轻声问。“因为你是我心中的女神。”“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从前的厂花了,是残花败柳了。“不,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不败的厂花!虽然在你芬芳鲜艳的时候不属于我,但是,我最终得到了你的爱、你的心!我知足了。”“尚武……”厂花泪流满面。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好像是天妒厂花,催她快走。3个月后,厂花因癌转移,再次住进医院,并且日渐严重,再没有出来。
弥留之际,厂花深情地望着守护自己的男人“尚武,我要走了,感谢你对我的真情和对我的照顾。我爱你,我不舍走啊,我没活够,可是这病、没办法……”滚烫的泪珠顺着厂花的眼角汩汩而出,流过脸颊、洇湿枕巾。“你会好起来的,别乱想。艳芳,我也爱你,永远爱你,等你病好了,我们就领结婚证,办酒席,正式娶你!”肖尚武紧握着厂花的手一脸真诚地说。“真的?厂花立刻止住了悲慽、破涕为笑,“那好啊,我就是你们肖家正式的媳妇了,是吗?”“是、是,我们早该走到一起。”肖尚武含着微笑小心给厂花擦去眼泪,内心却异常痛苦。厂花心里明白,这是尚武说给自己的宽心话。“尚武,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在家立柜下面有个鞋盒,里面有我一个定期4万元存折,密码是我身份证后六位数。这钱我留给你了,你身体不好,自己保重,节省点花。”肖尚武听后有些局促,“我不要,还是留给你父母或你儿子吧。”艳芳一阵咳嗽后,眼望病房天花吊顶,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实话,论亲情他们比你在我心里的份量重,哪个母亲不痛爱自己的儿子?哪个女儿不挂念父母?可是,我考虑了,你生活艰难,比他们更需要这笔钱。我儿年轻,可以自己挣钱,我父母由我哥姐们照管,我放心。这钱你就收下吧。”尚武鼻子一酸,大颗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衣襟上,哽咽着说:“艳芳,你放心走吧,你父母和儿子,也是我亲人,我尽力照顾。”艳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稍顷,艳芳无力地说道:“不必了,我死后,你与他们都是路人。我只求你两件事,一是照顾好自己,二是不要忘了我。逢年过节念叨念叨我……还有,将来你要能和我葬在一起就好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不想成孤魂野鬼。”尚武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曾经风华无限、而今却面容憔悴落魄失色的女人,他还真没想得那么远,他真切地感受到厂花对自己的不舍和依恋。“艳芳,你放心,我一定给咱俩选个好地方,你喜欢哪儿?”“就选在大顶子山吧,那里风景好、有我年少的记忆……”一周后,艳芳安详地走了。
有一株小草曾在寒风中摇曳,
有一朵鲜花在夏夜里黯然凋谢,
有一个女人静静离去,
有一个男人心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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