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百态（160）——憨子

本帖最后由 随寓而安 于 2023-3-4 10:03 编辑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某棉纺厂宿舍有一家人，家里四个孩子中的老大、老二、老四身体发育都很正常，分别在上初中或小学，唯独老三是个憨子，宿舍里的熟人都叫他傻三儿。

    傻三儿已经十岁了，成天价大鼻涕过着河，脖子上一层黑嘎巴；由于拉尿了不会系裤子，所以他的裤子还是开着裆的；他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两个袖口全被鼻涕糊亮了，衣服的衣襟、下摆也是油光、油光的；他说话还是个大舌头，别人听他说话特费劲儿。

    由于傻三儿上不了学，就成天跟院儿里的小孩们在一起玩儿，其中多是学龄前儿童，偶尔也有几个放了学的小学一、二年级的学生。小孩们都把傻三儿当成了玩具，引逗他在地上爬、打滚儿，要不就在一块儿发废。不过，因为他有空中优势——比别的孩子高一头还多，所以这些孩子倒是不敢欺负他。

    不过，傻三儿从来不招惹与他岁数大小差不多的孩子，只在远处看着他们玩儿，他怕挨这些孩子的揍。

    院儿里有些调皮的大孩子经常打架，有时单打、有时群殴。断不了惊动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前来制止，把打架的头儿带到派出所去教育一通儿了事。

    后来这些孩子们学精了，离老远儿看见穿蓝色制服的民警过来了，就喊一声：“派出所的来了！”于是一帮打架的孩子就作鸟兽散了。有时孩子们斗嘴时也互相吓唬：“再闹，送你上派出所！”

    傻三儿虽然憨，但也不是什么都学不会，他听那些调皮的孩子成天说“派出所、派出所的”，就记住了。但是，他大舌头，只能把派出所说成“派所”，而且他似乎知道“派所”能保护他。

    傻三儿经常闯祸，不是踢球把一楼邻居家的窗户玻璃给打了，就是把人家的自行车推到了，……

    这一天，傻三儿闯了一个更大的祸：他在人家的鸡窝上跳着玩儿，把鸡窝给跳塌了，几只老母鸡被惊得咯咯地叫着满院子乱跑。人家不干了，找到傻三儿娘，硬说丢了两只鸡，非让赔不可。 

    这下可把傻三儿娘气坏了，就顺手拿起一个笤帚疙瘩，使劲儿抽傻三儿的屁股。由于她下手太狠了，傻三儿挨了几下之后，把他疼得急了眼，翻过身来一把抓住娘的衣袖，拽着就走，还大声喊：“走，上派所！”

    这回倒是当娘的变憨了，她愣怔怔地被孩子拽着走了一截儿，方才醒过味来。她暗自思忖：“往后可不能再狠揍三儿了，这小子已经懂得找派出所保护自己啦，千万别让民警同志给圈在所里训一顿，咱工人阶级丢不起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