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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张家喜 |东北岔大河

 北疆文艺 2023-03-03 发布于黑龙江

   ● 东北岔大河

    张家喜

   顺着独木河村东的国防公路,往北走十几华里就是东北岔,东北岔有一条仅比独木河大河稍窄一些的大河——东北岔大河。

  这条公路,是虎林通往珍宝岛、饶河的一条国防公路。过了虎头到三岔路往北走,笔直的公路很少,就全是左一道弯右一道弯,爬坡下岭的山路了。

  大河上也有一座石拱大桥,和独木河大桥同时建于一九六九年,跨度和独木河大桥差不多。

  每年春天村里人到北边采菜,秋天采蘑菇,都要经过大桥。这条河的上游下游斗都没有村庄,河水湍急,河水清澈见底,没有受到一点汚染。人们每次采山经过大桥时,都要在桥上歇一歇,渴了就到桥下喝点水。

  桥南和桥北,每年都有外地放蜂人在那里搭了帐篷放蜂,一箱箱的蜜蜂摆放在路边,白天,漫天的蜜蜂不停歇地来回飞起飞落。

  在东北岔,有几个椴树崴子,放蜂人每年在椴树花盛开时都专程来采椴树蜜,秋天采杂花蜜(主要是苕条蜜)。椴树蜜是蜂蜜里的极品,虎林的椴树蜜在全国乃至世界都享有盛誉。七几年,密山来了一个放蜂的老鞠头儿,他懂一些中医,常给村里人看病。他一直在东北岔一带放蜂,后来还将女儿嫁给了我表弟王志。我到密山后,表弟王志到密山老鞠头儿子家,他儿子请表弟喝酒还把我叫去了。他这个儿子在省中医学院进修过,在密山开设了一个中医门诊“国养堂”,专治骨科疾病,有一些名气,外来就医的人不少。几年前,我的腰突然扭伤,路都不能走了,到他那治疗了十八天。后来虽又轻微地犯了一二次,到今天虽说没有去根儿,但再没出大问题。听说他的父亲还健在,但我在国养堂没见到一回。

  在大桥下游一里远的地方,有成片的黄瓜香、猴腿,那里的黄瓜香猴腿又粗又嫩。我对山野菜情有独钟,十几年前,我专程回去采了二年。采菜季节,村民们都去采值钱的薇菜了,只有我专去采它。去一次能采一两麻袋,隔几天还能再采一茬。

  我是二00年退休后回去的。我去的那两年,大河北边山坡成材的树林和大河两岸的水曲柳树都已被伐光了。拉木头的冻板道顺着北山边、河北岸修到了山里。可能没有了大树的遮挡,大河北岸又为阳面,阳光充足,甸子里林子里的黄瓜香、猴腿长勢特别好。别人采菜是用小刀大小一齐挖掉,而我只挑三四寸以上的采,小一些的,我二三天以后再去采二茬。

  如今,我大概有十几年没回去采了,也不知大桥下那几片黄瓜香和猴腿,是不是还像过去那样又粗又嫩。

  黄瓜香(又叫广东菜)、猴腿营养特别丰富,鲜菜用水一焯,少放一绺韭菜爆炒,特别的清香,确有一股黄瓜的清香味;干菜若和排骨一起炖,有肉香有菜香,又有嚼头,是一道极好的美食。

  这条大河的冷水鱼也很多,有细鳞鱼、鯰鱼、雅里红、板称子、小柳根儿等等。

  村里人夏天经常组织一些人到这条河里抬鱼;母亲爱钓鱼,我们每年都要带母亲去钓几次。有一次,我和母亲到下游钓鱼,大概走出了五六里,看到大河下游两岸是开阔的草甸子、塔头甸子,各种野花在草甸子里,争奇斗艳地开放着。

  在我十几岁的一个夏天,我和五弟、小九,带着干粮、咸盐、饭盒去东北岔河钓鱼。中午时,我们把在河边倒树上采到的榆黄蘑,和小柳根儿用饭盒一起炖上了。只炖上十几分钟,那柳根鱼、那榆黄蘑、那鱼汤,别提有多鲜美了,直到今天我都没忘,在河套吃的那顿,用榆黄蘑炖的连油也没放的小柳根儿鱼。

  桥北西边有一条老道,直通独木河西北的大架子山。八0年前后,大架子山的原始森林,林业局还没开始大面积采伐。两三抱粗的松树一棵挨一棵,绵延十几里;松枝像天蓬一样,遮天蔽日,一进松树林子里,天好像马上就暗了下来,有一股股阴森之气。起风后,便能听到阵阵松涛。一个人在里呆着,很有些瘆得慌。那几年,我们都从这条道进山里打松籽,为了多打一些,在山里把松塔砸了只往回背松籽。最早的记忆,是我十二三岁时,一进山里,在一棵大树停下我就不用走了,这一棵树打下的松塔足够我砸一上午的,父亲和哥哥们就到附近的树上去采,然后都背到这棵树下。十几岁时,我就是爬树的高手。当爬上几十米高的树顶,放眼望去,整个山岗、整条山沟,目力所及全是长着松塔的松树,在秋日艳阳地照耀下,一片金黄。我爬的这棵大树,每根松枝都结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松塔。松树的树冠是呈宝塔形的,每一棵松树的树冠都是由金黄的松塔堆积而成,漂亮极了。松塔一般十年一大收,八三年又大收了一年,也是最后一年,没过几年,东方红林业局开始采伐这片原始森林,这片原始森林就被伐光了。等到我八六年离开独木河 时,除了山尖石垃子上有几棵松树,山里的松树几乎都被伐光了。

  值得庆幸的是,一九九八年,东方红林业局实施了天保工程,经过二十多年的封山育林,森林又得以恢复,人工落叶松林都已成材,又可听到那阵阵松涛了。

  据虎林县志记载,一九三一年,日本鬼子在独木河的西北沟建立了木材部,叫“西木营”,就是我们打松塔的这趟山,有一百个伪军把守,强征中国劳工采伐独木河、五林洞的原始森林,将伐下的松木、水曲柳等珍贵木材,每年采伐达三五千立方,在桃花水期,通过独木河放排放到公司亮子江口。再从江上把木材运出到佳木斯、哈尔滨。难怪在我十几岁采松籽时,看到到处都是采伐过的腐烂的大松树树墩。我东北抗日联军痛恨日军的侵掠行径,三七年三四月间,抗日第七军隋长青团智取西木营伪军,一次拔掉东大顶子日军据点,一次袭击日军在独木河的运输队,缴获了大量军用物资。

  这个原始森林的松树应该有上百、几百年的历史。近几年,山里兴起用松明子加工手串,一块松明子卖到了几百块钱。只几年的时间,山里的松明子就几乎绝迹了。记得我小时候,就在大架子山这片原始森林里,松明子随处可见,父亲成爬犁往家拉松明子,拉回来用它引柴火。

  桥西北还有几片柳树林、水冬瓜塘,我和父亲也经常去那里砍烧火柴。开春青草刚发芽时,父亲带我用快马子,把柳树、水冬瓜放倒,秋天打枝垛起来,落雪后用马爬犁拉回来。拉回来的柴火,就都是大半干的了。

七五年,知青班主任段老师,带着我们班在那也砍伐过水冬瓜。

  我爱人是道班工人,她那时春天备料,夏秋铺路,打路边草,常爬坡下岭骑车走在这条山路上。她在独木河修了六年路,这条路上流下了她不少汗水。

  东北岔道东道西的几个山坡、山崴子遍布刺五加条子、榛柴稞子。我没离开独木河时的那几年,年年和父亲骑着自行车去割刺五加条、矿扒条卖钱。

  如今,我离开家乡三十多年了,虽然每年都能回去一两趟,但也有二十年没到那东北岔大河、没到大架子山了。

  那是一条令我难忘的大河!

  那是一座令我难忘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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