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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 | 孙华玉

 冰凌花文学 2023-03-03 发布于黑龙江

【小说】梅姨

      清晨四点钟,天还没有彻底放亮,柳河屯生产队的那口铁钟便“当、当、当”地响起来,沉重而又宏亮的钟声在小山村里回荡着,这钟声里又相伴着几声远近人家的鸡啼,给沉寂了一个夜晚的小山村带来了几分生机。随后,生产队分布在村庄里的几只高音喇叭也响起了“东方红”的音乐,被钟声、鸡鸣和音乐喚起的村民,先后吃完了早饭,接着他们放下饭碗,推开各自的柴门,拖着沉重的身体,迈着懒洋洋的步子向着屯子中间的队部走去。

   此时正是公元一九六六年五月初,生产队已经开犁种地,这是一年最忙的三大季中的头一季,家家少闲人,凡是能上阵的男女劳动力都要出勤,青壮劳力上一线,老年和妇女上二线。三十五岁的李大旺前不久刚死了媳妇,家里的四个孩子虽然无人照管,但为了挣工分养家,他也只好把家交给仅有十四岁的大女儿燕妮照管,自己则去生产队上工去了。


     李大旺的岳母刘老太住在柳河屯东头,和姑爷子的家在中间只隔着两家住户,都是在同一条东西街上。自从女儿去世之后,她一直放心不下那四个被扔下的孩子,时不时就去看上几眼。这天早晨,她照例走出自己家的三间茅屋,来到了姑爷子李大旺家。李家也是三间草屋,前后房檐上都各自镶有两趟红瓦,这在当时算是比较时髦的农村住房了,也是女儿和姑爷两口子结婚后踏实苦干換来的成果。刘老太刚一迈进女儿家的院子,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悲伤之感,泪珠儿开始在眼窝里打转,她在为薄命女儿的英年早逝而难过。她临推门往屋里迈步时,用手背擦了下眼睛,又用手指在眼窝里上下抹了几下,使自己感到眼晴不再湿润。她走进屋里后,见房间的电灯还在亮着,大外甥女燕妮正在帮妹妹燕红穿衣服,弟弟燕杰和小妹妹燕南都光着上半截身子,坐在被窝里为了争吃半根胡萝卜而哭闹。刘老太见状后,便在外屋墙旮沓一只条筐里又找出一根胡萝卜,从灶台上拿起一块抹布擦净后递给没有捞到那半根胡萝卜的燕南。并说道:“来,这有啥好争的,好东西咱家没有,想吃胡萝卜还不有的是”。燕南接过了姥姥递上来的胡萝卜,便不再和哥哥争抢和哭闹,屋里也暂时恢复了安静。


    接着,刘老太就脱鞋上炕帮助大外甥女燕妮忙活起来,她俩为燕杰和燕南也穿好衣服,把被褥叠好放在靠东墙的被服架上,拉好了罩帘花布。此时房间里的光线已不算黑暗,为了节省电字,刘老太顺手拽灭了炕头火墙边的闭火,之后她就下地把一只炕桌放在炕中央。然后又到外屋地掀开锅盖,把锅里早已被李大旺焖熟的高粱米饭盛进一只铝盆里,并端到炕上,又接着拿来饭勺和碗筷。此时燕妮也帮着姥姥一块忙活,从碗架子里端来了一盘大萝卜咸菜和半盘子大醬,还有几根白腿的大葱。刘老太为几个孩子分别盛上了饭,告诉他们:“开饭喽,快吃吧,大葱蘸大酱,越吃身越胖”。毕竟是那个特殊的年代,几个孩子不管饭好饭孬,端起饭碗就是一阵“辟哩叭拉”,一会儿便把大半盆高粱米饭吃去了一大半。几个吃饱饭的孩子们“吧哒”着小嘴儿离开了桌子,有的倚在炕头上歇息,有的跑到院子里玩去了,大姐姐燕妮则帮着姥姥收拾着桌子,之后刷锅洗碗。大约八点多钟的时候,十四岁的燕妮,十二岁的燕红,十岁的燕杰,就都背上书包到村里的小学上学去了,家里只剩下了个六岁的燕南,最后刘老太为他们关好了屋门和院门,领着小外甥女回了自己家里。


    这时刘家的老姑娘玉梅也已梳洗完毕,打扮好了自己。因为刘家天没放亮就已吃完了早饭,此时的玉梅正在里屋和外屋忙着擦拭柜盖、炕沿、灶台和桌凳。她见母亲从姐夫家回来了,就先和母亲打了声招呼,之后打听了一下姐夫家里孩子们的情况。她说话时也不耽误手下的活计,不一会儿就把里外屋收拾利落了。接着她便和母亲并肩坐在炕沿上,把外甥女燕南亲切的搂在了自己怀里。


  玉梅在这年已经虚岁十八了,大号叫刘玉梅,为了显示亲切,燕妮姊妹四个都习惯地称呼她为“梅姨”。梅姨生长着一副美人胚子,她细高挑的个头,不胖不瘦,可谓是杨柳细腰,丰姿婀娜,再加上瓜子脸,浓眉毛,双眼皮大眼睛,稍高的鼻梁,另加双侧厚实的耳垂,白晰的面部皮肤,在柳河屯可以称得上一个小小的美女,她的显著特征是在头上扎着两根乌黑油亮,而且又粗又长的头发 辫子 。虽然年代的生活有些儿艰苦,但做为少女的梅姨,身体的各个方面也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比如她的胸部开始隆起,嗓音变得更加清脆动听,腰枝也有了些儿丰滿,一种少女的性感和诱惑力正悄悄地在这位乡村女孩的身上呈现着。

房间里静静的,能够清晰地听到北墙上那只挂钟行走时发出的“嘀嗒”声。此时的刘老太大概是想起了姑爷李大旺过日子的难处,不免唉声叹气起来。坐在一旁的梅姨禁不住问道:“妈妈,听你这动静,心里好像是有啥愁事似的”?“是呀,是有些挺愁人的事,你瞅瞅你姐夫是多么不容易呀,一个大老爷们,领着这几个孩子,怪叫人心疼的,这些孩子可都是你姐姐身上掉下来的肉呀”。刘老太这样对梅姨说着,梅姨听了后也感到挺为难的,就说道:“这都是命啊,都怪我大姐命不好,得了那种没办法治的病”。刘老太听了女儿这么说,便把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不再放在心里掖掖藏藏的了,她用有些商量的口吻对女儿说:“小梅,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些孩子都是你姐姐亲生亲养的,你姐夫又实在善良,我要让你住到你姐夫家里,帮着他带几年孩子,等隔上个四、五年,你再回来,那时你才二十多岁,找对象出门子嫁人一点也不耽误”。梅姨听了母亲的想法,直截了当就拒绝了。但她抗不住母亲一个劲地唠叨,在以后的四五天里,刘老太总是守着梅姨念叨这事,并且也把想法说给了在生产队喂马的掌柜老刘头,老刘头也同意老伴的意见,也同样劝梅姨去姐夫家去帮助照顾一下孩子们。什么事情都害怕软泡硬磨,在刘老太一个劲的念叨和催促之下,梅姨终于答应了母亲,说是到姐夫家试试。


    梅姨就这样住进了姐夫李大旺家,承担起了帮助照顾孩子料理家务的重任,可以说她成了姐姐生前责任的代理者。


   梅姨的到来,不仅乐坏了孩子们,更乐意的还是梅姨的姐夫李大旺。他感到在家中有了这么一个角色重要的帮手,过日子显得轻松了许多,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也就在方方面面省心了。


  转眼到了铲头遍地的季节,梅姨也已来到姐夫家一个多月。她不但帮助照应着四个孩子的做饭、洗衣和收拾家务,而且还帮着缝缝补补,种菜园子,这期间老母亲刘老太也常过来看看,见梅姨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就说着她点,慢慢地梅姨对姐夫家的这些儿家务活也就逐渐熟悉和得心应手了。特别是她和姐夫两人共同种植的菜园子,菜苗儿一片深绿长势茂盛,不管是黄瓜、西红柿、茄子,或者是豆角、小葱、蒜苗,看上去都挺招人喜爱的。梅姨在姐夫上工和孩子们上学走后,就经常领着燕南到园子里做活,有时候铲草,有时候培垅,有时候为柿子苗打杈或者用架条把黄瓜、豆角架起来。


     到了这年的七月初,生产队里已经铲完了二遍地,孩子们还没有放暑假,可以说即将来到农村比较清闲自在的时候。忽然在这几天气候有了些变化,连阴起了雨。一到连阴雨天,生产队里就要放假,这也使李大旺有了些放松筋骨歇下身子的机会。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去上学了,家里只剩下了李大旺、梅姨和燕南三口人,而燕南又恰巧被刘老太一大早就领到了自己家里,所以这时候李大旺的家里就只剩下了他和梅姨两个人。


   屋里的活儿都已忙活完了,外面的活儿啥也不能干。李大旺和梅姨坐在东屋同一条炕沿上,一个靠近炕头,另一个靠近炕稍,两人在唠着闲嗑。从屋里可以看到窗外斜斜的雨线,以及雾气浓浓的天空,并可清晰听到房檐上滴落的雨声。柳河屯总共有八十多户人家,这些人家又都分散居住在一条东西长约三四里地的山坡上,小山村始终呈现着恬然宁静的气氛,而此时的雨声和村前小河的流水声,又仿佛为小山村添加了一首美妙的音乐。环境是陶冶人们心情的怡神器,李大旺和梅姨的心中都充滿着对生活一种甜美和超然的感受。


     “梅妹妹,这些日子真是太麻烦你了,你为我受累了,你姐姐如果在天有灵,她也会重重感谢你的”。


      “姐夫这是说哪儿去了,谁和谁呢,这不都是为了孩子和这个家吗”。这时侯的梅姨已经适应姐夫家的生活了,她当初在心里不愿到这里来的想法已经彻底消除,反而逐渐的融入到了姐夫家的生活之中,并开始有些恋恋不舍了。她恋着姐姐扔下的这几个亲骨肉,恋着这所普通又被她收拾的利利落落的农舍,同时也对姐夫在心里感到越来越亲近,越来越有好感……李大旺和梅姨两人虽然相差着十七岁的年龄,她原来在心里把他当成长辈人一样敬重,但现在她却感到他就像一位亲热的大哥哥。


     “梅妹妹,你如果能够永远留在我这个家里该有多好,这也许是我的胡思乱想,但是我这个家现在已经确实离不开你。你如果留在这里,一来你是孩子们的依靠,二来你也是我心灵上的陪伴,我现在真的已经离不开你”。望着梅姨充滿女孩魅力的身体和俊秀的脸庞,李大旺的心已经激烈的冲撞胸膛,身上的血流在澎湃,身上的皮肤在发热,似有一股股电流在掠过,他产生了要立即占有梅姨的欲望。他边说边把身体靠近梅姨,两人坐得已经紧紧的肩挨上肩了。


     梅姨听了姐夫的表白,已经没有了主意。她当然明白他现在的目的,她也知道自己的人生道路还很漫长,十八岁,正值花季,多么美好的年华呀,她前面的道路已经铺下了绚丽彩霞和灿烂阳光,她知道自己将来或许拥有彩虹和百卉的芬芳,但她此时已经没有勇气拒绝姐夫,特别是她的身心也正在走向成熟,对男人的身体也充滿着一种神秘与好奇。所以,对于姐夫的表白她不好直言回答;所以,对于姐夫接下来对她的拥抱、亲吻、抚摸,以至于接下来两人的宽衣解带她也乖乖地默许………


   有了第一次,也就意味着有了以后的很多次。从此以后,梅姨也就在心里认命了,她认为自己和姐夫的缘分,也许是上苍早就注定好了的。所以在此后,只要姐夫需要,她都是把他安排的心滿意足,让他尽情地释放。并且把晚上睡觉的铺盖,也由过去的炕稍挪到了炕头紧挨着姐夫,她认为自己已经是姐夫的人了,就应该尽到一个做女人的本分。


      三个月过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把这事告诉了姐夫,两个人都同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六个月过后,她已经开始显怀了,这身体上的变化,怎能瞞得过娘家爹妈和邻居们的眼晴。此时的刘老太,对姑爷李大旺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要求梅姨立即把孩子打掉,不准生下来,并且下令梅姨今后不能再到李大旺家里去。可是,李大旺和梅姨的感情正处于如胶似漆的火热阶段,仅凭刘老太的一齿号令,怎么能把一桩情事说了断就能了断得了。对于母亲刘老太的呵斥,她默不做声,心里有自己的主张,仍旧住在李大旺家,和姐夫一起过日子。


   到了怀孕十个月,也就是一九六七年的阳历三月份,梅姨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李大旺给这个孩子取名为燕秋。老姑娘玉梅办下了这等丑事,使刘家人感到脸面无光,他们感到在自己家出现了这事太丢人,所以就在一九六七年秋后柳河屯生产队结了账,老刘头和刘老太便领着全家返回了山东省沂水县高桥镇的老家。


    刘家人返回山东一年后,想起在东北还扔下一个老姑娘梅姨,一家人就在心里时时牵掛着她。刘老太想把梅姨弄到自己身边过生活,可就是没有恰当的理由和办法。她已经多次写信和拍电报让梅姨回去看看老家,可是梅姨总是无动于衷。憋得刘老太没有了别的法儿,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她只好对梅姨撒了一个谎,以大儿子玉亮的名义给梅姨连拍了两封加急电报,说是母亲已经病危,想见她最后一面。梅姨接到电报后,便信以为真,认为这回一定是母亲真得病了。于是梅姨心急火燎地急着赶回了山东。一见到爹妈,发现他们都好好的,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到了这时家人们才告诉了让她回来的真相,并动员她今后不要再去东北,趁自己年轻好在山东这边嫁个人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去找那个比自己大了快二十岁的男人。可是这样的劝告,也改变不了梅姨惦记着李大旺一大家子人的心。她住了几天,见山东这边的家人们都相安无事,便就张罗着要回东北。这回可就由不得梅姨的性子再度胡来,好不容易把你从东北弄回来了,能让你说走就走吗?刘家一边动员本族家人对梅姨严加看守,一边在山东这边给她物色对象。梅姨回到山东不到二十天,就被父母和兄长们做主,把她嫁给了高桥镇上的一位名叫赵福运的小木匠。这赵福运也是听从了梅姨父母的劝告,动员族人轮番对娶过来的梅姨严加看管,生怕她逃跑回到东北。由于这位小木匠家境殷实,再加上他能说会道,很懂梅姨的心思,渐渐两人很谈得来。由于小木匠很能理解梅姨的心,从生活上不断体贴关照她,两个人的性格也很合得来,感情便逐日加深,后来小木匠在梅姨身上播下的种子也发了芽,使梅姨又有了身孕,她心儿便渐渐安定下来。有一天,小木匠对梅姨说:“你如果真得对东北放心不下,今天晚上我就偷偷送你回去”。“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就能狠下心扔下你呢,你放心吧,我今后就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这样,梅姨渐渐在山东沂水安顿了下来,刘老太逐了心愿,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


   而东北这边的李大旺却有点承受不住了,他失去了梅姨对他的恩恩爱爱不说,更要紧的是他既要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又要侍候几个孩子。常常是大的哭,小的叫,一天到晚弄得家里鬼哭狼嚎,鸡上灶台,里屋外屋弄得象猪圈,根本不象个过日子的人家。更何况他和梅姨生下的儿子燕秋还不到两岁,就被断了奶,那个年代又没有奶粉,一天到晚饿得娃儿“哇哇”直哭,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好弄些苞米面熬些儿糊糊喂他充饥。后来李大旺实在捱不下去了,就到公社保卫组去找在那里上班的表哥谢云涛想办法。经过两人一番计议,他们决定亲赴山东去把梅姨找回来。


     李大旺又经过谢云涛的帮忙,让公社的李秘书为李大旺和刘玉梅补办了结婚登记手续,以公社革委会名义开具了外出寻找妻子的介绍信,又到县城換成了县公安局的介绍信。又过了一天,李大旺、谢云涛,另加李大旺的堂弟李相昆组成了一个三人小组,登上了一列开往哈尔滨的火车,之后再在哈尔滨换乘火车去往山东。


     此时已是一九六九年夏季,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已经燃遍了全国每个角落,党的九大又刚刚落幕,全国人民都在以“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号召下阔步前进,“斗、批、改”和“抓革命、促生产”都取得显著成绩。神州大地到处都荡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等革命歌曲的雄壮旋律。李大旺等三人一踏上高桥镇,就被关内如火如荼   的革命形势所感染。他们首先找到了高桥公社 保卫组,出具了黑龙江省鸡东县公安局革委会的介绍信,之后高桥保卫组派了两位干警协助他们 。一行人员在镇子上找到了赵福运的家,此刻正好赵福运和梅姨两人都在家,梅姨见了李大旺,脸刷地一下红起来,接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经过当地保卫组的介绍和说明来意,谢云涛又向赵福运和梅姨做了深刻细致的思想说服,动员梅姨立即跟随他们返回东北。但是赵福运却不服气,他说:“玉梅是我名媒正娶讨的老婆,现在又怀着我的孩子,你们有什么权利隔断我们的姻缘”?这时谢云涛拿出了李大旺和刘玉梅的结婚登记手续,举在赵福运面前说:“李大旺和刘玉梅才是合法的正式夫妻,你们这样的生活叫做非法同居,说严重点你这叫做破坏别人家庭,你这种行为也可以被说成是强霸民女,你如果不服,咱们就走法律程序,看看到最后吃亏的是谁”?谢云涛的一番话说得赵福运无言答对,只得眼巴巴看着梅姨被人拉扯着带走。


     此时的梅姨已经怀孕七个多月,肚子往前鼓得大大的,行走已有些不便。她在心里已不再想回东北,她想和小木匠安安稳稳地把日子过下去。所以,自她跟随李大旺一行人走后,就想着办法逃脱,但由于人们对她看守的严密,她根本找不到脱身的机会。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突然见到了路边的一个公共厕所,于是她的心便动了一下,对着李大旺等人说:“我要上趟厕所”。常言说: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对于女人要上厕所,谁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谁也不能跟在她身后去盯着她,所以他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梅姨走进了公共厕所。谁知这帮人都中了梅姨的计策,她从正门进去后,正好见到侧面墙塌了一个洞,刚好可以钻出去,于是梅姨便从这里脱了身。


     梅姨慌慌忙忙回到了赵福运家中,见他正哭得涕泗横流,她赶紧拽住小木匠的胳膊说:“我是跑回来的,咱们赶紧逃吧,跑得越远越好”。赵福运也没敢迟疑,赶紧从柜里翻出积攒的一百多元钱,又顺手为他和梅姨各拿了两件衣服,慌慌张张塞进一只挎包里,便扯起梅姨的胳膊往房后走,准备从后门脱身。谁知刚一出后门,就被高桥公社保卫组的人员逮了个正着。有一位民警拿出哨子吹了三声,李大旺等三人还有十几名民兵便围拢过来,之后众人把梅姨、李大旺等四人一起,被送上了保卫组派来的一辆212吉普车上,吉普车随后拉着他们向着兖州火车站奔驰,因为兖州那里有开往哈尔滨的火车,车后扬起了一片云雾般的黄尘。吉普车离去后,来向梅姨告别的赵福运面向扬起的烟尘,大声呼喊着:“玉梅,请保护好咱们的孩子!玉梅,我等你回家!”.……

经过几天的路途颠簸,梅姨又回到了柳河屯,回到了燕妮、燕红等孩子们中间。她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燕秋,立刻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问道:“儿啊,想娘了吗?”似乎有点儿懂事的燕秋点了点头,于是梅姨再次把儿子抱紧,泪珠儿止不住刷刷往下流,站在一旁的李大旺见此情景,也禁不住嚎淘大哭起来,他感到这一家人的重新团聚来得太不容易。


      这年十月,梅姨在柳河屯生下了她和赵福运的孩子,是个男孩,被随了李姓,取名燕春。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李大旺和梅姨又分别在一九七一年六月生下了女儿燕美,在一九七三年三月生下了儿子燕冬,在一九七五年八月生下了女儿燕歌。到了这年,李大旺已经四十四岁,梅姨也已到了二十七岁。两人经过商量,已不想再生育孩子,便到县人民医院为梅姨做了绝育手术。此时的李大旺和梅姨家中共有九个子女,分别是五个女儿和四个儿子,此时的大女儿燕妮已经二十三岁,最小的女儿燕歌才一岁。


      接下来的任务是如何把这些孩子培养成材,于是李大旺和梅姨开始想办法挣钱,由于当年的政策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所以他们只能偷偷地搞发家致富,她在后园子里偷偷种过黄烟,在家里养过母猪,开过豆腐房,办过油坊、酒坊,渐渐地有了些儿家底,便用这些钱供孩子们读书。后来国家实行了改革开放政策,农村也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梅姨更是如鱼得水,过起日子来有使不完的劲。后来她经过和李大旺商量,索性卖掉了村里的住房,转让了承包的土地,到镇上开了一家“迎宾饭店”。这些年经营下来,她不但把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殷实,而且子女们也都有了求学的机会。

到一九九五年,梅姨和李大旺九个子女的发展情况大致如下:
1.大女儿燕妮,牡丹江卫校毕业,时任县医院妇产科护士长;
2.二女儿燕红,黑龙江大学中文系毕业,时任县委组织部副部长;
3.大儿子燕杰,北京师范学院毕业,时任某市市委副书记;
4.三女儿燕南,清华大学哲学系毕业,时任中央党校教师;
5.二儿子燕秋,北京大学文学系毕业,时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副主编;
6.三儿子燕春,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毕业,现为解放军某部营长,少校军衔;
7.四女儿燕美,复旦大学艺术系毕业,时任八一电影制片厂实习导演;
8.四儿子燕冬,辽宁大学历史系在校学生;
9.五女儿燕歌,北京大学哲学系在校学生。


 在一九九六年,几位有工作的子女分别集资在海南三亚和黑龙江哈尔滨为梅姨和李大旺买了两处楼房,让他们冬季去南方,夏季回北方,过候鸟一样的生活,但大半生打拼习惯了的梅姨不愿就此停顿下来,她说:她还有两个孩子没有完成学业,她必须尽职尽责,要等这两个孩子读完书找到了工作,她才能在心上喘一口气。


      新世纪开启后,梅姨的孩子们全部完成了学业,并找到了合适的工作,而她开在镇里的“迎宾饭店”仍在运营着,每天都在接待着东来西往的宾客。手里有了余钱,梅姨开始回馈社会、报答家乡。二零零五年,她参与了集资重修家乡八角楼的公益活动,又在本镇成立了“梅姨基金会”,专门资助因家庭贫困而失学的少年儿童,目前已资助了七十二名困难学生。她还在脱贫攻坚中开展帮扶奉献,帮助镇内二十三个贫困户摆脱了贫困,适时追上了奔小康的队伍。李大旺今年已经八十八岁,梅姨今年也已七十岁,他们正在安享晚年,相伴生活在县城一个叫“罗马太阳城”的美丽小区里,夕阳正在为他们的生命涂上新的色彩。由于都是古镇里的人,梅姨和李大旺都认识家乡走出去的著名作曲家李景忠老师,平时也最爱唱李景忠老师谱写的那首《最美枫叶红》,没事的时候她们都要轻松自如的哼唱几句:年老最爱枫叶红,深秋好风景。苦辣酸甜风雨路,操劳写人生。如今休闲舞翩翩,开心快乐求康宁………人生老来福,越活越年轻。这豪迈甜美的歌声飞出太阳城,萦绕在前方的大顶子山,沉淀在一片秋色缤纷的芳香之中,梅姨醉了,一片片彩云也醉了。
   2020.10.8写于天津西青

作者档案

孙华玉,生于1953年8月,男,汉族,中共党员,中国农民诗人。现为黑龙江省鸡西市作家协会会员,鸡西市地域文化研究会会员,鸡东县作家协会常务理事,鸡东县诗歌协会和诗词协会副主席。

       青年时代曾赴青藏高原从军,担任部队卫生员,退伍后在鲁西南故乡当过农村赤脚医生。1977年春季开始闯关东,当过生产队社员,出民工修过水库,当过生产队保管员和村干部,后来到乡镇政府工作,担任过二十多年乡镇干部。曾发表新闻作品一千多篇,被聘用过电台、电视台、报社的特约记者。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文学创作,在国内多家媒体发表过诗歌、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已出版《杜鹃花》、《乡韵》、《秋声》等七部文集,并有多篇新闻和文学作品在各类征文比赛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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