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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不是哥 小说/尹夫 “五哥”其实不是哥，她是我父母的养女。五哥温柔、贤惠，待人热忱，心地纯洁，刚正不阿，吃苦耐劳，乐于助人，她身上有中国妇女的所有优点。五哥的命不好，她26岁时丈夫去世，留给她的是腹中的孩子，和一屁股的债务。那年腊月，五哥生了一个儿子，随母姓，叫我小舅。那时，我们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是其乐融融。 我38岁时，已经当上了电子科技公司的董事长，因为整天忙于高速飞转的工作，而成了“丁克族”。老婆不能接受没有孩子的现实，和我办理了离婚手续，和平地分手。万万没想到的是，由于长期超负荷的操心劳累，让我患上了腰腿痛病，直不起腰，只得坐轮椅了。 在我瘫痪后，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五哥便帮我撑起了这个破败的家。我多次劝五哥也早早离开我，免得拖累她，可她不听，照样我行我素，吃苦受累。甚至在寒冬的冬天，她也上街摆地摊，卖些土产，换点零钱，用以维持家庭贫寒的生活。 五哥平时照顾我的日常起居，白天送吃送喝、端屎端尿。晚上就打地铺，睡在我的床边。一旦有什么动静，她便醒了，抬头看看，如果我没事，五哥再躺下睡觉。我知道，五哥不是机器人，她白天卖货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也累了，她需要休息。
那天，五哥要去二哥家，让我也一起去。我让五哥去超市买了一兜水果，她用轮椅推着我去了二哥家。二哥帮邻居家砌猪圈去了，二嫂接待了我们。那天她特意杀了公鸡、焖炒辣椒肥肠，还有胖头麻鲢子鱼，弄了不少荤菜，热情地招待了我们。我们还喝了二嫂自酿的红葡萄酒，味道甘甜、纯酿。 吃过饭，二哥抽空回趟家，悄悄地塞给我卖猪的钱。二哥对我说：“五哥在你那里侍候你，有不周的地方，请多包涵，这里我给你道歉了。”二哥憨厚老实，对我的遭遇很同情。临走时，他把家里的两只下蛋的母鸡逮住，拴在轮椅背后，让我带回去煮汤喝。二哥二嫂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特暖心，热情、厚道、善良。 二哥两口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却对我这样关心备至。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我感动得泪水直流。五哥看到了，她跑到卫生间里拿来热毛巾，帮我把泪擦干。她安慰我说：“哥哥，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个坎坎坷坷爬坡的时候呢，但是，人活着就要坚强，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五哥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大本事，但是为人善良。第三年秋天，她从二哥家借钱回来，买了一个带篷布的脚蹬三轮车，带着我去新疆旅游。她知道，那是我曾当过兵的地方，有着我的梦想。新疆十万大山，路途遥远，硬是被五哥踩在脚下，让我很感动。 五哥在楼下种植了一片蔬菜，有小白菜、青萝卜、红辣椒和芋头等时令菜蔬，长势挺喜人的。经过五哥的悉心照料和鼓励，我的病情有所好转，一天，我突然奇迹般地从轮椅上站起。没想到，腰不痛了，我可以下楼走路了。真的感谢上帝，感谢五哥，五哥说：“好人自有好报啊。” 五哥是个实在人，有时偶然做了亏欠的事，就会愧疚地低下头，不好意地抿嘴一笑，躲进自己卧室不愿见人。平时，五哥看到我很满足的时候，她的脸上就露出久违的笑容，那笑容里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就像冬日的暖阳，驱散我心头的阴霾。
五哥像一位小姐姐照顾、开导、安慰我。她替我找专家复查病情，给我办医保卡，还和我单位的领导沟通。五哥还很会维护我的尊严，进到餐馆点菜，专拣我喜欢吃的，自己却说不爱吃。她说男人好面子；怕别人笑话我落魄的样子，在外面她都是叫我“老公”， 给我买单，维护我的自尊心。 身体好了以后，五哥弄来一瓶好酒，说是为我庆贺。她从没有喝过酒，那天五哥喝醉了，我见她歪倒在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了。我就连忙把她架到床上，让她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儿。因为这次喝多了酒，五哥竟落下尿不净的毛病。不过，还好不是什么要命的病，经过吃药治疗，慢慢就痊愈了。 我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办理了退休手续。我不喜欢热闹，也不愿出门，整天窝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我喜欢书，特别那些有意义，有深度的小说，都是我涉猎的对象。我还喜欢趴在阳台上，看远方的风景，我想到，五哥就是我心目中的诗与远方。 五哥害怕连累我，就回到娘家，她娘家还有一个残疾的哥哥。哥哥不大愿意出门，整天把自己锁在家里。有时候，哥哥孤独寂寞了，就跑去同五哥唠唠嗑。那天，五哥的儿子从国外回来，由我陪同去看五哥，他还给五哥捎去一大包礼物，有外国牛肉干、巧克力和咖啡饮料等。我有半年多没有见到五哥，心里还是挺想念她的。
那是初冬季节，天气转凉了，屋外竟然飘起了小雪花儿。我和五哥的儿子坐车去了五哥家，才知道她患了很严重的病。五哥的儿子，现在担任中国“丝绸之路”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五哥躺在病床上，见到她的儿子，拉着他的手，非常高兴。她为自己这么有出息的儿子而高兴。 五哥经常托人给我捎来很多熟食，冰箱都盛不下了。一天，她告诉我，她睡觉的床头立柜里藏有一个钱盒子。里面有整整三万元，说是让我买营养品以及平时的花销。听了这话以后，让我感动。她自己节衣缩食，只想为了让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生活得好一些，这种毫无保留的关心，世上又有人能做到呢？ 五哥的三万元钱是靠自己挣来的，而装钱的铁盒子，是五哥小时候上学曾经用过的。这叠干干净净的钱，是一份纯净的兄妹情。三万元钱，在现在不算什么，但对于早年的五哥来说，那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呀。这个充满回忆的铁盒子，盛满了兄妹间永恒的深情。这笔钱我会留着，放在身边不打算花掉，每当想起五哥的时候，就找出来看看。 又过去了五个月，柳树发芽了，一只百灵鸟从蓝天飞过。我突然想起了五哥，待我去看她时，五哥已经病得坐不起来了，我心疼得直掉泪儿，我征求五哥儿子的意见，又把五哥接回到我家，我们又在一起生活，亲如兄妹，我陪五哥去医院看病，慢慢她的病情也好转了，可以下床走动了。
那天晚上，在柔和的灯光下，我同五哥一起，共同欢快地唱起了小时候的歌谣：“时光易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你就要变老韬光养晦，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那天晚上，五哥久久不愿睡去，她泪眼朦胧，把我也感染得两眼含着泪水。 又过去了六个月，五哥的身体彻底好了，她陪我坐在楼下花池边的石阶上聊天。这时，我看到五哥胸前佩戴的黑钻石项链，我记得我也有相同的一颗黑钻石项链。于是我好奇地问道：“这是哪来的？”五哥从内衣兜里摸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女儿患了严重的肺病，医生说恐怕治不好了。求助好心人救我女儿一命，我们无以回报，家里仅剩的两个祖传的黑钻石项链，在此相赠了。” 我父母临终时，把这些转交给五哥。那天，我问五哥还有什么愿望，她说：“我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我最大的愿望是穿着婚纱，让表哥背着我住进属于我们两人的婚房。”我说：“我一定替你找到表哥。”五哥却轻轻地说：“表哥身上也藏着一串黑色钻石项链。”五哥的这句话，让我心里突然明白了，声音也哽噎了……
作者简介： 殷天堂，笔名尹夫，网名过冬飞鹰。河南作家协会会员，系统作协主席。祖籍河南信阳息县,军队团职军官转业，供职于驻马店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著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外传》《生命提速》《息夫人秘史》等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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